作者:耶律承基
甄闵氏依旧脸上带笑,“如今二奶奶一手掌握荣府,什么好东西没有?临来的时候,娘娘耳提面命,交代了许多。不仅惜春园里面,还有几项产业拨过来。我和我姐姐感激王爷娘娘信任,决心今后兢兢业业作事,不能辜负了王爷的信任。”
凤姐掩嘴笑道:“王爷从来对自己人都是另眼相看的。这才是开始,等你们也有了身子,就知道了。”
甄闵氏终究不如凤姐洒脱,三言两语,遇到孩子的事儿,她们就怂了,支支吾吾说不下去。
“我们姊妹哪有二奶奶这样的造化?一定不能的。”
凤姐冷哼道:“少说废话!”重重的拍了一下几案,“你们想什么,打量我不知道?不怕和你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咱们都有王爷做依靠,但我们的身份天差地别,也想和我相提并论?你做甄家奶奶的时候也比不过我,更何况今儿连个诰命也没有?说到底只是王爷给你份事儿做,当做酬劳罢了!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分量!”
甄家两人被凤姐一通训斥,额上汗涔涔直流,臊的不敢正面看她。说到底仍有羞耻心,不能如凤姐一般一心一意。
“二奶奶教训的是!”
于是平儿她们很惊奇的发现两人似乎又回到先前的模样,恭敬甚至于谦卑。
凤姐冷笑:“你们只管做你们管事!”转而柔声道:“说到底,咱们都是王爷的人。咱们这位爷心善,路上捡的小猫小狗都舍不得扔,何况还是二位奶奶这样的风韵夫人?照我说,你们管事是次要,如何侍候好咱们那位爷才是正经儿!二位奶奶可不能搞错了。”难得循循善诱,苦口婆心。
接下来,本想找回场子的甄家两妇气势全无,反而又被凤姐盖过一头。最后唯唯诺诺的退出来。
二人面面相觑,“尽挑咱们的短儿,算什么?”
甄许氏劝道:“咱们还是安分些,好不容易有个地方安身,就别搞风搞雨了。”
甄闵氏愤愤不平又没有办法,“她一个诰命一个孩子将我们压的死死的翻不了身。”
另一边,凤姐早就卸了钗环,准备安歇了。
过了两日,凤姐分了田亩给环哥儿的事儿,终于传到了王夫人和老太太耳中。
这如何能行?即便要分家,这样的大事,该老太太和大老爷、老爷他们做主,还有琏哥儿也没回,凤丫头一个深宅妇人,擅自将公家的田地私相授受,谁给她的胆量和权力?
当王夫人邢夫人添油加醋的给老太太说过以后,老太太气的身上发抖,“你们一个是她婆婆,一个是她婶婶,就这么站在干岸上任由她胡闹?”
邢夫人总算找到机会给凤姐上眼药,含泪道:“老太太,你又不是不知道,凤丫头没将我放在眼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她是二品诰命,眼睛都在天上,哪里看得到我?”
王夫人叹息道:“凤丫头也闹的太出格了。我本打算说,但她身子一直不太好,只怕说重了,加重了病,那就不好。所以一直有顾虑,没想又闹出这样的事了。真是太不成样子了!”
“去把凤丫头叫过来!我有话问她。”老太太叫一个婆子去。
不一会儿,平儿匆匆赶过来,见老太太和邢王二夫人都面色不愉,忙躬身请安,“老太太,二奶奶原本是要来的,但因为走急了些,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二奶奶便让奴婢行先过来,说是包扎一下立刻就能过来。”
邢夫人冷言冷语,“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摔倒了?是不是拿官中的东西做人情心里有鬼,还是急着去打点什么?”
平儿笑道:“太太说笑了,二奶奶向来光明磊落,事无不能对人言。不知道太太这么说,有没有证据?”言语谦卑,但每一个字都顶在邢夫人软肋。
邢夫人冷哼道:“难怪二奶奶能在荣府里耀武扬威,原来不止是她,现在连个丫头都干这么和主子说话了?真是调教的好啊!”
平儿躬身退后一步,“太太严重了,奴婢万万不敢在您面前放肆。奶奶的事儿,奴婢也不敢乱说。横竖奶奶伤好些,自己就会过来,到时候您问她就好了!”犯不上和我一个丫头置气不是?
邢夫人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险些闪了腰。
王夫人笑问:“凤丫头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平儿答道:“歪了脚脖子,都已经红肿了。奴婢来的时候敷上了药,叫小厮预备拐杖。”
王夫人起身道:“那我去瞧瞧吧!顺便替老太太问问,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你去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擅作主张?眼里还有没有公公丈夫了?还有没有我了?”
王夫人点头,便带平儿一道去了。
邢夫人还不忘添油加醋,“老太太,凤丫头是二太太内侄女,难保不会偏袒。不如我也去瞧瞧?”
