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之马的魔王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张晓舟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字，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把笔扔在桌上。
这时候，他才看到了在一边的椅子上睡着的李雨欢。
“她什么时候？”
“嫂子已经来了很久了。”夏末禅的那篇文章也已经快要结尾了。虽然他并不擅长这个东西，但他在国土学校也是凭借一篇大字报进入十八人委员会的人，不至于连一篇合格的文章都憋不出来。
只是这些天来的遭遇让一股郁郁之气憋在他的胸口，越积越多，压在他的胸口，让他一天天喘不过气来，让他感受不到联盟的美好，又怎么可能写得出让别人看了有共鸣的文字？
但张晓舟和他一起在这样的一个夜里借着油灯的微弱光线写稿，让他对于联盟又重新有了信心和希望，就像是挡住水流的石头终于被炸得粉碎，思路马上就清晰了起来。
“你快写！写好了我们俩交换！”张晓舟也很久没有过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了，上一次这样，似乎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他的手又酸又麻，感觉因为握笔太久，已经变成鸡爪子了。
“其实你不用非要自己写。”他对夏末禅说道。“把要求提出来，让下面的人写，要是他们写不出来，你可以征稿啊！只要标准别太高，我这里可以考虑给你们一笔稿费支出。这样慢慢地寻找合适的人选，总有一天能够搭起你自己的班子。”
“但那些人……”夏末禅说道。
“你不要管，只要给我几个名字，让我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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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我们这间办公室的灯好像一直亮到很晚？”食堂里，几个宣教部的人聚在一起吃早饭，习惯性地议论起来。“夏那个家伙，不会是真的写了一个晚上吧？”
“活该！”另外一个人说道。“自己又没本事，还要赖在这个位置上！我早说了，宣传这种事情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就凭他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呵呵~”
“照我看，我们再加把劲，让他自己知难而退是最好的了。张主席他们也是搞笑，这种事情哪能让外行来？就算是把邱主任调走了，也轮不到他一个外来户当家做主啊！”
几个人一边喝粥一边小声地议论着，这时候，一名隶属联盟环卫部门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
他们几个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就像是这个人身上还有大粪的臭味一样。
“这种人怎么进来了？”其中一个人低声地说道。
但他却在大厅里转了一圈，直接向他们走了过来。
“陈奇林？”他对着他们问道。
“什么事？”其中一个人惊讶地问道。
“王自省？”那个环卫工人又念了几个名字，都在他们这一桌。
“真是省事了！我还以为得找一个早上咧！”环卫工是个五十来岁口音很重的人，他把一张纸放在桌上，咧着嘴笑了起来。“这是你们几个的调令，赶快吃完，我带你们去换衣服！要了好久，总算是给我们派人了！今天任务重得很！好多地等着肥料咧！”
“你……你说什么？！”
第426节 第179章 新人（4）
“张主席……”
张晓舟正忙着，段宏出现在他办公室外面，他等了一会儿，见张晓舟和人谈的事情一时可能讲不完，迟疑了一下，在门口低声地叫了一声。
“段宏？什么事？”
“方不方便打断你们一下，有点事情……”段宏说道。
联盟六千多人，从事危险工作的人很多，医生却只有这么几个，这让他们一直都很忙，他实在是没有时间一直在这里等着。
“那段医生你先和张主席聊吧，我下午再过来。”那个人马上说道。“我这个事情不急。”
“不好意思了。”段宏点点头，让路让那个人走了出去。
“什么事？”张晓舟问道。
段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但他还是看了看外面，低声地说道：“有几个人女人来检查身体，发现自己怀孕了，强烈要求做引产手术。”
