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之马的魔王
“希望不会有事吧。”王哲忧心忡忡地说道。
第628节 第5章 暴雨（5）
王永军带了将近两百五十人到伐木营地去安置，同时把最重要的那些东西转移到那边去，严烨和王哲则把留下的人们尽可能集中起来，安排他们熟悉巡检手册的内容，并且安排值班。
但在这样持续不断的暴雨下，白天还算是勉强能够看得到周围的山坡是什么情况，晚上就几乎只能说是尽人事听天命了。人们唯一能做的，只是每隔两个小时用一根标尺去测量几处营地旁的河道里水的深度，然后努力去观察后面的山坡有没有滑坡的迹象。
木炭也全都浸湿，燃烧的时候有大量的水蒸气冒出来，越发让熬盐的棚子那里雾气迷蒙，抽水的水车早已经因为担心被洪水冲毁而暂时拆掉，人们一边处理着白天挑过来的那些被雨水稀释过的盐水，一边小声地议论着，期盼着黎明早一点到来。
“那是什么声音？”一名囚犯突然紧张地问道。
外面突然有一道闪电划过，随后是隆隆的雷声，人们努力地想要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雨幕遮蔽了他们的视线，让他们只能看到很近的地方。
“河道里的水！”另外一道闪电划过，另外一个人惊叫了起来。
他们旁边河道里的水正在迅速减少，在这样的暴雨下，唯一的可能性只有一个，上游的某个地方被堵住了！
“快去叫人！”人们慌张起来，但没等他们跑出多远，严烨已经带着几个巡检组的人从远处跑了回来。
“小严队长！？”人们马上叫道。
“你们守住这个地方！”严烨大声地叫道。“别乱跑！”
人们看着他跑进营房里，把本来就没有敢熟睡的人们全都叫了起来。
“所有人！带上工具！跟我去救人！”他大声地叫着。
一些人胆怯了起来：“小严队长，上面怎么了？”
“三号营地后面的山坡塌了！房子倒了！有人被埋在里面！大家快点带上工具跟我去救人！”
“这种时候？”人们不安地看着外面的大雨问道。
水在这时候漫了过来，一部分流进了河道，而另外一些则泡在营地外面的低地上，哗哗地快速流淌着，让那里看上去就像是一片汪洋。
盐矿护卫队的人行动了起来，但囚犯们却几乎都没有动。
严烨又叫了几次，他们却只是站在那里。
“你们要违抗命令？”严烨的脸狰狞了起来。
“小严队长，我们是来服刑的，救灾这种事情，轮不到我们吧？”一个平时就不太听话的刺头说道。“外面现在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清，怎么救人？依我看，还是等……”
严烨突然举起手中的棍子，一棒狠狠地砸在他的脑袋上，让他向侧面倒了下去，人们惊呼起来，但严烨并没有停手，而是继续狠狠地用手中的木棍在他身上抽打着，直到他的脸变得血肉模糊，然后才重新抬起头来：“现在就去领工具！跟我去救人！”
人们终于行动了起来，王哲惊讶地看着严烨，而他则用力地甩了一下头，把脸上头上的雨水甩掉：“我带他们去救人，你带剩下的人守住这儿，想办法挖条沟把水引过去，别让水把营地的基础冲垮了！”
王哲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人们用伞护着火把向那边走去，在这种情况下，火把能够提供的光源几乎没什么作用，只能靠天上的闪电和天上微弱的光线来辨别方向，上百人在严烨的带领下一脚高一脚低地摸索着回到三号营地旁，靠近山边的房子已经被泥土完全掩盖，彻底看不到了，剩下的房子大部分也都已经被从高处落下的泥土冲倒，一些人正在拼命地把那些还在流动的泥土挖开，试图把房子里的人救出来。
山上依然有泥水不断地往下淌，但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但之前从山上滚下来的那些石头和泥土却已经把河道完全堵住，大量的河水直接从旁边的低地冲过来，水哗哗地响着。
严烨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事实上，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遇过这样的情况。三号营地的幸存者们只是凭借本能在试图拯救同伴，而严烨带过来的人却根本不敢靠近那个地方。
