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都是女孩子 第117章

作者:不想下楼买烟

  我吃完了饭,把饭盒合上。

  楼底下的操场这时候有人打球,我听见运球的砰砰声,也有些热爱打球的家伙张罗,要和别的班一决雌雄,很热闹。

  “你知道吗,人可以欺骗自己。“他看着远处的山,说:“感觉做不到的事,就骗自己能做到,一直说,说到镜子里的自己都相信,那么就真的能够做到。”

  “就像我以前很阴郁,一直笑,就很好,就会觉得很快乐。”

  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男生看着远处,那双银色的眼睛透着一股茫然,风一吹,他身上的衣衫也跟着微微拂动。

  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能骗过自己,但我什么也没说,把饭盒收起来,站起身。

  我说:“你加油。”

  我们学校最近有艺术节。

  艺术节每年都举办,那一天学校所有的学生都击掌相庆,因为不用上课,早上只要在班级里报道,然后就是一天的自由活动,也没有老师点名。这艺术节是为了让学校的学生放松一下,体验充实的校园生活,然而每年的艺术节,学校里的人熙熙攘攘,学校附近的网吧各种爆满,

  其实艺术节挺好玩的,哪怕是一些爱逃课的学生也都承认,包括我。艺术节只要去各班玩就行,各班有各班的节目,题材各种各样,比如说什么咖啡厅,小品,演唱会,还有鬼屋——而且之前还得做漫长的准备,就像是日本的校园祭一样,我感觉也没什么差别,玩儿的人负责玩儿,谈恋爱的负责谈恋爱。

  所以近期,各班为了准备艺术节,学校开始停课,一节课去体育馆做木工,一节课休息,一天的时间由班长自由分配,所以操场上也有不少人晃荡,打球。

  班级里很吵闹,我看着窗外那群打球的学生,台上的班长咳嗽两声,说:“下节课做木工,准备一下吧。”

  然而这班长说话的声音确实有点小,很快就被一群吵闹的学生淹没,这班长气的脸色涨红,也没什么办法,只得忿忿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下节课做木工”六个字,写完之后,这班长觉得不放心,又加上几个字:“不去的人记名,告班任。”

  我们班里的节目是舞台剧,但舞台剧需要准备一堆道具,比如说用木板做的景,上面还得用油漆涂色,画上得了帕金森似的老虎,小猫,还有小狗,如果需要的话,可能还需要画蓝天和云彩。去年的艺术节也是舞台剧,当时我喝着可乐,看那几个人在木板上画画,觉得老韩家还上幼儿班的小妖画的都比他们好。

  每年舞台剧的准备我都是不做的,几个爱动手的劳动分子在地上忙东忙西,我喝着罐装咖啡等下课,今年也是一样,我喝着咖啡靠在墙根,看了眼手表,琢磨着过会儿翻墙出去抽根烟。

  但今年在地上忙东忙西的人群中多了一个人,老沈正费劲地锯着木板,他的体质有点弱,锯上一会儿就汗流浃背,低头检察木板上铅笔画的虚线。

  我一边喝着可乐,一边看着他费劲地把木板放回木头架上,又费劲地锯木板,锯了半天又坐在地上歇息,一瓶可乐喝完了,他还没锯完一半,但他做的很认真。

  喝完了可乐,我把罐子往地上一搁,走过去,我看了会儿,说:

  “你把木板立在地上,像这种虚线全都沿着边的地方,就不用放在架子上了……你把锯子给我。”

  他愣愣地把锯子递给我,我把木板搁在地上,用一只手把着,靠在架子上,三下五除二地把边角料锯了下来。

  我看了眼木板上的虚线,也没剩多少了,把木板换了个位置,接着锯那块有些蜿蜒的地方,这地方挺圆滑的,估计那帮傻子要在这儿画一朵云。

  我手劲儿还算可以,锯完之后四下看看,还算成功,于是把木板递给了他。

  他接过,笑道:“谢谢。”

