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 第1746章

作者:白刃斩春风

  由此来看,这一方世界,是不是容纳不了‘彼岸’、‘齐平彼岸’的存在?

  如姬昌一般齐平彼岸存在的真身,其实游走于这重世界之外——真实世界,自然可以容纳诸方彼岸、齐平彼岸者,但自己眼下深处的世界,并非真实世界,而是‘人为建构的幻境’?

  这重幻境将鬼佛、三清诸部、诸彼岸恐怖之类都排除在外。

  或许也要将姬昌这类齐平彼岸存在的气机亦排除在外——但另有别的力量干预了幻境本身,使之不得不容纳下如姬昌一般存在的根本气机?

  苏午体内,天道之轮轰隆隆运转着。

  易道变化二十四卦加诸于他体内天道之轮的运转之中,那重已经越发膨胀,几乎成为苏午自身唯一根本的天道之轮,在此易道变化二十四卦交相覆映之下,始有一缕缕天理神韵解离。

  属于天意的部分,仍旧留于天道之轮内。

  属于易道的部分,则在天道之轮上,蜿蜒成一道道八卦符号——那面天道之轮被愈来愈多的八卦符号层层叠叠地覆盖着,最终变成了一面酷似八卦镜的事物。

  苏午心意投入八卦镜中。

  他的‘目光’落在那面八卦镜的中央,借助那明晃晃的镜光,看到了‘身外世界’、‘局外世界’——密集若蛛丝的因果网罗在他身外一匝一匝地环绕着,渠成了因果网罗上游动的一个线头。

  殷都城门酒摊上的酒客们,都不过是无数因果网罗上的线头之一。

  大商、周国、濮国等诸多国度,则是诸多线头交结而成的一张张因果之网——这许许多多的因果之网,覆盖着苏午的身躯,将他死死禁锢住。

  而所有网罗之顶,一只顶着稚嫩女童面容的蜘蛛,游走其上。

  那只‘蜘蛛’沿着网罗的丝线,从上方缓缓滑下,又变成了一个已经有六七岁的女童,站在了苏午的身畔——易道变化二十四卦纠集着那些从苏午体内天道之轮上拆解出来的‘易理’,汇集入苏午眉心故始祭目、自身冥冥之息、耳畔渺渺之发、足下阴影里的故始之迹中。

  它们因种种易理而纷起变化,交相运转,最终弥补成了苏午的镜花影。

  这道朦胧的影子隐在沧桑变化的光阴里,它蹲踞在苏午的身畔——苏午借着它的影子,看到了自身所处之地,看到了身外的场景——想尔真正所作的局。

  面容稚嫩的女童‘想尔’的脚下,人头攒动。

  无数人影汇集在它的脚下,化成了它脚下的洲陆,那些人影尽数伸出双手,奋力托举起了苏午的身躯。

  苏午看着那密密麻麻在自己身下铺开、几乎没有尽头的人影,从他们身上感应到了鲜活的气息。

  他们俱是一个个活人!

  他们将苏午的身躯托举了起来,在他们体内流淌着的血脉,浮凸于他们各自的体表,顺着他们的手臂、手掌,蜿蜒缠绕向苏午的身躯,与苏午自身根脉相连——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到这一副景象的瞬间,苏午就明白了那将自己托举起来的人们代表了什么。

  他们代表了华山。

  亦代表了人道根脉!

  他们要托举起一位人王,为他们支撑破碎的天地,开创新的世界,但这位人王最终却只能徒劳地倒下去,成了恐怖异类们餐桌上的主菜。

  苏午一念及此,深深地愧疚感几乎将他的心念击穿!

  而想尔站在苏午的身躯之旁,那无数托举起‘人王’的手掌,反倒变成了想尔与诸多恐怖之类进食、享用这尊‘前所未有之人王’的餐桌。

  三头而六手,遍身缭绕‘渺渺无余’之韵的形影,端坐于这张‘餐桌’的主位。

  浑身如同被纯金塑造,背后昭彰金色大日的佛陀,撕开了层层叠叠的因果之网,亦临于餐桌之畔。

  一道蛇尾撕裂了网罗,盘绕着餐桌上苏午的脖颈。

  那蛇尾撕开的裂缝之中,隐隐勾勒出婀娜的身形。

  一道道裂缝环绕着餐桌,而那些裂缝之中,都有恐怖凶绝的气韵流淌着,勾勒出一道道接天连地的身影!

