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许不令呵呵笑了声,对此没有评价,毕竟让他注意些,那是不可能的。
他唯一珍惜的就是身边的媳妇,造反也好、杀皇帝也罢,为的都是让身边人,以后能有个安安稳稳的环境,可以一辈子开开心心。
如果连媳妇都满足不了,即便天下无敌成了中原君主,又有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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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庐州罗田县。
长江南岸,难以计数的东玥军队,在江岸一字排开,据险而守,修建碉堡、战壕、城墙无数,从罗田县到前哨要塞庐州的五百里地域,构筑了近十余道防线。
凭借江南富甲天下的财力,和近一年的筹备,这道壁垒放在历史上任何朝代,都固若金汤牢不可破,战神左哲先来了估计都得望而兴叹。
可此时此刻,罗山县守将秦荆,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
沿江新建的城墙上,秦荆身着战甲来回巡视,不时督促工兵加固城防、在地上挖掘躲避炮火的猫耳洞,恨不得在江边上修个高达十几丈、厚达十几丈的大坝出来。
自从四王起兵以来,秦荆可以说是最惨的一个将领,从头到尾都在和许不令交手。
在南阳被打的目瞪口呆,在襄阳被打的丢盔弃甲,在荆门被打的抱头鼠窜,在荆州被打的闻风丧胆,在岳阳被打的无话可说,从邻近关中道的南阳,一直被撵到江对面的鄂州。
这等战绩,若是放在甲子前,估计败襄阳的时候就被砍脑袋当‘蠢将’典型了。
可东部四王,偏偏还不能杀秦荆。秦荆是楚地名将,才能并不低,和郭显忠、杨尊义等独掌一军的边军大将齐名,打成这样纯粹是打不过,硬实力差距太大了。而且秦荆至少和许不令交过手,换其他将领上去,战绩估计比秦荆还惨。
眼见天气放晴暖和起来,江对面黑压压的军队越来越多,秦荆知道西凉军又要过来了,急的如同憋了半个月没上茅房,脸色铁青冷汗唰唰的往下滚,却无可奈何。
“将军!”
秦荆正心急如焚之际,副将跑了过来,脸色煞白,都不敢大声说话,凑到秦荆跟前,小声道:
“将军,大事不好了。”
秦荆一个哆嗦,其实已经知道了什么事,他连忙把副将拉倒僻静处,怒声道:
“许不令过来了?”
副将连忙点头:“探子传来消息,西凉军在岳阳的主力,昨夜便开始集结,现在恐怕已经登船出发了。三百艘船,其中还有二十艘满载火炮的新船,这要是压过来……”
秦荆铁青的脸色一白:“还愣着做什么?最多明天晚上就到,还不快去让三军战备!”
副将脸色发苦:“每天都在战备,可这怎么守啊?那武魁炮最远能打八里,江面最宽的地方也才六里,窄的地方更是不到两里,西凉军在江对面,都能把这里炸平,军营里面天天都有逃兵,这要是传令下去,不等西凉军过来,守军都能跑三分之一……”
秦荆面无人色,怒目道:“那怎么办?守不住就不守了?”
副将憋屈道:“守肯定得守,但不能干站着挨打不是?至少离江边远些,要不咱们退守罗田县城……”
“放你娘的屁。”
秦荆怒火中烧:“长江天险都不守,放了回去守县城,二十多万军队上了岸,不用火炮都能推过去,人家需要打罗田县城?从两边走不行吗?”
副将脸色一苦:“这大江对我们来说是天险,对他们来说不是啊,这要是不退……”
“楚王已经发话,拴条狗在江边上,都能咬许不令两口,我要是再退,直接提脑袋回去谢罪,你直接让老子自裁得了。”
副将抿了抿嘴:“倒也是,站这里不退,好歹也算战死沙场,轰轰烈烈……”
“你他娘!”
秦荆暴跳如雷,抬手就是两下抽在副将脑门上,继而扶手来回踱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毕竟现在形势就是如此,要么站着死,要么跪着死,横竖他秦荆都死定了。
副将站在跟前,也不敢劝,稍微沉默了片刻,才壮着胆子,上前一步,小声道:
“将军,北齐内乱,南越归顺,江南人心惶惶,天下形势已经明朗;古来一统天下的天命之子,都是谁挡道谁死,西凉军一到,手下将士和周边百姓全白死,在史册上还得背上骂名,将军从来爱兵如子,都这种时候了,为免数万将士和百姓枉死,背上点骂名,其实也算大义之举……”
秦荆脚步一顿,抽刀就架在了副将脖子上:
“你劝本将不战而降?”
反正迟早是死,副将已经豁出去了,跪下沉声道:
“弃暗投明,岂能称之为‘降’?将军此义举,可救麾下数万将士和无辜百姓,长安毕竟是正统,见将军如此识大义,也定然不会亏待将军,将军三思啊。”
秦荆眼神暴怒,用刀拍了拍胸口的铠甲:
“此甲乃楚王所赠,只要此甲依然在身,我秦荆便绝无可能向许家俯首称臣!”
“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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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南,萧家庄。
华灯初上,萧庭坐在宽大书房里,双手撑着脸颊,无趣的望着桌上的青灯,时不时问一句:
“什么时辰了?”
旁边胖胖的小丫鬟,帮萧庭读着书,闻言认真回答:
“还有半个时辰才到戌时。”
“半个时辰?”
萧庭瘫软在太师椅上,一副要死了的模样,嘀嘀咕咕道:
“大姑怎么还不回来,这家主太难当了,天不亮就得起,有事没事都得坐到戌时,你说这有什么意义,不浪费时间吗?”
