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只跳蚤
朱七几人神色一变,身为锦衣卫,如何不知道楚毅这几年保下了不止一位被刘瑾所迫害的文武官员,朱七抬出刘瑾来,无非是想要提醒,震慑楚毅。
“楚某久仰阳明先生之名,刘瑾量小不能容人,可是楚某却不能坐视先生这般大贤为人所害!”
说话之间,楚毅神色肃然,一股无形的威势向着朱七等人压迫过去道:“回去告诉石义文,就说阳明先生楚某保下了!”
朱七等十三太保看着楚毅身后的曹少钦、齐琥等人,不禁一阵犹豫。
曹少钦一抬手,刹那之间一片银光向着朱七等人激射而去,一阵闷哼过后,只有朱七等几名太保安然无恙,至于其他锦衣卫校尉、力士却是身死当场。
“我家督主的话没有听到吗,还不给咱家滚!”
朱七等人面色闪过阴沉与不甘,只见朱七跺了跺脚,冷哼一声道:“我们走!”
王阳明那名仆从赵炎这会儿一脸憧憬的看着楚毅,在他心中,锦衣卫那绝对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存在了,至于说刘瑾,他连想都不甘想。
没想到这位竟然看上去相当面善的大人竟然吓跑了锦衣卫,连刘瑾的面子都不给,自家先生竟有如此之贵人照拂,真是福大命大啊!
王阳明这会儿绝对是一生当中最为落魄之时,前一刻甚至性命不保,楚毅无惧刘瑾保下他,这等恩情,王阳明自然谨记于心,神色一正冲着楚毅长稽一礼道:“守仁拜谢督主救我于危难,他日督主若有所命,不违守仁之本心,守仁必不拒绝!”
楚毅闻言心中大喜,因为在王阳明向他拜谢并且做出承诺的时候,识海之中,气运祭坛为之震动。
没有闲暇去查看此番涨了多少气运点,楚毅一个翻身下马,上前一把扶起王阳明道:“先生实在客气,楚某只是不愿看先生这般贤才为刘瑾所害,他日返京,毅定向天子举荐,不使先生空有一身才学却无法施展。”
纵然王阳明后来成为一代圣贤,可是如今他可没有达到那般的境界,听了楚毅一番话,自然心中感动。
将王阳明的神色变化看在眼中,楚毅神色微微一正道:“楚某听闻刘瑾将先生贬往贵州龙场做一驿丞,令尊被贬南京,先生此去,莫非是前往南京城?”
王阳明只是稍稍犹豫一下便面带几分愧色道:“守仁拖累家父,枉为人子,此去南京城,欲向父亲大人请罪并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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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文风鼎盛之江南
一去贵州龙场,迢迢千里,不知何日才能重回京师,加之刘瑾甚至派人截杀于他,王阳明怕自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一生可能再也无法父子相见。
所以说王阳明临上任之前欲拜见父亲倒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如今刘瑾之危机已解,朝中有楚毅照拂的话,他重返京师有望,但是王阳明却是打定主意纵然他日刘瑾倒台,他也不准备借楚毅的关系重返京师,而是靠自己的政绩回去。
楚毅虽不知王阳明心中所想,却也没有打算立刻将其调回京师。
毕竟楚毅心知王阳明这等人物非是能够轻易施恩,若然他将王阳明调回,很可能王阳明非但不会感激,反致恶了对方。
最重要的是,王阳明于贵州龙场谪戍,龙场在当时还是未开化的地区,“万山丛薄,苗、僚杂居”。王阳明没有气馁,根据风俗开化教导当地人,受到民众爱戴。
在这个时期,他对《大学》的中心思想有了新的领悟,认识到“圣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于事物者误也”。也是在这段时期写出了“教条示龙场诸生”,史称龙场悟道。
谪戍三载,绝对是王阳明一生之蜕变的重要时期,或许没有这三年,也就没有后来集心学之大成之阳明圣人了。
楚毅微微颔首道:“恰好楚某此行亦往南京城,不若先生与楚某同行!”
王阳明微微一愣道:“如此守仁多谢督主了!”