“怎么会这样？！”张晓舟急得站了起来。
对于他们来说，制约他们未来的最大问题就是人口。大多数整个联盟十四岁以下的孩童加起来也只有不到三百人，而且大多数都是八岁以上的儿童，幼童很少很少。
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都在之前那段困难的时光中因为饥饿、病痛或者是其他原因而夭折了。
可以想象，这个数字在国土学校和沐东村只会更低。
以这样的人口比例，十年之后，远山的幸存者们就会开始出现严重的问题，十五年后如果还没有大量儿童成长起来，远山的人类甚至有可能走向灭亡。
正是因为如此，在联盟成立，粮食供应稍稍好转之后，张晓舟就开始大力推动鼓励生育的各种手段，保护女性，保护儿童，给予孕妇联盟能够提供的最好的物质条件和医疗条件。
陆陆续续已经有三十几个女人怀孕，张晓舟把她们肚子里的孩子都看做是联盟未来的希望，不但有时间就安排李雨欢代表自己去看望她们，还特批了联盟库存的食物给她们加强营养。
在这种时候，段宏来跟他说有好几个女人要打胎？
“情况有点复杂。”段宏说道。“是从板桥来的那些女人。”
张晓舟一下子明白了。
板桥的劳工暴动，然后在严烨的挑动下搞公审，杀了何春华留在板桥的心腹，把那些家属都放了回去，但那些被何春华他们强占的那些女人却没有跟去，而是留了下来。
当张晓舟赶过去安排撤离事宜，她们也就跟着其他人一起到了联盟，然后安定了下来。
这些女人共有三十几个，都是年轻而又漂亮的女孩，张晓舟曾经见过其中的几个，当初何春华曾经把她们当做是一种奖励手下的筹码和道具，甚至曾经说过要把其中的一个送给他做礼物。
她们在联盟的身份非常尴尬，她们从没有干过粗活，和那些劳工不是一路人，双方之间也没有任何交集。但从遭遇来说，她们又是最悲惨的一群人。
她们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错，但因为她们的身份，别人却难免对她们指指点点，有很多闲话。
张晓舟和老常都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她们，医院的护士相对医生来说已经够多了，这么多人不可能塞得进去，让她们到联盟来担任工作人员，说闲话的人肯定更多。
但她们这样的女孩，让她们去干农活，甚至是让她们像其他人一样去丛林里工作，那肯定也不现实。不但干不了多少事，说不定还要别人的照顾，还得专门派人盯着她们的安全。
最终，还是梁宇接收了她们，把她们安排在文书、档案、仓管等需要女性的细心，又不是很需要体力的岗位上。
其实他一开始的时候准备让她们去做新成立的商业部门，做服务员或者是售货员，这样说不定能够有效地刺-激消费。但张晓舟最终否决了这个安排，对于这些不幸的女孩们来说，她们最不需要的就是抛头露面让别人对她们评头论足。
等到时间沉淀下来，让人们忘记她们身上的标签，也让她们自己忘记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或许才是重新考虑她们适合做什么的时机。
但张晓舟却没有想到，在她们身上还面临着这样一个问题。
张晓舟可以理解她们这样做的理由，孩子是无辜的，但她们同样也是无辜的，生下那些欺凌她们的凶手的骨肉，然后每天看着他们，让她们回想起发生过的事情，无论对母亲还是孩子都是一种残酷的折磨。
“让刘姐、蓁蓁她们女人去和她们谈谈吧。”他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现在有条件做这个手术吗？”
“有是有。”段宏说道。“康华医院以前就是干这个的，设备和器材都有，药流的药也有，但我们几个之前都不是干这个的，对这个事情没什么实际经验……就怕有并发症或者是引发妇科病，导致她们以后不孕。那样的话，她们……”他再一次深深叹了一口气。
“先让刘姐她们和她们谈谈，把可能存在的后果和她们说清楚，由她们自己做决定吧。”张晓舟说道。“如果可能的话，让她们回去考虑一个晚上，明天如果她们还坚持，那就帮她们吧。尽量小心一些，需要什么你只管提，拿来给我签字就行了。”
“也只能这样了。”段宏说道。“我感觉自己已经成全科医生了。”
“你要往好的方面想。”张晓舟说道。“以后你应该能够成为白垩纪人类的医学界宗师，这不好吗？”
段宏苦笑着摇摇头，向他挥了挥手，然后匆匆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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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秘书长，你可得帮帮我们啊！”
