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之马的魔王
但他渐渐发现,龙-云鸿的做法并不是要让新洲变得强大,恰恰相反,他正在极力消除新洲的影响。
“我不管你们以前做过什么,在训练场上,你们都是新兵!都要从头开始!”
龙-云鸿总是喜欢这样讲,而每一次听到这句话都会让齐峰感到很刺耳。
但他却无法说服张晓舟和钱伟,张晓舟固执地认为,新洲的唯一出路就是正规化,成为联盟的特战队,钱伟很支持这一点,但所有新洲的队员都无法接受。
我们做的哪里不好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凭什么这样对我们!
齐峰一开始还试图去劝说他们,让他们熬过这一个月的训练就好了,但面对那么多人的抱怨、唠叨和不满,渐渐地,他的心态也开始变化了。
龙-云鸿的做法在他看来越来越另有目的,越来越别有用心,而他渐渐地也累积了越来越多的不满情绪。
“一个新人,他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联盟成立的时候他在哪儿?还被那些恐龙堵在那个什么厂里等死!当初还是我们新洲的人把他救出来的!现在他倒是翻脸不认人跳起来了?!”
“我们那些兄弟就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他这么做,根本就不把我们新洲的人放在眼里!”
“他这是在打我们所有新洲人的脸!挖我们的根子啊!在这样下去,新洲就被他活生生的拆散了!齐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是联盟的根子啊!”
人们一天天在他面前说这些话,而现在,他终于把这些话一股脑地倒给了张晓舟他们。
老常想要说什么,却被张晓舟拦住了。
“齐哥,你觉得他们说的有理吗?”
“有些当然不对,可难道全都说错了?”齐峰闷闷地说道。“张晓舟,我知道你的想法,但再这样搞下去,我们自己的根子就被挖断了!”
“这不就是我们想做的事情吗?”张晓舟却说道。“但断的不是联盟的根,只是新洲这个在特定时段出现的小集体的根,它曾经是支撑联盟发展壮大的一个基点,而且是很重要的基点。但齐哥,你难道没有发现,在成为这个基点的同时,它也开始盘踞在联盟这棵渐渐成长的大树身上,开始吸血了。”
“你说的太夸张了。”齐峰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我们的人是有一些问题,但那都是小问题,只要我们不断地提醒他们,让他们注意,情况就一定会好转的。他们都是我们的兄弟,你难道信不过他们?”
“齐哥,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张晓舟却说道。“这不是我信不信得过他们的问题,而是联盟发展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已经不需要新洲团队这个游离在联盟之上,把自己和联盟的其他成员分隔开,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团队了。同样的,我们也并不需要安澜这个有着同样倾向的团队存在。否则的话,不需要有人做什么,我们自己就会与越来越多的联盟成员形成隔阂,并且把我们这些人变成其中的异类,最终被所有人排斥在联盟之外。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这些人还能在联盟生存下去吗?”
“就连康华医院的人现在都已经融入了联盟,已经没有人记得他们来自哪里,只知道他们是联盟的一份子。安澜的大多数人也开始淡化自己的身份,可为什么,就只有新洲的人一直抱着自己的身份不放呢?难道他们真的有什么不同,非要标新立异站在所有人的对面?我们不能继续让新洲这样发展下去,而是要帮助他们,甚至是逼迫他们真正融入到联盟当中!”
齐峰默不作声。
“你忘了我们军改的初衷吗?难道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不是想要让新洲脱胎换骨?齐哥,这对于所有新洲的人来说是最后的机会,如果中途放弃,那新洲就永远只是一群拿着武器的老百姓,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军人。而他们如果不能正视这一点,也必然会被其他人抛在身后,甚至被联盟排斥。”
“哪有那么夸张!”
“现在当然没有,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这就是唯一的结局!”张晓舟在老常的提醒下意识到自己的口吻太生硬,于是顿了一下,稍稍地调整了一下说话的语气。“齐哥,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的那些事情吗?难道你希望他们继续发展下去,最后让我们不得不亲手来处理他们?我们一起建立起了城北联盟,一起努力让每个人都平等自由地生活在其中,我们努力让每个人都有了希望,看到了未来,难道我们要在这时候建立起一个特权阶级,亲手葬送掉它的未来?”
高辉在这时候插嘴道:“老齐,有几个人真的让他们离开也好,每天就是他们在里面搅来搅去,本来没什么的事情,就是他们几个抱怨来抱怨去搞成现在这个样子!让他们去干点日常工作,离开这个环境,他们也许反而能够像其他人那样老老实实地,放下心里的成见,真正成为联盟的一员。”
齐峰觉得张晓舟说得太过夸张,他不相信新洲的这些人会像他说的那样,一步步走下去,把自己凌驾在其他人头上。当然他更加不接受高辉的说法,让这些曾经和自己一起战斗的兄弟离开,去干“日常工作”。
一些成员言行不当,给新洲团队带来了强烈的负面影响是实际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他无法否认,更无法辩驳,但他始终认为,那只是小事情,不会带来张晓舟所说的那么大的影响。只要不断地提醒他们,让他们稍稍注意一点,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现在以这样的理由让他们这些在联盟建立过程中起到了重要作用的人离开,会不会有点过河拆桥?太不顾他们的脸面了?