  这些停留于彼岸的厉诡,将想尔的因果之网撕开,共同瓜分摆在想尔餐桌上的美食——而想尔的餐桌上,那所谓的美食,其实就是苏午本身——他的胸腹腔已然完全裂开来,心被想尔塞进了自己瘦弱的胸膛里,肺脏则被想尔与三清之魂竞夺着。

  鬼佛将双手合十,它合十的手掌手腕上,缠绕着一条肠道,顶端还有一副微微蠕动的胃袋。

  密密麻麻的蛛网覆盖住了苏午的肝脏,而一道横亘于因果网罗之上的裂缝中,万道雷霆如犬牙交错,一根如龙般的趾爪从那裂缝中探出,勾扯住了那被层层因果网罗包围的肝脏!

  诸多恐怖之类,竞夺着苏午的五脏六腑,及至他的身躯各部!

  而想尔因为占据先机,此时被它掌握在手,以及着力竞夺的脏腑,占据了其中的绝大部分——或许引群诡来分食苏午自身,并非想尔的本意,然而这些恐怖存在既已撕裂因果网罗降临于此,想尔再想将它们送回去,却已完全不可能!

第1501章 纣气

  此时,想尔眉心之处,原本属于苏午的‘人道之轮’震飘出一道道根脉,与苏午几成空壳的躯壳相连着,而它的身后,一尊尊地相神灵若隐若现——它将属于苏午的地相之轮、人道之轮摄夺了过来,只余天道之轮在苏午本源之中交相运转着!它牵扯着构成苏午这个人之根本的人道之轮、地相之轮,同时,亦在将自身秉受的‘苍天意志’,源源不断地加诸于苏午之身——想尔试图与苏午‘对调’角色,它自己成为苏午,而苏午反而变成‘想尔’!

  由诸多故始祭痕,融汇易道变化,承载苏午心意的那道‘镜花影’,浮游于浩渺岁月更替之中,默默旁观着想尔与群诡的举动。

  想尔竞夺苏午的五脏六腑,哪怕今下诸恐怖存在撕裂了它的因果之网,试图来分一杯羹,它都没有半点退缩,仍在全力争取,而人道之轮、地相之轮,早在苏午与它互相寄生,陷入死劫转修魔身种道大法之时,被它悄然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只是双轮毕竟根出苏午本源,眼下它还未来得及斩断人道、地相与苏午本身的牵扯。

  为了避免苏午本身性意从死劫中醒转,向它夺回自身一切的归属,它甚至以因果之网,为苏午编织了商周的时代,令苏午性意身陷其中,无法脱离!

  它这诸般手段,所有准备,为的就是令自身成为‘苏午’!

  想尔,‘太上玄元道种’所化,主宰因果造化,秉持苍天意志,它自降诞以来,便已然高高在上,足可谓‘天道所钟’——可它如今却在舍弃自身的一切,来换取让自身成为‘苏午’的机会!

  其实又何止是想尔?

  那些闻风而来,撕裂想尔因果网罗的恐怖存在,都在竞夺与苏午有关的一切,假若有一个让它们转化为苏午的机会摆在它们面前,它们难道就会放弃这个机会?

  绝无可能!

  而群诡围绕苏午本身展开的疯狂竞夺,亦令此时成为旁观者的苏午明白——自身正在走的路,从前未有,但自己一路走到如今,已经将它趟成了一条通天大道!

  这些恶诡凶神们竞夺与自身相关的一切,其实是在竞夺踏上这条大路的机会!

  然而自身,又何尝不是一朵烛火?

  恶诡凶神对自身的竞夺,亦是在吹熄这朵火光,自身死后,一切不会有任何改变——群诡们仍在相互厮杀,竞夺,直至下一个人被摆上餐桌,成为群诡们的祭祀牺牲!

  此般往复循环,自商周至于后世,从未变过!

  由天诞育而生的‘诡’们,从来都是坐在餐桌前的食客——它们自身,却从未被摆上餐桌!

  诸恐怖存在以苏午的胸腹腔作为战场,而苏午的五脏六腑便成了它们主要竞夺的城池。

  它们的死劫规律交相碰撞着,在苏午胸腹腔内留下污秽可怖的痕迹。

  而苏午身躯周围,天地劫运已经彻底转化为沸腾的火山岩浆,它呼啸而来,吞没了苏午的手脚肢体,要令他永远死去!

