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中物
“去哪里?”
长孙一阵慌乱,然后颓然答道:“吾……吾还有何处可去?新朝建立,太后之位本该是……是她的——而吾又自承昔日之过,如此欺君瞒天之大罪,吾还能奢望什么呢?”
她自怨自艾道:“更何况如今吾……吾……吾不检之事已然众人皆知……”
她有些悲伤地看了一眼迟中务,又马上挪开目光:“虽然情非得已,但终究是损了皇家的颜面——吾已无颜再回皇城,更不知要如何向国舅他们解释这一切……”
“二嫂不要悲观。”
北辰泓急急劝解道:“这一切都是因那可恶的迟中……而起的,与二嫂本意相悖,实在非是你的过错!”
“唉……”
“北辰凤先,此人吾昔年也曾经接触过——他是一个宅心仁厚,宽怀大量的人;渡香蝶之死非是二嫂的过错,他会理解你的。”
“你莫不是要告诉吾……吾应该回到皇城,继续做那慈躬天下的皇太后?吾……吾实在……”
“要不然如何?”
北辰泓忽然有些生气的模样,她狠狠甩了迟中务一眼,叫他只好知趣离开,然后北辰泓才低语向长孙道:“不回北辰,难道二嫂你要准备跟着这无丨耻的恶徒过上一世?”
“怎会!”
长孙惊呼道:“吾现在避他唯恐不及……只是眼下实在无处可去,只好暂住一阵罢了——吾已经打算好了,你吾这一辈人中,只有泓妹你与吾投缘……若不嫌弃嫂嫂累赘,吾愿与你一同归隐山林,做一个平凡之人。”
她叹息一声,出神看向他处:“嫂嫂一生坎坷,从来无甚欢乐可言……如今细想来,皆是拜这身名位所累!皇后皇后……虽然尊贵无比,却是将吾囚禁其中的一介牢笼;等到你二哥走了,吾……吾在宫中连个说话的人也无,继续住下去,也许不过数年,便会郁郁而终!”
“二嫂……”
北辰泓心知天家弊端,也唯有慨叹命运无情;她也陪着叹息了几声,才试探问道:“但你毕竟是一国之母,寻不到你确实的下落,想必他们会很难过……不如等你吾两人身体痊愈之后,吾陪你回一趟皇城,只悄悄拜访那国舅等几人,说一说你的打算,然后再悄悄离去……也算是有个了结。”
“二弟……三弟……”
长孙想了想,点头道:“到时若他们不肯分别,你一定要帮吾。”
“吾只能帮你见到他们。”
北辰泓苦笑道:“大国舅武功高强,可不是吾这等弱女子能比的……不过二嫂你也不用担心——这里有一个免费的苦力可以自由使用,何必要吾出手呢?”
“你说他!”
长孙讶然:“那不会欠了他的人情……你知道他这个人的,若是吾欠了他的情,会不会……”
声音越说越小,长孙甚至不敢提起这个与自己有过露水情缘的男人;北辰泓却是一笑了之:“等到拜访之后,你吾即刻离开,到时山高水远,北隅又极为广大——我们隐居起来,他上哪里去寻?”
“这……好吧,就听你的。”
北辰泓笑着握紧长孙的手,心里却百味杂陈。
“唉……玉阶飞,你豁尽心力,不惜舍命辅佐的北辰元凰终究还是败了……吾该怎样告诉你呢?是该为你悲伤?还是该为他的失败而欢喜?吾……只能代你去问北辰凤先,看他有何看法!”
————
本以为尘埃落定,却不料峰回路转;迟中务陪着众人欲往北隅皇城途中,惊见诸多难民逃出皇城,熙熙攘攘往南而去。
“停下马车……”
迟中务一勒胯下骏马,吩咐道:“去问问发生了何事。”
突然停止前进,马车内的人也不由被惊动;片刻后车窗帘掀开,戴着面巾的北辰泓露出半边臻首,询问缘由。
迟中务策马靠近,与她说起发现大批南逃之人时,前方派出询问的护卫也返回报信。
“主上,这些人乃是北隅皇城周边的居民,此次南逃是为了躲避兵火。”
“兵火?”
迟中务讶然:“现在北隅换了新君,已经大赦天下;又是哪里不开眼的要起来造反不成?”
“据这些百姓所说,是逃亡北辰元凰与之前遭放逐的北辰胤联合,率领人马突袭皇城!”
“他们?!”
迟中务挑起眉头。
此时马车里窸窸窣窣一阵,北辰泓也放下窗帘转头回去参与谈话;迟中务鼓足功力,听得长孙在里面哀声叹气……
“他们本来就是父子,果然是沆瀣一气……吾早该想到的!可怜北辰的子民,连遭兵火……”
北辰泓心情复杂,对自己的爱人选了这样一个主公来誓死追随觉得十分不是滋味;安慰再度悲观起来的二嫂几句,她再次探出头问道:“不知南君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
迟中务沉吟片刻,答道:“虽然北辰元凰手段值得商榷,但毕竟那只是北辰氏的家事——我虽然与北隅定下兄弟之盟,但也无权指手画脚……倒是你们三个,一个是太后,一个是长公主,一个是前皇后;你们有什么意见呢?”
出乎意料之外,月吟荷竟抢在另两名女子之前朗声回答:“北辰元凰为人刻薄寡恩,重利轻义,非是良好的合作对象……奴婢恳请主上仗义出手,将他铲除!”
“皇后?”
长孙和北辰泓一惊,看向月吟荷;月吟荷一点也不气弱,镇定自若地答道:“奴婢在他身边潜伏多时,对他了解极深……权位如今已成了北辰元凰致命的心魔,任何有可能威胁到他的人事物,都一定会被他百般算计。”
她慢慢扫视车内,缓缓说道:“一样包括太后和长公主两位在内……甚至连我这名昔日的妻子,最终也肯定逃不过兔死狗烹的命运!”
“那你之前还为他那么卖力……”
北辰泓不由得下意识吐槽。
月吟荷微微一笑,应声道:“我掌握他太多隐私,如果表现得无用,只怕明日北辰氏就要宣告天下皇后急病而亡……对他来说,美色和忠心都是没有意义的,有怎样的利用价值才是唯一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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