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古叶子
可她不能放弃，她想要回家，无论如何都要回家！
可她却也无法对凛下手。她真的很喜欢凛。并非是喜欢在穿越前那个动画当中的凛，而是在这里蹦蹦跳跳笑的傻呵呵的凛。是凛打破了她对“不择手段”的认识，也是凛唤起了她的勇气与热血。她到底不是恶鬼，她是英雄，她也想成为英雄。可随着时间的接近，她到底是否真的能够保持住宅的本心呢？
这三天来她确实没有滥杀无辜，可这也是巧合，因为她没有必要去滥杀无辜。可到了最终关头，为了回家这一目地，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滥杀无辜——狩猎灵魂的同时，可以消减英灵回归的时间。到了那种最终关头，她不能保证她不会大开杀戒！
她想成为英雄，她想要与历史上的勇士与国王堂堂正正的交战过招，可同时她也想要回家，为了回家她是真的可以不择手段！她知道现在的情况，正因为知道，所以她才迷茫，所以她才犹豫不决。到了那最后的地步，她会毫不犹豫的向无辜的普通人下手，可当她手染了无辜者的鲜血，背负了真正意义上的罪恶，那她还有资格堂堂正正的与勇士与国王对话吗？
她再次想起了伊斯坎达尔的话：黑瞳，你当不了恶鬼的！
可当最后的关头到来，她终究会成为恶鬼！
“我呢，第一次在夜晚看海呢。”耳边传来了凛细小的声音，黑瞳回头看去，凛已经停止前进，而是认真盯着深夜的海面看去。她双目无神，似乎在看着比这更加遥远的远方，“因为夜晚很危险呢，父亲大人也警告过我。晚上很冷、又黑又冷，很可怕，我也不想出去。直到今天。”
黑瞳低沉的回应：“你父亲是对的。”
“啊，我知道哦。父亲大人总是对的。”凛坦然的点头，“而且没有比今天的遭遇更能让我体会到夜晚的危险了。如果不是黑瞳大人的话，今晚我一定会死吧。关于这点自觉，我还是有的。”
凛小小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这既是冷风吹过的寒颤，也是死亡恐怖的外在表现。
黑瞳也停下脚步眺望海面，这里只有冰冷黑暗，就仿佛是深渊。
她问道：“尽管如此，你还是没有想要回家的意思，为什么？”
凛苦笑着摇头，这个动作成熟的如同看破沧桑的老人。她是个年幼的幼女，可同时今夜的经历却将她推向成熟的深渊。她理解了死亡的恐惧，理解了危险的含义，同时也理解了被守护的心情。她看着黑瞳侧面的脸，今夜第三次扬起满足的笑容。
“是呢。为什么呢？看到夜晚的海，才知道夜空下的海是如此的冰冷黑暗，令人恐惧。但是同时，如果是和黑瞳大人一起漫步的话，却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心安。黑瞳大人，正是因为有你在我身旁，所以我才显得如此无所畏惧吧。”
“……好恶心。”
“啊！黑瞳大人好过分！”
凛举起双手抗议，可很快她笑了出来。在她看来，如此程度的交流也足以令她心花怒放。她远望着潜伏在夜空下的海面，半眯着眼睛温柔的说道：
“真快乐呢。”
“……是吗。”
是呢。凛开心的点头。她如此的无忧无虑，就仿佛林间的妖精。可她不是妖精，而是远坂家的女儿，是一个足以令黑瞳心动的人质。黑瞳看着凛，她的脸上的笑容如此美丽，天真活着的孩童所扬起的纯洁的笑容足以洗涤任何罪恶。黑瞳闭上眼睛，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她突然感到有些好笑，她居然在犹豫！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可在不知不觉当中却想着当这个世界的英雄。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气量，她永远不可能成为众生仰望的英雄。所以她才期待成为英雄的那一天。人总会对自己所憧憬的对象抱有幻想，她如此，凛也是如此。所以她想要成为不可能成为的英雄，所以凛才在黑瞳身边放下一切戒心。
