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第642章

作者:关关公子

  鹰钩鼻老人随意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无需理会,说正事吧。”

  上官惊鸿点了点头,端起茶壶,给老人倒了一碗,神色稍显落寞:

  “去年在南越,百虫谷几乎被一网打尽,连爷爷和二爷都葬身毒手,若不是那天晚上护卫誓死抵抗,让我得以入水逃脱,我上官一家就死绝了……”

  鹰钩鼻老人抬了抬手:“说这些有什么用,江湖人谁身上不背几条命,问你要怎么做。”

  上官惊鸿抿了口茶水,望向西北方:“开春的时候,许不令会率领大军打过来,我还有些疯王蛊毒,到时候我想办法制造混乱,外公进去……”

  鹰钩鼻老人摇了摇头:“你这是让外公去送。西凉军营,弓弩火炮难以计数,你那点蛊毒,最多迷乱千百人,剩下的几十万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我淹死。”

  “……”

  上官惊鸿也知道是如此,轻声一叹,不知该说什么了。

  鹰钩鼻老人瞧见上官惊鸿这幅模样,端起茶碗喝了口:

  “年轻人,不要心浮气躁急于一时。战场上瞬息万变,只要有耐心,总能找到机会。闯军营不可行,但若是能想办法,把许不令骗出来,孤身一人的话,外公有两成把握杀他……”

  “才两成?”

  “两成很少?寻常人过来,最多有两成把握活着离开。本事不大,心比天高,你当许不令在马鬃岭的战绩,是说书先生瞎扯的?”

  上官惊鸿讪讪一笑,还想再问问,忽然瞧见对面的外公停下了话语,抬头看去。才发现饭馆的妇人,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客官久等了,这是早上刚送来的土鸡,炖了一早上,味道正好……”

  小妇人把两样小菜放在桌上,便点头一笑,转身回到了后院。

  鹰钩鼻老人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茶碗。

  上官惊鸿稍显疑惑,凑近几分:

  “外公,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鹰钩鼻老人耳根微动,倾听许久后,才低声道:

  “这女人有问题,距离这么远,我说到许不令的名字,她脚步顿了下,会武艺,而且很可能认识许不令。”

  上官惊鸿一愣,他可什么都没感觉出来,当下小心了几分:

  “难不成是许家的暗桩?”

  鹰钩鼻老人拿起饭碗和筷子,随意道:

  “管她是什么,宁杀错不放过,行走江湖,最忌讳出师未捷先走漏了风声。”

  “知道了,嗯……什么时候动手。”

  “已经动手了。”

  鹰钩鼻老人夹着菜,眼神平淡。

  上官惊鸿稍显茫然,左右看了看,不明所以,便也拿起了碗筷吃饭。

  饭吃了不过两口,饭馆的后院,忽然传来小女孩的呼喊:

  “娘,你快看,河里面……”

  “小心!”

  轰隆——

  水花爆开,木板被撞到的声音,男女惊叫声传来。

  “相公!”

  “娘……”

  地动山摇,不大的小饭馆,房梁肉眼可见地晃动。

  街上的行人听见声响,在饭馆前驻足查看,还有人呼喊两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不过片刻,便有一个男人的下半身,齐腰断裂被扔到了街面上,吓得小街行人四散而逃。

  “丫头!”

  女子凄厉的呼喊传来,紧接着便是落水声,后宅的动静,在这一瞬间归于沉寂。

  鹰钩鼻老人放下饭碗和筷子,从袖子里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转身走向铺子外:

  “走吧。”

  上官惊鸿盯着后门处,脸色煞白,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跟着跑了出去,腿都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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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春江花月夜

  建平元年,二月十八。

  连日阴雨停歇,千里楚地受雨水滋润,不知不觉已经万紫千红。

  春日暖阳下,洞庭湖战畔鼓如雷,五万铠甲齐全的西凉军精锐,井然有序登上三百艘战船。

  二十万从各地调集而来的府兵,在鄂州严阵以待,只待先锋军在大江南岸的罗田县站稳脚跟,即可大举渡江,杀向东部四王的前线军事要塞庐州。

  洞庭湖上黑旗招展,整齐排列在甲板上的黑甲军士举起手中战刀;光亮如新的火炮,从船只两侧探出炮口,肃穆威严的军容,好似能碾碎天下间的一切障碍。

  许不令站在帅舰顶端,主帅杨尊义和军师岳九楼分立左右,往后杨冠玉、徐英等众多西凉军将帅。

  所以人登船之后,许不令手持三尺青锋指向江南,朗声道:

  “全军出击!”

