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可卿含羞带恼只点头。
堪堪到了亥时,执事太监奏请是否起驾回銮。
宁骏和可卿一再挽留,故而太后勉从所请,暂宿一晚。执事太监急回宫报备。
大家随太后返大观楼正殿侍候,跪安,再各自回园内轩馆歇息。
太后原本要将凤姐李纨二人趁夜送回去,后来可卿劝说夜深不便,太后方才改了主意,因此令宁骏离开,不得在园内逗留,以免物议。
宁骏向太后抱怨:"母后,儿臣光明磊落,绝不会做那些蝇营狗苟的事儿。再说,这是儿臣自己园子,哪有为了避嫌让儿臣出去的理儿?母后,儿臣可是亲王呢!传出去也不好听啊!"
太后训斥道:"既然是亲王,更应该谨言慎行,不能让外面的人嚼舌头。"见宁骏犹自不乐意,不禁生气呵斥,"此事关系她二人名节,绝不能轻忽。纵然贾家不说,你能堵得住悠悠众口?积毁销骨,可是能随便由着你的性子胡来的?"义正辞严,不但不准逗留,还将可卿留下说话,把他一个人赶了出来。
宁骏不敢再辩驳,只能一个人灰溜溜的走出大观园。
他回头看着园中依旧灯火辉煌,映着空寂寥落的夜幕,怎么都觉得凄凉。
才说的十二金钗呢?
都在园子里锁着,进不去。
看门儿的太监得了太后严令,要是让忠顺王爷溜进去了,要揭了他的皮。
宁骏看着园门紧闭,廊檐下的风灯微微摇晃,"这是我的园子呢!"
惆怅中!
算了,没了正册,不是还有小半副册,一半又副册吗?
好在房中还有乖乖晴雯和香菱等着。
他身边的王德见宁骏失望不已,自然急主子之所急,忧主子之所忧,悄声道:"王爷,您忘了,咱们还有密道进园子的。"
宁骏眼前一亮,怎就将这个事儿忘记了?当初为了设计密道,可没少花心思的。
"走!"哪里能等得及?
他们绕过后罩楼下箭道,经夹道过角门,来到一所僻静小院儿,小巧三间房子。宁骏推门进了里间,走到一个书架面前,来回转动书架上的一个方瓶三次,书架便开始转动,露出一个小小的密室。等他走进去,书架又转了回来,恢复了原状。密室里面摆放着几个箱笼,不知道装了些什么。接着,又从墙上抠出一块砖,打开机关,地上豁然现出一条暗道来。他迈步走进暗道,王德点起明瓦的灯笼,关闭密道入口。走过一段长长的台阶。再向前走,有一扇小门,宁骏径直经过,里面四通八达,各处皆有标识。又走了许久,才走上台阶,王德打开机关,门从里面开了。他们却从拢翠阁外长廊曲洞中走出来。
于是主仆二人沿蜿蜒小径前行,上坡转坳,一路无人阻挡。到了一处蔓藤爬满的山墙,转到隐秘处,王德推敲了一块石头,墙忽然向里打开了。两人弓着腰小心钻了进去。不一会儿,到了尽头。宁骏打开机关进去,王德则留在原处等着。
这里挂着几件裙衫,原来这是一个黄花梨牡丹纹的衣柜,里面的木板是可以打开的。
宁骏没有急着推开,只听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二奶奶,你们去陪太后的时候,鸳鸯她们陪着我和素云在附近走了走,真真看的我眼花缭乱的,水边的亭子是这样儿的,山顶的阁子又是那样的。原以为惜春园就很光彩夺目了,和大观园比,谁知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我的爷,听说建园子花了几百万两银子?"
"看你惊讶的,你家王爷是什么人?几百万两不过身上一根汗毛。"
原来是凤姐和平儿两个在聊天。
平儿掩嘴笑道:"什么我家王爷,明明是你家王爷。可不要扯我进去。"
凤姐啐道:"小蹄子,在我面前还说这话儿?这外头都是他的人,咱们尽可以放心大胆,不像在荣府里担惊受怕的。"
平儿只穿一件月白中衣,同色绸裙,边摘了腕上镯子耳中坠子,边笑道:"她们都说奶奶霸王一样的人物,只会让人担惊受怕,怎么反过来了?"
