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闹了半日,晴雯香菱才起身,自有小宫女上来侍候整理鬓发衣裙。
她们俩不是主子,那也是半个主子,足够狐假虎威颐指气使了。
宁骏在一边静静的看着。香菱好像是十二衩副册,晴雯却是又副册?收集癖发作的宁骏正想着要不要全部找来,凑成一副牌?
可怜的贾宝玉,除了他跟前两个丫头,其他人都到了宁骏园子里。将来只能和琪官水溶两个混,抽长短分先后。
一阵恶寒!
正在神游物外,红儿丑儿两个走来,"王爷,德公公说王府外来了一个和尚一个道士,赖着不走。还说想要见王爷。"
话音未落,宁骏好像耳中也听到阵阵梵唱佛号。
他心中一动,"莫不是一个癞头和尚,一个跛足道人?"
红儿点头道:"德公公是这么说的。"
宁骏立刻站起来,"我去见见!"这可是神仙一流的人物。
晴雯等四人急忙替宁骏换了大红衮龙袍,翼善冠和玉带。
好个翩翩佳公子!更是天潢贵胄!
宁骏踩着九天的云彩,飘飘荡荡,来到听风阁中。
果然是那两人。
面貌自不用说,邋遢二字不足以形容,只是他们的眼神能穿透一切虚假,直面现实。
他们彼此看了一眼。
宁骏非常客气的请他们入座。
那癞头和尚笑道:"王爷知道我们?"
宁骏只觉自己在他们面前一句谎话都说不出,不禁点头道:"自然知道。也曾听玉儿、宝钗和妙儿她们说起,小时候有个和尚想化了她们去。莫非就是大师?"
那和尚上前打量了他一下,宁骏浑身都不敢动,莫明的担心,要是他发现自己是临时冒充,会不会来一句大威天龙之类打杀了自己?
这一刻,宁骏背上都沁着汗。
那和尚柔声笑道:"不要紧,不要紧。"自有一股安神静心的力量,让宁骏平静下来。
那道人一直捋着稀疏的胡须在笑,"这两日贫道一直在附近。天机不明,颇费了一些时间推算。你却是好运气。"
宁骏越发恭敬,不敢半分怠慢,"请二位大师开悟!在下无不听从!"
两道人和尚对视一眼,兀自笑道:"万事自有定数,不可强求。尚需去警幻处勾销了,方才了却这场功德。"
说了些似懂非懂的话,转身就要走。一两步就要到了门口。
宁骏反应过来,这两个可是神仙啊!这两辈子有多少能遇见神仙的机遇?
他赶紧撩了袍子急急赶上,可是无论他怎么赶,都赶不上他们。
宁骏实在追不上,只好跪在地上磕头,"仙师,求仙师教我仙法!"本来一肚子话,这个时候只能想到这句最关键的。
宁骏头一次磕头磕的诚心实意。连太上皇皇上跟前他都只应景的。
过了半晌,旁边没了声音。
是不是已经走了?
宁骏好生失望!
可是当他抬头的时候,那两和尚道士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宁骏立刻又磕下,"求仙师教我。"
那道人上前捏着他的手腕,"根骨资质平平,强生健体足够,妄想白日飞升,难难难!"
那和尚笑道:"此人本是红尘中人,因果缠绕,再过一百劫也成不了仙道,不过阴差阳错帮了咱们的忙,便他送一场功德,也在情理之中。"
那道人赞道:"说的也是。"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有一抹毫光,猛的打在宁骏额头,霍然不见。
宁骏正愣着,那道人一掌拍在他额头,"粉渍脂痕透宝光,绮栊昼夜羡鸳鸯。沉酣一梦不须醒,冤孽重重怎散场!"又说了话,宁骏每一个字都听得请,就是记不住他说了什么。
那和尚连声道:"怪哉,怪哉!石兄执意如此,我们当助一臂之力。"
手中凭空显出一粒药丸,不等宁骏张嘴,似乎就进了他腹中。
"好好好!"
两人赞叹了一回,也不容宁骏说半个字,就已经飘然远去。
宁骏慌忙摸了摸身上,似乎什么也没变化。
满怀心思的走回来,问王长史,"你有没有觉得孤身上发光?"