有楚毅一行人在,就是锦衣卫那些人心有不甘,怕是也不可能再向他下手了。
一行人直奔南京城而去,行路之上,楚毅几次向杨慎示意,本来楚毅是打算推荐杨慎向王阳明拜师的。
然而杨慎似乎并没有此意,楚毅见状倒也没有强求,毕竟拜师这种事情讲究两方情愿,他总不能够强迫杨慎拜师吧。
南京城又称金陵,与京师北京,一南一北并称为大明二京。
南京有一套完善的六部衙门,虽与北京并成为大明二京,同样是六部衙门,两者之间权势却是差了太多。
在南京六部之中,几乎都是官场失势,发往南京任职,至少有一半是用来给那些官员养老的。
真正有志者绝对不会选择终老于南京六部。
当然无论怎么样,南京好歹也是大明二京之一,可谓是江南之腹心,统辖南直隶十几个府,并且南京六部当中,户部与兵部却是权势不弱。
南京户部负责征收南直隶以及浙江、安徽、湖广诸省税粮,几乎占了大明一半以上的税粮,同时还负责漕运、全国盐引勘合以及全国黄册的收藏与管理。
南京兵部更是负责统辖南京地区守备,下辖49卫,兵部尚书更是会同守备太监,南京守备勋贵共同管理南京事务。
南京不愧是江南腹心之重地,可谓繁华,官道之上,人来人往,此等景象一般城市绝对看不到。
楚毅一行人入了南京城,沿着街道前行,既然来了南京城,楚毅不可能不前去见一下守备太监范亨。
范亨这些年通过昔日与楚毅的关系,倒是混了个美差,守备南京,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逍遥,也算是他当年提拔楚毅,种善因得善果。
这江南风花雪月之地,做为南京城之中,最有权势的几人之一,范亨这两年可谓是享尽了荣华富贵,只觉得自己大半辈子真的是白活了,早知如此的话,他当初还在大内与王岳争个什么劲。
然而就在前两日,范亨的心情那叫一个急转直下,嵩阳血案传来,范亨几乎是茶不思饭不想,那叫一个度日如年。
倒不是说范亨与楚毅关系有多好,让他如此之担心楚毅,他只是担心楚毅一旦在天子面前失宠的话,那么他以后可就没有这般悠然的好日子了。
谁不知道他与楚毅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正是背靠楚毅,他才能够坐稳了这南京守备太监之位。
否则如此之重地,又怎么可能会轮得到他一个过气的老太监执掌呢。
幸好不久前北京消息传来,天子重赏楚毅与刘瑾,总算是让范亨一颗心落入腹中。
南京中官守备府乃是范亨平日里办公以及居住之所在,这会儿在这一座府邸之前,黑压压一片至少有上百名士子聚集在一起,这些士子高声咒骂。
“阉贼,快滚出来,为陈院判偿命……”
“范老贼,你乃是楚贼心腹,快快出来受死!”
当吴昂被杖责而死,嵩阳书院一应学子被革去功名,而楚毅、刘瑾被厚赏的消息传来,做为江南之文化中心,南京城无数读书人为之哗然。
首当其冲的便是做为守备太监的范亨,谁让平日里范亨便打着楚毅的招牌耀武扬威,在南京诸多读书人眼中,范亨就是楚毅之心腹。
范亨之府邸被冲击也就在情理当中,如果不是府邸前有士卒把守的话,恐怕这些士子已经冲进守备府去了。
范亨正气急败坏的将一茶杯给摔的粉碎,听着府门前那些聚集起来的士子的咒骂之声,范亨直气的拍着桌子尖声道:“该杀,这些读书人真是该杀啊……”
只可惜范亨最多也就是喊上一喊,真让他去杀那些读书人的话,他还真的不敢。
这里是什么地方,江南之地,几乎一半以上的文人墨客云集于此,他要是敢学楚毅拿身负功名的士子开刀的话,这些读书人绝对会让他生死两难。
大太监李英低声向着范亨道:“大人,要不要我派人……”
心情正不好的范亨闻言立刻瞪了那大太监一眼道:“你要是想死别拉着我,门外的那些是什么,一个两个的也就罢了,如今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你真当自己是楚督主简在帝心,可以大开杀戒啊!”
那大太监一脸的向往道:“楚督主真是我辈之楷模啊,嵩阳血案,连杀十几名学子,陛下非但没有责罚,甚至还赐下黄金、蟒袍嘉奖!”
范亨为之感叹,当年他推楚毅一把无非是想要结个善缘而已,像楚毅那样的小太监,他培养了不止一个,没想到楚毅竟然有那么好的机缘,一朝简在帝心,就是他都受其照拂。
府门外的喧哗声就算是处在这后院当中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做为范亨心腹,大太监李英道:“这些人竟然连官衙府邸都敢围攻,若是楚督主在此的话,真不知道门外那些人还敢不敢如此之猖狂。”
范亨冷哼一声道:“那就要看他们脖子与督主之刀锋,谁更硬了!”
