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 第1605章

作者:白刃斩春风

  更为关键的是,这诸多符箓之中,各自聚集有修行出这些符箓的道士残余性意。

  诸残余性意拼凑成了一个完整的性灵。

  这个所谓‘性灵’,主导着这‘旱魃厉诡’的所有行动。

  换而言之——这个厉诡,不同于寻常厉诡,它能涉入天理运转当中,引得天象地相变化,更具备了‘神智’。

  它是有思维的厉诡。”

  “有思维的厉诡?!”玄宗皇帝深深皱紧了眉头。

  其身后的高壮太监更加惧怕,越看地上那厉诡化作血洞的眼眶,越是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是。”

  苏午点了点头。

  一缕缕渺渺之发从他耳畔垂下,依着旱魃周身符箓法体运转交织之轨迹,将之连接导引了起来——在雪色微透明的丝线缠绕在旱魃周身之际,一个个或苍老、或年轻的道人残余性意虚影便盘坐在一道道符箓之上,虚影微微摇晃之际,跟着符箓法体的刹那运转,倏忽融合为一个面容寻常、像是农夫更多过道士的‘道人’!

  这道人眼神阴沉地看着宫殿中的苏午、玄宗皇帝、高壮太监。

  其最终将目光落在玄宗皇帝跟上,向玄宗皇帝下拜,高呼道:“陛下,贫道冤枉!贫道冤枉!

  贫道实是天师道弟子‘张真元’!

  只是贫道不慎沦入邪道,被旱魃所趁,所以变作这般模样,被此人镇压,贫道愿意将功补过,贫道愿意将功补过!”

  玄宗皇帝盯着那不断口呼冤枉的‘道人’看了良久,他最终转回头来,看向苏午:“若非有魁首先前提醒,朕差一点就被他说动了。

  毕竟若真如他所说,他总算是镇压有这样凶怖的一尊厉诡在身,能为朕所用,自然再好不过……便是当下,我心中亦还是有些意动。

  然而朕躬更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非是一国之民,彼此之间尚且勾心斗角,又何况非是同类?他是诡类,我却是活人,容他在我身畔,我半夜睡觉都不会安生。

  魁首,可有办法灭去这道性意?

  免去听他妖言惑众!”

  “可以。”

  苏午点了点头,他屈指探出一道灿金薪火,那火光攀附上所谓‘张真元’之性意,顷刻间将其点燃,烧作了虚无!

  被烧去这拼凑出的性意以后,旱魃厉诡周身符箓散发出的神光都暗淡了下去!

  “大汉符箓之事,朕心中有数了。

  而今天下之间,似此大汉符箓之诡,魁首觉得有多少?”玄宗皇帝向苏午问道。

  苏午神色凝重,回道:“在下出山远游大唐诸地,正因此般大汉符箓之诡,遍地群起,出没于天下名山大川之中。

  今时佛道二门所占据名山洞天之内,怕也有此般厉诡影踪。

  甚至于,这些厉诡具备神智,说不定已开始渗透进佛道二门之中,伪作仙门羽士、释教沙弥……当下看似平静的局面,实则已经暗流涌动!”

  “竟已如此严峻了么?”玄宗皇帝垂下眼帘,“今时之天下,治天下诡,灭尽邪祟之患,皆需佛道二门鼎力相助——若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已被此大汉符箓之诡渗透……再用他们来治诡,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不用他们,却也无法……”

  玄宗皇帝坐回矮案之后,忽然调转了话头,看着被钉在地上的旱魃厉诡,向苏午问道:“这个厉诡,魁首欲如何处置?”

  “厉诡虽是凶怖不祥之类,但欲治天下诡,却必须要对厉诡研究透彻。

  在下欲将此诡献于陛下,请陛下对之加以研究,早日找到治诡之发,以利天下百姓,以利国朝千秋万代!”苏午神色郑重,如是说道。

  他更明确自己此次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

  “自你被金刚智举荐入宫以来,朕实不曾闻你之志向?