“我们不能躺在以往的成绩上吃一辈子。”即便是大多数人都能猜到他有这样的想法,但张晓舟也还是第一次这样对身边的人直接说出自己的心里话。“难道因为我们是联盟的创立者,联盟的成员们就天然欠了我们什么东西,必须永远回报我们?服从我们?不,齐哥,我并不觉得应该是这样。世界上从来没有过,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潮起潮落,人来人往,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我、你、钱伟、高辉、老常,我们只是在正确的时间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情,这并不会让我们就比别人高一等。我们当然应该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感到骄傲和自豪,但这却不能成为我们固步自封,甚至是沾沾自喜停滞不前的理由。”
“人们已经给予了我们足够的回报,他们信任我们,支持我们做出的决定,按照我们的指引去努力工作,甚至是去冒险,去牺牲!联盟有现在的局面,当然有我们的贡献,但更多的,是所有人共同的努力!没有他们的信任和支持,只靠我们几个人,只靠新洲的这么几十个人,能够做到所有的事情吗?我认为绝不可能!我们决不能只看到自己的贡献,无视更多人默默付出的努力。”他看着齐峰,但却是对房间里所有的人说道。“齐哥,这是一份责任,很重的责任,我们只能更努力地去工作,去证明自己适合这个职务,而不是以自己以往的功劳为由,认为自己天生就应该呆在这个位置上,甚至认为自己应该永远待在这个位置上。”
“能者上,庸者下,这是一个组织能够健康发展的基本原则之一。当我们老了,迷惑了,跟不上时代了,当我们无法再继续承当这份重任,我们当然应该把它交出去。”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更加坚定,因为他不仅仅是在说服齐峰,更是在鼓励自己。“如果有一天,人们认为我已经不能继续带领他们前进,不能继续做出正确的判断,有更出色的,更愿意承当这个重任的人站出来,我一定会欣然地把这份责任交给他,并且尽我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齐哥,我认为这才是我们这些人,在这个世界,在这个历史时段和这个位置上应该做的事情!这才无愧于我们曾经做过的那些正确的事情,无愧于我们曾经付出的那些努力!只有这样,联盟才会一直良性发展下去,带领所有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第446节 第199章 党同(2)
房间里彻底沉默了,所有人都在想着张晓舟所说的这些话。
这样有如理想主义者呓语的话当然不可能彻底让齐峰心服口服,但张晓舟已经摆出了这样的姿态,他还能说什么?
难道对他说,你张晓舟愿意让出位置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拉上我们其他人,我们就是希望能够享有特权,就是希望能够一直呆在这个位置上。
他连主席的位置都可以不坐,那新洲这些人的这点小小的特权和地位又算的了什么?根本就不会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
但齐峰还是有话在喉咙里憋着,不吐不快。
“张晓舟,你觉得你真的能成功吗?”他其实也并不是现实主义者,当然,他也绝不是理想主义者,他会为张晓舟的理想所感动,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成为一个和张晓舟一样的人。
他觉得自己这样的人应该是联盟里的大多数,乐意为了一个美好的愿景而去努力,去付出,甚至去冒险,但也会自私,也会考虑自己和自己身边那些人的利益,这才是正常人的本能。
而张晓舟所要求的,是远远超出了人类本能的东西。
“你真的觉得所有人都会像你这样想?我相信你们几个都能做到,我也能做到,但其他人呢?你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崇高。大多数人都是普通人,你不能要求他们辛辛苦苦一辈子,好不容易有点成绩,然后就因为他们老了,不行了,就被赶下来。你觉得这样就公平吗?”