“你们几个！挖一条沟出来！把水重新引到河道里去！”严烨高声地叫道。“剩下的人，去帮他们把土挖开！小心下面的人！”
人们纷乱地行动起来，效率说不上多高，严烨和护卫队的人们也没有多少功夫去监督他们，但人人都在忙碌着，周围都是空地也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大多数人还是跟着他们行动了起来。
距离最近的房子很快就被挖了出来，有人在下面惨叫着，应该是被坍塌的房子砸断了骨头，而更多的人则悄无声息，不知道是晕过去还是已经死了。
人们小心翼翼地抬起倒塌的木墙和横梁，把他们从那些东西里移出来，严烨又派人去回去找东西做担架，然后把他们全部转移到一号营地那边去。
山上突然又有一大片泥土混着石头滑落下来，人们惊慌地从那个地方逃开，十几分钟后，这一阵规模很小的泥石流终于停住了。
“回去干活！”严烨在这时大声地叫道。
“你疯了吗！”终于有人再一次反抗起来。“那下面的人肯定已经没救了！这种情况下到那边去，山上落一块石头下来就能把我们都砸死！”
“好！你们负责这边！”严烨大声地说道。“护卫队，跟我去那边！”
人们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向那还陆陆续续有泥土和小石头落下来的地方跑去，想尽办法地运走泥土，终于也跟着行动了起来。
王永军在将近两个小时后也加入了救援行动，他带人上去安置好了之后已经很晚了，按照计划他本来是准备在天亮后再回来的，但他心里却一直放心不下，最终还是决定摸黑回来，没想到河谷里真的出了事。
上百人冒着被高处落下的石头砸死的风险继续冒雨拼命工作着，天快亮的时候，雨渐渐小了，那些倒塌的房子里的人也一一被救了出来送到一号营地那边去救治，大多数人都受了伤，但并不致命，屋子里简陋的木头家具挡住了落下的木头，给了他们狭小的求生空间，但如果没有严烨带着人们过来挖开泥土，他们很有可能活不下来。
但是，依然有一些人不那么幸运，被落下的木头砸死，或者是被泥土掩埋在下面，活生生地憋死了。
王哲把伤员们安置在距离山坡比较远的那些房子里，尽可能地把他们骨折的地方固定起来，然后安排人烧热水，煮粥，天亮的时候带着一批人把这些东西送了过去。
三号营地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一大片山体消失，变成了一个新的冲沟，一些巨大的石头露了出来，看上去岌岌可危，似乎随时都会滚下来。三号营地所在的那个山梁上则到处都是泥土和裹在泥土中的石头，那些房子曾经的位置被挖出了一个个坑，建房子的木头横七竖八地扔在旁边，一些人冷得发抖，却没有地方点燃木头取暖，只能紧紧地依靠在一起，而王永军和严烨则依然在带着其他人拼命地想把那些被埋在下面的人救出来。
一些尸体被放在旁边的空地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河水明显已经小了很多，但依然淹没了一大片区域，然后才从他们刚刚挖出来的通道里流入河道中，哗哗地响着。
整个现场安静得让人感到压抑，只能听到人们挥动锄头和铲子的声音，还有人们偶尔的咳嗽和打喷嚏的声音。
让人感到难受的是，雨却在这个时候慢慢的停下了。
第629节 第6章 兵员
“死亡九人，十六人受伤，轻伤没有计算进去。九间房屋被毁，河道被淤塞将近五十米，现在正在疏浚。伤员已经全部送到医院救治。盐矿的正常生产已经恢复。”
张晓舟看着这样的结果，重重地吸了一口气。
但来向他汇报情况的江晓华却有些欲言又止，因为死伤者绝大多数都是来自沐东村的新囚犯，作为联盟检察官他得到消息后马上放下手中的事情赶过去进行了调查。
“还有什么损失？”张晓舟问道。
“受伤的人当中，有一个是被打伤……”
“怎么回事？”张晓舟的目光一下子锐利了起来，这让他马上想到了暴乱、趁乱抢劫之类的罪行。
“是严烨……那些犯人一开始的时候拒绝参与救灾，他对其中一个带头的人动了手。”
“严重吗？”张晓舟不由自主地把刚刚吸进去的那口气给叹了出来。