  如今令你涉入这玄门榜的风波之中,又不知是否与你的志向背道而驰?”玄宗皇帝站起身,盯着苏午。

  这位开创了‘开元盛世’,又将盛世一手倾翻,以至于功过难评的帝王,在如今至少仍是一位矢志兴盛祖宗功业,且亦有雄才大略做出一番伟业的帝王,在他的目光下,苏午面露笑容,掷地有声:“敢问圣人之志?”

  “令天下大治,无诡存身。

  此朕而今之志!”

  “圣人之志,即是我之志。”苏午回道。

  玄宗扬了扬眉毛,问道:“如令你来治天下诡,你有何方略?”

  “若欲治诡,首须奠定诡邪不能催倾之根基,乃于天下诸地,广设‘厉诡囚狱’,以关押厉诡。

  而后须强甲兵,砺刀剑,培养镇诡之士,提炼镇诡之法门……”苏午侃侃而谈。

  “如何广设厉诡囚狱?”玄宗又问。

  苏午念头转动,一道道锁链从他身后蜿蜒而出,贯穿旱魃厉诡周身的桃木剑一道道被拔除去,旱魃厉诡骤然耸立起身形——下一刻,那些漆黑诡狱锁链尽皆缠绕在旱魃厉诡身上,又使之死劫沉寂,瞬时间陷入死寂之中!

  “吾有一法——以此锁链锁拿厉诡,配合天下龙脉设诸般禁锢,可为厉诡囚牢。”苏午展示过诡狱锁链的威能以后,向玄宗回道。

  玄宗再问:“何以强甲兵,何以砺刀剑?

  甲胄虽强,如何能抗御厉诡?

  刀剑虽利,莫非能斩杀邪祟?”

  “凡俗之甲,自不能抗御鬼祟。

  与其以人力抗御鬼祟,不如师诡之长计以治诡——以诡甲抗御厉诡,及至以厉诡甲胄,来杀伤,禁锢厉诡!

  而磨砺刀剑,与那甲胄实是同理。”苏午再次回答道。

  玄宗垂目沉思。

  他想到宫门上的门神画,其实亦是借诡之力来抗御厉诡,又想到今时军兵之中发展出的符甲,则是借符箓之力来抗御厉诡,又及那旱魃厉诡周身覆护的‘符箓法体’……若将三者结合——

  三者又该如何结合?

  玄宗皇帝倏忽之间想到了个中关窍所见,他抬起眼,正对上苏午带着笑意的双目:“卿有何计?”

第1349章 、不良帅

  “天理运转,地相变化,皆系造化玄妙,亦是神韵变化万端。

  而有些人,时能与天地交感,捕捉到那些玄之又玄的‘神妙所在’,这些人无不是天心灵慧之辈,或能作千古传唱之诗篇,或能作万众追捧之画作……他们的诗篇、画作之中,说不定便有那‘神妙’留存。

  此般神韵,能迷惑厉诡,引厉诡跻身而不愿离去。

  若以此神韵与云芨文字、材质特异之甲胄等等相互融合,此般甲胄,或能为亿万百姓谋取生机,可称‘生人甲’。”

  ‘生人甲’中不止融合了诸般造化神妙,更与地相龙脉、易数变化皆有关联。但是苏午至今只见过吕熊那一副行将复苏的生人甲,对生人甲了解毕竟较少,他只能首先提出一个方向,在今时即开始推动生人甲的研究,或许能引致生人甲更早出现。

  并且,生人甲诞生的渊源,他亦曾从吕熊口中听到过——乃是大唐某一任不良帅偶有发现,之后在私下进行诸番研究之后,终于逐渐形成了生人甲的雏形,但至今时,玄宗皇帝虽已有‘不良人’的存在,但实无‘不良帅’这个统御天下不良人的职衔存在。

  今下不良人依‘十都’分作十部,十部各有不同主事。

  十部主事直接向玄宗皇帝奏报诸事,并不需要不良帅主理十部事务。

  “生人甲、诡监牢、斩诡刀……”玄宗皇帝听到苏午的种种对答,其亦有些心神激荡,缓声说道,“如若诸事可成,荡灭天下厉诡,又有何不可?何必只是镇压鬼祟?

  唯有荡灭天下厉诡,方才能够永绝后患。

  子子孙孙再不受厉诡侵扰!”

