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这种不适感持续了接近一刻钟才停下，感受到海伦娜的意识远去，克洛斯才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了女仆脸上的歉意。
“抱歉，克洛斯主人，您的意识和灵魂被一种很高级的力量保护着，我尝试了很多方法，都无法深入其中，更无法去查看您的记忆。”海伦娜道。
克洛斯默然，他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但会有这种情况出现，已经说明了许多问题。
安娜塔西亚，他的第一个冒险伙伴，并不是蜥蜴人，而是龙女。
他有关第一个世界的记忆，都遭到了极为严重的扭曲和篡改，让他彻底丧失了对那个世界的怀念和兴趣。
至于第二个世界……克洛斯也不敢确定自己的记忆是否真实，大致方向能对上，但对于海伦娜的感官却有所不同。
在见到海伦娜之前，他对这位拟态女仆抱有恐惧之心，持敬而远之的态度，但见过面之后，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很自然，并无不适之处，最直观的证据是，他的身体并不抗拒海伦娜的靠近。
克洛斯看了看手背上的印记，那是成为勇者时留下的烙印，也是他勇者之力的来源。
他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心底觉得荒唐可笑。
这就是勇者的宿命吗？最好的世界永远是下一个？
虽然被称为勇者，虽然是打倒魔王拯救世界的英雄，但仍然逃不过命运的摆弄。
克洛斯低头将自己埋进冰凉的湖水，他需要时间来接受这个现实，也需要时间来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份。
但他还未下沉太深，后背便贴上来一片温软之物。
海伦娜的双臂穿过克洛斯的腋下，从背后搂住了他，她的发丝就落在克洛斯脸颊旁边。
“克洛斯大人，无论您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请您一定要记得，我们之间的羁绊是真实存在的。即便是跨越世界，我也会始终追随着您。”
伴随着这句话，湖水之底也仿佛浮现出安娜塔西亚的模样。
头生双角，金色战裙的龙女静静地看着他，“契约……勿忘……”
克洛斯闭上眼睛，灵魂契约指引着希雅的大概方位。
众人都为他晋升超凡送上祝贺时，唯独希雅察觉到了他真实的心情，之后露西和索尔与敌人战斗时，她也多次偷瞄自己的状态。
他离去时，那孩子的目光里也带着担忧。
克洛斯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海伦娜说的没错，无论他遭遇了何等嘲弄，这些已经建立的羁绊都是真实存在的。
想到三位契约者的面容，克洛斯感觉自己又充满了力量。
反抗吧！反抗这嘲弄他的命运！他不是名为“勇者”的工具，而是活生生的人！他不接受既定的命运安排！
第一百二十八章 疯狂之举
诺玛城外的矮丘上，朵丽丝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身侧的精灵，下意识将呼吸变得更加平缓。
帝国方面派出了不少斥候来打探中转营地的情报，西陆联军这边也要有所回敬才是。
情报探查人员分成了三组，爱西丝和朵丽丝一组，可萝尔和希芙利特一组，最后一组则是露西和奥尔瑟雅。
三组人里都配备了能与自然之灵进行沟通的精灵，方便从诺玛城东南面的森林快速撤离。
爱西丝拥有着精灵中少见的好身材，即便是穿着皮甲，也遮挡不住她的身材曲线，她的相貌也十分出众，侧颜更是几近完美。
和这么漂亮的女性独处，让朵丽丝倍感压力。
“唔，这个距离的话，完全看不清城内的状况啊。”爱西丝将手掌搭在眼睛上方，看向城墙的方位，嘟起嘴巴，语气似娇似嗔。
