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岚德鲞
鹿正康摆好架势,这时候,气氛就和擂台决斗似的了,众泼皮都小心围观,剥了衫的都把衣服有穿上,一个个在台阶围墙上正襟危坐,这就是混混们的瑞思拜。
俊三郎这一回不敢冒进,只是不断试探着,会猝不及防地往前扑一下,虚张声势,鹿正康自然没有被唬住,慢慢朝俊三郎逼迫过去。
“嗨呀!”俊三郎大喊了一声,既给自己提气,也是寄希望这一发喊能分散鹿正康的注意力,朝着前方甩开膀子,冲将过来。
鹿正康侧跳半步,俊三郎猛地俯下身来了个扫堂腿,踢在鹿正康脚踝上,“邦”的一声闷响,本以为能把他扫倒在地的,没想到,他站得很稳当,俊三郎便急忙抽腿后退,重新站起来。
“小儿把戏。”鹿正康便指着俊三郎发笑,他现在可真够无聊的,欺负凡人算怎么回事呢。
正在这时候,门外跑进来一个游侠儿,大呼:“三郎,莫耍了,澄江里捞出龙来了!”
这可是大新闻,大家伙儿去看那传话的人,俊三郎皱皱眉,对鹿正康说,“鹿哥儿的本事是极好的,不如我们一同去看看那捞出来的水龙?”
大家一窝蜂簇拥着俊三郎,随那传信的一同往澄江岸畔而去,忽忽跑出去小一里地,远远望见宽阔的澄江了,这时候,河畔已经有许多闲人围观,随风吹来一股浓烈的腥味。
“果真是龙吗?”大家兴奋起来。
泼皮们挤开人群,把在河滩上搁浅的龙尽收眼底,这时候,所有人都发出怅然的叹息。
龙已经死了,留下的尸体,白色的鳞片边缘发黑,龙头被砍了下来,落在身体两丈外的水里,若不是有毛有角的,乍一看还以为是河中大石头呢。
驿长带着几个持水火棍的吏员也赶到了,俊三郎冲着驿长点点头,驿长望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这两人也是相熟的,鹿正康在一旁也仔细观瞧一番,原来是兄弟俩。
被渔人打捞上来的龙尸只是一头蛟龙,不过那也是炼出内丹的大妖了,鹿正康打算把这东西给利用起来,不过,现在其实已经有些晚了,他读档回到今天凌晨。
这时候,天蒙蒙亮,鹿正康从屋内出来,背后的无烦恼子脱落,被他抓在手里,脚下轻轻一踮,就跳上了屋檐,他反复踏步,总是在只檐片瓦上一点就飞出去几丈远,这时候,澄江驿才刚刚活泛起来,鸡叫早已三遍,卖早炊的摊子已经支起来,各处零零星星冒出烟火来。黛色的天穹下,小镇似倦容的水乡女人,正欠身振作着。
鹿正康赶到澄江河岸,这个点,夜渔的行船都早已经回岸,江面上除了几个浮标在鼓荡,就只余下清漪的水波了。
他驻足岸边观瞧,水下隐约有电光纵横,过不多久,一道剑光破开水面,朝北射去,刹那就远离不见。
那是一个杀蛟取珠的修士,鹿正康对蛟龙死亡时间的计算恰到好处,这时候,龙尸还新鲜呢。
他丢出无烦恼子,把蛟尸和被铡下的头颅都摄上了,张口吐出一道赤天魔气,把尸体内残余的妖力灵气全数浸染,再吸食回来,就是一股磅礴的法力。蛟龙现在只余下白净的骨骼了,继续被赤天魔气腐蚀,抽干物性。这些精粹投入冥府中,凝结成骨刀骨剑骨枪骨刺,落在血海底部。
可惜,妖魂连带着蛟珠已经被那斩龙人带走了。
最后,一阵风吹来,骨渣撒入江面,同一抔腐土无异。
澄江驿的人们,不会知道这里曾死过一头蛟。
过了几个时辰,在郊外道观,泼皮怂恿鹿正康与俊三郎对练一番,鹿正康只是摆摆手,“不了,早晨吃得太饱,提不起劲呢。”
第七百五十九章 工具人的采收
时年霜月,杨国西疆,赤天众已经抵达马别城关外古战场,天上一朵血云载着白骨梭船,众门徒聚在一起,商量接下来的去向。
余东是魔主传人,自然要他拿主意,不过,他性情腼腆,说让老人们提提意见。
德高望重的乡老们商议一番,建言,“我们虽是方外修士了,但依旧是杨国的子民,不如,我们去寻这里守关的将军,投奔他去吧。”
余东讷讷不知如何说,他自然觉得不妥。
不过,不等他提出反对意见,众人自然把细节都商量好,“修血法的,年轻男子,可以去投军,在战场上,为国效力,也可啜血修行,杀之愈多,法力越精。”
“是极是极。”余东表情放松,猛地点点头。
“妇女小娃,留在船上,与我们这些修魂法的老人一起,我们在天上,吸取战死、被害的魂魄。”
“是极是极。”余东点点头。
“修骨法的,青年男女,可以打扮作入殓人,行走大地,这连绵争战,荼毒百里,不仅是关城,还有附近的村庄也颇受苦难,你们去把尸骨处理,免得疫病滋生。”
余东点点头,也不说话了。
“修情法的,怒法的随军去,怨法的,随入殓去,如此也各有长益。”
赤天众各自领命,行程便安排好了,等日落天黑后,骨舟降落在地上,余东领着要参军的门徒,朝马别城关而去。
夜半三更,这一伙强人悄无声息地翻过三丈高的城墙,一路摸入统帅府,正是灯火通明的时候,关城里主要的官吏和将领都聚集在此地商讨军情,余东站在大堂前院,发声高喊:“东海人士,前来投军!”
这一声吼,骇得半座城都打了哆嗦,一时间城市如被梦中惊醒,发出狂躁的动静,犬吠鸡鸣,统帅府内更是人声鼎沸。
四面涌上巡逻的军士们,把余东一行四十人团团包围,明火执仗,剑拔弩张。
关城的主将从大堂里走出来,没有着甲,一身白衫,披着一条羊毛氅子,余东仔细瞧,见这将军,是个端容肃重的中年。
余东抱拳,“听闻李国贼人又来犯边,我们特来投军。”他磕磕巴巴的,说话水平也不好,这种解释明显不能让人放下戒心。
“几位壮士,既然要从军,自有文书负责,为何深夜入我军大帐内,这般鬼鬼祟祟,如何让人相信?”
余东回头看自己的亲朋好友,他们都沉默着,他才是大师兄,这里没有别人能替他拿主意了,他便勉强对主将解释,“我们是方外之人,修真之士,哪里是寻常兵卒可以比拟的。”
主将大惊,他身后走出来一个道装打扮的长髯男子,凑在主将耳边絮语,“确然是修行人,这一群,都是。”
主将迷惑,“这从何处平白冒出来的?”
“莫惹怒他们,否则,这城就丢了。”道人言简意赅。
主将刘岱马上挤出笑容,“各位壮士,夜黑风凉,不如我们入内详谈。”他对戍位的军士点点头,他们自行散去。
余东一行人就此成了座上宾。
到第二天,他们该献上投名状,“我们直接去冲杀一通便可。待我提敌将首脑来见!”
关门开启,这些来自东海之滨的男人们穿着步人甲,各自提着一杆兵器,携六百步卒,出城邀战。
余东望见那远处密密麻麻,白霜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军帐,心中涌现无限的豪情,这个少年转头认真地对众人说:“男儿用武之时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