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木
这正常吗？这显然很不正常！
别的不说，光就给夏瞳她爸做手术的人就十几个，他们私下里告诉同事，同事再把这件事私下里当做大新闻告诉朋友，这么长时间过去早该闹得沸沸扬扬了。
除非夏瞳她妈警告了所有人，将消息牢牢锁死在做手术的那些人里面，否则我们现在面临的局面绝不会这么悠哉。
“叶熙，小瞳这些天估计会崩溃，但你不行，趁着小瞳还没醒，好好想想自己该做什么。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可能是唯一说话她听得进去的。”
“……”
抬头又看了江晨一眼，第一时间没听明白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在我想要追问的时候，从床上传来夏瞳「唔嗯～～」的声音。
“你醒了，要不要喝水？”
“我怎么会在……”夏瞳捂着脑袋从床上缓缓坐起，皱眉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病房，只一秒，我就看见她的脸色突变，嘴唇颤抖着想要起床。
“我爸呢？我爸怎么样了？！”
“姨夫很好，姨妈她们在照顾，你别担心……”
“都植物人了还有什么好的？我爸在哪？快带我去！”
夏瞳甚至都来不及穿好鞋子，赤脚踩在了地面上。
只是与这样急躁的夏瞳比起来，江晨完全没有想要引路的意思。
一秒……
两秒……
五秒……
不光是我，就连夏瞳也看懂了江晨的意思，眼神中怨恨与阴毒的目光越来越浓郁。
“你还愣着干嘛？快带我去啊！”
如果江晨拒绝，恐怕夏瞳会抓起一切身边能抓起的东西朝江晨砸过去。
但好在……江晨没有。
“你真的做好去的准备了吗？”
“……”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夏瞳窒息。
这时候我能做的只是攥紧夏瞳的手，和她十指牢牢相扣。
“别怕，我陪你，这件事我也有错。”
“………………那你们跟我来吧。”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江晨转身的刹那，我仿佛看见了她眼中失望的神情。
……
……
来到夏瞳她爸病房的时候，病房外人格外多，除了最初那些人，璟瑜姐也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
当然，最让我吃惊的还是方依依的父母以及游叔韩姨，唯一没到场的亲人就是夏瞳外公，说奇怪也不奇怪。
如果是担心老人受不了也就罢了，可这种事不可能瞒得住吧？之后由谁去说？
这么想着，江晨领着我和夏瞳走进了病房，病房里更是安静，推门后耳边只剩心电图滴滴的声音。
江晨父母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夏瞳她妈，现在几个人眼睛都有些红肿，尤其是夏瞳她妈，我还从没见过她这么无助的样子，像是风中的一片柳絮，随时会被刮倒。
夏瞳走过去摸了摸她爸的手指，当初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现在变成这样，额头上包满了纱布，脸上也是道道血痕，嘴唇上更是完全没了血色。
“不过就是让你去扫个墓而已，你不是都道歉了吗？一直逃一直逃，既然不愿意那你从一开始就别答应，非得弄成现在这样你才满意是吗？”
“……”
“是我让夏瞳今天过来的。”
看见夏瞳痛苦的表情，我想帮她分担一下。
但江晨在我说完话后，悄悄戳了戳我的后腰，是害怕我暴露这个提议缘起于她的原因吗？
就在我疑惑江晨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时候，夏瞳她妈扭头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你别给我在这避重就轻的装好人！做决定的不是她吗？我两个星期前就通知她说今天去扫墓，非要拖到今天早上才说临时决定去你家，什么意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这是临时决定的嘛？”
“……”
唯独这点我没办法反驳，怎么帮夏瞳洗也洗不干净。
夏瞳自己也没料到车祸这种突发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父亲身上，到目前为止我连肇事者的家人都没看到，想来也是这边不需要赔偿，只要定罪就可以了，再多的赔偿对夏氏而言也是于事无补。
“对不起。”
“你在为什么道歉？为今天的违约吗？”
“……”