“主要是外伤，可能还有轻微脑震荡。”江晓华答道。“伤情应该不严重。我问过当时在场的人，如果严烨不这么做，有可能就没法把犯人动员起来，依靠事发时在现场的盐矿护卫队的成员，不太可能那么快把人都救出来，伤亡，尤其是死亡人数很有可能会上升。”
他不愿意向张晓舟隐瞒事实的真相，但他同时也并不认为严烨在这件事情上有严重的错误。方法可能不一定恰当，但在那种情况下，这也是一种快速解决问题防止问题扩大化的方法。
在他有些担忧的目光中，张晓舟微微地点了点头：“调查一下，看严烨之前和这个人有没有私仇，如果没有，那他这就是危急时刻的职务行为，我来给他背书。由宣教部和武装部联合发文在盐矿内部通报批评，让他公开做个检讨。但如果他们俩之前有什么过节，那就要追究下去！”
江晓华点点头：“我明白了。”
“沐东村那些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有点人心慌慌。”江晓华当然明白他问的是那些正在等待审判的人。“因为三号营地都是十年以上的重刑犯，有谣言说这是联盟故意在制造事故弄死他们……不过何春城他们这些单独关押的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个事情。不单单是他们这些人，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谣言，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总有想给我们捣乱的人。”张晓舟摇了摇头。“既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那就尽快出一个通稿，把事实在宣传栏和《远山周刊》上说清楚，清者自清，这样的谣言不用去管他。”
之前两方对立甚至是三方对立，再加上外部环境的恶劣，那些人总算是还不敢太跳得厉害，但现在远山已经趋于统一，外部世界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了，他们就开始活跃了起来。
张晓舟完全可以想象他们将要做些什么，但他也相信，只要自己不犯错，联盟依然能够保持相对高效的工作态度和清廉的作风，那些人再怎么跳也不可能成功。
远山现在还不过是个小地方，人们自己有眼睛，能够看到事情的真相，这些流言除了让大家作为笑料之外，不会有什么作用。
但如果他们的行为超出这个界限，那他也就不会客气下去了。
“你这么搞，严烨那小子肯定又要不满了。”等江晓华离开，在旁边有事等着汇报的钱伟说道。
“那也没办法。”张晓舟摇了摇头。他准备请吴建伟再去现场进行一次调查，看这次滑坡到底有没有人祸的因素，如果盐矿方面没有违反巡检制度，没有渎职的问题，那他准备在稍后给予盐矿护卫队一个集体奖励，受奖的对象当然也包括严烨。但功是功，过是过，严烨这种行为肯定不能鼓励，必须要做出处理。
“什么事？”他对钱伟问道。
“城南的民兵已经整编好了，按照六十二个选区编了六十二个排，每个排三十人左右。然后编了十三个连，三个营，一个团，总人数一千八百七十六人。连级以下的干部都是他们自己选举出来的，三个营的营长、营政委和团长、团政委我们觉得应该由联盟直接任命，但人员还没有定。”
“你们自己有方案了吗？”张晓舟问道。“联盟这边和学校那边怎么改？”
这股力量现在还没有什么战斗力，唯一的作用其实还只是维持治安，据险防守恐龙的侵入，不过好在当沐东村已经不成为一个威胁之后，暂时也不需要他们去承当什么要求太高的任务。
联盟本身就有民兵制度，但却和新联盟的军事体系有些不匹配，肯定还要进行整改，而国土学校那边也是一样。
护校队整体转为联盟常备军肯定不现实，他们只准备在其中择优挑选一半人左右，而其他人则作为骨干放到下面去担任各级民兵组织的负责人。
“我和老辛谈过。”钱伟说道。老辛名叫辛玉坤，是一名退伍军人，也是国土学校护校队的队长，因为新联盟还没有正式成立，他还没有到武装部任职，但张晓舟和钱伟都有意让他担任武装部的副主任，私下里也和齐峰、武文达、王永军、龙|云鸿谈过这个事情。
“我们的想法是按照选区的大小，设置民兵排或者是民兵连，就近编制，如果就按照现在的选区不进行调整，那就是十七个民兵连，四个营，同样设一个团，总人数二千二百人左右。以特战队和护校队为骨干，编组联盟的常备军，计划设一营三连四百人左右。这样联盟的武装力量将设为一个旅，加上旅教导队、工兵、通讯、卫生等直属机构，总人数将达到四千六百人到四千七百人左右。”