诺玛城的防护结界已经修好，外围还设置了新的魔法阵，从远处看去，整片城墙都好似被笼罩在迷雾之中，看不真切，有效杜绝了鹰眼类法术的窥探。
朵丽丝压低声音：“继续拉近距离的话，会被城防结界检测到。”
爱西丝道：“你有什么好想法吗？”
朵丽丝摇头，诺玛城的城防结界更换过一次，她先前所掌握的传信渠道已经无法使用，联系不上骑兵队的欧文，更无从得知城内的详细状况。
爱西丝抿着嘴唇，蹲下身来，手指尖上绽放出翠绿的新芽，很快就生长成藤蔓，圈出一个圆形。
圆形中间出现模糊的影像，依稀能看清是士兵在走动巡逻，但很快就又被迷雾所遮盖。
爱西丝一弹指头，藤蔓坠地，在下落的过程中迅速枯萎化作飞灰。
“地脉能量也被限制了，城内的魔法阵很高明，不好突破啊。”她感叹道，“我们先去和另外两组人会合吧，说不定她们有办法。”
爱西丝和朵丽丝赶往先前约定的会合地点，可萝尔和希芙利特已经回来了，却没瞧见露西的身影。
两拨人心生担忧，正打算去寻找，却看到露西带着奥尔瑟雅和希雅一起回来了。
“什么情况？为什么希雅殿下会在这里？”朵丽丝有些惊讶。
露西耸了耸肩，“我们都拿诺玛城外的迷雾没有办法，但希雅应该能行。”
“这里很危险！”朵丽丝的语气里带着不满，“我们不应该让殿下涉险。”
“保护希雅，不意味着要尘封希雅的能力。”露西认真道，“我认为让希雅正确发挥她的价值，才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希雅也露出微笑，“能帮到大家的话，我也会很高兴的。”
朵丽丝默然，站到了希雅身后。
希雅看向远处的城墙，迷雾笼罩着整座城市，让一切光影变得模糊起来。
内眼识的最大作用距离，正好比城防结界的生效范围远一点，她运转目力，很快就穿透迷雾，看清了城墙上的景象。
一队身披甲胄的士兵正在巡逻，他们身上都散发着不详的黑色光晕，影子更是扭曲成了麻花的形状。
这些士兵都已经变成了影魔的傀儡，没有实际感知，只会按照影子的操控来行动。
前几天的战斗里，影魔还只是驯化了一支特别部队，用以阻击西陆联军的登城先锋，现在连普通的巡逻士兵都被转化成傀儡。
希雅越过城墙上的士兵，继续探查城内的情况。
内眼识的视界和视距与普通人不同，希雅调整好角度，便依稀看到了城墙下方的状况。
在诺玛城的街道上，每隔一段距离都刻画着黑红色的魔法阵，摆放着样式不同的“祭品”，有残破的活人肢体，也有乌鸦尸体之类的东西，还有造型奇怪的石头，以及意义不明的石膏。
希雅看不懂这些魔法阵，但隐约觉得和深渊里的某种祭祀仪式相似。
她通过梅亚那边询问艾琳，从魔王小姐口中得知了魔法阵的用途，心中顿时一惊。
这的确是祭祀仪式，用来吸引深渊恶魔附身降临，那个影魔策士忒莉莎，是想将诺玛城内所有士兵都变成恶魔降临的容器。
这种降临法术局限性很大，恶魔们不能传递完整的能量，只能发挥出有限的战力，而且如果附身容器被严重破坏，它们也会被驱逐回深渊。
但它的好处就是设置简单，有高阶恶魔在场，配合上大量附身容器就行，无需花费高级魔法道具，也不用进行大规模献祭。
忒莉莎没打算就此打造一支深渊大军，她只是用这种邪法来提高诺玛城防守军队的战斗力，阻碍西陆联军的进攻。
希雅向身边的人说明了城内的情况，至于她是怎么知晓那些禁忌知识的，直接推给天使就好了，众人也不会起疑，更不会去找天使考证。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军队要面临的是一整城被恶魔附身的人？”爱西丝眉头紧蹙，表情愈发凝重，“帝国的统治者居然允许这种计划出现，看来真的是彻底疯掉了。”
“他本来就是个疯子，不然也不会去追求魔王的力量。”露西道，“小希雅，你有没有在城内看到柏德文？”
希雅摇头，“我的洞察之眼不够覆盖整座城市，看不清更深处的画面，无法确定柏德文是否在城内。”
爱西丝道：“索尔已经晋升为超凡，他也有洞察之眼，要不把他叫过来看看？”
这话一出，场面陷入短暂的沉寂。过了一会儿，可萝尔才小声地解释道：“这个嘛，其实索尔的洞察之眼，效果比起小希雅的要差那么一点点。”
