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毛狮王异闻录 第789章

作者:灰白之裔

在成为杀手的时候,我就是一个无神论者,无神论者望弥撒,一般只会看到价值观的格格不入,成为滑稽可笑的场面。但是,我一点都不想笑,布尔雅身上的虔诚让我看到了人性的真善美,我尊敬他,尽管他只是一个不识字的车夫。

所以我放弃了重操旧业的念头,成为医生治病救人,每当我拯救更多病人的时候总会想到布尔雅,便收获了心灵的宁静。

就在我以为我的人生能够与过去的黑暗彻底斩断联系的时候,布尔雅病倒了,那时候我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医生。我立刻赶到他身边,用自己的医术与死神对抗了两年.....我是我和学生这样说的。

荷拉斯那个孩子太天真,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我当时哪有那么多钱购买布尔雅所需的药剂,那些蕴含着魔力成分的营养剂与炼金药剂每一瓶都贵的惊人,毕竟与死神赛跑就要付出代价。

然后,纽沁根男爵找上了我,他揭开了我的过去,希望我在作为医生的同时,也作为他的杀手为他活跃起来......比起我去杀人劫财,还是银行家的钱更干净一点,准确的说,是我可以假装他的钱更干净一点。

所以我与纽沁根男爵签了卖身契,换取了资金能够和死神赛跑。我一点都不后悔这个决定,因为布尔雅多活了好长时间,这样的交换是值得的。

凡事答应别人的事我就一定遵守,即便纽沁根男爵让我去死,我也毫无怨言,这就是我作为银行家的公爵而与大法师对立的原因。”

维克托掩面叹息,因为一笔钱而为了某人出生入死显得很蠢,但这就是德普兰,从维克托认识他的时候就不曾改变。如果德普兰能够拥有一个好姓氏或者一大笔钱,他就真的能够实现理想,而不必为了两年的光阴让自己再次拥抱黑暗。

“我隐隐能感觉到,你对女人没什么兴趣,无论美与丑,那些女人在你面前经过的时候,你看都不看他们。”维克托低声说:“我以为你与我一样性取向异常,还一度觉得我们这样的异常者能够结合,我能永远追随你,仰望你,即便你遭遇不幸,也能在你跌倒的时候支撑你。

但是我错了,你不喜欢女人不是因为你性取向异常,而是理想填充于你的胸膛里让你无暇顾他,而是理想与现实之间的对比太过残酷,让你无法拥抱幸福。”

“我....可能不像你想的那样,我没那么高大,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只是一个医生兼杀手,被自己诺言所束缚。”

德普兰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武器,“维克托,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但至少,让我的故事,让我的死亡为你的人生做出一点贡献。杀了我,把我讲给你的故事带给你的雇主,那位大法师会奖赏你的。

只是答应我,一定要在死后去教堂做弥撒,把布尔雅和我的意志传承下去.....这时代不能光靠我们孤身奋战,一定要聚拢更多的人才能实现理想。”

结界无声的在房间里张开,德普兰举起了手术刀,而维克托挂在胸口的穷神护符向自己的使用者发出一连串的警告。毫无疑问,在作为杀手而活的时候,德普兰即便决心赴死,他在杀戮时刻也一定会全力以赴。

“好吧,好吧,就让我们相爱相杀,即便是传达不到的感情也一样。”

维克托从手杖里拔出一柄短剑,杀手大抵都有这样的伪装。他知道自己的老师比起潜行、伪装和刺杀技术,其实更擅长使用下毒的方式让人无声无息的死去,德普兰已经老了,医学夺取了他太多的精力,他选择正面交战,也是最不利的方式与壮年的维克托决死,本身就是一种放水。

活跃的魔力让封闭的空间里空气震荡,凛冽的风吹拂了两人的衣角。维克托举起了剑,以德普兰教授他的最初起手式起手,虽然简单的与他杀手的经历不相匹配,但上面凝聚着满满的回忆。

“小心,剑来了。”维克托低声说道。

基佬杀手从腿到肩依次发力,这一瞬间,他快的像是花豹,而威猛又如同老虎,他的毕生的所学,关于剑的领悟都凝聚在递出的一剑里,德普兰没有抵抗的意思,只是以奇怪的微笑回应自己的故人兼弟子。

以后,我每周都要去做弥撒啊。维克托心里涌现出古怪的念头。

在维克托的剑即将刺入德普兰胸膛的瞬间,庞大的魔力反应在外部出现,一道小型光炮精准的撕裂了结界,击碎维克托的武器,又击穿玻璃在窗外绽放光的花朵,而维克托则飞快的从窗口的破洞里钻了出来,只余下表情错愕的德普兰。

“总算及时赶到了,”威尔玛丽娜举着剑进入房间,“你没事吧,医生?”