攥着夏瞳的手掌更加用力，她的体温冰冷刺骨，可想而知这个问题对夏瞳的逼迫有多大，尤其是还当着一群「外人」的面。
咚咚——
“不好意思，我来说一下关于夏董的情况，你们要不要出去一些人？”
医生带着一堆文件走了进来，开口后，江晨父母拉着江晨很自觉的离开，但夏瞳她妈并不满意，将目光落在我身上。
“……”
虽然看的人是我，但我知道她介意的目标不是我，夏瞳她妈是想让我把夏瞳带出去，省得之后听到什么噩耗再一时没忍住对夏瞳的指责。
于是我长叹一口气，牵上夏瞳的手，胳膊刚准备用力，夏瞳就像是提前预知了一样，用力甩开我的胳膊。
“我是他女儿，为什么我不能听？”
“你留在这里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和叶熙回家吧，让我们两个都冷静冷静。”
夏瞳母亲的理由并不能让夏瞳信服，见我有想要再次出手的动作，夏瞳更是提前警告了我一句。
“你别碰我！”
我没理会夏瞳，更加用力的牵上了她的手，但也只是牵着。
当夏瞳确认我是站在她这边的之后，扭头直勾勾的盯着她妈，病房里的气氛瞬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最后还是医生看不过去，也没咨询夏瞳她妈的意见，自顾自的开口打破了这股氛围。
“夏董现在生命体征还是平稳的，除了正常的照顾之外，还需要家人在旁边多说说话，虽然不敢保证效果有多大，但肯定是有用的，至于能不能醒，终究还是要看夏董自己的意志。”
“他还有女儿在等他，肯定会醒！”
我也是差点当过植物人的，所以在这件事上还算有经验，夏瞳就是我努力苏醒过来的动力，那夏瞳她爸动力只会比我更足。
可真正的植物人真的有想法吗，我不知道。
“但还是希望你们做好最坏的准备，一辈子这样也是有可能的。”
“知道了，谢谢。”
夏瞳她妈冲医生浅浅鞠了一躬，之后又捂着脸在床边坐下。
当医生出门后，重新走进来的是江晨、江晨母亲还有璟瑜姐，看见夏瞳她妈这样后，表情一个比一个难堪，猜也能猜到刚刚医生在里面说了什么。
“小清，你也一天没睡了，要不去休息会儿吧？”
“……”
“你别犟！到时候夏述没醒你自己再倒下了算什么？听我的，睡一觉再过来，这里就让叶熙照顾，没问题吧？”
“没，我都会。”
当初我是被照顾的那一个，所以很多事情比在场的人要有经验的多。
“那璟瑜、江晨，过来帮忙！”
江晨她妈没有完全过问夏瞳她妈的意见，自说自话的将她艰难的搀扶了出去，留下我和夏瞳两个人在床边站着，弱小又无力
“叶熙，你也出去吧，我有几句话想说……”
“我陪你。”
“用不着。”
“用不用得着是你的事，陪不陪是我的事，虽然你妈刚刚那样说了，但这件事里我还是有责任，明明猜到你会那样做……”
“但你没猜到我会今天早上才说。”
“那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呢？”
“……”
在我说完之后，夏瞳多看了我两眼，然后缓缓坐下盯着她爸苍白的面容，眼中满是柔情，眼眶中的晶莹也是越聚越多。
要是这世上真的有后悔药就好了，现在夏瞳距离被愧疚压垮，只有一步之遥。
我能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难道只能像刚刚那样轻言细语的告诉夏瞳不是她的错吗？
让给夏瞳
“爸……别吓我了好吗……快醒过来……”
夏瞳双手紧握她爸的右手，但凡手指稍微动那么一下，局面都完全不同。
可植物人终究是植物人，无论夏瞳再怎么请求，都没有任何回应她的动作和声音，这一幕未免让人看得绝望。
“我错了……我不该临时放你鸽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求你睁开眼好不好……”
夏瞳她爸越是没反应，夏瞳呜咽的声音就越大，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就连喘气都很费力，趴在床边，将脑袋贴着她爸的手，胸口猛烈的起伏着。
“求你了，求你醒过来……”
如果能跪下，我想夏瞳一定会毫不犹豫。
但现在唯一能表达她歉意的，就是抱着她爸的手在那哭。
尤其是每次视线落到夏瞳她爸额头纱布的时候，夏瞳眼里都有一种不忍，不敢相信那里面伤成了什么样子。
监控探头拍下的录像一遍遍在我心中回溯，我不敢想象当时发现身侧有卡车撞过来但是自己避之不及的时候，夏瞳父亲心头最后掠过的一丝念头是什么。
夏瞳应该也不敢去想，但是答案我们都心知肚明，一定是她和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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