第一百七十五章:月票加更(5:20)

  我点点头,看向他的脚下,他脚底下还放着两三块木板,这活儿应该是两个人干,记得早上点过名,可那小子没来,听说得了感冒,所以这些木板全是他自己锯。我本来分配到画画那组,就是给锯好的木板画画,可我觉得特别傻,加上那群女生也画的起劲,懒得参合。

  去年白海龙还在这所学校的时候,他当时就很不爱做这些事情,于是他怂恿我一起出去逃课,一起打游戏,然后在网吧玩儿上一下午,等老师暴跳如雷地给我打二十多个电话,并且以写检讨告家长为要挟的时候,他就会不耐烦地听那老头说完,然后回一句:“没空。”

  他被开除简直是必然的,临走时的三个大过,一个是聚众打架,一个是日常缺勤,还有一个就是不尊敬师长——我原本是个好学生,这学校里有那么多好学生,也走过一些好学生,因为这学校既然能进来白海龙这号人,就说明教学环境确实不怎么好,但这么多走的人里,我唯独记得他。

  说实话,我有点想他了。

  老沈正看着我,我拿起一旁的锯子,蹲下身来,说:“赶紧弄完吧,就能歇着了。”

  他笑了笑,也捡起地上的木板,说:“我记得你不太喜欢干这种事情,去年和千年的艺术节,你总是站在一旁喝饮料的。”

  “闲着也是闲着。”我说。

  他蹲在地上,低头看着木板,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这微笑像点样子,淡淡的,不再是那种绷上去的开朗。

  这木板本来并不是很多,可压在一个人身上去做,就显得很没有效率,多了我一个有点手劲的,所以也做得飞快,没过一会儿就只剩一个木板了,我正琢磨着这木板上的虚线是谁他妈画的,还画了匹卡通马,当老子是鲁班不是,远处高三那帮人说说笑笑,走过来。

  一男的不客气地拍了拍老沈的肩膀:“哎哥们儿,小伙儿,起来一下,帮忙干点活,我们这儿少了个人。”

  老沈愣了愣,抬起头看他。

  我也拿木板上的卡通马没辙,索性把木板桄榔一扔,站起身来:“你他妈没长手啊?缺胳膊断腿了不是?我**妈的?”

  我们班那膀大腰圆的体委猛地站起来,这小子最见不得别人欺负自己班的人,结果他一见这边的人是我,又蔫巴巴地坐了回去。

  那头发乱糟糟的高年级男生跟没见过我似的,上上下下打量我一下,脸庞抽搐,骂道:“狗日的,劝你一句,别他妈以为在学校里打了几次架,出了点名就敢瞎嘚瑟,你信不信老子带人劈了你?”

  我一听点点头,于是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正琢磨打肿这孙子哪只眼泡,一旁的老沈摇摇头,轻轻拉住了我。

  “没关系的。”他说:“帮个忙而已。”

  那人手忙脚乱地挣我扯他衣领的手,结果那孙子没劲儿,扯不动。

  我看了老沈半晌,松开那人衣领猛地一推,那男生后退了两步,怒目而视。

  老沈去那边儿帮高年级的做木工,他脸上带着开朗的微笑,和那二愣子说了几句话,微笑着点点头,蹲下身去,兢兢业业地给人家锯木头。

  我在这边又拿着木头锯了一会儿,看木头上画着的卡通小马扬着蹄子撒欢,拿着锯子比了比,怎么看都来气,索性把板子往地上一撂,摸着兜里的烟,站起身往门外走,准备去翻墙买瓶饮料。

  学校外面的小卖铺很少有人光临,因为学校很少有人翻墙逃课,即便逃课也都去上网了,一天不回学校。我这种翻墙出去只为了买瓶饮料,再兢兢业业地翻回去继续上课的学生,貌似在这学校真没几个。

