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猫耳铃铛
头晕，对于最近几天的罗亚来说似乎已经变为了日常。
在那一天因为头晕撞翻了椅子之后，罗亚如此的症状便成为了每天都会有的顽疾，为此神塔内的医疗官曾经数次为罗亚诊断，甚至还开了个联合医疗会，然而仍然难以确定这晕眩的原因。
这样的情况并非神塔内的医疗官们不专业，实在是因为罗亚的情况太特殊，毕竟被封印咒力这种情况很少见，大多发生在监狱中的囚犯身上，问题是囚犯有个头晕目眩，那也需要治？
而同样的原因，在咒力被封印的情况下，各种族的杏林圣手们也不敢轻易对罗亚进行治疗，在晚宴过后，母神对罗亚的态度早已传到了这些消息灵通的医疗官耳中，这要是治好了也就算了，万一治不好发生什么意外，那母神必然会发怒。
另一方面，少年所描述的病情也有些诡异，什么世界静止、颠倒之类的描述让医疗官们十分困惑，只能推测是头晕带来的幻觉。
所以在一番会诊后，罗亚只得到了一个多休息的嘱咐以及加强每日营养的食疗法，不过可惜的是，这样的养身方法作用却并不是很明显。
黄昏前的夕阳中，黑发的少年躺在床铺之上，忍受着逐渐加重的晕眩感皱起眉头，而在床铺边，阿朵亚则满脸焦急的望着他。
“大人，我已经通知了医疗官，还请忍耐一下。”
“嗯。”
微微点了点头回应女仆的话语，罗亚静心等待起医生的到来，不得不说，少年今天的头晕与往常相比有些不同，变得更加严重了，而随着晕眩感的加深，罗亚差不多也猜到接下来的发展了。
估计又要看到静止颠倒的世界了吧。
如此想的少年微微闭上了眼睛，准备忍过这一例行节目，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今天那种现象居然没出现，然而正当罗亚皱着眉头心中奇怪时，一句不知从何处传来的话语突然在罗亚的耳边响起。
【做好准备，他来了】
那是一道温润的男声，当他说出话语之时，罗亚的心中莫名多出了一股温暖的感觉，不由自主的对声音的主人产生了亲近，然而还未等睁开眼的罗亚寻找声音来源以及思考话语的含义，周围的一切便让他瞪大了眼睛。
不知何时，罗亚所处的世界已是一片灰白，夕阳定格在天际，云朵也不再飘动，站在床前的精灵女仆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杀机的灰暗人影。
第五百五十五章 母亲
灰白的，静止的世界，这是罗亚已经见过数次的场景，屋外正在绽放的花朵定格在吐芳的前一刻，窗户旁飞入的小鸟静止于空中，所有的一切在这个世界出现之时都展现出了如黑白照片般的质感，只不过这一次却并非颠倒了。
当发现窗外的天空被灰白覆盖的那一刻，罗亚·阿卡特内心是惊诧的，然而紧随而来的却是更加匪夷所思的场景。
那是一个站立在少年床头，高大而黑暗的人影，他身穿黑衣，周身布满了浓重的黑色雾气，脸颊上带着古怪的白色面具，看起来就如同罗亚前世电影中的怪客，然而一切却都没那么简单。
只是一眼，见多识广的少年便已看出那面具的材质，那是拼接的白骨，而他所穿的则是聚集在一起，被做成了衣服的鬼魂们，证据便是那自他身上发出的阵阵令人惊悚的声音。
这是，什么东西？
如此的疑问在这一刻理所当然的出现在了罗亚的脑海中，毫无疑问，在神塔之内这种存在是不应该出现在他的面前的，而最重要的则是罗亚能够感受到的令他脊背生寒的感觉。
那是刺骨的杀意。
“！”
高阶超凡者的直觉在这一刻发挥出前所未有的作用，让罗亚瞬间产生剧烈的危机感，黑发的少年来不及思考究竟发生了什么，身体之内瞬间放出大量的寒气，并在雾气中猛地冲向了卧室大门。
寒冷的冻土之气在卧室内一口气炸裂，令床前的男人有些措手不及，对方似乎没想到少年在剧变下的反应会这么快，而罗亚则趁着这机会迅速的冲向了客厅。
罗亚所处的位置是神塔上部，远离地面千米之上，这种高度向卧室连接的花园处跑完全是自寻死路，只能向着塔内的方向寻求帮助，然而望着灰白的世界，罗亚的心中却有了不祥的预感，而不久后事实也证明了这点。
