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第8章

作者:关关公子

  西厢的房门打开,陆夫人身着薄衫,外面罩着披肩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背上,脸颊带着几分红润,风风韵韵,如同风雪之中绽放的艳丽牡丹。

  冬日天气很冷,刚刚沐浴便走出暖和的屋子,寒风一吹,陆夫人便蹙起眉,微微缩了缩脖子。

  许不令见状,把身上的白狐裘解开,上前披在了她的肩头。他身材比陆夫人高半头,狐裘有些大,直接就给包的严严实实。

  陆夫人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温热的暖意驱散了周身的寒气,脸色好了许多。她仪态端庄了些,偏头打量只着白袍的许不令:“别着凉了,进屋吧。”转身走向了闺房。

  许不令想了想,无奈摇头,跟着走进了屋里。

  别院的闺房不大,琴台、画案、软榻、茶海摆在其中,珠帘后便是绣床,小巧精致,放着暖炉很暖和。

  房门关上,许不令左右看了看,在茶海旁坐下,手法娴熟的泡着产自南越的龙团胜雪。

  陆夫人解开了身上的狐裘,只着绿色薄裙在软榻旁坐下,旁边有铜镜、梳子、首饰,她正准备拿起梳子,忽然轻轻蹙眉,把雪白狐裘拿起来,凑近闻了闻,表情便渐渐严肃。

  许不令摆弄着茶具,略显疑惑:“怎么了陆姨?”

  陆夫人抱着狐裘,凑到鼻尖仔细闻了闻:“仙芝斋的‘月宫桂’,女儿家的香粉……”

  “……”

  许不令手上动作一僵。这几天经常把松玉芙举高高扔出钟楼威胁,只是用手拎了下,这也能闻出来?

  陆夫人微微抿嘴,杏眼认真盯着许不令:“月宫桂香味很淡,价格又贵,一般只有书香门第的官家小姐会用……这姑娘是谁?”

  许不令自顾自倒着茶水,略显无奈:“陆姨,你还不相信我?只是不小心和文曲苑的女学子碰了下,没有出去乱来。”

  “你这是什么话?”

  陆夫人表情严肃,明显有些生气,坐直了几分:“你身为藩王世子,我岂会拦着你找女人?你要是想女人了,和我说一声便是,什么样的女人我都能给你找来……”说着,便转头呼唤了一声:

  “月奴。”

  “在。”

  赶回来的月奴,恭敬进入房间,微微颔首。

  “送世子下去歇息,今晚你陪着,以后就跟着世子。”

  “诺。”

  月奴欠身一礼,缓步走到许不令跟前,伸手搀扶。

  许不令头皮发麻,这要是再让陆夫人安插个间谍在跟前朝夕相处,往后就别想办正事了,他抬手道:

  “罢了罢了,我没有埋怨陆姨,真的只是不小心碰了下,没有喜欢的姑娘。”

  陆夫人认真打量许久,见许不令不是说假话,才幽幽叹了口气:

  “不令,我不是拦着你找女人。你年纪还小,又长的祸国殃民位高权重,世上只要是女子,没有不想往你身上贴的……常言‘最毒妇人心’,为了诱惑你,外面那些女人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你阅历尚浅不小心被骗,害的可不止是自己,你以后是诸侯王,‘烽火戏诸侯’‘商纣王’的典故,你难道没听说过?。”

  “我知道,引以为戒。”

  许不令呵呵轻笑,倒了杯茶走到跟前,递给陆夫人:

  “陆姨,喝茶,消消气。”

  陆夫人抿了抿嘴,抬手接过茶杯,轻轻吹了下,小抿一口,侧坐着偏过头,还是有些怨念。

  许不令想了想,抬手行了一礼:“嗯……大业坊的龙吟阁,今天有场棋局,我过去下个注,就不打扰陆姨了。”

  陆夫人闻言放下茶杯,把狐裘拿起来,披在他背上,又绕到前面,系上衣襟前的系绳:

  “年轻人爱出风头理所应当,但你的位置太高,让你藏拙自污不是害你。肃王兵权太重,市井传言‘藩王图谋大统’,圣上必然有想法……

  ……现在满朝文武都暗传‘圣上想要削藩’,无论是真是假,你都得谨言慎行,切不可风头太盛引来忌惮。”

  许不令轻轻笑了下:“我知道啦。”

  陆夫人拍了拍他的衣襟:“你啊~要自污还不简单?文会的那帮老书生最爱较真,买诗、抄诗等‘剽窃’之举,最让文人不耻……

  ……你去买一首好诗词,专买那种以你的阅历写不出来的,过几天龙吟诗会往上面一亮,那些个腐儒必然对你穷追猛打。你再气急败坏咬定是你自己写的,名声自然而然就黑了……”

  许不令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

  作为一个穿越客,让他写诗肯定不行,让他抄一首他写不出来的好诗找骂,还不是手到擒来。

  年仅十八,来句‘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用下半身的脑袋想都知道是抄的。

  许不令点了点头,便轻笑道:“陆姨放心,这次我绝对让他们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陆夫人哼了一声:“可别再搞砸了,你要是文武双全,恐怕没人不忌惮你。”整理好许不令的衣襟,仔细上下打量几眼,才满意点头:“去吧……别喝花酒。”

  许不令自信满满,转身快步离开了别院……

第八章 故技重施

  华灯初上。

  长安城一百零八座坊市华灯如海游人如潮,许不令带着老萧,驾马来到了大业坊寻找祝满枝。

  坊间豪绅云集,白马雕车川流不息,除开没有各色霓虹灯,繁华不输现代半分,景色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了这里,街面上基本上就很少看到带兵器的武人了,多是拿扇子的居多,偶尔两个携剑行走的书生也是当做装饰。

  虽然抵达长安后很少出门,但大兴坊还是来过不少次,除开各路王侯的宴请,最主要的是买酒。

  此地离国子监不算远,他身上的‘锁龙蛊’若不喝酒压住蛊毒,万蚁噬心痛不欲生,坊间的孙家铺子是间百年老店,镇店的‘断玉烧’以烈出名效果最好,天天喝这个,时间一久倒是真喜欢上了,偶尔也会自己过来。

  牵着马拐入一条青石小巷,不时有酒客提着酒壶或者脸色酡红来往,大兴坊富贵人家居多,倒是没有烂醉如泥张牙舞爪的醉汉。

  孙家铺子在巷子深处,发黄的酒幡子挂着个‘孙’字,铺子不大,里面就三张方桌,酒缸倒是摆了十几个。

  远近闻名的缘故,三张桌子都有客人,靠里面的一张桌子坐着个江湖人,身着黑衣带着斗笠,长剑放在桌上,只能看到一个比较纤细的背影,看起来像个女人,身材挺高。

  许不令瞄了一眼,便察觉那江湖人微微偏头有所警觉,当下也没再乱看,从马策取下酒葫芦,开口道:

  “来一壶酒。”

  “好嘞,三才,打一壶酒……哟,公子今天有空自己过来,稀客啊,还是和以前一样?”

  “嗯。”

  “呵呵……公子还真是海量,每天一斤断玉烧雷打不动,小店这一年酿的酒,一半都进了公子的肚子……”

  孙掌柜六十来岁,白发苍苍看起来很和气,酿了一辈子酒,儿子走了仕途不经常回来,平时就一个人在酒铺里。因为手艺好,来学艺的人不少,孙掌柜对此也是来者不拒,只怕祖传手艺烂在自个手上。

  铺子里的学徒三才应该是新来的,以前没见过,看起来憨厚老实,打开酒坛认认真真灌了一壶酒,恭敬递了过来。

  许不令轻笑了下,从袖子里取出一锭银子,丢给三才后,便牵着马离开酒铺,刚走出不远,后面便传来声响:

  “掌柜的,给多啦。”

  “这公子一直都是这样,给多了你就拿着,好好存起来,别再去赌,媳妇都跑了还赌,小心输干净了拿命抵……”

  “我有分寸……”