“那你觉得呢?”张晓舟平静地反问道。“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齐峰语塞了,世界上很多东西其实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它却没有办法光冕堂皇地说出来,因为只要说出来,就一定会被驳斥到完全站不住脚。
所有人都知道它是错的,但它偏偏能够一直长久地存在下去。
这就是所谓的潜规则。
它有着无数种存在方式,贯穿于人类社会的每一个时段,每一个地点,古今中外,概莫能否。
每个组织都有它灰色的地带,可以让一些人可以不被规则约束,做一些违规,但后果又不会那么严重的事情。人情往来,利益交换,一切都可以在这个灰色地带得到解决,得到妥协。
它并非是位高权重者的特权,即便是处于社会底层的人同样有着各种不同的潜规则。就像是办公室里最低级的文员,他也许接触不到太高级的利益,但他同样可以把办公用品偷偷拿回家去用,只要数量不严重到过分的地步,不会有什么人非要拿这些事情来对付他。
食堂里负责打菜的员工也可以多给自己喜欢的人一点肉,而让自己不喜欢的人只有更多的配菜,反正只是手腕稍稍抖动一下的问题,谁也不会较真到为了几块肉的差别而把事情闹大。
这不算是什么权力,但却能让这些小人物感觉自己获得了满足。
有时候,这种特权往往能够成为上位者拉拢心腹的法宝,当他把践踏规则的特权分给那些人,往往可以让那些人感觉到自己与其他人是不同的,他们也许不一定会去利用这个特权践踏规则,但拥有这样的权利能够让他们感觉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更高的阶层,而这往往成为他们死心塌地为给予他们这一切的上位者效力的原因。
就像邱岳未必会多看中惩教科贪污挪用得来的那些东西,但他却深蕴这种潜规则的力量。于是他默认这种规则的存在,让自己手下的骨干能够比别的人有额外的收获,自己也接受一份让他们可以消去良心上的不安。这种收获比起他们的日常工作从联盟所得的报酬其实不值一提,但对于那些人来说,其意义却比他们原有的工作更加让他们印象深刻,而他们也因此很自然地认为,容许他们拿这份额外收入的邱岳比给予了他们这份工作和收入的张晓舟更值得信任和追随。
新洲的人们也是如此。
其实大多数人未必会真的要想有什么特权,也未必真的会想要用这种特权去欺压什么人,获取什么不该获取的东西。但他们相信,自己对于联盟来说应该是和别人不同的,自己在联盟高层的心目中应该是不同的,因为他们曾经与张晓舟一起从新洲酒店那个必死的地方杀出来,并且最终促成了联盟的成立。
联盟当然应该是一个众生平等的地方,但他们理应比别的人更平等一些。
但很显然,张晓舟不准备在联盟默认任何潜规则,他想要改变这一切。
齐峰只能摇摇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你这样肯定不行。”
这甚至比徒手杀死一条暴龙更加不可能,暴龙至少是有形的物体,如果够幸运,又足够机智和强大,总会有可以利用的东西,还有那么一点点成功的希望。
但改变恒固于人们内心的,无形的思维惯性?你甚至看不见它,不知道它藏在什么地方,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悄无声息地流传,更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爆发出它的能量。
你又怎么可能战胜它?
“都还没有尝试,你怎么知道不行?”张晓舟却说道,他看着齐峰,看着高辉、老常和钱伟,大声地说道。“我们要做出改变!我们必须做出改变!”
“我一直在想,在这个时间点上,我们到底应该做什么?之前我们一直都不过是在求生,疲于应付这个世界粗暴丢给我们的命运,一切都只能见招拆招,见子打子。但现在,我们已经建立起了自己的一套规则。当然,它现在还很简陋,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但它却是和以往的所有规则都是不同的!因为我们所处的环境让我们必须做出一些修正,那么,为什么我们不能让它变得更好一些?”
这个想法其实由来已久,但真正进入他的考虑之中,并且渐渐明确起来,却是不久以前的事情。事实上,如果不是夏末禅发现了存在与宣教部的腐败,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与夏末禅的那番交谈,他也不会把这一切变成一种明确的信念。
“我们以前的那个世界有太多不尽人意的地方,所有人都在抱怨,都在责怪,都在不满,然后,到了这个世界,我们却自己继续这样做,我们还要让一切延续下去,让我们的子孙继续这样活下去?”他摇着头对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们说道。他们也许是在这个世界上最肯支持他的人,也是联盟最有权威的几个人,如果他连他们几个都无法说服,那他的这个构想就不可能推行得下去。
“我们有机会做出改变!”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更加坚定地对他们说道。“因为这个世界在逼迫我们,让我们必须更有效率,更团结,每个人都付出更多才能生存下去!这就要求我们必须做出改变!朋友们,我们没有那么多人,那么多时间,那么多资源来浪费,来消耗,更没有推倒重来的机会。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所以我们必须做到最好!我们应该吸取之前那个世界好的地方,把它一代代地传承下去,摒弃那些糟粕的东西,让它们在我们这一代人之后就消失掉!也许我们没有办法对抗人类的天性,但我相信很多东西并不是人类的天性,而是在之前的那个世界里一代代流传下来的陋习!我们可以建立起一种观念,一种制度,让那些糟粕的东西没有生存的空间,让人们认识到那是不应该的,是应该被谴责的,然后让它们彻底消失掉!”
