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木
“我上次被捅都还昏迷了一个星期，你爸这次既是大出血又撞到了头，速度肯定没那么快的。别着急，现在需要的是安静，植物人苏醒过来的案例多的是……”
拍拍夏瞳的后背，让她的哭泣稍微和缓一些，之后又拽了张抽纸，帮夏瞳擦了擦鼻涕。
我就没见过她这么丢人的模样，上次哭成这样，恐怕还是知道奶奶去世的时候，迄今也有十多年了吧。
“可他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
醒不过来啊……
那最先受到冲击的肯定是夏氏，而且以夏氏现在的这个地位，对整个行业的冲击都很大，所以可以预想的是，夏瞳她妈之后势必要披挂上阵，除了她没有更好的选择，我这个继承人早就已经被排除在名单外了。
再之后就是对我们这一群人的影响，一旦夏瞳她爸醒不过来，那这一群人未来的日子恐怕都会被愁闷的情绪压着。
无论是我们家还是江晨家都是这样，不管我们再怎么刻意的不去提起，这件事永远梗在那里不会消散。
当然……
想是这么想，说是绝对不能这么说的，否则我的做法就和杀人没两样了。
之后还是要轮班看护，在确认夏瞳不会做傻事之前，我们一秒钟都不能放松警惕。
“你说话啊！他要是醒不过来怎么办？”
“怎么可能？你爸一定能醒过来，要说理由的话……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听完你就知道我的信心从何而来了。”
擦擦夏瞳的眼泪，在心里简单整理了一下措辞，想着怎么才能让夏瞳确实相信我说的话，确实相信她爸总有一天能醒过来。
半分钟后，当我帮夏瞳擦完眼泪，心里也有了答案。
“之前我昏迷的时候，或许你们都以为我没意识，但其实我是有的。而且做的最深刻的一个梦就是梦见你和方轩在一起，吓得我立刻就醒了。”
“……”
“你知道那种绝望的感觉吗？看着你们打闹却无能为力，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是有一种想赶快脱离这种的念头，然后我就真的醒过来了。”
“……”
“现在你爸也是一样，他肯定不会沉溺在里面，你要给他点时间，让他做一个梦。”
这也是我刚刚说的。
不管事情发展到任何一步，哪怕夏瞳父亲在车祸前一秒，有想到这次的意外是缘起于夏瞳违约，导致时间恰好，我想他心里也不会有半点责怪夏瞳的意思。
“那这要多久？”
“或许几天、或许几年、或许……几十年……”
“……”
我沉默了，夏瞳也沉默了。
其实我们都知道最坏的结果，否则夏瞳听到「植物人」的时候也不会承受不了晕过去。
与植物人苏醒这种奇迹般的事情比起来，植物人正常的人生轨迹应该是一直睡下去，直到有一天平衡点被打破，然后在睡梦中死去。
他们是没有「寿终正寝」这个说法的，但真的想要接受恐怕还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夏瞳她爸这辈子不醒，夏瞳这辈子都不会走出来。
奶奶的事情还有人能替她分担，但这次我想这么做的时候，夏瞳她妈一句话把责任按死在了夏瞳身上，彻底撕破脸皮不给我掺和的机会。
这就导致夏瞳现在自己也觉得这件事是自己的错，但凡她能早一天说，事情都不会变成这样。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夏瞳这么想没错，但夏瞳偏偏是故意的，事情的性质整个往「杀人」那边偏移，而不是十多年前的「意外」，这要怎么才能让夏瞳挺住别崩溃？
我想……只能说瞎话了吧？
“别担心，现在有一点我们心知肚明，你爸对你的爱比任何人都要沉重，否则他也不会心甘情愿的被你埋怨十几年，这一点我自认自己做不到。”
“……”
“所以但凡他有一点意识，都不会允许自己再这样睡下去。如果他没醒，绝不是因为不留恋这个世界，而是因为还没到他醒过来的时间，你一定要保持冷静，坚持到你爸醒过来的那一天。否则你爸醒来之后看见你狼狈的模样，他也不会高兴。”
“那他要永远不醒怎么办？”
……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夏瞳自己不敢面对最坏的局面，只能通过我的「艺术再加工」一窥大概。
“你爸一天不醒，我就陪你照顾他一天。”
这是我现在能对夏瞳许下的最大承诺。
她妈看这情况，大概是不打算原谅夏瞳了，至少不会那么快的原谅夏瞳，如果我这时候再不站出来，夏瞳非得被自己心里的愧疚压死不可。
“我很早就答应过他，要照顾他的女儿一辈子，虽然我们现在分手了，但我和你爸的约定还在，如果不能以男朋友的身份，那就以叶熙的身份好了。”
夏瞳现在举目无亲，如果我这时候说要和她复合的话，恐怕夏瞳碍于气氛不会答应也不会拒绝，之后自然而然的就将这件事变成既成事实。
但我从心底厌恶这种感觉，有一种趁人之危的意思。
我是比谁都想要和夏瞳复合，但很多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什么要求和条件也不提，就这样不求回报的陪在夏瞳身边，这才是我觉得最安心的做法。
