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凛羽之拥
“下次如果我还是坐着发呆，直接叫醒我就行了，没关系的。”
“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和君不就在我们身边么？”
曜子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不过手上的动作加重了几分，她并不打算接受这份没有必要的歉意。
“而且，和君是在修行呀，这可是相当重要的事情呢！”
“唔……”
和也还想说话，但在被曜子察觉到之后，她原本已经收回去了的手在和也的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不许再说道歉的话了，和君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与这句话一起送到的，还有印在脸颊上的吻。
和也总算是抬起了头，对视了一秒钟之后，曜子偏了偏脑露出了笑容，和也这边表情也轻松了几分，
“好了，和君陪着和纱吧！”
曜子扶着膝盖站了起来，和也这才注意到她始终都是正坐着。
保持这个姿势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和也想要起身让搀扶一下曜子，却被她轻轻地摇头拒绝了。
“这点小事，交给我就行了……不过要用到这样的说法，想想有些不甘心呢！”
……
“和……君？”
只是被轻轻地推了一下肩膀，和纱便醒了过来，只不过从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来看，这一觉不仅睡得浅，睡眠质量也不太好。
她挣扎着撑起身子向和也伸出双手，在如愿被抱到怀里后才露出笑容。
“早安，姐姐。”
“现在……是早上么？已经第几天了？我怎么会睡这么久？冬马曜子呢？”
显然，刚醒过来的和纱尚不能应付这个小小的玩笑，被拥抱着带来的安和感也让她忽略了各种各样的细节。
“现在是第二天下午而已……不过刚睡醒的话，说早安也没问题的吧？”
蹭了蹭和纱的脸颊之后，和也同样安心了下来。
和纱身上仅有的一件纤薄睡衣完全不足以隔绝她肌肤细腻的触感，再加上从被子里带出来的暖香味……和也心头的阴霾似乎消去了大半。
“所以，姐姐可以陪我洗漱一下么？”
“嗯……”
和纱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我要洗澡，你陪我吧……据说这里有温泉呢！”
“嗯。”
睡了一觉之后洗个澡，其实是和纱的习惯，曜子之所以这么建议，便是出于对自家女儿的了解。
这些习惯是和纱长年累月的任性具象于生活中的一小部分，而这些任性，大多数都是舒适而慵懒的，不那么健康，但绝对能够让生活变成一种享受。
“抱着我去。”
“好啊。”
和纱的任性，从来都不只有一点，同样的，对于和也来说，满足这些任性也早就是他的习惯了。
第369节 第九十八章 心障
从温泉里出来时，和也身上便带着一点洗不掉的酒气，曜子猜测，大概他从头到尾都在喝酒。
故而在用餐时，看到和也那副酒到杯干的模样，她没办法不去担心。
以和也的酒量，本该醉的不省人事，然而如此豪饮之下，他唯一的变化只有那愈发冰冷的神色。
身着黑色和服与白色羽织的他盘坐在餐桌尽头的主位上，一反常态地庄肃，就算离得很近，曜子也不敢认为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只有那么几十厘米。
酒本该是越喝越暖的，无论从身心上都是如此，否则冬季也不可能有那么多醉死在街头的人。
人对酒精的生理反应是不会有区别的，那么……
他在喝醉后，逐渐暴露出来的深层意识中，那些疏离和冷漠压过了因为酒精而生的烂漫思绪带来的轻佻？
曜子不是很确定这个判断，但她游离着的思绪却在此时被打断了。
“别喝了，和君。”
曜子自问是做不到像和纱这样直白地阻止和也，即便是没有直面和也在被按下手中的酒杯时的目光，她的眼神也变得闪烁了起来。
然而和纱却没有丝毫的退缩，将和也稍微抬起一点的手按到了桌面上后，她甚至没有去看一眼被两人撒出的酒打湿的手。
“从泡温泉的时候就一直这样，你酒量有多浅自己还不清楚么？”
“最近酒喝得多了，应该稍微好一点了吧，大概……”
环绕在和也身周的气场垮了下来，脸上的笑意轻松而惫懒，醉后露出这副散漫而惫懒的模样才是正常的。