"啊?"王长史憋了半天,才拱手道:"臣不知道发光,但王爷一如既往的英武绝伦!"溜须拍马之词省去一万字。
宁骏打断了他,"那你看见刚才那两个和尚道士在孤身上做什么了?"
王长史瞪大眼睛,"王爷,那和尚道士早走了,王爷您不是一直在这儿吗?"
"孤一直在这儿,没追出去?"宁骏觉得不可思议。
王长史正在考虑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王爷,臣刚才就在您身边。那和尚道士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臣还问要不要去抓他们回来呢!"
这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章就是为了这个
大观园已经准备妥当。先几日,禁军便已经封锁了整个院子,里三层外三层清理了无数次,临近街道早就禁止行人往来。忠顺王府中但凡能进园子侍候的,都再三审查询问。若不是有忠顺王护着,戴权和夏守忠就敢将王府的人一概赶的远远的,圈在一个院子,等大驾走了才放出来。不过他们看看宁骏的脸色,没敢吱声。
到了初五日,卯时初刻皇帝早朝,宁骏奏请巡幸,辰时初刻散朝,宁骏才随皇帝去大明宫奏请太上皇皇太后驾幸大观园,并在延英殿用膳,巳正二刻奉皇太后到宝灵宫拜佛,直到未时銮驾方才起身。凡经过的街头巷口,俱用黄土铺地,清水净尘,然后围幙挡严。
可卿元春皆按品服大妆,贾敏薛姨妈并姑娘们各个盛装,在王府大门外迎接。半日静悄悄的。忽见一对红衣太监骑马缓缓的走来,至街口禀告可卿大驾将至。少时便来了十来对,方闻得隐隐细乐之声。只见前列导引乐队,有管笛笙之属;次为御仗,立瓜星钺等;然后五色金龙小旗,五色龙纛;双龙黄团扇,龙伞,九龙曲柄黄华盖。仪仗过后便是金盔明甲的锦衣军大将,御前大汉将军。宁骏骑马为大驾前驱,随后就是太上皇和皇太后的玉辂、皇帝只用金辂,其后禁军诸班直侍卫,殿以黄龙大纛。一队队龙旌凤翣,雉羽夔头,一眼看不到边儿。
到了大门外,锦衣扈从先入,宁骏方才下马,领着可卿等跪迎。戴权早飞跑过来,躬身笑道:"太上皇有旨,免!"玉辂从大门进去。随即皇帝金辂也过来,宁骏等再次跪迎。夏守忠赶紧搀起来,"皇上口谕,你小子不要给朕来这套,到了你家,只管把好东西都拿出来!钦此!"话虽一点不客气,但可见宁骏果真圣眷在身,没有半分虚假。
于是銮驾入仪门往西去,到一所院落门前,扈从等抬辇入门后散去,只有太监彩嫔等引领太上皇皇太后皇上下辇。院内各色花灯烂灼,皆系纱绫扎成,非常精致。
皇帝和忠顺王左右搀着太上皇皇太后进正堂暂歇。
宁骏领可卿等女眷行家礼毕,环列一旁,个个明眸皓齿,冰肌玉骨,异彩焕然。
太上皇拈着胡须意味深长的看着宁骏,"多少有些朕当年的影子!只是你这够数么?"
惹得皇太后侧目,嗔道:"当着媳妇儿的面说这些?可卿,过来!"
可卿低头细步上前,轻声叫了一声:"母后!"
皇太后拉着她的手,"你也许久未曾进宫,我不知骏哥儿底下如此,要是他敢喜新厌旧,你告诉我,我一定重重的罚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乱来!"
可卿侧身看了宁骏一眼,嘴角微翘,"母后,他待儿媳很好的。"脸上红云微微。
皇太后欣慰的笑道:"骏哥儿自从有了你,才算有了正形儿。如今也有了子嗣,我就放心了。"仔细询问几句,可卿都一一回答了。又让奶娘将宁珂抱过来看。
这时,宁骏站在皇帝身边,"皇上,臣弟想请一道旨意。"
皇帝朝两边黛玉等看了看,随口就说道:"为你身后这些女子?朕给你十道敕封旨意,自己填去!"宁骏回头看了看,十道?是不是把凤姐李纨也算进去了?当然,他是不会纠正的。
"臣弟谢恩!"笑呵呵的领旨。
皇太后闻言斥道:"你们兄弟俩,一个敢请,一个敢封,也不怕御史找你们的麻烦?"