原本每天守护着罗亚，一有风吹草动冲进来如同赛跑的各族护卫们早已不见，客厅内一片死寂，只有后方冻土之气冰封万物的咔咔声在作响，而就如回应罗亚的期待一般，阴森而恐怖的声音也自后方传来。
“背叛者，你在寻找什么？”
“！”
听到这个称呼，罗亚金色的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他回过头，正看到身后的雾气中，那鬼魂缠绕的男人正向着他缓缓走来。
怎么可能，那么近的距离下被冻土之气冲了一脸，即使是神灵也不会无动于衷，他怎么会没事？不，不对！
望着后方高大的人影那边缘模糊不定的身形，罗亚的拳头缓缓握紧，在鬼魂们的哀嚎声中明白了对方自由出入于雾气的原因。
冻土之气确实起到效果了，对方也确实受到伤害了，只不过伤害被转移了，那些飘荡的面露痛苦的灵魂明显不是装饰品，而是攻守兼备的武器。
在发现了这一点后，黑发的少年转过了身体，他一边调动着体内有限的咒力疯狂冲击着母神的封印，一边貌似对黑衣人很感兴趣般的开口发问。
“寻找什么？不，我只是想到一个开阔的地方好好的谈谈话，你刚刚身上的鬼魂味熏到我了。”
如此说着的罗亚挑了挑眉头，拉过一张椅子正大光明的坐下，靠在椅背上望着前方的男人勾起了嘴角，而看到罗亚这样的表现，正在行走的男人脚步不由得一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果然。
望着停下脚步的敌人，罗亚表面上不动声色，脑中的思维却愈发清晰，也对自己的态度有了把握。
在敌人的面前出言嘲讽，罗亚表现的这样大胆狂妄并不是为了临终前图一图口舌之利，也不是因为精神错乱，而是因为现在的他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选王者，那是过去希雅之下第一人的存在，现如今的他不只是罗亚·阿卡特，更是拥有这个身份，受众多种族尊敬之人，哪怕是前来杀死他的人也不可避免的会受此影响，至少听他说几句话是会考虑的，而罗亚，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母神的封印这些天罗亚虽然没有破坏，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已经提前摸清了，其总共分为三层，破开的难度逐级上升，分别卡在了源级5，源级4与源级3上。
刚刚发现敌人的瞬间，罗亚已经突破了第一层，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拖延时间将剩下的两层也突破，然后拼死一搏。
虽然以现在世界的状态来推测，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硬拼也未必有胜算，但是不全力反抗，罗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甘心的，而下定了决心之后，黑发的少年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怎么？难道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吗？你应该知道我的咒力被封印了吧？还是说即使如此你也对我心怀畏惧？”
“……笑话。”
望着脸上露出些许蔑视的黑发少年，穿着鬼魂之衣的男人在沉默了许久后如此回答，随后在卧室的门口站住了脚步，他抬起戴着令人惊悚的面具的脸颊，嘲笑般的开口发问。
“你想要说什么？背叛者。”
“背叛者吗？真是令人讨厌的称谓，那个家伙看来没教过你礼仪啊，你倒是告诉我，我背叛了谁？”
在男人的注视下，罗亚貌似不忿的皱起眉头如此说，然而看似气愤的话语中却带着层层深意。
面前的男人虽然强大，但是作为亲自动手暗杀的角色，他必然不会是主使，虽然罗亚也不清楚主使是谁，但是这个时候貌似知晓的提及对方，便会对身为杀手的他造成降维打击，必定会让其暂时有所顾虑。