小丫鬟翻过一页书,摇头道:
“家里事情这么多,历任家主能准时回房睡觉都不容易,大小姐以前经常坐到子时,天不亮还得起来。公子是懒,把事儿都推给二老爷他们了,不然肯定不无聊。”
“我是家主,家主肯定让手下人干事儿,哪有自己干的道理。”
“那我帮公子看书,也看不进公子的脑子里呀。”
“要用的时候,你说不就行了,多大个事儿。”
主仆俩念念叨叨间,门外传来脚步声。
萧家的二当家萧墨,推开门进入书房,脸色十分难看:
“庭儿,吴王派人来了,请我们去庐州一趟。你现在马上收拾东西,让花敬亭连夜送你去长安。”
“我才不去。”
萧庭一头翻起来,跑到跟前,扶着二伯萧墨的胳膊,往门外走去:
“去长安做啥?在这里我是老大,到了长安,上面有我爹和我哥,那俩都是书呆子,还不如这里舒坦。”
萧墨皱着眉,摇头道:
“别胡闹,当前形势你心里清楚,吴王派人过来,请我们去庐州赴宴……”
“不就吃个饭吗,看把二伯吓得。吴王我见过,和他儿子还是同窗呢,你不知道他儿子在长安城,被我欺负的多惨,大胖子一个,有次在迎春楼里面……”
萧墨脸色微沉:“朝廷马上打到江南,不日便道庐州,这时候让我们过去……”
“那不正好,许不令也过来,好久没见我这侄子,还挺想他的……”
瞎扯之间,两人来到了祖宅外。
建筑参差错落的庄子里,萧家族人都到了外面,面容肃穆,齐刷刷站在中心的大道上。
石质大牌坊外灯火通明,五千辽西军拔弩张、虎视眈眈。
王瑞阳和原来的辽西都护府大都督王承海,骑马站在中间,冷眼扫视着在江南扎根了千年的萧家庄。
花敬亭和十余名门客,站在牌坊内,正在与其交涉,但王瑞阳和王承海,都是一言不发。
萧庭走出大门,抬眼瞧见大军压境般的场景,笑容微微一僵,转身道:
“二伯你去吧,我这就收拾东西,清明多给你烧点纸钱,知道你最喜欢徐丹青的画,改天肯定从许不令哪儿骗来烧给你。”
萧墨黑着脸:“出都出来了,还收拾个屁啊,萧家脸往哪里放?”
“倒也是,唉……”
萧庭抿了抿嘴,又走出了家门。
萧家庄内,萧氏族人左右分立,让出一条大道。
萧庭正了正衣冠,带着萧墨来到众族人之前,抬眼看向上面的王瑞阳:
“王老弟,你这啥意思?大晚上带这么多人过来,和船帮私斗似得,要约架好歹提前打个招呼啊,你要这么不讲规矩,下次我也不声不响,把我侄子摇过来去你家堵门,我侄子可是狠人,说杀人全家一条狗都不会留,不对,女人得留下……”
王瑞阳皱了皱眉,看了旁边的辽西军主帅一眼后,抬手抱拳:
“萧公子,深夜到访,实在得罪。吴王近日刚得了几幅字画,不知真伪,想请萧家诸位过去品鉴一二。”
“就这事儿,传个信就行了,何必兴师动众,带这么多人过来。”
“鄂州那边打仗,萧家诸位是贵人,某等过来请人,肯定得保全诸位的安全。”
萧庭呵呵笑了声,往前走去:
“那也没必要这么多人过去,品鉴字画,一个人就够了,我对这个还是很在行。”
王瑞阳摇了摇头:“王爷那几幅字画,可是世间罕有独品,辨别真伪,也只有萧家诸位长辈有这个能力,还是都过去一趟吧,总不能让吴王殿下,亲自登门。”
萧庭轻轻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眼千余萧家族人,点了点头,招手道:
“二叔,走吧,咱们过去瞧瞧。其他人都回去,几更天了还不睡觉,站外面作甚?”
萧墨为首的萧家长辈,作为千年来第一门阀的掌舵人,魄力和胆识自然不弱,招了招手让族人回去后,一起跟着萧庭走出牌坊,路过王瑞阳时,萧墨还摇头叹了声:
“四百年前,你王家刚修祠堂的时候,字还是请我萧家一秀才提的,当时可能忘记告诉你家祖宗了,这鸡蛋,别往一个篮子里扔。”
王瑞阳抬手一礼,并未说什么,目送十几位萧家上车之后,掉转马首,带着剑拔弩张的辽西军折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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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盘悬空,月朗星稀。
晃晃荡荡的船队在江面急行,船上灯火连在一起,自天空朝下看去,如同一片在滚滚江水上流淌的星海。
船队中间,帅舰的顶楼,陈思凝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口,拿着望远镜颇有兴致的眺望着江畔的美景;但更多时候,目光还是放在周边的大船之上。
西凉军整齐肃穆的军容,哪怕看一百次,还是让人发自心底的惊叹,那感觉就像是欣赏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哪怕不是自己的,光看看,也能过一把眼瘾。
中心的宽大居室,夜莺坐在书房里,帮许不令整理着将帅呈报上来的安排,都是明日攻打罗田县的细节,许不令早已看过,整理成册,以便日后翻阅。
里屋的睡房中,许不令坐在榻上,擦拭着自己的铁锏。常言宝剑配英雄,这把铁锏,可以说是许不令用过的最趁手的兵器了,虽然只有一把,但丝毫不影响其无坚不摧的杀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