"你懂什么?"凤姐在拔步床上拥着锦被,叹息一声:"如今老太太不管,太太当家,前儿还那样逼我害我,亏我这些年兢兢业业,竟不念一点亲戚情分,将我往死里推。我也灰心了。"
平儿忙劝道:"咱们便不管她们,任她们自己闹去。还省的清闲呢,你身子也好些。"
凤姐微笑:"我倒是想撒开手,可是你不知道这里面的干系。我倒是想离开那儿呢!"可是真离开了荣府,自己又能去哪儿?他说这是我住的地方,要是能长久住着才好呢!
平儿唤了几声,见她怔怔的出神,噗呲一笑,"奶奶,您是在想谁呢?"
凤姐恍然从梦中醒来,羞恼道:"怎么了?我想我男人不成?"
平儿想打趣她,又怕她臊了,因此去打开衣柜,将换了的衣衫放进去。
谁知柜子才一打开,就见一个人影将自己拽着,眼前一黑。
床上凤姐以为她臊了,嘲讽道:"你也别心里耻笑。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绣的团龙衫子,是给谁的?琏二爷也配穿?"自己说了几句,却不见平儿回话。
即便恼了,也该冷笑几声的?
又叫了她一声,仍不见声音。
于是凤姐皱眉,"小蹄子,搞什么鬼呢?"掀开被子下榻。
过不两步,打开帐幔便吓了一跳。
一人正抓着平儿。
她顿时惊慌失措,脸也白了,腿也打颤儿,难道来了什么强盗?
再定睛一看,方才红着脸啐了一口,"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这样是什么意思?"
良久,宁骏终于放开一颗心怦怦乱跳的平儿,"不放心你们,所以来瞧瞧。"上前握着她的手。
凤姐没有甩开,"你不是来看我的,是专门气我的才对。"狠狠瞪了平儿一眼。
宁骏捧着她嫣红如桃萼般的脸颊,"那咱们也气气她,这样就扯平了。"不由分说的印上去。
平儿倚着高几,身子半天使不上劲。
她朝帘外看了看,几个侍候的丫头只在门口守着,不曾进来。
略微有了点力气,平儿强撑起来,瞥了里面一眼,不由羞得面红耳赤。本想提醒他们一句,但已经晚了。
平儿只能将帐幔放下,重新将四处凌乱摆放的衣物收拾好。
她仔细查看那个柜子,实在几面木板都是扣得严严实实的,怎么会有人能进来?
过儿一会儿,她渐渐脸颊滚烫,耳根也通红,几乎要撑不住瘫在椅子上站不起来。
很快,外面的丫头似乎也听见了细微的声音,忙站在帘外问:"敢问贾夫人有什么吩咐?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平儿吓了一跳,生怕她们闯进来,急忙起身拦着帘子,"没事儿,我们奶奶刚才......受了一点儿寒,正是那个来了,是以有点儿不舒服。吃了药就好了。姐姐们去歇着吧,不要紧的。"
原来如此。
只听外面微笑道:"若夫人有需要,尽管吩咐婢子。婢子们就在外间,随时候着。"
平儿道了谢,从带的匣子里拿出十来个银元,出去给了她们:"有劳姐姐们辛苦,只管歇着,些许小事不敢劳动姐姐们。"
那些宫女笑了笑,并不曾收,"姑娘,咱们王府没有这样的规矩。"又关切的问:"要不要备些姜茶红花,等会子好让夫人服用?"
平儿感激的摇头,"我们奶奶身子弱,向来只用自己配的丸药,旁的却是不用的。"
于是她们才退下了。
平儿又站了一会儿,听得里面静悄悄的,方敢进里边查看。
"平儿?"凤姐额上沁着细密的汗珠,有气无力,一个指头也不想动了。
"奶奶你想要什么?"平儿才敢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凤姐见她胆怯的模样儿,羞恼的啐道:"凭我死了,你都不见影子。也不知道来替我一替?"
平儿羞赧笑了一声,转而问:"奶奶要不要姜茶?"
凤姐坐起来嗔道:"我要热茶,越烫越好!"白皙的手臂上两只镯子叮当作响。
宁骏抓着她的手放进被子,"真着凉了怎么办?"