  许不令眉头微微一皱,顿住脚步,想了想,最终还是牵着马离开巷子……

  -------

  孙家铺子里,三才两眼放光的拿着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口,又小心翼翼踹进怀里。

  孙掌柜端着花生米和凉菜,放到三桌酒客的面前,嘴里依旧在絮叨,时不时和桌上的酒客说上两句。

  在这里喝酒的什么人都有,听说当今天子都乔装来过,只是没人证实,只当作一桩风雅趣味。

  背对小巷的江湖客,此时才微微抬起斗笠,露出纤薄的双唇和下巴,肌肤胜冬雪,红唇如朱漆,仅仅半张脸便能让人感觉出其倾城之国色。她素手轻抬接过酒碗,带着几分清冷的声音响起:

  “掌柜的,方才的是什么人?”

  孙掌柜开了一辈子酒铺,绝色美人也不是没瞧见过,把花生放在桌上,呵呵笑了下:

  “不清楚,应当是城里某家的公子,身上那件狐裘可不便宜,非富即贵,长的是真俊俏,要小老儿看不比姑娘差半点……”

  女子勾了勾嘴角:“看起来气色虚浮,恐怕是沉迷于酒色掏空了身子……”

  孙掌柜一愣,想了想,摇头道:“这位公子可一点都不虚,和那些个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不一样,为人也不错……”

  “呵呵……”

  女子没有接话,只是自顾自的吃起了东西……

  ------

  另一侧,小街的一间酒肆内,幡子已经发黄,里面嘈杂声不断,还有摇骰子的声音,不少邋遢汉子围在里面,中间燃着火盆。

  女捕快祝满枝抱着比她脸还大一丢丢的酒碗,眉头紧蹙有些发愁。

  父母失踪后,她入衙门当捕快,起早贪黑打拼许久才被调到长安成为了狼卫,本以为能进入案牍库看看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却发现她完全不够格。

  抓贼立功才能升迁,她倒是想抓,可长安城风调雨顺夜不闭户,哪怕是最乱的永宁坊一天也遇不见几个小贼,还要和两个队友分摊,这条路长的让她只觉未来一片昏暗。

  酒桌旁,身材如铁塔的高大汉子,单脚架在凳子上,坐姿豪放,开口劝慰:

  “满枝,你别着急,入天字营正常都得十年磨砺,知道你想找伯父伯母的下落,我和刘猴儿,把功劳多让你几个就是啦。”

  瘦高的刘猴儿一口浊酒下肚,砸吧着嘴:“对啊,上次福满楼私盐的大案,虽然功劳被御林军和咱们统领大人分了大半,到你身上也记了次大功,再记两次大功,你就平步青云进天字营了,急个啥……”

  祝满枝小口抿着黄酒,哼了一声:“哪儿有这么好的运气,上次要不是碰巧撞上许世子,这案子知道也办不成。”

  “那倒也是……”

  刘猴儿说话之间,偏头看向街道,忽然目光一凝,抬手拍了拍旁边的铁塔汉子:“王大壮,你看,有个傻子。”

  祝满枝和王大壮目光投出窗外,却见街道之上,一个杵着拐杖的老头,步履维艰的行走,眼神昏黄无神,不时用手捶一锤老腰。

  祝满枝认得这老头,经常在后街上的茶铺里说书,今天那老头腰间挂着一个钱袋子,鼓囊囊的透出银子的轮廓,一眼扫过去怕是得好几十两。

  祝满枝一愣:“这老爷子,带这么多银钱出门还漏富,不是找抢嘛……”

  眼神扫过街面,果然有几个贼眉鼠眼的汉子往老头跟前靠,而那老头好死不死,直接走进了旁边一条巷子。

  “嘿——”

  祝满枝脸色微急,连忙提着雁翎刀,从窗户一跃而出稳当落在地上,两个同伴紧随其后。

  快步冲入巷子,走出不过几丈,便在一个堆满杂物的茅草堆旁边,瞧见让人怒火中烧的一幕。

  只见三个蒙面泼皮,手上拿着短刀围在一起。

  老头靠在墙角,右手手持拐杖,颤颤巍巍的挥动识图驱赶歹人,左手握着钱袋子,老泪纵横满脸悲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