  买了瓶可乐出去,我靠着学校的墙根,点燃一支烟,站在墙根底下的阴影处,看着天际明晃晃的阳光,烟雾缭绕,极为惬意。

  我看着明晃晃的蔚蓝天空,想起自己已经高二了,明年再上一年学,然后就是毕业——

  我还有漫长的人生,也不知道在这路途中,会碰到怎样的人,最终会娶什么样的媳妇儿呢。

  我揣着一瓶罐装咖啡,回到体育馆门口。

  我刚打开门,就站住了。

  远处那群高年级的人说说笑笑,站在一起聊天,抱着膀子在那乐,而老沈自己蹲在地上,似乎刚锯好一个板子,又走到油漆桶旁边,用刷子沾了沾油漆,给板子上色——他一个人干这些人所有的活儿。

  先前那个没长眼的王八蛋,抱着膀子笑了笑,踢了地上的板子一脚,跟老沈说:“行不行啊小哥们儿,能不能画快点啊?”

  老沈的脸上依旧带着开朗的笑容,连连点头。

  我站了一会儿,于是走过去,越走越快。

  那群高年级男生说说笑笑,有个染着一头黄毛的小子嘿嘿笑道:“这灰毛小子真好说话,让他干啥就干啥,干脆过会儿组装也让他干得了,真他妈爽。”

  他乐呵呵地笑了一会儿,几个人见我面无表情地走过去,都下意识地撤开一条路,他左右看了看,懵了,还问:“咋了?”

  我快步走到他面前,已经一把拽住他的衣领,一拳就砸在他的肚子上,他一口气险些背过去,捂着肚子弯腰,我又揪着他的头发,使劲拽起来。

  我拽着他的头发,把脸凑到他面前。

  我轻声问:“逼崽子,你们是不是真的没长手?”

  体育馆一下子就安静了,干活的没干活的,都把手放下,齐刷刷转过头看着这边——当时我的眼睛有点近视,一张张的脸对着我,似乎大同小异,这让我想起了动物世界里的狍子,它们在沙地上打洞,几个狍子围在洞口,警戒时,都齐刷刷地看着一处地方。

  几个男生退了几步,其中有个高个男生站出来,指着我的鼻子,怒道:“姓陆的狗崽子,别以为认识个白海龙就敢装逼,他妈给脸不要脸!”

  我说:“没有那小子,我也能废了你,你信不信?”

  一旁的老沈颤声说:“陆仁!”

  我抓着那孙子的头发看向他,他蹲在地上,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抖,手里拿着一柄刷子。他仰着白皙清秀的脸,表情像是有些无助,也像是有些茫然,他的声调有些颤抖。

  他说:“求你了,别打架。”

第一百七十六章:

  学校庆典那天很热闹,但我没去,因为这件事忙得我筋疲力竭,特别想去网吧玩上一下午。早上起来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地见老沈拎着水壶,迎着阳光给窗台的花浇水,当时我又睡了过去,醒来之后,老沈已经不在寝室里了,估计是去学校了。

  我起床之后已经是早上九点了,刷牙,洗漱,刮了下胡子,一出寝室楼,就看见学校那边人山人海。那天是个出奇的好天气,天上飘着几朵浓淡适宜的云,不至于让蔚蓝的天空太过单调,也许是因为这的原因,学校里的人兴致都很高,在教学楼和体育场之间来来往往,我站在寝室楼门口揣着口袋看了一会儿,逆着人群出了校门。

  那天网吧里的人也很多,都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我打了一天的排位,输的头昏脑涨,那一年剑姬还没有改版,可ADC从始至终都是老样子,我一个神起的男枪,眼睁睁见对面剑姬一路火花带闪电地冲入人群,一个大开得我们四下逃窜,还没来得及开一枪,被剑姬窜掉了半管血,又被夺命而来的卡特收掉人头,气得我一拍键盘,里面的烟灰都蹦出来些许。