可她终究不是英雄，她只不过是想要回家的旅人！而凛所看到的她并非是真正的她，她所表现出的狠戾从未在这小小女孩面前展现。
然后，黑瞳将这口气吐掉。
“我呢，杀了我自己的御主。”黑瞳唐突的冒出这句话，黑暗冰冷，冷酷无情，就如同这海面一般。
凛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着黑瞳。现在的凛到底是何种表情呢？黑瞳不想知道。她是害怕知道，还是说不想看到凛失望的脸呢？可是黑瞳必须说下去。如果她再不说下去，她害怕真的将凛卷入这次的第四次圣杯战争。凛虽小可毕竟也是魔术师，她有足够的资格作为黑瞳的御主！
“那个御主，我想你应该认识——言峰绮礼。”黑瞳继续说道，冰冷无情。
“言峰……绮礼？！”小小女孩尖声叫了出来。
远坂凛与言峰绮礼的关系不好，倒不如说是关系恶劣才对。作为临时徒弟而言，言峰绮礼抢了凛在时辰心目中的地位。这是属于孩童的撒娇，凛没有意识到这点，可她就是不爽绮礼这个人。在圣杯战争当中绮礼作为时辰的盟友而存在，这件事凛也是知道。明明凛才是远坂家族的正统继承人，可却无法帮上父亲的忙反倒是要靠一介外人，光是这点就令凛无法忍受。所以凛对绮礼的感官不好。
但是这个感官不好却没有不好到想要绮礼去死的地步。
这扬起笑容的小小女孩忽地沉默了。夜空下只剩下冷风吹拂，冰冷的海风吹的凛瑟瑟发抖。
凛呐呐的嘟囔：“他，死了吗。”
“是啊，死了。被我亲手所杀。作为我的御主被我这个从者所杀。”黑瞳再次重复。
这令凛感到不寒而栗。黑瞳是英雄，同时也是杀手。没有任何一刻凛能够深刻的明白这个道理。夜晚的海风当然很冷，可是更冷的却是身旁这个黑色杀手。在凛的眼中黑瞳是神圣的、帅气的、潇洒的英雄大人。可她在圣杯战争中却是实实在在的暗杀者，是黑夜之王！
凛没有勇气去问为什么。她早有觉悟，因为这便是圣杯战争。
7人的魔术师，7名来自英灵座的英雄豪杰。
没人敢断言自己必胜无疑，也没有人敢断言自己不会死去。这是残酷的圣杯战争，而不是在家里围着一圈朋友的扮家家酒。她明明知道，她明明认可这个道理。所以她才是抱着生命死去的危机来到商业街，所以她才能够在朋友获救的同时感受到后怕的恐惧。她明明是如此清楚这个道理——
可到头来，她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她一直所忽视的情报，猛的窜到她的眼前。她鼓起勇气，仰着头看着黑瞳，低声问道：“我的父亲也是您的敌人吗？”
“当然。”黑瞳断言，如同棒槌敲到了大鼓上。
凛沉默不语。她这才意识到，这便是圣杯战争。而她的父亲，正被如此恐怖的英灵盯上了。凛跟随着黑瞳看到过她的战斗片段，哪怕这只是黑瞳这名英灵的冰山一角，可凛也无法想象父亲能够战胜她。倒不如说，作为上古的英灵其战斗力对魔术师而言是压倒性的，她的父亲连逃跑的可能性都没有才对。
凛一言不发，而黑瞳也没有发言。
两人同时看着深夜的海面，就如同沉浸在最深沉的深渊当中。
然后，黑瞳主动打破了沉默。她缓缓转过身体，将手放到了刀柄上。对着凛说道：“看来接你的人来了。”
凛“啊？”的发出疑问的鼻音，然后她向着黑瞳转身的地方看去。深沉的黑暗道路上，不知何时正缓步走来一个人。戴着兜帽，一瘸一拐，就仿佛随时倒地的病人。黑夜下凛无法看到来人的样子，可一股复杂的预感却缠绕到凛的心头。这个人的身形是如此的熟悉，令她不寒而栗。