而事实上，在罗亚如此战略忽悠了一番后，高大的男人也确实沉默了起来，片刻后语气略显低沉的道：“你背叛的是我等的主，究竟是谁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我只是被限制了自由，并非背叛，或者说身为选王者，我会做这些背信弃义的事吗？”
微微沉下脸说出这样的话语，黑发的少年心中一时间阴云密布，虽然对方并没有明说，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罗亚对于其背后的主使猜测基本只有一个，那就是救世主，而为了验证，罗亚在停顿了片刻后继续说道：“战争的阴云在笼罩，母神已经带领军队前往东方，我却留在了这里，难道他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你留下不是拒绝，只是在动摇而已，我能够感受到，你骗不了我。”
黑衣的男人摇着头，身上鬼魂们的哭喊声突然一转，化为惊悚的笑声，似乎在代替戴着面具的男人发笑。
“伟大的救世主看破了你的伪装，所以才让我前来，你对我充斥着敌意，可是对看守你的那些精灵却并无不满，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们不是来杀我的，可你是呢。”
听到敌人能够感知情绪的罗亚脸色难看的如此回答，而黑衣人则随之陷入了沉默，片刻后突然身体耸动着笑了起来。
“呵呵，确实如此，你并非囚犯，而是贵客，这就已经是背叛的证据了，你在倒向那希雅的冒充者，而我，就是你的处决者，以你的性命作为代价，我也将成为主的从神，获得无尽的荣耀。”
“原来如此，交易吗？”
“不错，所以其实我并不需要弄清楚你的本意，我的任务只是杀死你而已，不过……我倒是感受到了一些有趣的情绪。”
披着鬼魂的男人面具下赤红的眼睛眯起，似是在享受着什么般的笑道：“焦急，恐惧，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这片空间，或者说我的神域让你很不安吧，呵呵，很正常，因为制造出这里的不只是我，还有主的参与。”
“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不过没有用，这个世界的时间是无限静止的，对于外界来说只是一瞬，所有人都不会察觉到什么，也没有人会来救你。”
“！”
在黑衣人愉悦的说明声中，罗亚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得不说，救世主对他的杀意是他没想到的，也是解释不通的，不过现如今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得知了最想要知道的情报。
果然是神域吗？
如此想着的黑发少年心中已经有了些详细的计划，而同一时间，黑衣人身上的鬼魂也开始重新发出摄人心魄的惨叫。
“选王者，你想必没有见过我吧，我是深渊中的死神普利特，记住这个名字吧。”
“死神？呵，希雅所在的时代没有这种神灵，我可没有丧命在你这第二世代神灵手中的意思。”
“那就由不得你了，杀掉你这个古老世代的选王者，将是我永恒的荣耀。”
最后的对话在两人爆炸的咒力中走向终结，在报出名号后，普利特身着的黑衣上骤然放出数不尽的灵魂，浓烈的咒力中万千的鬼魂惨叫着冲出衣服，咆哮着为附近所有生物带来灭亡，而另一边，黑发的少年体内也在发生着剧变。
在对话过程中积蓄的力量一举冲破第二道封印，罗亚的实力至此拔高至源级4，同一时间浓重的死气如乌云一般遮挡住了罗亚的身体，将所有的鬼魂统统抵挡在外。
【死咒之雨】，这是来自【死潮之主】的技能，也是极致之死的代表，其所蕴含的死之规则甚至超越神灵，而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冲来的鬼魂也纷纷烟消云散。
“嘭嘭嘭！”
“怎么可能？！”
密集的灵魂爆裂声如同鼓点，在被各种咒力映照的一片昏暗的大厅内炸响，发现罗亚释放出古怪死之雾气的普利特难以抑制的发出疑问，不过随即便强行镇定了下来。