  等我从网吧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街上也没多少人,像是又浪费了一天的时间。街道的路灯光沉默地照在街上,我双手揣着兜,叼着烟,摇摇晃晃地回到寝室,那时的我其实还没多大,但自以为相当老成和成熟,我一边摇晃,一边看着天际深灰色的云,当时我总觉得,只要继续活下去,总会有转变和好事发生的。

  但有个人不这么觉得,他不想活了。我从寝室楼翻墙回去的时候,我们寝空无一人,因为庆典过后就是长假的缘故,两个室友都回了老家,寝室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唯独没有看见老沈,他回不回家无所谓,因为爸妈总是出差,于是懒得回去,总是在寝室里呆着。

  而我也懒得想他去了哪里,由此可见我俩很像,都是特别懒的人。我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烟瘾犯了,决定去天台抽支烟再睡。

  我摸着兜里的烟打开天台的大门,突然起了一阵大风,我眯着眼,见栏杆上坐着一个人,摇晃着双脚,他的衣衫在黑夜里猎猎作响。

  他的身体太瘦弱了,以至于在大风中微微摇晃,像是在东北傍晚的河风中摇摆的芦苇。

  我当时说没有被吓一跳那是假的,拿着手里的烟没有动,就像是手里攥着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好像只要动一下,他马上就会身形不稳,坠下楼去,但他在栏杆上坐的好好的,在欣赏远处的景色。当时的城里没有几栋高楼,所以从这儿能俯瞰整个城市,几栋高楼像是春天刚刚窜起的竹子,指着天上那那么金黄的月亮。

  我摸着手里的烟,不知道站了多长时间后,问:

  “你干嘛呢?”

  老沈像是笑了笑,语调听不出什么端倪,风逐渐大了,我在呼啸风声的间隙中听见他的声音,说:

  “看风景呀。”

  我问:“你这么帅吗兄弟,看风景要坐在栏杆上?”

  这时的老沈佝偻着腰,显得更加瘦弱了些许,简直弱不禁风,平日里他一直带着让人不太舒服的爽朗笑容,里面却透着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笑容像是绷上去的,而现在却轻轻笑了起来,我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大概过了一会儿,他问:

  “陆仁,我每天都很懒,像是脊梁骨被抽走了,有时候别人跟我说话,我觉得还得开口回答,有时候得吃晚饭了,我就想,还得下楼去便利店买吃的,还得结账,还得把饭菜用微波炉热一热,有时候已经很晚了,我觉得一天就这么过去太可惜,于是连睡觉都懒得睡,我最近脑子都开始迟钝了,为了让脑子活络起来,就开始想事,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觉得,人总是要死的,为什么还要来这一趟,来受几十年的罪,为什么呢?”

  其实我也挺懒的,但不至于懒得说话,懒得吃饭,懒得睡觉,他问的问题其实我也不知道答案,此时也不是有奖竞猜的气氛,我慢慢靠近他,说:

  “你先下来,先下来。”

  他背对着我,摇晃着双脚,像是背后长了眼一样,说:

  “别过来。”

  我说:“你先冷静,冷静兄弟,你先下来,咱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他轻声道:

  “我叫你别过来。”

  这句轻飘飘的话说完之后,他一只手离开了栏杆,捂着嘴,用力咳嗽,身体也随之在风中摇晃,我听见那句轻飘飘的话,也站在了原地,不再靠近了。

  大概咳了好半天,他轻喘了几口气,将手重新放回了栏杆上,我心中微微一松,听见他说:

  “陆仁,其实我还有点遗憾,我想问,如果我每天都笑着生活,是不是有一天就能骗过自己,骗自己不是很寂寞?”

  我说:“你不是试过了吗?”

  他笑了起来,说:

  “是啊,我试过了。”

  我刚才在说话的过程中,一直在轻手轻脚地向他移动,这时老沈背对着我,突然一撑栏杆。

  见状,我猛地扑上去,拽住他的后衣领,将他从栏杆上拽了下来,死死地压在他身上,不让他动。老沈一开始挣扎了几下,但常年不爱运动的缘故,导致没什么力气,于是挣扎几下就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