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中物
“和……和尚？”
“是啦！而且督府碍着三教的情分，还没法发作打击——喏，姑娘请看这一本样品，就是府城外承香寺的法印大师化名所写的啦……”
“三教……堕落如斯么？”
“诶，人总有想要变好的欲望，这乃是人类社会进步的源动力；在道德与社会规则许可的范围之内做出变通，制造互赢互利的局面，那才是真正的普度世人。”
“很有道理？”
“这也不是小人能说出来了——这可是督主大人亲口所说的。”
刘四摸出一本红色封皮的小手册，推销道：“姑娘就算别的不买，这本《督主语录》也该买来收着啦。”
“嗯……”
女子轻抿一口茶水：“店家，吾有些饿了。”
“哦哦哦……姑娘免见笑，一时私活做得忙，竟忘了本职工作……姑娘要吃点啥？”
“私活……南武林如今都是这般不务正业么？”
“也不是啦，只是督主提倡大家共同富裕，所以每个人都不免都做些活啦——而且这十多年来了那么多财主，赚钱的机会也是大大的有……”
正吹嘘间，忽然街上爆发出海啸般的喝彩声，人潮涌动，向着应该是广场的方向去了。
“啊……姑娘……可否稍待？”
刘四也心不在焉起来，一双眼睛只向外看。
“那是什么？”
过往独居深林，少有见过这般热闹的场面；女子虽然心思沉静，却也难免有些好奇。
刘四快速答道：“是‘天南好才女’的总决赛彩排啦！”
“那又是什么？”
女子只觉得来南武林短短数日，就几乎把自己过往的常识彻底颠覆——这些天来发问的次数之多，都快要令她产生不自信的感觉了……
“是堆雪印坊和伊人画坊，以及青丝歌坊联手举办的大型选秀活动。涵盖南武林、交趾、苗疆、乃至于东西北中几大武林与许多小境界的诸多才女，评定魁首的节目啦！每一小赛，必然轰动一城；今日乃是最终决赛彩排，据说青丝歌坊的万缕丝万大家，堆雪印坊的千层雪千大家，以及伊人画坊的柳依依柳大家三位大家也会亲临指导……要知道三位大家可是督主的心头宝贝，平素都在山庄之内，可是难得一见呐！”
“哼……”
直到女子轻哼一声，刘四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姑娘免生气啦……三位大家才貌双绝，乃是天下公认的事实——姑娘若是想一争长短，不妨等到好才女总决赛亲自上去打擂，届时以姑娘的容貌与才华，想必定能够一鸣惊人吧！”
“这般抛头露面之事，岂不有伤风化？”
“诶，风化一张嘴罢了……儒门最高学府学海无涯尚且有女教师，又怎会有不识趣的酸叟出来捣乱？”
刘四笑的猥琐：“这种事情，明摆着是接近督主，一步登天的极好机遇啦……这些个顶级才女背后，那都是有许多人支持的，都指着她们能够得督主青眼呢——就算这个不成，结交出席的夫人们，走夫人路线也是好的啊！”
刘四小声说道：“比如南燕盟，以前只是南武林数百派门中不起眼的一个，如今却成为雄踞燕子港的一方代理……那么多派门纷纷覆亡，怎么就人家逆流而上呢？”
“应是有传承的上等功法，可以助他渡过劫难。”
“诶……”
刘四摆摆手：“现在能助一个派门长存的可不是功法了，而是地契；没有足够公产养活全派上下，还谈什么传承呐——人家南燕盟能够做大，可全靠了掌门夫人南燕女侠，在当年督主南下的时候就主动投靠呢……坊间都传闻当时女侠就留督主在南燕盟住了一夜——不过这种事，谁会自己承认呢？”
“看来你们迟督主，真是私德败坏，就连治下百姓也如此说他。”
“呃……说起来督主除了花边新闻比较多以外，好像也没什么缺点啦——而且督主为人宽和，并不计较这些——不过小人倒是以为这是山庄夫人们的功劳呐。”
————
用过餐饭，女子戴上帷帽，准备采买一些用度之物，然后离开城镇——这种热闹的气氛虽然吸引人，但她毕竟已经静居多年，不太适应。
穿过街心拥挤的人潮，无视一波接过一波的喝彩，与漫天飞舞，的那些支持自己心中候选人而投的红线缠金，女子问明了药材市场的方位，一路走去。
沿途所见，果然非是来时那些小城小镇可比。
“吾佛慈航，普度众生。”
这是沿街布施的和尚，一个个肥头大耳——只可惜这种次善之地人人富足，走了几圈僧人的善款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还多了不少。
“薪火相传，教化万民。”
这是书院招生的地方，精修职业班虽然少有人报，但是夜班和闲班却是火爆的很。
“炼气修真，白日飞升。”
这是城外仙乡的高士寻找助法之人的广告，倒也吸引了大批前来求仙问药，探讨阴阳合习之术的富人。
“魔佛天威，无界波达。”
这是……呃……这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傻货欲界信徒，只是喊了几句口号就转身又钻进小巷里去了。四周之人毫不理会他——现在人人都有好生活，干嘛还要请一尊魔佛来压在头上做大王呢？现在的迟督主又有哪点不好嘛……
不过对迟督主不满的也还是大有人在——比如这几个头上缠着白布条，身穿孝服的高个子就满大街嚷嚷开来。
“专制官府，压迫良善……凶残暴戾，暗害士绅！”
举着一副画像，那人声如泣诉：“看看呐……当年我父亲，不过就是去有坐广场上静坐请愿，就被那个杀千刀迟中务，开着十六匹马的战车狠狠碾过去了啊……那晚上刀兵四起，杀得尸山血海啊……日出之后，那些三教的败类，还主动帮着提水冲刷广场的血迹——你们知道吗！那场惨案呐！”
女子静立片刻，还在等候那人说出更多“不为人知的真相”；但见四周之人如潮而退，口中纷纷说着“公知”“历史发明家”等等许多半懂不懂的词语。
出于谨慎，女子也随潮而动——果然不到片刻时间，那人见激不起反对浪潮，也将画像就地一丢，转身就跑了。
“民心如此相附，看来难以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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