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很凶 第34章

作者:关关公子

  来京城寻常的江湖贼子很多,偷偷搞暗杀破坏的更是每天都有,敢光明正大冲到缉侦司老巢捣乱的,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当狼卫三十六天罡是纸糊的不成?

  刘云林脸色铁青,提着雁翎刀几个起落冲出了案牍库,怒声道:

  “都打上门了,还愣着做甚?给老子把他千刀万剐了……”

  “诺!”

  第一次被人打上门的狼卫,稍许迷茫过后便回过神来,皆是气的不轻。跑到缉侦司来闹事,哪儿是太岁头上动土,这简直是挖阎王祖坟。

  诺大的缉侦司刹那间炸锅,数百狼卫十八般武艺各显神通,房顶围墙上全是人,海潮般的向声音来源扑了过去。

  案牍库很快人去楼空,祝满枝从书架后探出脑袋,稍微打量一眼确定无人之后,便飞快的跑到了小书库的门口,轻手轻脚的钻了进去。

  案牍库内侧的书库同样存放着案卷,只是比外面的要小上许多,一个可以滑动的楼梯摆在架子边上,架子上是层层叠叠的柜子,如同药铺一样,柜门上有木牌,刻着各种标识文字。

  房间中央是三张书桌,桌子后方是刀台,屋子很大看起来有些空旷,一眼便能看遍角角落落,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

  按照原本的约定,许不令派人引开狼卫,最多能撑半刻钟的时间,祝满枝必须在狼卫回来之前把一切恢复原样走出去,时间十分紧迫。

  祝满枝心碰碰的跳,年方十六的小姑娘,再大的胆子此时也有点紧张,匆匆忙忙在书架前寻找起来。

  与外面的大库不同,这间屋子里记载的多是某些王侯、世家近些年的言行举止等等,无一例外都是因为各种原因不能外传的秘辛,虽然比外面少许多,但四排书架至少也放着上千份卷宗。

  祝满枝知道她爹会武艺,就只不知道有多高,不过当女儿的,自然是觉得自个老爹很厉害。因此在书架上寻找到了记载江湖人的书架后,直接就把梯子推过来,爬到了最上面打开了‘四方枭雄’的抽屉,里面放了很多小册子,封皮上写着《东海陆百鸣》《毒士厉寒生》等等她听都没听过的人物。

  祝满枝姓‘祝’,她爹总不可能改姓,因此把小册子拿起一本本寻找,看有没有姓祝的,从有到尾翻下来,倒是真找到一个姓祝的豪雄,翻开上面却写着:

  ‘算子剑’祝稠山,岳阳祝家家主,剑法在宣和年间力压唐陆两家,铁鹰猎鹿时期不服朝廷管束,被缉侦司、幽州唐家联手剿灭,祝稠山与祝家四十七名男丁全部除名,经查无遗漏……

  祝满枝微微蹙眉,宣和是先帝执政时期的年号,她爹才三十多年龄对不上,而且这个祝家十年前被灭门了,十年前她六岁正跟着爹爹种地,显然不像是她爹。

  祝满枝时间不多,前后翻找了一圈,实在找不到和她爹相符的记载后,只得退而求其次寻找锁龙盅的消息。

  她手脚麻利的把梯子推倒了肃王一脉的柜子前,翻看一下,关于渭河遇伏的记载与传闻中的无异。

  于是祝满枝又跑到堆放天下奇毒的架子旁边,爬上去在各种记载中寻找。

  只可惜江湖上邪门歪道的毒药太多,还没找到锁链蛊的记载,外面便传来了大呵声:

  “区区缉侦司不过如此,爷爷先走一步!”

  声音离得很远,已经出了缉侦司。

  祝满枝知道这是提醒她拖不住了,当下只能咬了咬牙,把册子原封不动的放好,手脚麻利的跑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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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靴子踩过案牍库的木制地面,出去追杀的狼卫陆续返回,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

  “这江湖瘪三是谁?吼的震天响,跑的比耗子都快……”

  “谁知道,竟然敢跑到缉侦司门口放肆,这若是不抓回来,被其他衙门知道非得被笑话死……”

  “让留守狼卫都给我出去查,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出来……”