“真有勇气呢。居然是真身出现在我的面前。”黑瞳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下。而兜帽的男人也没有废话。他颤颤巍巍的举起右手，鲜红的令咒散发出诡异的魔力波动。
“我是不会让你伤害到凛的……assassin！”
男人大声怒吼。他明明应该虚弱无比，可这时他却中气十足！他仰起脸，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半张脸都被皱纹所爬满，仿佛枯萎的树木。可另一半的脸却令凛瞪大眼睛。那确实是她熟悉无比的脸。
“雁夜叔叔？！”
“凛！离开那个英灵！”
男人大声的怒吼。燃烧的魔力令他的身体痛苦到联想到死亡。可他不能倒下，他甚至不能露出胆怯。现在凛正处在最危险人物的身边，他必须要足够强势！他明明是如此虚弱，连走路都显得有气无力。可他的背脊却挺得直直的，仿佛雪中的松树！黑暗的魔力在雁夜的身旁聚集，狂人的吼声再现黑夜之中。
“吼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锵！黑色骑士迈出大步，直冲而上！
黑瞳猛的拔刀，将刀鞘扔到地上。
“很好，放马过来！”
主持人：你与兰斯洛特再次遭遇。
主持人：你本该退却，因为你知道你在白刃战的领域是不可能战胜兰斯洛特的，可你却没有退。因为你心中还有放不下的神圣使命。凛就在你的身后，你不会希望兰斯洛特威胁到凛的安全，同时你也刚刚失去了御主，你的魔力不足以让你再次开战。你知道这是你最后一战，这是悲痛与哀叹，你认为这是你最后一战，并为之付出一切。
主持人：因为高昂的斗志，你的固有技能全部解封。
主持人：直觉鉴定D20+10=11+10=21（成功）
主持人：你直觉感到了自己处在有史以来最巅峰的时刻，此时……你无所畏惧！
第35章 狰狞冰冷的海！
刀鞘落地，黑色骑士拔脚冲击。传说的一面再次在凛的面前展现。她本该趴倒在地瑟瑟发抖，可她却将身子挺的笔直。她冷静的后退，而黑瞳却上前一步，那姿态就如同保护御主的从者一般。凛原本以为今晚已经过去，可当黑色骑士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才知道——今夜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黑色猛兽狂吼着，他原本被黑瞳斩下一臂，可这时他四肢健全，赤手空拳。他高大狰狞的身躯正因为过快的速度而扭曲，凛的视网膜出现了破绽。超过音速的速度带起的飓风呼啸而过，尖锐的气压形成了足以撕裂人体的狂暴凶器。黑瞳双手持刀，毫不畏惧的向前踏步。
神道无念流·恶即斩！
这是放空心情的一击必杀，是神道无念流的奥义。可现在却只能沦为试探黑色猛兽的工具。长刀划过夜空，就像是流星瞬息而过，月光反射出刺目的圆弧，长刀与黑色骑士直接冲突。凛再次后退，在她的面前黑瞳一步不退，城墙般竖立在前，刀光反射月光，一闪而逝的光芒布满凛的眼帘。这并非是戏剧，在她的身旁一道清晰的裂痕莫名其妙的出现。黑瞳正如同她的从者般战斗着。
可怕而刺耳的声音正钻进了凛的耳朵中，她怕到想要抱头蹲防。可她没有如此做。她相信黑瞳，一如既往！
而现在，该是解决她的问题了。
“雁夜叔叔！”凛大声喊叫，幼女竭力的喊声很快被剑戟交错的响动埋没，可她还是竭力嘶喊着：“为什么？为什么雁夜叔叔在这里！”