  但他达到而今的层次,死亡也注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诸般可在一刹那间掠夺去百万生命的死劫规律,于苏午胸腹腔血肉间留下的陈迹,却在与另一种力量悄悄融合着。

  ——那些将苏午的身躯托举起来的人们,他们浑身浮凸、蜿蜒着密密麻麻的血管,无数人的血管融入苏午的皮肤之中,朝着他的胸腹腔一路蔓延,他躺在人道的血管里。

  一丛丛血管在他胸腔内汇集成团,那血管缠绕成的茧团里,浮显出只有身具祭痕的人才能嗅到的故始气韵,全由故始祭痕组成的、苏午的镜花影自然更能看清那茧团里一座泥塑小庙的轮廓。

  他集聚目力,看到那泥塑小庙外墙上烟熏火烤留下的痕迹。

  沧海桑田、古老悠远的气韵从小庙敞开的门户里流淌出,而淋漓的鲜血跟着从那小庙敞开的门户里一并流淌出来了,那一股血液里,蕴积着周文王的易道变化、商纣王的改天换命之法、钓叟的规避天数之道,及至诸多一时雄杰们的苦心积累……

  这一股鲜血与诸多恐怖存在驻留在苏午胸腹腔内的死劫规律,无声无息地开始了交融。

  苏午嗅到那鲜血与诸多恐怖存在缓缓交融以后,散发出的浓烈气味。

  他感应着那一股融合了诸恐怖存在的些微死劫气韵的鲜血,于倏忽间化作了五股,蜿蜒流向了自身被想尔困缚、禁锢的因果世界之中——

  这个刹那,苏午忽然就知晓了那一股自‘故始祭庙’中流淌出的鲜血,应当名为‘故始之血’。

  它同样是一种故始祭痕,只是鲜少为人们所见。

  在苏午忽然明白那股鲜血的真名以后,由种种故始祭痕汇合了他的意识,于沧桑岁月中显化的‘镜花影’,倏忽破碎去。

  围在餐桌边的食客们,都不曾发觉,有一位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人,以旁观的形式目睹了它们的就餐。

  而苏午的性意随着镜花影的崩碎,骤然下坠——

  缠绕、包裹在他周身的浓密因果网罗上,每一个因果线头,都变作了一个具体的人!

  殷都的城门伫立于夕阳之中,成为苍天之下的一抹伟大剪影。

  渠仰头看着苏午失神的双目,这个瞬间,作为侍奉天帝的贞人,他感觉到主人的气息忽然有刹那的变化,而后那般细微的变化,又复归于无形!

  刹那之间,大王的眼中就恢复了神采。

  他垂下眼帘,与渠对视。

  “大王,随还没有回来。”渠转头看着身后已经收拾停当,不再接纳酒客的酒摊,向苏午说道。

  苏午摇头笑了笑,看向逐渐被黑暗吞没的某处街道,说道:“他这不是已经来了?”

  顺着苏午的目光,渠果然看到随正朝这边匆匆而来。

  对方脚步踉踉跄跄,好似喝多了酒。

  等离得近了,渠才发现随满脸失魂落魄的神色,他甚至还看到了随脸上未干的泪痕。

  渠见状有些吃惊,他迎上了走到近前来的随,正想询问发生了什么,随首先向苏午拜倒,开声道:“请主人救大王一回!

  随可以为此付出性命,成为牺牲!”

  “发生了什么事?”渠一时不明情况,只是看着随这般模样,又有些恼怒,“随!你如今已经誓言为主人效命,并且被主人委托重任,成为了帝座持节使者!

  你怎还能心心念念着你的旧主?!

  你这条命,都已经发誓交托给主人了,现在又要为旧主牺牲——你是欺我主人性情太过和善宽厚吗?!”

  渠对随连声怒斥。

  随此时终于从那般失魂落魄的状态里稍微反应过来,顿时羞惭无地,只是跪在地上向苏午不断叩首,不辩一言。

  苏午看了身旁为自己出声怒斥的随一眼,笑着摇了摇头,制止了还在怒斥随的渠,他神色平静,垂目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随,开声道:“你在商王宫中一切经历,我已尽知。”

  一缕缕渺渺之发从随身上飘散而出,绕回苏午耳后。

  他借着这几缕渺渺之发,不仅对随先前经历皆纤毫毕现,甚至直如亲临其境,对于如今那位商王-帝辛的气韵感知更加鲜明——他眼中能见到的东西,却比随目下所见多了不知多少倍!

  随听到苏午所言,更加不知所措。他仰头茫然地看着苏午,听苏午说道:“你是忠勇之士,虽因我救你性命,而奉我为主,但面见旧主,仍不忍见其受苦,这是你性情宽厚仁善,作为你的主人,我不会因此对你过多苛责。

  若能帮得到你,出些力气于我而言,又有甚么所谓?

  但你所指的救助商王,究竟是甚么?

  若指的是商王邀请我入宫与他相见这件事——我今下就可以回复你,我可以答应此事。”

  随闻声,顿时眼泪汪汪。

  羞愧与感激在他心头交织着,汇成了一股热流。

  “大王宫中危险太多,大王对您的态度也不明确……随并不愿使主人踏足大王宫中,在那里可能遇到太多危险了!

  随已经想明白了,这件事本就与主人无关,怎能把主人牵涉进来呢?

  随只求主人准允我,可以牺牲自己这条性命,来帮助曾经的旧主!”随感激不已地向苏午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