  “杀——”

  “杀——”

  “杀——”

  呼喝声直冲九霄。

  最前方的二十艘炮船,收起了船锚,在风帆的助力下,缓缓驶入长江,其余船只紧随其后。

  浩浩荡荡的舰队,几乎阻塞了辽阔的江面,来往密集的商船停泊在两侧江畔,商贾力夫、文人武人,都心怀敬畏,鸦雀无声,看着这只已经无敌于天下的军队,缓缓使向江南。

  陈思凝身着银甲,手按弯刀,腰背挺直的站在许不令背后,即便不是西凉军的人,也被这浩荡庄严的军威感染,桃花美眸里显出了几分‘宝剑在手,天下我有’的傲气。

  宁清夜依旧和以前一样,担任许不令的亲兵,天生性格清冷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反而比陈思凝更像个不苟言笑的高手,就是偶尔会撇陈思凝一样,又站直几分,以免被武艺更高的陈思凝比了下去。

  舰队陆续起航,许不令收起了帅剑,递给了大将军杨尊义。

  许不令现在是‘主公’的身份,唯一的作用就是负责‘帅’,算是压阵的吉祥物。打仗有西凉军众将领,情报有萧绮和满天下的探子,后勤有长安城的肃王和数百臣子,真要他亲自出马解决的事情,还真没几个。

  事必躬亲对于掌权者来说,并非是个好习惯,几十万人的军队事儿太多了,一个人也忙不完,把握住大方向,震住麾下的将领,才是掌权者该做的事儿,这是‘帅’和‘将’的区别。

  岳阳距离鄂州近四百里,沿着湍急江水顺流而下,明晚才能抵达。

  众多将帅在船队起航后,也相继散去,回到船楼内养精蓄锐或商谈凳岸的布置。

  许不令和杨尊义道别后,回身走向顶层的房间,顺便朝船队后方看了眼。

  萧绮乘坐的楼船,和运送粮草辎重的船队在一起,等明后天在长江以南站稳脚跟后,才会出发跟上,此时还在洞庭湖畔,并未起航。

  楼船的甲板上,依稀可以看到五彩斑斓的诸多姑娘,连还在孕期的陆红鸾都跑了过来,陆红鸾的娘家就在金陵,有机会肯定是要回去一趟的。

  十来个姑娘,每个人都拿着一根望远镜,在甲板上眺望,瞧见他望过去,都连忙招手晃了晃。

  许不令嘴角轻勾,也抬起手来摇了下,示意他看到了。

  陈思凝认认真真跟在背后,待远离其他将领和亲兵后,才略显严肃的小声询问:

  “将军,明天晚上就要攻罗田县,东玥在那里布下重兵,恐怕是一场恶战,你不紧张吗?”

  这声‘将军’,明显很入戏,连声音都可以压低变粗了些。

  许不令回过头来,微笑了下:

  “都到这份儿上了,还能怎么紧张。顺流而下从西往东打,船走到一半他们估计才能收到消息。罗田县的守将是楚军老将秦荆,外号‘秦跑跑’,老对手了,彼此知根知底。等船队抵达,炮击半个时辰他要没转进去霍山,我就敬他是条汉子。”

  话有点狂,陈思凝好歹是一国公主,眼界和阅历都不低,轻声劝说道:

  “太自负不好,古来瞧不起对手的人都吃了大亏,他要是半个时辰没撤退怎么办?”

  “那就再轰半个时辰,轰到他跑了再凳岸。我准备了半年,炮弹和火药足够把杭州城轰成盆地。”

  许不令摇了摇头,打开房门进入其中,把调兵虎符丢给在书房里等待的夜莺:

  “真不是我瞧不起人。五万西凉军主力和二十万府兵,打人心惶惶的江南壮丁;三百门火炮,射程最短都和床子弩相当,天气晴朗不刮风不下雨,就靠罗田县沿岸碉堡就把我挡住了,除非秦荆学刘秀阵前做法丢陨石砸我,这几率,比满枝对阵十武魁萌死对面都低。”

  陈思凝听到莫名其妙,不过仔细思索,好像也是得。

  南越归顺北齐内乱,仅剩的东玥还一盘散沙人心惶惶,唯一能打的只有从幽州过来的辽西军,而且还没火炮这种战阵大杀器,还处在长江下游,这要是还能打输,除非许不令阵前自刎。

  宁清夜走在身侧,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听不明白,只知道此行是去收尾,天下间已经没有势均力敌的对手了。她把门关上,取下了头上的银盔,询问道:

  “许不令,等你打完江南和北齐,就要当皇帝了吧?”

  陈思凝眨了眨眼睛,对这个问题也挺感兴趣,点头道: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他现在要是说不想当,你信不信外面的几万将士和五大门阀,会先把他灭了?”

  许不令在书桌后坐下,无奈道:

  “我父王可还健在,打完了也是从世子变太子,啥的没变,就日子过得安稳些。”

  陈思凝含笑道:“这有什么区别?你才二十出头,肃王就你一个独子,仗也是你打的,只要你不英年早逝,不迟早是皇帝。”

  “这可不一定,我要是天天被宝宝她们轮,说不定父王真能先送我走。”

  宁清夜自是明白这荤话的意思,微微眯眼哼了一声:

  “你还知道?谁让你找这么多。”

  陈思凝则是脸有点红,轻声道:“别说这些不吉利的,温柔乡是英雄冢,你以后多注意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