宁骏笑道:"母后,是皇兄要封的,儿臣原本不是请这个旨意!"
皇帝不悦,端起茶吃了,"既如此,朕收回成命!"
"别啊!"宁骏慌忙拦着,"您金口一开,哪有收回去的理儿!再说,十个兴许还少了,只能先凑合着用。"
皇帝忍不住笑了,让宁骏往身后看看。
宁骏没敢回头,就已经察觉到背后十几道炙热的目光在盯着他。
什么叫少了?还凑合?
惨了!
皇帝拍了拍宁骏的肩膀,"八弟,朕也救不了你了!"
"父皇?"宁骏难得求救一次。
太上皇看着宁骏如此,心情愉悦,笑道:"你自己的女人都摆不平!还有脸叫朕?"
宁骏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正色道:"父皇,皇兄,咱们进园子吧!"
"好!"太上皇起身,一手拉着皇帝,一手拉着宁骏,"今儿咱们父子一起,便乐上一乐。"不由分说往外走。
宁骏劝道:"父皇,咱们还是坐车辇吧,里面地方不小。去正殿还有一段路程。"
"区区五百亩还不够朕跑马呢!咱们走路过去,才能领略山水风光。让你母亲媳妇儿她们坐车就是了。"太上皇一力坚持,皇帝和宁骏也不得不从命。
皇帝悄悄给了宁骏一个眼色,宁骏亦步亦趋的跟着。
等到他们进去,皇太后才上舆入园,可卿等都乘软轿轻车。园内各处,帐舞蟠龙,帘飞彩凤,金银焕彩,珠宝争辉,香烟缭绕,无不缤纷夺目。
且说父子进了园门,迎面一带翠嶂挡在前面。怪石嶙峋,藤萝掩映。宁骏在前引导,皇帝扶了太上皇沿着蜿蜒小径前行。两旁绿郁葱葱,溪水淙淙。过不多远渐渐平坦宽阔,两边飞楼雕甍,在山水树梢之间若隐若现。于是父子三人出亭过池,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莫不着意观览。
宁骏故意卖弄学识,将从黛玉宝钗她们那儿偷偷记下的诗词应景。
太上皇哂笑道:"朕若想听这些,让翰林院进来几个,能做一车去!更何况还不是你自己做的。"
宁骏丝毫不觉得尴尬,自己媳妇儿的那就是自己的,有区别吗?不以为耻反而得意洋洋。
皇帝笑道:"八弟,你这园子多有江南雅趣。"
宁骏答道:"我家的几个多是生长江南,所以这园子也取法江南,格局虽小,但胜在精致,以小见大颇见功夫。"
"好个以小见大!"太上皇感叹一声,见前面粉垣内小小两三间房舍。周边翠竹遮映。他们信步走入,经曲折游廊进了房内,一色竹凳桌椅。
"朕也曾数下江南,园林讲究随山就势,不拘泥定式,亭榭廊槛,宛转其间,自由自然,岂独一个小字?"
皇帝听出弦外之音,笑道:"闲暇之余,朕也愿在此窗下读书。甚至也想去江南走走看看。只是国库空虚,北边战事频仍,中原水旱无宁日,哪一处不是用银子的地方?"
宁骏摸了摸鼻子,他们打哑谜,自己受了池鱼之灾,"其实银子这个事儿,是越用越有的。从没听说哪个千金之室万户之家是靠吝啬积攒发家的。"
太上皇瞪着他,"难道古人教训勤俭持家还错了?"
宁骏不得不反驳道:"那要看省下来的银子去干什么了。要是购置田地也罢了,要是放在地窖里发霉,总有坐吃山空的一天。现在神京多少公侯世家就是这样。更有排场越来越大,顶着个空壳儿,其实等着皇兄的节礼银子才能过活。比比皆是。"
太上皇脸色不好,"还不是你带来的奢侈风气?听说神京里有些脸面的都修园子,不然就会被耻笑?"许多勋旧之家不修园子还能维持,一旦穷尽积蓄修了园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很快穷困潦倒了。
皇帝似乎没听见,只背着手看着墙上的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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