凤姐横了他一眼,愤恨道:"凉了才好,死了干净!"
两只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拽着宁骏的手臂,张开一口银牙,恶狠狠的咬下去。
"嘶!"宁骏扬起手就要打,又怕伤着她,强忍了疼,斥道:"你是属狗的?再不松开,我要还手了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凤姐以及李纨
凤姐得意的看着她,"爷,你只管动手!反正人都在这儿,随你处置就是了。"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眼睛却怯怯的看着宁骏,瞧见他过来,慌忙翻身躲到床的另一头,又可怜兮兮的求饶:"爷,你饶妾身一次?要不妾身将平儿赔给您?"一头乌黑的秀发遮住胸前。
宁骏一把将她扯过来,"你打的好主意,将我的东西赔给我?亏你想得出!我在枪林弹雨中毫发无伤,今儿却被你咬了一口,真真是阴沟里翻船,你自己说怎么罚?"
凤姐肤如凝脂,宁骏一失神便被她滑脱了,笑道:"爷可真小气,还跟娘儿们计较这么?"说着坐直了身子,"要不你咬回来就是?"
宁骏便伸手将她揽过来,她小心翼翼的伏在宁骏怀中,幽幽的道:"爷,妾身要是将来无家可归,可怎么办?"
宁骏哂笑道:"以你二奶奶的本事,几万银子的体己,怎么会无家可归?"
凤姐娇嗔着:"爷,你不知道,荣府里现在快没妾身的立足之地了!上次要不是爷,二太太就能将我治的死死的。老太太平日说是宠着我,可在他的宝贝孙儿面前,我竟什么也不算。更不用说底下那些见风使舵的坏了心肠的东西!早晚要她们知道我的手段!"说着便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宁骏不小心抓了她一把,"任你把荣府闹得天翻地覆,也和我无关。只有一点,你不能阴狠伤人性命。要是让我知道你干犯国法,肆意妄为,休怪我不讲情面!你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线之内。"
"知道!"凤姐脸色微变,两颊通红,"爷,你轻些,妾身一定好好儿的,不害人不伤人。就是人家欺负到我头上了,也骂不还口打不还手。这总行了吧?"
宁骏冷哼一声:"我还不知道你?睚眦必报的性子,忘了贾瑞怎么死的?"
凤姐撒娇道:"爷,那贾瑞可不是我整的,不是您指使的吗?"眉眼魅惑,"再说了,他自有取死之道,怪得了谁来?"
宁骏板着脸警告她:"这种事是最后一次。"
凤姐低头小心的看着宁骏,见他不像要惩罚自己,忙紧紧的挽着他的手,"爷,您刚才是从哪儿进来的?"
宁骏将她推开,"你别管!"长身而起。
"爷,您今晚上不在这儿吗?"凤姐眼中充满期待。
宁骏却没理她,将身上一块玉交给平儿,并嘱咐她,"你们以后在荣府里有什么难处,只管叫心腹人去荣宁街巷口的当铺报信儿,他们自会告知我的。"
平儿迟疑了,问道:"是哪一家当铺?那一片儿有好几家呢!"
宁骏搂着她香了一口,她掩着脸挣脱了,走开了几步,"爷,还没说呢!"
宁骏微笑道:"就是你们荣府前阵子经常去的那家。难道你就没察觉咱们凹晶溪馆的摆设有些眼熟吗?"
"啊?是呢!"凤姐仿佛这时才发现,"那个盘子以前我还取了做样子呢!"
于是她顾不得风情乍泄,只披着件衫子过来。
平儿啐道:"这样子给谁看?"手中忙取过长袄,给她裹着。
凤姐白了她一眼,"你也不懂人心,我还能给谁看?"竟推了。
宁骏不看她,"如果不是荣府被抄了,或者你被卖了,不要找我。你最好安分守己,我没功夫处理你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凤姐挨着宁骏,讨好道:"爷放心,妾身有您撑腰,什么也不怕!今后一定像李嫂子一样,万事不管,任荣国府翻天呢!"
宁骏终究对自己的女人心软,"只要你不弄的天怒人怨,大观园中都会有你的一个院子。"
凤姐顿时眉开眼笑,扔了衫子坐到宁骏身上,"爷,妾身有您这句话,就是死了也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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