“对不起……”
“你该说对不起的人真的不是我，你也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夏瞳也该面对当初我和她在那晚摊牌的事情了吧？
“他已经听不见了。”
“听不听得见和你说不说是两码事吧？”
直勾勾的盯着夏瞳，我不相信她感受不到我的眼神，但事实摆在眼前，夏瞳拒绝和我对视，只顾着握着她爸的手喃喃自语。
“我到底做了什么？当初奶奶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奶奶的事不怪你，也没人怪你。”
“对！你们生气的都是我把一切责任推给他。”
？？？
怎么话题变成这样了？
我只是不想在夏瞳「摇摇欲坠」的心上加码，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我和夏瞳算总账。
她当初要是能把这句话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来，我和她也不至于闹到分手这个局面，现在她爸躺在床上，这句话的分量又远远不足，你说这是何苦呢？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一直都在给他添麻烦，一直都是……”
夏瞳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好不容易才擦干净的脸，一瞬间又变得乱七八糟。
“可你爸不也没怪你吗？要我说的话他这么多年一直隐忍，除了真的能忍之外，在他心里肯定对你有一股期望，相信你早晚有一天会主动向他道歉，所以他不打算剥夺你认错的机会。在道歉这件事上，主动和被动完全是两码事，你知道的不是吗？”
继续帮夏瞳擦拭泪水，这些话要是能让她爸听见就好了。
所以有些时候真的不能怪夏瞳她妈有那么反应。
夏瞳但凡早说一天，现在心里都不会这么后悔，她爸已经给了她十多年的缓冲时间，如果这样都不行，那究竟要给她多久？
“可他为什么不怪我？为什么不能从一开始就像你一样怪我？”
话题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我刚刚应该说得很清楚了吧？
“因为你爸比我爱你啊，我们才认识不到两年，而你却是从怀孕那一刻开始，就被你爸妈疼爱的。”
“那他倒是醒过来啊！”
“……”
我放弃了，话题总是在往麻烦的地方延伸。
这世上要是真的有后悔药或者时光机器就好了，否则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现在有着明确想要帮助夏瞳的想法，但现实却事与愿违，这条路总给我一种走不通的感觉。
现在看着夏瞳，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都想替她爸走这一遭，因为有些话只能夏瞳她爸来说，有些事只能夏瞳她爸来做，如果换做我的话，可能……
嘭——
突然，房门被人打开，走进来的是游琳和方依依，一人手上提着一个饭盒。
“吃饭吧……”
“哦，谢谢。”
接过饭盒之后，游琳和方依依完全没有想走的意思，两个人站在床的另一边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我们。
“还有事吗？”
“嗯，我们打算把你暂时性的还给夏瞳，或者说让给夏瞳。”
辜负
“你们在说什么？”
按理来说在夏瞳父亲面前我不该说话这么大声，但是没办法，游琳和方依依说的话过于惊悚。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都忘记夏瞳她爸还在床上躺着，满脑子都是「嗡嗡嗡」的杂音。
“我们打算暂时性的把你还给夏瞳。”
“什么意思？”
趁夏瞳没动怒赶人前赶紧把事情问清楚。
我是东西吗？
游琳和方依依两个人怎么说还就还？
而且她们这副高高在上可怜夏瞳的语气是什么鬼，真当夏瞳现在没心思发飙吗？这种情绪下发起飙来是要人亲命的！
“夏瞳现在已经没人能依靠了吧？对她最无私的人都已经这样了……”
这句话是方依依说的，说话的时候视线死死盯着夏瞳，每一个字在我听来都是玩火。
如果是往常，夏瞳被方依依这样盯着，而且还被她这样阴阳怪气，无论什么原因，都肯定会还以颜色，拿东西照着她脸砸应该是最基本的操作。
但现在夏瞳却像是痴呆了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对方依依的「挑衅」置若罔闻。
“所以呢？”这句是我问的。
“所以我们暂时分手的话，夏瞳也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现在她介意的不就是我和方依依的「女朋友」身份吗？她说白了是前女友，怎么好意思还依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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