“我没事,倒是你小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要向你打听一些事情啊,”女勇者虽然笑着,但冷漠的眼瞳里没有一丝笑意,“关于纽沁根男爵的情报,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第一百三十章 无神论者望弥撒(4)

名医先生能“自愿”死在维克托手上,但面对威尔玛丽娜他却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生欲,德普兰的衣袍撕裂,在白大褂下,干练的紧身衣包裹住他的身体,整个办公室里的金属都“活”了过来,从四面八方扑向威尔玛丽娜,又被环绕女勇者的流风弹开。

威尔玛丽娜这几天的睡眠质量不太好,除了忧虑尊敬的大哥赛查·皮罗托的事业,她对于唐璜能毫无阻碍的进入甚至操控她的梦境颇有忧虑,女勇者的梦境已经好好封闭起来了,但对大法师来说就如同自家后院一样,说来便来,甚至兴之所至,便可以改变山河的模样——那可是女孩的纯真,被人像是陶土一样揉搓,纯真也就失去了价值。

整个夜晚,她的头脑昏昏沉沉,疲惫的身体不断发出“赶紧睡”的信号,但焦躁却从头脑向身体蔓延,威尔玛丽娜在黑暗里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种种光怪陆离的画面在她的世界里循环往复,她时而侧卧,时而把自己摊成一个大字型,不知不觉间天就蒙蒙亮了。

鸟儿的鸣叫,行人的吵闹,马车碾过石板路发出的沉闷声音.....这些多余的噪音让她入睡变得更加困难,等她好不容易意识变得朦胧,可以进入甜美梦境的时候,唐璜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了。

自两人相识以来,威尔玛丽娜对唐璜的恨意在此刻达到了最高峰,甚至超过了她被迫和唐璜达成屈辱协定的时候。女勇者气呼呼的坐了起来,具现手中的剑就朝唐璜砍去,流光做成的剑刃被男人轻易用两根指头夹住,撇到一边。

“好大的起床气,看来你几乎整夜没睡,不过容我辩解一句,现在已经九点了。”唐璜在对方发作之前后退一步说道:“有关于纽沁根男爵的情报,有兴趣吗?”

哪怕知道对方是弄个免费的苦力来用,威尔玛丽娜也翻身坐了起来,看到男人的眼神,她低下头去,血气上涌,把一个枕头丢了过去,大法师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一张便筏轻飘飘的飞到威尔玛丽娜面前,上面写了德普兰的情报,又在最后附上一句“好球”,让女勇者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胸口,又羞又恼。

“啊......真是丢死人了。”房间里回荡着她的自言自语。

在提点了威尔玛丽娜并收获了意外的福利后,唐璜让谢丝塔姐妹兵里的一位跟踪她,cos战地记者传回前线情报。

这样做主要是考虑到维克托明显和德普兰有什么故事,当杀手的心充满迷茫,他的武器再锋锐也无法干脆利落的完成目标,所以还是挑一个绝对不会迷茫的人更好。

威尔玛丽娜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她就像斗牛场里那个.....被斗牛士挑逗的公牛,只要拿特定的词汇去刺激她就一定会横冲直撞。现在,她就紧咬着德普兰不放,在医院里就大打出手,并演变成在巴黎上演的追击者。

而至于大法师本身,此时在警察局里喝茶——当然不是作为裸奔变态或者内衣大盗被捕,而是作为巴黎法师协会今日轮值的大法师,以应对巴黎出现的、涉及超凡力量的犯罪案件,所以他在接到热心市民报警后第一时间出动的同时,也顺手把警察的线路通过低语的方式传递给威尔玛丽娜。

他本人追击到一半的时候就选择摸鱼,去调查德普兰常去做弥撒的教堂,在踏进教堂的瞬间,一团凝固的恶意就从地面伸出凑到他的脚边,在触及唐璜的一瞬间,又飞快的后退,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邪魔外道藏在别人做弥撒的地方冒充别人崇拜的神,可真是艺高人胆大。”

唐璜回过头去,在与邪物的最后一瞥里,潜伏在教堂的邪物从大法师的眼睛里看到了浩渺的宇宙,一道门陈列在前方,当门打开,智慧如潮水般涌出,而邪物头脑爆炸,消失的无影无踪。

“也就这种程度。”

男人如退休老干部一样背着手离开,搞得主持弥撒的牧师莫名其妙的。在唐璜踏出教堂的范围以后,牧师感觉自己心里空荡荡的,似乎他崇敬的神离他远去了。

既然德普兰常去的教堂有问题,那名医本人有问题的概率也很大。于是,唐璜前去德普兰曾经住过的公寓,线索已经被时光冲散了,所以唐璜凝视了过去,在二十年前找到了当时脸庞稚嫩的理想家兼杀手德普兰,以及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布尔雅。

只是,布尔雅远不像德普兰回忆的那样老实憨厚,在车夫的体内藏着和唐璜在教堂里捏爆的邪物一样的东西。

唐璜下一个目标是布尔雅的墓,彼时德普兰已经小有名气又傍上了纽沁根男爵,所以他让布尔雅走的体面,像安葬一位父亲一样把他留在了顶级墓园里,而不是随便拉到城外乱坟岗胡乱埋了。

大法师为布尔雅献上了一束花,透过坟墓,他已经看到埋葬在下方的尸骨已经毫无灵性——一般来说,人形生物死掉的时候会有部分灵魂碎片残留在尸骨上,这也是通灵学派召唤的幽灵往往残缺一部分记忆,以及亡灵学派能把死者拉起为己所用的原因。

如果尸骨空空荡荡躺的十分唯物,证明布尔雅在死之前,他的灵魂就已经从身体里抽离了,这显然是一位车夫无法达成的成就,而陪伴布尔雅直到最后一刻的德普兰也一定是能看出些什么。

所以,无论是德普兰向荷拉斯·毕安训讲的故事,还是德普兰向维克托讲得第二个故事,都没有阐述所有的事实,一部分真相被巧妙的隐藏起来,使得事情变成了温情的模样。

“维克托呢?”唐璜问道。

“维克托先生的下落我们仍在追踪中,”谢丝塔00在隐身状态下汇报,“德普兰医生仍然在被威尔玛丽娜追踪中,他们距离您大约有一法里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