“这该是我的问话！”雁夜也怒吼着，他一瘸一拐仿佛患上绝症的病人，可他的精气却在高涨，仿佛回光返照！他毫不在意英灵的战场，一步一步的前进着，“你是被assassin绑架了吗？趁着现在赶快跑！berserker会阻止assassin的！”
锵——！
刺耳的剑戟交错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凛一动不动，可在她的周围尽是出现气压的倒错裂痕。
作为六岁的幼女她本该哭喊着跑掉，可这时她却不可思议的安心。这股安心正如在冰冷的黑夜当中与黑瞳漫步在海滩上。黑瞳是黑夜的杀手，是冷酷无情的杀手，是弑主的杀手，可黑瞳却从未对凛露过任何杀意，黑瞳才是凛真正的守护者！凛终于明白了黑瞳为何要在这个时机说出她杀了言峰绮礼这件事，这个黑色少女是如此的冷酷无情，可她却又是如此的温柔。
黑瞳本应帅气的离开，留给凛一个最美好的幻想。可黑瞳却主动打破了这个美好的幻影。在战场当中厮杀，在背叛当中存活……这才是真实的黑瞳，这才是身为暗杀者的黑瞳！凛理解了这股战栗，甚至她可以幻想到自己的父亲被黑瞳所刺杀而死的幻影。这便是真实存在的黑瞳，真实的暗杀之王黑瞳！
她并不美好，相反她满手血腥。
她孤独的徘徊在夜空下，漫步在海滩上，迷茫的望着皎月。
理解吗？凛不敢断言，可在这时她却感受到一股不同以往的热血沸腾。
这是圣杯战争，连言峰绮礼那种人都会随时去死，连父亲那种优秀的魔术师也自身难保，连永远潇洒的雁夜叔叔都满身伤痕。而凛又何德何能在这个战场上存活？她本是六岁孩童，连半吊子魔术师都算不上的魔术学徒。她属于未来而不是现在，这里不该出现如此天真的远坂凛！
深切的将这一切告知凛的，正是黑瞳。
所以黑瞳才如此突兀的说出自己杀死了御主，所以黑瞳才断言说父亲是她的敌人，所以她才在最后告诉凛接这小小女孩回家的人来了……雁夜叔叔来到了她的面前。
无需犹豫，在黑瞳被兰斯洛特挡住的现在，她可以轻松绕过英灵的战场奔向安全的场所。是的，她能。
这也是黑瞳的想法，一个满手血腥的刽子手的想法。
可却不是凛的想法。
没有那么复杂理由，要说的话只有一个。
凛，想要改变现状。
不想看到黑瞳如此冷酷的一面，不想看到父亲的死亡，不想看到雁夜叔叔如此的痛苦。
可凛做不到。
她终究只是一个半吊子魔术师，她终究只是一个魔术学徒。她的所有魔力只够将一枚宝石碎片引爆，其威力充其量也就能够将一个成年男人炸晕的程度。在这个战场当中，她无能为力。
什么啊，其实改变没那么难的。
她从堡垒般的城堡当中出来，为了救下琴音。如果只靠她一个人，是不可能成功的吧。
所以，要寻求帮助。
所以——她要参战！
将这一切全部接受，抱着觉悟，凛回应了雁夜的怒吼：
“我，已经决定成为assassin的御主了——！！”
雁夜睁大了眼睛：“什……？！”
凛再次后退，沉浸在战斗中的黑瞳连头都不回。这个黑色少女一步不退的战斗着，仿佛草原的狮子般挥舞着长刀。月光反射的刀光如同瀑布般在凛的眼前乍现。这明明应该是一闪而逝的闪光，可却被黑瞳挥舞成为了一圈又一圈的画作。黑色狂兽所骄傲的便是自身无双的战斗经验与凌驾于黑瞳之上的身体基础参数。可黑瞳就是有办法弥补这个差距。她挥舞着长刀，眼中余留的只有一往无前的气势。
这便是神道无念流。没有后退没有招架，唯有死亡！
凛在后退，一步又一步。然后她手伸向前方。
“宣告——”
雁夜大声怒吼“不！！”大步前进，可他的身体却不允许他如此快步前进。他只能一瘸一拐的前进，就仿佛挣扎在岸边的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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