“太多了吧？”张晓舟说道。
整个联盟现在的具体人力资源情况还没有完全统计上来，但总人数和各个年龄段的数据已经出来了。整个远山的幸存者总共两万四千三百七十人（已扣除盐矿事故中死去的九人），其中男性一万六千零九十二人，女性八千二百七十八人；十四岁以下的儿童五百二十人，其中绝大多数都在九岁以上，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一千一百九十四人，大部分都在六十五岁以下，十五岁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四千七百五十五人。
这样的数字让人本能地感到触目惊心。儿童和老人多半来自城北联盟，国土学校本身收容的孩子和老人就不多，而沐东村的那些，则早已经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被逐步淘汰，所剩无几。
某种意义上说，这样的数字背后所代表的，是一个又一个足以令人流泪的故事。
这样的人口比率在十年后必然带来可怕的灾难，但联盟此刻却没有足够的生产力去养活更多的孩子，也没有足够的医疗条件去保证每个孕妇的安全。
在这种情况下，维持两百多人的特殊人员、四百人的常备兵、四千人的民兵？
“其实不算多。”钱伟却说道。“教导队的日常工作可以由武装部兼职，工兵由机加工厂兼任，卫生队由医院兼任，这些人几乎不占用额外的名额，民兵也只有排长一级在各个区域专职，其他人都是以日常生产为主，我们真正要负责的脱产人员，只有四百常备兵和一百多民兵排长，占总人口的比率只有百分之二左右，加上所有民兵比率也不到总人口的百分之二十。我们将尽可能减少民兵离开自己生活的区域执行跨区任务的机会，而让他们主要承当本区域治安、日常安全保卫、防灾救灾之类的工作，接受基本的训练。一个两百人的居民点三十人左右，这已经是最少的人数了，否则的话，面对威胁单独的居民点根本就没有自保之力。”
张晓舟默默地点了点头。
钱伟于是继续说了下去：“我们的想法是，常备军每级单位都设置两名副职，分别兼任两个民兵团的高一级职务，也就是说，副营长兼任民兵团的团长，副政委兼任民兵团的政委，而副连长兼任民兵营的营长，副指导员兼任民兵营的政委，这样可以保证民兵指挥员的专业素质，也能保证政令的畅通。”
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沿用之前联盟的制度，只是进行了一些因地制宜的修改。
“具体的人员呢？”
“主要考虑之前在历次执行任务过程中坚决服从命令，训练出色，个人能力强的人员，并且按照功绩排列。”
这样的话，很显然，大部分指挥员都将来自城北联盟，考虑到他们所处的这个环境，人员流动几乎不存在，人选一旦确定，晋升和调动的机会都非常渺茫，这样的结果短期来说也许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长远来看，肯定会让来自国土学校和沐东村的人感到失望，甚至是不满，也会让下层军人们失去向上的动力。
张晓舟把这个顾虑告诉了钱伟。事实上，这个问题在行政体系中也同样存在。之前的城北联盟就被人们说成是安澜团队控制下的联盟，而新洲团队的问题，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因为这种特定环境下，人员缺乏流动和阶层变化而带来的恶果。
之前他们曾经采用的勋章是一个解决的办法，但却只是治标，不能治本。
“我们总不可能因为要搞平衡而专门避开有能力而又表现出色的人不用吧？”钱伟说道。“那样不是更挫伤人们的积极性吗？”
“现在你们先把城南的基层民兵组织建立起来，让我们都好好的考虑一下这个问题，看要怎么解决。好在我们还有一点儿时间，这些事情可以等到联盟正式成立的时候再来讨论通过。”
第630节 第7章 无尽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