罗亚所放出的死气远远强过飘荡的幽魂，甚至可称为死之概念本身，但是如此强大的死属性力量却不应该是选王者拥有的。
死属性咒术不同于其他，无论是修习还是使用往往都会被同化，选王一族应该是操纵古神战斗的，这个咒术明显不是此类，那么就必然有着沉重的代价，而事实上普利特也已经发现了，那就是罗亚那急速减少的生命力。
在不断释放【死咒之雨】的过程中，罗亚的脸色已经逐渐苍白了起来，生命气息肉眼可见的持续微弱，不过令高大的男人奇怪的是，少年的咒力反而增强了。
望着不远处的罗亚，死神面具下的双眼闪烁不断，而另一边黑发的少年则异常镇定。
这场战斗，罗亚不能以被敌人击伤的方式启动【向死而生】，因为以现在源级4的实力，受到攻击更大的可能是被一击毙命，因此少年选择了【死咒之雨】这一技能。
在之前试验技能的时候罗亚就察觉到了，【死咒之雨】并非像【冻土之触】一样，在技能发动结束之后才出现副作用，而是如同咒力的消耗般，将罗亚的生命力直接反转为死之气，这样的机制自动便会触发【向死而生】，从而获得大量的咒力。
【王冠】源质的闪耀下，磅礴的咒力开始在罗亚的体内积蓄，并源源不断的向着身体更深处而去，如此的异动理所当然的被敌人所看破，而在初步试探结束之后，死神也终于决定亲自出手。
“很强大的死之力，可惜它的主人并不是你。”
如此的评价过后，死神的手中出现了一把漆黑的大剑，他挥剑，伴随的是剧烈的咒力冲击波，在发觉死属性无效后，高大的男人将所有的力量转化为了另一种形式的力量，一时间罗亚的眼前，灰色的波浪席卷了整个世界。
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强烈冲击波，也是少年第一次见到的，独属于神灵领域的攻击，并非摧毁附近一切的物理冲击，它冲击的，是根植于灵魂的某些东西。
“嗡！”
令人大脑近乎麻痹的耳鸣声中，罗亚的灵魂前所未有的巨震，抵挡在面前的死之气在这一刻毫无作用，只有【王冠】源质拼命的爆发出光芒，将罗亚的灵魂死死定在体内，然而即使如此，少年所受的影响仍然是前所未有的。
那是身处于飓风之中的感觉，这一刻的罗亚感觉现实世界的一切似乎都已经模糊不清，并逐渐的离他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新的场景。
原本黑白的世界在这一刻突然缓缓浮现出色彩，淡黄色的天花板，深紫色的墙壁，妖异的血红如同血液淌满了地面，空气之中飘荡的鬼魂在这一刻化身为了微笑的天使，凄惨的哀嚎也变为了悦耳的欢笑。
梦幻般的世界浮现在罗亚的眼前，仿佛这一方浊世唯一的极乐净土，那戴着面具的黑衣男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面容平和的白衣圣者，他微笑，就如向着众生发出天堂的邀请函，数不清的天使向着他扑去，黑发的少年在这一刻也蠢蠢欲动。
那是美好，那是神圣，那是自己应该抵达的地方，这一刻罗亚的意识近乎混沌，脑中只有这想法，然而正当他即将迷失在这死者世界的那一刻，女孩带着些不满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耳畔响起。
“吾的话暂且不提，区区第二世代的神灵，也配让你献出灵魂？”
“！”
当艾达维亚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的那一刻，罗亚混沌的大脑突然一清，意识也随之回归，同一时间，【王冠】源质爆发出剧烈的吸引力，带着罗亚的灵魂回归体内。
死者的世界消失不见，黑白的色调占据视野，天使重新化为鬼魂，圣者的光芒也骤然熄灭，死神的怒吼声混杂着惊慌，望向那突然浮现在空气中的淡淡虚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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