就在范亨与李英议论楚毅的时候,楚毅这会儿正一行人奔着守备中官府邸而来。
南京六部与守备中官府邸处在一片区域,王阳明前去拜见其父,自然同楚毅顺路。
几人早已经弃马步行,无论楚毅还是王阳明、杨慎几人均是气度不凡,走在街道之上不时惹人为之侧目。
楚毅看着这南京城繁华之景象,不时可以看到有一身长袍之读书人结伴而行,不禁为之感叹道:“都言江南文风鼎盛,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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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江南孰为主
王阳明、杨慎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南方的确是比之北方文风要鼎盛许多,尤其是这江南腹心之地,南京城当中,文人墨客更是众多,这在北京城是绝对见不到的。
一条长河横贯而过,正是南京城赫赫有名的秦淮河。
走上秦淮河,楚毅眺望两畔,心中不禁浮现起一段话。
十里秦淮,一半才子,一半佳人,一处贡院,一处烟花。
一水隔两岸,一侧为江南会试总考场江南贡院,一侧则是南部教坊名妓汇聚之地,正可谓十里珠帘,六朝金粉。
古街小巷,亭台画舫,身入秦淮方知江南之靡靡景象。
忽而就见数名读书人结伴快步而过,只听得其中一人道:“今日诸位年兄前去守备中官府衙堵门,为嵩阳血案惨死之陈院判等讨一个公道,大家同去,同去啊!”
“听说那守备太监范亨乃是阉贼楚毅之心腹,今日定要其好看!”
“不错,我们不知楚贼何在,难道还收拾不了他一个心腹吗!”
一行人清楚的听到匆匆而过的那几名读书人激昂的声音,看他们快步而去的架势,好似要去做某一样神圣无比的事情一般。
杨慎还有王阳明不禁向着楚毅看了过去,嵩阳血案这么大的事情,杨慎是亲身经历,而王阳明一路上也是有所耳闻,所以他们对嵩阳血案都有所了解。
尽管说前来南京城,早就有所心理准备,可是没想到他们在这秦淮河之上就遇到了这些读书人。
楚毅是什么人,那可是执掌大明赫赫有名的暴力机构东厂之督主,当初在嵩阳书院甚至敢大开杀戒的人物。
哪怕楚毅与他们相处的时候总是给人一种博学多才,好似一彬彬有礼之鸿儒,但是他们却是一点都不敢小觑了这位。
楚毅神色平静,注意到二人的模样不禁笑了笑道:“楚某做事,只求问心无愧,这天下人毁我,谤我,难不成我要一个个都杀掉吗?你们不会觉得我是那般心胸狭窄之人吧!”
听得楚毅这么说,杨慎、王阳明微微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们真的担心方才楚毅会出手将那几名书生给杀了。
毕竟楚毅是有过先例的,人就是如此,只要你做过某样事情,当面临同样的事情的时候,大多数人都会以为你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不过楚毅话音一转,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道:“刚好本督主正要前去守备中官府邸,阳明先生可有兴趣同行?”
王阳明微微一愣,心中苦笑,方才还说心胸开阔,结果这一转眼就奔着守备中官府邸而去。
不过王阳明倒也不觉得楚毅真的是心胸狭隘之人,反倒是觉得楚毅这才是真性情,再说了,楚毅本身就是要去见守备太监范亨的,这一点在进城之前他便已经知晓。
只希望那些士子到时候能够积一点口德,不要闹腾的太过分,否则的话,这位可不像其他人那么好招惹。
杨慎眼中闪过一丝冷笑,厌弃道:“一群空谈误国之辈,腹中无有治国之方略,反倒是寻花问柳,结党营私一个个都是行家里手,杨某羞与之为伍!”
当初嵩阳血案,他不过是站出来说了一句发自本心的话而已,就被那些所谓的同窗视为士林之败类,楚毅之走狗,也正是从那个时候,杨慎才算是看透了这些人的真面目。
楚毅一行人直奔着守备中官府邸所在长街而去。
出了秦淮河,进入一条长街,这一条长街可以说是南京城的政治中心,六部衙门、守备中官乃至留守勋贵皆居于这一条街区,少了几分靡靡之繁华,多了几分肃穆。
因为这里乃是六部衙门以及诸多勋贵之居所所在,平日里有守备官兵巡视,所以这一片街区倒是显得相当之清净。
然而昔日安宁的街区这会儿却是充斥着喧哗之声,各种污言秽语响彻四方,甚至就连远处六部衙门当中那些值守的官员都被惊动了,一个个跑出来远远的观望,不少人更是指指点点,嬉笑叫好,摆明了就是在看守备太监范亨的笑话。
“秦兄,看来这次咱们这位范公公怕是要倒霉了啊!”
一位七品官员看着那守备府,捋着胡须笑道:“那是自然,他可不是那位楚督主,天子可不知道他是谁,一旦等下闹出什么乱子,天家的板子绝对要打在他这位守备太监身上。”
另外一位官员闻言附和道:“谁让他平日里打着楚毅的招牌,大家奈何不了楚毅,难道还收拾不了他一个范亨吗?”
“哼,闹一闹也好,也好让北京城里的衮衮诸公以及天子晓得天下人心之所向,陈御史岂能白死!”
一名消息灵通之官员凑上来低声道:“诸位,听说那位楚督主离了嵩山,可能奔着我们南京城而来!”
先前那名七品官员闻言不禁笑道:“那又如何,这里可是南京城,纵然是楚毅来了,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在这里能够当家做主的可不是咱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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