一个僻静的地方，几个身穿粗布工作服的人堵住了邱岳，可怜巴巴地说道。
“我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怎么帮你们？”邱岳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要是那天早上就直接辞职，拒不接受这个安排，那还有机会闹，借口也好找。可你们干了几天才来找我，这要我怎么办？他们大可以说你们看不起这个职位，吃不了苦受不了累才闹，到时候你们反倒惹一身麻烦，还把名声给搞臭了。”
“名声臭了也比每天弄那些恶心的东西强吧？邱老大，我是真的受不了了！干一天下来，累都不说，恶心得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去。最可气的是他们还搞什么计件制，不干完就不能休息，这不是故意折磨人吗？！我们这些人是靠头脑吃饭的，怎么可能和他们那些粗人相提并论？这简直比嗡嗡嗡还不如了！邱老大，你帮我们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这种话以后在任何场合都不要再提，别惹麻烦！”邱岳皱着眉头说道。
“是！是！”那个人连忙说道。“我也是口不择言，今后一定不会了！”
“你们去找夏末禅，诚恳一点向他道个歉，要能哭得出来，那就大哭一场给他看，一定要表现得洗心革面，有多惨说多惨。要么就去找张晓舟或者是他老婆，他们这些人都没什么城府，应该会有用。”
“可这……”
“你们难道就愿意这么一直挑粪？”邱岳问道。“现在联盟干这些事情还没有比你们在行的，你们还有机会回去，可你们就不怕他们慢慢找出一批人来代替你们？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反击，等过了这一段，以他们的智商有的是机会。现在装装孙子有什么？我不也在当孙子？”
“邱老大，可这也……”
“愿不愿意随便你们，但这点屈辱都忍不了，那以后也别来找我了。我丢不起那个人！还有，你们以后有事情别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找我！晚上天黑了以后，到广场上散步，只要有心总能碰到。知不知道！”
邱岳说完，从他们当中穿了出来，看看周围，大步走出了巷子。
第427节 第180章 难断
“快快！打起来了！”走道里有人大声地说道，然后便是一阵纷乱的脚步声。
张晓舟有些疑惑地抬起头，却听到窗户外面传来一阵阵喧哗，似乎是从商业街那边传过来的。
女人的哭号声，人们的叫好起哄，还有听不清楚的大声叫骂。
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走向了窗口。
事情发生在商业街的街口，距离康华医院不到三十米，执勤的民兵已经控制了局面，但冲突的双方一边只有一男一女，而另外一边则有二三十人，并且还在骂骂咧咧，情况看上去很糟糕。
张晓舟马上像门外跑去，他路过周围的办公室，却看到那些工作人员都聚在窗口看热闹。
“都别看了！跟我来！”他大声地叫道。
一会儿的功夫，这里就聚集了上百人，张晓舟带着二十几个在办公室里的联盟工作人员，赶去把他们分开，这时候，广场那边执勤的民兵也赶了过来。
“张主席！你来得正好！”双方一见到他，几乎是同时大声地叫道。
人多的那一方显然是正准备去升降机那边，下到丛林里去干活的板桥劳工，而另外一方则是一对男女，看样子应该是已经获得了土地的联盟成员。
女的低着头无声地哭泣着，男的应该是被狠狠地打了几拳，一只眼睛青紫了起来，鼻子也在流血。张晓舟急忙把自己的手绢拿出来递给他止血。
他摇摇头，没有接张晓舟的手帕，而是用手捏着鼻子，把那个女人挡在自己身后。
“张可！你给我过来！”那个显然是打人者的男子却还在大声地叫道，两名哨兵拼命地挡着他，他的同伴之前显然是帮忙了，但现在看到张晓舟却不敢动手了。
“张主席！”从广场那边的执勤点赶过来的哨兵气喘吁吁地叫道。“这是？”
“把人都带到大楼里去！”张晓舟说道。
看他们几个的表情，事情显然不简单，一句两句肯定说不清楚，难道在这里演戏给大家看？
“都散了！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工作人员们大声地劝走了周围看热闹的人。
那个打人者的同伴有些迟疑，不知道应该走还是应该留，张晓舟对他们说道：“留两个人做人证，其他的都去工作吧！”
路边看到了全过程的两名路人也自愿留下来做人证，张晓舟微微地摇摇头，把所有人都带了进去。
“先去楼上处理一下伤口。”他对那个被打的男子说道。
但他却看着那个女人，怎么也不肯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