  “镇压鬼祟与镇灭鬼祟,虽只有一字之差,但内中之差别,直如天壤云泥一般——今时镇压天下厉诡尚有可能,然若是真正杀死任一个厉诡,在下都觉得此事绝无可能。

  那是在下亦难望见的前路。”苏午摇头说道。

  玄宗皇帝闻言沉默了片刻,面上又有了笑意:“便是如此,以此镇诡诸策,换天下长久太平,亦是盛举!”

  他顿了顿,看着苏午道:“你身兼佛道二门修行,俱造化通玄。今道门因‘大汉符箓之诡’之事,已经暗藏祸患。

  而佛门有‘弥勒下生’一说,与国朝亦有异心。

  纵观天下,一时之间,朕选不出第二个比你更适合总摄诸脉,协调各方,镇天下诡的人选了!

  ——若不是朕先前拟下玄门榜,放言于天下,摘得玄门榜首者,可作‘玄门都领袖’,总理诸脉,与朕联手治天下诡,今下朕倒真想令你即刻走马上任,做那‘玄门都领袖’了!”

  “陛下谬赞了……”苏午笑着摇头。

  玄宗皇帝所言半真半假,但他总归是‘听听就罢’。

  “现下朕虽不能令你做‘玄门都领袖’,但朕亦有重任委托于你,你履此职,可为朕臂助,首先做一些‘治天下诡’前期筹备之事,如你所讲镇诡诸策,自你履任以后,即可调动诸方资源,首先行动起来,朕准允你‘便宜行事’,你以为如何?”玄宗绕过桌案,走到苏午近前,拉着苏午的手掌,目光殷殷地道。

  苏午心有所感,当即躬身拜倒,郑而重之地道:“必不辱使命!”

  ……

  开元五年,三月末。

  圣人命东都太庙设‘拜将坛’,以今天下危难,诡患最重之故,拜‘张午’为‘不良帅’,主理十都,察禁天下诡事,‘不良帅’位重,自此直逼三公,张午因而名动天下。

  ……

  年轻时的玄宗皇帝,确担得起‘英明决断’四字。

  苏午亦未想到其想明诸般关节之后,便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将‘不良帅’之职交托给自己,更当即勒令太庙设‘拜将坛’,在他离开唐宫三日后,即请他往东都,将拜他作不良帅之消息广播天下。

  直至苏午受不良帅之位前,‘不良人’于天下间皆是声名狼藉之辈。

  但自玄宗皇帝以大礼拜苏午为不良帅之后,‘不良帅’一时风头大涨,声名一夕之间几转负为正!

  自‘拜将坛’以后,天下人皆称‘不良人’实指其中任职之辈,皆需与天地邪气、不正之物接触,镇压诸般不正诡邪,是以自称为‘不良人’,‘不良人’原本吸纳浪荡游侠儿,尽作谋杀、暗盗等低贱之事,所以被称作‘不良人’的历史渊源,天下百姓自此以后甚少提及。

  亦因玄宗皇帝突有决断,拜苏午为不良帅,反而叫苏午措手不及,打乱了他的原本计划。

  他本拟在三日内探查大雁塔,追索与‘鲁母’相关的线索,并且与法智约定,在三日后于铁佛寺内为长安诸僧施以灌顶,以免诸僧沾染上那与所谓‘弥勒内院’有关的因果。

  如今亦只能将灌顶之礼时间推后。

  ……

  诸项事宜结束以后,苏午踏足铁佛寺中。

  法智早已在寺庙山门前等候,眼看一众鲜衣怒马不良人簇拥下的车驾临近山门,法智急趋向前。

  那车驾停在空地上,有不良人跳下马来,掀开车帘,苏午俯身从中迈步走出。

  “不良帅。”临近车驾的法智神色毕恭毕敬,向走出马车的苏午躬身合十行礼。

  苏午看着法智,面露笑意:“数日之内,诸僧尽无变故,由此可见,你们并非是幕后存在的目标——它无心谋害你等,至少今时无心夺去你等性命。

  其实当下是否由我为诸位施以灌顶,已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