“我们是不幸的,因为我们到了这个世界,孤立无援,一次大的天灾就有可能让我们彻底消失,甚至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但我们也是幸运的,因为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们可以站在前人的肩膀上重新开始我们的历史。我们也许没有办法在我们的有生之年把我们曾经有过的物质生活复制出来,也许我们不太可能给予我们的子孙后代最好的物质生活条件,但我们可以给予他们一个更好的精神世界!一个不那么糟糕,没有那么多不满和抱怨的世界!”
“我们也许没有办法发电,没有办法开矿,办厂,重新修筑高楼大厦,没有办法生产汽油和汽车,没有办法重新建立起网络和电子通讯,这些硬件方面的东西需要投入太多的资源和长时间的技术积累,甚至需要一些运气才能重新复制出来。但良好的社会风气和公平的制度却没有这么多限制,不需要几代人的努力,我们这些人就能做到!最起码,我们可以为我们的子孙后代开一个好头,让他们不必站在泥沼中谋求解决之道。当我们站在这个路口,有幸成为掌握方向的人,为什么我们有更好的路不走,非要继续带着那些我们曾经痛恨的东西一起前行呢?难道这就是我们想要留给后人的东西?”
坐在他对面的几个人都目瞪口呆,他们当然知道张晓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他的思维方式,但他们却没有想到,他会走得这么远。
张晓舟安静了下来,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我的命是你救的。”老常摇摇头说道。“老实说,你的技术很差。那个刀口时不时都在折磨我,一直提醒我,是你在那里动了刀。”
张晓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老常说起这事,这样的说法让他不安起来。
但老常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在指责你,张晓舟,段宏给我看过,虽然你做得很不好,但如果当时你不那么做,我肯定已经死了。”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也许两三年,也许四五年,我在这个世界上大概也不会留下子女了。不过我愿意尝试一下,把自己剩下的生命用在你说的这件事情上,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如果我们成功,那也许我至少还能在我们的这段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算我一个!”高辉紧跟着老常说道。“张晓舟你说的对!我们应该给这个世界留下更好的东西,而不是好的坏的都继续流传下去!我应该告诉过你们吧?我以前可是个超级愤青!我可不希望以后自己成为子孙后代天天咒骂的人!”
钱伟没有说话,但他的目光和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们的目光又都回到了齐峰这里。
他还能怎么说?
“让我们看看到底会怎么样吧。”他低声地摇着头说道。“最起码,就算是失败了,情况也不会变得更坏吧。”
“老齐,不会变坏的!”高辉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你到街上去随便找个人问问,有谁会喜欢那些东西?相信张晓舟,相信我们自己!一切都会好的!”
第447节 第200章 党同(3)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需要更多的人加入。”梁宇说道。“仅仅是靠我们几个人,不可能成功。”
被高辉从办公室叫过来,听完张晓舟再一次经过梳理的那番话,他很快就理解了他们想要干什么,并且简单地表了态。
没问题。
他并不特别赞同张晓舟的话,当然,他也不特别反对。事实上,张晓舟会有这样的想法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了。
但这有什么坏处?
任何社会,任何国家都会鼓励良好的社会风气,任何人也希望生活在一个这样的氛围当中。在白垩纪的生活已经如此艰难,还会有谁期望成天面对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有谁会不乐意自己身边的人都值得信任,都愿意帮助别人,也帮助自己?
任何组织也都会反腐,反对潜规则,鼓励人才选拔任用,鼓励组织的自然轮汰,至少在表明上都要这么做,无非是力度和程度的不同。
既然他们手握联盟的政权,那他们这么做,既顺应民心,也符合惯例,还能把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没什么不好。
他甚至觉得,张晓舟把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拔得太高了。他所担心的那些事情当然有可能出现,但那也必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至少在他们这一代人,在这样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下,很难真正出现张晓舟所担心的那些问题。
不过有一个明确的理念和目标,总比没有好。最起码,这个看起来很有欺骗性的理想应该能够把更多的人团结在张晓舟周围。如果有这样一批理想主义者加入,他们的各项工作应该会更加顺畅,也更有目的性和延续性。
从他以往的经验来看,一个有着某种共同愿景的团队,只要方向不出大问题,怎么也比没有的要强。
如果是从未雨绸缪的角度出发,那现在就把这些东西明确下来,也比出了问题之后再来想对策要好得多。
所要担心的只是底层那些办事人员的不满,但在联盟,乃至在远山这样的一个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极其封闭的环境当中,他们难道还有更好的选择?有谁会因为上层要搞廉政和高效而闹事?
说到底,城北联盟只是一个很小的圈子,几年以后,也许大多数人都会相互认识,在这样的环境中,很多在以前那个世界没有可能实现的事情反倒变得有了可能。
最起码,应该能够到达刚刚建国时那样的社会风气吧?至于以后能够做到哪一步,这个美好的愿望能不能实现,甚至于,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会不会改变,那就交给时间去吧。
这样的事情,有人愿意做,总比没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