“不用了!”老太太皱眉,她老人家也是成了精的人,一眼就看出凤丫头这么做为的是什么,只有将他们几个庶子打发了,那么整个荣国府就都是她的了。
其实老太太虽然偏袒二房,偏袒宝玉,但这些年也瞧出来了,二房内珠儿若在,还有光大门楣的可能,珠儿走的早,宝玉极为聪明,可惜不是个能用在正道上的,将来还不知道如何。而琏哥儿竟然得忠顺王爷看中,这两年连年高升,现在做到了方面大员,又承袭了爵位,只等将来回京,便能做个侍郎尚书,那个时候贾家才是真正的起来了,也能将宁府抄没的影响挽回了。
老太太心里有了这个想法,便对凤姐收拢荣府权力,甚至打破大房袭爵,二房袭产的多年默契,想要将整个荣府揽在手中的做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要是能为了贾家好,老太太自问能在大房二房中间一碗水端平。
至于宝玉,她剩下的东西不多,也足够宝玉一辈子无忧无虑了。
且说王夫人从荣庆堂后院过东西穿堂,就到了南北宽夹道,朝北粉油大影壁后面一张半大门,就是凤姐的院子。
门口袭人见王夫人过来,忙上前迎着,“太太,二奶奶走不了道,现叫奴婢去寻软轿来。”
王夫人亲切的拉着她的手,边走边微笑道:“且不忙。我来瞧瞧她。凤丫头那样的急躁性子,你们在她那儿,只怕受了不少委屈吧?”
袭人恭谨的回答,“奴婢卑贱,有二奶奶时常提点着,也能见识眉眼高低,却不敢说委屈。”
王夫人笑道:“原本我打算大用你,谁知让凤丫头抢了先。你要是愿意,便来找我。”
袭人知道王夫人的打算是什么,无非就是给宝玉做妾。自己已经死心了,难道还要再伤心一次吗?
她低头不语,王夫人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了。
院子里见王夫人来了,都垂手侍立,早有丫头打起帘子。
王夫人在廊下停住,回头对平儿道,“你们都留在这儿,让我和凤丫头好好聊聊。”
平儿点点头,挥挥手,让院子里的婆子媳妇丫头都退出去,只和袭人几个信得过的留在东厢。
王夫人深呼一口气,脸上重新绽开笑容,走了进去。
凤姐正坐在床上,背后垫着靠背,额上用帕子包住。
“凤丫头,你这是怎么了?”关切的快步上前。
凤姐慌忙就要起身,才动一动,便紧蹙双眉,显然非常的疼。
王夫人劝道:“罢了,你不要动。”说着坐在床边,抓着她的手,“平日里你作事也稳重,今儿毛躁的很,走路都能歪脚?如何了?要不要太医瞧瞧?”
凤姐摇头笑道:“不用了,就是一点小伤,休息几天就好了。就是太不凑巧,老太太轻易不叫,就有这种事,只怕老太太正在气头上吧?”
王夫人笑道:“不碍事,老太太可不是个斤斤计较的。她老人家要是和你计较,一早就拿你打板子了。”
凤姐点头道:“老太太心疼我,知道我是个劳碌命,但凡我有一个地方没有顾虑到,一准儿就有事情发生。”
王夫人问了几句闲话,方才转到正题,似乎无意间问:“听说,你给环哥儿置办了一千五百亩良田?”
凤姐吃惊的问:“连太太你也知道了?”
“怎么,你还想瞒着大家不成?”王夫人面露不悦,“你太孟浪了。这回惊动了老太太,要拿你查问呢!是我先来瞧瞧,看还有转圜的余地没有!”
凤姐笑道:“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原来是这个。就是老太太不找,我也会给她老人家说去。”身前抱着一个抱枕,恰好遮住了日渐成规模的小腹。完全看不出异常。
王夫人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凤姐先叹口气,“这是好事!前一阵子,环哥儿托人找到我,说是想置办些土地产业,苦无没有门路。我告诉他说,土地产业也是随便就能置的?没得丢了本钱还是小事,小心将自己也搭进去。可环哥儿再三再四的恳求,还说要来给我磕头。他哥哥也来信,说要照看兄弟们,督促上进,不能荒废了无所事事。我心想,环哥儿年纪虽小,但好不容易知道家业艰难,想做一番事业,不能这么寒了他的心。因此,我便自己拿出银子来,托了东府里尤大嫂子、秋芳妹子,又恳求咱们家大小姐,东拼八凑的弄了这些。我告诉他,这是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要是你不学好,将这些败掉了,那你今后休想从府里拿一两银子!全当你的份子,提早给你了。我却是这么说的,就被外头嚼舌头传成那样,真真坏了良心!”
“原来是这样?”王夫人看着凤姐的眼睛,“我怎么听说那些田庄原本就是咱们荣府的?这儿没有别人,你跟我说实话!”逐渐变得阴沉。
凤姐笑道:“太太怎么会这么想?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的?我怎么能将咱们的地,就这么私自分了出去?再说了,要真是这样,我顶多给他三四百亩就足够了!可见,根本就是那些无聊婆子造谣,不足为信!”
王夫人哼了一声,“要是真像你说的也罢了,若你将官中的产业擅自处置了,我能原谅你,老太太轻饶不了你!更不能给你公公婆婆,还有琏哥儿交代!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凤姐脸色微变,仍旧笑道:“太太放心,定然不是的!”