“嗯？”爱西丝疑惑，“索尔不是小希雅的老师吗？还是个超凡者——”
“可能是法术的相性问题吧，小希雅可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露西道。
爱西丝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道：“如果是一整个城市的恶魔降临，我们该怎么应对？普通士兵在恶魔们面前根本不够看，强行攻城损失太大了！”
战场和决斗不同，除开高级职业者，底下的士兵也是很重要的。
“关于这个问题，我倒是有解决方案。”希雅举起了手，“这么大规模的恶魔降临，已经不是一般事态，我可以申请天使圣城的援助。”
众人这才记起她的另一重身份，圣光教会的圣者、备受宠爱的“神之爱女”。
第一百二十九章 恰到好处
坚冰要塞内，梅亚抬头看着眼前的巨大招牌。
金玫瑰商会。
“这里就是地下黑市的入口？”她有些诧异地问道。
“觉得太张扬了吗？”托雷斯道，“其实仔细想想就不觉得奇怪了。”
一旁的艾琳顺势接话：“虽说是叫做地下黑市，但能在坚冰要塞这种地方开办地下黑市，不跟贵族老爷们打好关系，是肯定做不到的。”
坚冰要塞由数个城市拱卫而成，常驻人口近五十万，金玫瑰是主城区最大的商会，梅亚等人过来时，已经是接近黄昏的时刻，但进入会场大楼的人仍旧络绎不绝。
“与其躲躲藏藏，不如大大方方地摆出来。”玛瑞亚低声道，“当然，想要进入地下市场，需要进行额外的资格审查。”
在托雷斯的带领下，四人走进了会场大楼。
会场外人声鼎沸，内部倒是安静了许多，没有那么吵闹。
这栋巨大的建筑物，内部犹如一个小型街区，众人脚下的是主干道，两旁分布着各式商铺，正前方有一条螺旋向上的楼梯，通往会场的其他楼层。
“金玫瑰商会的幕后掌控者是罗思德家族，他们是帝国境内的老牌贵族，在北地经营多年，算是帝国北境的土皇帝。”托雷斯道，“白狼家族每年都会收到罗思德家族的礼物，所以白狼军团对金玫瑰商会多有庇护，其间种种勾结，我也不是很了解。”
梅亚和艾琳目标明确，不打算在商会里闲逛，托雷斯便带着她们走上螺旋楼梯，来到了二楼。
绕着弯路，托雷斯找到一处偏僻的房间，走进去后，里面竟是一个垂直向下的升降机。
“所谓的地下黑市，得先上楼才能下去，若是不熟悉此间门道的人，根本找不到进去的路。”托雷斯继续道，“我和玛瑞亚来到坚冰要塞时，曾收到过商会主人的邀请，才知道有这条路。”
地下市场没有开在很隐蔽的位置，但商会的主人明显是鼓励老带新的入行机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入黑市。
升降机的启动由专门的侍者操作，看到梅亚等人只有四个，侍者原本想让他们等一等，凑齐十人以上再启动装置，但是当托雷斯亮出白狼勋章后，侍者立刻明白过来，眼前这几位都是贵客，恭恭敬敬地把他们送到了地下一层。
有了白狼勋章开路，期间数道检查关卡都是一路放行，不敢怠慢。
这一幕和艾琳第一次来坚冰要塞时的景象如出一辙，看似严格的检查关卡，只要有合适的身份，就能一路畅行。
地下市场依托主建筑而设计，也像是一条商业街，但规模不是很大，一眼看过去，也就十几家“商铺”。
梅亚大致扫了一眼，这里叫卖的东西都是外面很难寻到的，稀有矿石，高级素材，甚至还有魔法卷轴和异族奴隶。
街上来往的客人不多，看上去也就百来号人，其中大部分是成群结队，护卫保着主子，尊卑分明。
也能看到一些独行的佣兵，身上气势不凡，基本都是高级职业者。
“那间情报屋应该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托雷斯道，“它贩卖的商品是情报，同时也充当某些地下任务的发布站。”
艾琳和梅亚对视一眼，有托雷斯帮忙，寻找线索的过程比她们预料的顺利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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