  缉侦司副使刘云林满眼火气,提着雁翎刀推开小书库的房门,房间里空空荡荡,所有东西都和出门时没有差别。

  不过能在卧虎藏龙的缉侦司坐到二把手,绝对没有一个是善茬。

  刘云林正准备把雁翎刀放回刀台,脚步忽然一顿,蹙眉在空气中嗅了嗅,然后狐疑的转了一圈儿。

  内库中极为空旷,四面没有窗户密不透风,若是有人进来过,必然会留下寻常人察觉不出来的气息。

  刘云林察觉有些不对,脸色沉了下来,从怀里取出了火折子,走到了四周的书架之前,在一个个柜门之上仔细查看。

  微弱的火光照在朱漆柜门之上,可见柜门光滑如镜面,一个个看过去,直到在‘天下奇毒’的柜门上,出现了若有若无的模糊指印。

  刘云林双目微凝,接着寻找,又瞧见了陈列肃王卷宗柜门上的痕迹。

  “肃王……奇毒……”

  刘云林沉吟少许,便迅速掏出了手绢,擦去了柜门上所有的痕迹……

第四十六章 夫人们的战场

  曲江池南侧的英烈冢是一座形如土丘的小山,外面建有祠堂和道馆,还专门融铁器铸造了一尊铁牛,约莫是‘铸剑为犁,止戈为武’的意思,放了六十年依旧黑亮如新,每天都有人擦拭上香。

  在祝满枝偷偷溜进案牍库窃密的同时,负责拉仇恨吸引火力的宁清夜,也在竹林之中埋伏许久,静等万人屠张翔出现,不过想要等到张翔却不是那么容易。

  张翔过来并不是为了和宁清夜了结往日仇怨,和张翔有仇的人多的去了,作为缉侦司对外的门面,张翔没那么多闲工夫和江湖人拉拉扯扯,亲自过来只是怀疑有江湖贼子潜藏在曲江池附近,过来护卫太后的安全。

  而太后自然不晓得宁清夜的存在,好不容易出宫一趟,也不可能祭拜完就打道回宫,从英烈冢出来后,便直接到了曲江池畔的观景台,张翔则带着狼卫在观景台周边巡视。

  太后是萧家嫡女,宰相萧楚杨最小的妹妹,而魁寿街几家豪门大户的正房夫人,无外乎都出自‘萧陆崔王李’这些门阀望族,彼此自小便是认识的。

  许不令他娘是东海陆氏的女儿,本来也和这些夫人是一个圈子,只可惜十年前东海陆家站错队,导致现在沦为了江湖世家,在朝中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金陵陆氏当年给东海陆氏说了几句话也被牵连,陆夫人的父亲陆承安本该位列三公,却至今都在三公九卿之中垫底,话语权很弱。

  当然,各大世家之间的暗里藏锋,不会体现在嫁出去的闺女身上,太后带着一群夫人出来忙完了正事儿,聊的还是寻常人家的家长里短。

  曲江池畔的观景台是一座高楼,上面有不少名家留下的墨宝。三层一间大厅内,十几位仪态端庄的夫人坐在里面,不少官家小姐、公主站在后面混脸熟,丫鬟则小心翼翼的端茶倒水,气氛比上朝还严肃,谁都不想一句话说错在其他人面前出丑。

  太后一袭金色华服,头戴凤冠,坐在上首的软榻上端着茶杯,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安静聆听。

  能入宫为后的女子,除开出身之外,容貌也绝对是万里挑一,在场十几位风韵熟美的妇人之中,姿色差的肯定没有,但太后有气质与地位的加成,艳若牡丹,明显要压众人一截,有点孤芳独秀的意思。

  陆夫人因为守寡的缘故,从不在外人面前打扮的太出众,配饰不多静如芙蓉,只是坐在后面独自喝茶,倒是不引人注意。

  在场这么多豪门夫人,有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美妇,自然也有四处巴结的交际花。

  魁首街的张家,家主官拜少府位列九卿,是从科举一道爬上来的,算是寒门出生。其夫人高氏是一个家族的长女,放在市井间也算高门大户,可呆在这间屋子里便有些上不得台面,因此最是热络逢人便捧。

  妇人家说话免不了提起子侄辈,不知是谁提了句萧家的嫡长子有大毅力,年纪轻轻便跑到穷山恶水当知县。太后顿时开心了几分,显然对这话很满意。高氏见状连忙见缝插针,跟着吹捧起来:

  “萧家大朗自幼便品行出众,长安城无人不知,何须咱们评价。倒是萧家的二郎萧庭,平时不声不响,前几天却一鸣惊人,让人好生倾佩……”

  诸多妇人皆是点头,跟着附和。

  萧家虽是淮南的大门阀,但真正的嫡系并不多,萧楚杨入京拜相后,其兄长病逝只留了个独子,萧楚杨把这个儿子过继到自己膝下培养,不曾想还是没能活过二十岁,刚成婚便早逝。

  现如今淮南萧氏只剩下萧楚杨这一脉正房嫡系,连家主都只能让太后的姐姐坐镇,可谓是青黄不接。若非如此,萧庭这样的二傻子早逐出家门了,哪里会众星捧月似的供着。

  太后作为萧家的闺女,自是希望本家子侄有出息,听见这些话笑意更甚。

  高氏见此更是来劲,转眼瞧见坐在后面的陆夫人,继续道:

  “以前国子监的那些夫子,都说萧庭和许世子不成器,我倒是觉得有陆夫人和太后管着两位公子,哪里会不成器,只是年龄没到罢了。听说前几天龙吟诗会,许世子也一鸣惊人,作了首好词……”

  这算是吹完萧家吹陆家,顺带捧一捧肃王,三面讨好。

  只是陆夫人却不想领这情,闻言放下茶杯,插话道:

  “高夫人勿要听信谣言,都是那些书生瞎传的。”

  龙吟诗会许不令没有承认,在场德高望重的大儒确实不好把《风住尘香花已尽》的原作者扣在许不令头上,只能存疑收场,事情没确定传的不远。

  太后久居深宫,别人不说她自然是不晓得当天发生的事儿,闻言颇为好奇的询问:

  “小不令写了什么诗词?”

  高氏以为陆夫人是在谦虚,颇为‘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开口道: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在场皆是高门贵女,第一次听见这首千古绝唱的好词便耳目一新,此时再听也是缓缓点头满眼赞赏,后方的官家小姐更是满眼冒小星星。

  太后是萧家嫡女,诗词歌赋等造诣自然不差,只是听了几句便认真起来。她刚刚入宫先帝便驾崩,日日夜夜独守深宫,听见这首把她心绪描写的淋漓尽致的词,自然有所感慨。

  待高氏念完后,太后微微颔首:“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好词……这是给本宫写的?”

  “……”

  在场的妇人都是一愣,高氏本想说是许不令写给陆夫人的,可仔细一想,这首词写给太后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许不令当天可是说了这首词写的不是陆夫人……

  所以妇人的目光都古怪起来。

  陆夫人本来准备解释,听见太后这话,脸色顿时不好看了,便如同女儿家刚挑好的簪子被外人打包带走了,如何能忍,连忙开口道:

  “不是给太后写的。”

  “……??”

  诸多夫人小姐都安静下来,气氛忽然变的很严肃……

第四十七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陆夫人一句话说完,观景台上莺莺燕燕聚集的大厅忽然就安静下来。

  世家豪门中争风吃醋是家常便饭,在场的夫人都是一步步走上来的,岂会听不出陆夫人的语气有点儿不客气。

  对面可是太后诶!

  太后也是才想起这个侄媳妇和她遭遇差不多,同样守寡多年,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微笑道:

  “原来是不令给红鸾写的,是本宫想岔了……没看出来,不令的文采竟如此出众……”

  陆夫人表情宁静,心里却有点慌了,想了想:“太后,这首词并非不令所写,我问过他,是抄的。”

  太后轻轻蹙眉:“抄谁的?”

  “……”

  陆夫人哑口无言。

  陆夫人喜欢这首词喜欢到骨子里,太后感同身受,又何尝不是。见陆夫人前言不搭后语,太后自是想歪了,眉宇间带着几分幽怨:

  “晚辈写的词,本宫还能硬抢不成……不令自幼武艺过人,文采却不出众,却没想到还有颗七窍玲珑心,如此懂长辈的心思……”

  “呵呵……是啊。”

  诸多夫人皆是点头,谁家有个这般心疼姑姨的侄子,恐怕都暖到心坎里。

  高氏跟着笑了笑,又顺势接话:“按辈分,许世子该叫太后姑奶奶,听说许世子今天也到了曲江池,何不叫过来叙叙旧,若是能为太后赋诗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