王夫人似乎轻松了许多,劝道:“不要怪我说的严厉些,老太太还在,连大老爷他们都不敢说分家,何况是你一个孙子媳妇儿?纵然哪天老太太不在了,也轮不到你来分配。不该插手的,最好别伸手。你啊,自从你得了二等将军诰命,便轻浮招摇了,这样可不行。”谆谆教诲,不可谓不苦口婆心。
凤姐笑道:“太太教训的是。只是我身上担着荣府兴衰的担子,每日睡觉前,我都忧心忡忡,库房里的银子不够这月使的,明天还要给永昌驸马乐善郡王送礼,二老爷和琏二爷又来催银子,该从哪处挪动,我想破了头,才一点点支应过去,明儿还不知道如何呢?太太说我是孙子媳妇儿轮不到,这是自然。大事都指着老太太太太们做主,眼下最棘手的事情,是官中没有银子,若老太太太太能解决了,我还不情愿听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呢!这是一桩,另一桩,太太说我轻浮,却不知道我心中的苦,偌大一个荣国府,连个充门面的主儿都没有,里外都看着我一个妇道人家。外头瞧我是诰命不知道咱们家的实情,以为我理该当家做主,迎来送往都只认我一个,我也不能一一解释了,平添麻烦,也就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如今有太太的教训,我还好些,从此交还太太,我也乐的轻松。”
这是一个死结。
王夫人不是没有管家的才能,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使左支右绌也不能维持,要不也不会重新让凤姐管家。
很奇怪的是,自从凤姐管家以后,似乎再也没发生过缺银子的事?
“既然这样,你给环哥儿置办庄田的银子哪里来的?”
凤姐叹道:“官中没有银子,我只好当了几样嫁妆,才凑足了。从来只听见嫁妆越积越多的,像我和太太这样,反而拿出来补贴家用的,也是奇闻了。”
王夫人了然,嘴角不经意间露出嘲讽的笑容。殊不知荣国府不是真的穷到一无所有,而是没有流动资金,凤姐有宁骏资助,只需盘活几样优质资产,借助恒昌银号转一圈儿,问题就能解决大半。
当然,这些都是宁骏教她的。剩下还有一部分,她把自己抵押进去,多少也值些银子的。
就这样,王夫人以为的难题,在凤姐这里根本就不存在。
“今儿你给了环哥儿一千五百,那你打算给琮哥儿多少?还有宝玉,兰哥儿呢?”
王夫人似笑非笑。
凤姐凝神看着她,笑道:“太太想要多少?”
王夫人也冷冷的看着凤姐,“真把自己当成荣国府的女主人了?”
凤姐脸上笑的灿烂,“我本来就是。”坐直了身子,眉眼上扬。
王夫人幽幽的道:“才说你轻浮了。老太太才是咱们荣国府的当家人。”
凤姐点点头,“太太说的没错,但之后呢?”老太太总会走的,是不是?
王夫人脸上显出从来没有的冷漠,“你也要能配得上!”
凤姐笑问:“太太以为,谁配得上?是你吗?”戏谑的眼神像箭一样刺过去。
王夫人皱眉,心中早已经怒火中烧,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她说话,“凤丫头,我看你是失心疯了。一句话,这荣国府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凤姐摊开手,“太太这话,我就听不懂了。要是按辈分,自然是太太高些,要是按身份地位,老太太之后却是我,要是按德行,似乎也是我占先。毕竟,周姨娘和她的孩子还在看着您呢!”
这句话像一句重击,打在王夫人最不愿提起的地方。她一辈子吃斋念佛,这件事像一条毒蛇,一直缠着她,咬噬着她的心。
如果眼神能杀人,只怕凤姐这时候已经碎尸万段了。
王夫人怒道:“后廊上贾瑞怎么死的,难道以为能瞒住别人?”
凤姐冷笑道:“贾瑞死有余辜,但我没有杀他,是他自己羞愤难当,一病死了,怪不到我头上。倒是太太,我倒想问问,善财庵的婆子手里怎么会有我的生辰八字?”
王夫人哼一声,“那你要问那婆子,关我什么事?”
凤姐点头道:“说得对,所以我让人将那婆子抓了起来。太太想听听她怎么说吗?”
王夫人微微蹙眉,心中已经有些慌了,到底是自己轻信了别人,谁知道周瑞家的也靠不住?
“我不需要听,但你想找这些惯会坑蒙拐骗的婆子,说与我有关,你觉得谁会相信?”
第二百一十四章不要了不打扰
凤姐轻笑道:“太太,我原也不打算将那婆子怎么样。我们自己心中有数,就足够了。我只想问太太一句,若真把荣国府都交给了宝玉,他能保的住吗?”
王夫人愤怒的看着她,冷笑一声,“你是打着等老太太和我走了以后,便谋夺的主意?”
凤姐不动声色,“谁知道呢?我今儿还不知道明儿会做什么,还能预计好几年好几十年以后的事儿?”对凤姐来说,就是承诺了的事都不一定算数,何况没有承诺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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