只不过……他的眉宇间，那个冷漠而疏离的年轻人依旧隐约可见。
“所以，不会有问题的吧？”
“怎么可能没问题？！”
和纱的语气算不上质问，但也足够的严肃。
“一发呆就是一天，现在又喝这么多酒……完全没法让人放心得下！”
“抱歉，姐姐……”
和也低下了头，目光落在了依旧泛着涟漪的酒杯上，也不知道是杯中的酒映着他的表情，还是他的眸子里盛了这杯酒。
“知道说抱歉的话，就乖乖的听话……”
也许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重的过分了，和纱尽量调整着自己的神情。
“要是我成天吃甜点然后一直对你说抱歉的话，你肯定又要啰嗦一大堆了。”
“这倒是没错……”
和也笑叹道，松开了端着的酒杯之后，他反握住和纱的手。
“不过姐姐真的这么做的话，我大概也没什么办法……所以，这样可不行的呀……”
“反正现在你给我少喝一点酒……”
这一次，和纱的目光终于躲闪了，只不过是因为羞红了脸的下意识举动——说不定这个姑娘刚才自认为找到了能无节制地享用甜食的办法。
“吃东西吧，你一直在喝酒，吃的东西都比平时少了很多，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不多吃一点可不行……”
“说的也是，不过……饿了一天的话，暴饮暴食其实对肠胃不好。”
从措辞上看，和也大概是对自己平日里的食量有一个清晰的了解的，不过看样子他现在完全是一副打起精神来打算大吃一顿的模样。
“我说啊，和君……”
“嗯？”
和也抬起了头，开口说话的曜子笑得似乎有些勉强——在她的视线中，刚才的和也明明已经变得柔和了下来，然而现在他看过来的眼神却是冷的。
但终究，她还是问出了问题。
“你是有心事么？”
“有么？”
和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嘴里咀嚼着食物的动作也放慢了下来。
“曜子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据我所知。坐禅应该是用来排遣心障的吧？”
曜子并没有说出自己关于和也饮酒时情绪的判断，从他与和纱的交流时来看，所谓的“冷漠”大概只有在她的主观上才是如此而已。
即便事实就是，在面对着和纱时和也会温和下来，而在面对自己时则变得冷漠，那么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那么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心障？”
这个词对于和也来说深奥得有些过了头。
“郭先生没有跟我说过这个，他只是告诉我，可以尝试一下静坐入定，说是有利于掌握力量……但也就只有前天晚上和今天才做到，平时的话，我一般都只会普通地睡一觉……”
“是这样么？”
前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只要稍微想一想，曜子不可能不明白——这样一来，一切的因由都已经不言而喻。
至于和也理解不了所谓的“心障”，在她看来其实无关紧要……身陷其中的人，往往全无自知，这也是人们往往无法走出其中的原因。
喝醉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但是能够暂时解决任何问题——对此曜子很清楚，因为她这么多年来便一直以此生活着。
“那和君稍微多喝一些酒也没关系，偶尔喝醉一次，好好睡一觉也不错。”
“冬马曜子！”
像以往一样，这一次和纱仍旧摸不清曜子的打算。
和也了太多的酒，对身体不好，那么就要少喝一些，她所想到的东西也就只有这种简单而直白的程度。
“就不喝了吧……”
和也摇头拒绝道，脸上多少有些些笑意。
“待会儿不仅姐姐发脾气了，喝醉了还给你们添麻烦……”
“也好。”
曜子点了点头，然而心中却在暗自叹息着。
比起无知无觉的和纱，她跟和也之间是能够相互理解的——不过，在同样的问题上，他们的选择截然不同。
理好思绪，收拾好心情，然后……解决掉一切。
这两年来，和也坚持着这种笨拙而蛮横的处世之道，因而就算仍然困于“心障”，他也能够洒脱而真实地活着——现在，这份心障不过再多了一重而已。
他已经饮下了足够的酒，得到了足够的休憩，享用了足够的温柔——接下来，只需要一个契机。
一个解决一切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