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 第1519章

作者:白刃斩春风

  苏师将这‘伏藏纸之诡’交于我手之时,它本就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它的因果近乎断灭,它的过去未来已被抹除,它已‘濒死’,这亦是我后来能杀死它的重要原因——我后来又尝试以种种诡化之命格,杀死其他厉诡,但无一例外,尽皆不能成功……

  此或许还与那诡狱最深处的那扇门后,流露出的气韵不够凶邪强横有关……

  种种因素,不一而足。

  不过今时苏师所言,倒对我大有裨益。

  我可以照着这个方向继续研究,终究有一日,能找到真正杀死厉诡的办法!”

  “以诡化之命格杀死伏藏纸之诡……这‘伏藏纸之诡’看起来确是死了……”苏午想及表盘周遭那道漂浮的影子——那极可能是伏藏纸之诡留下的遗物时空,这道遗物时空始终无法收束,有没有可能亦在暗示:‘伏藏纸之诡’其实没有完全死去,没有死透?

  但如何判定一个本就不是活物的东西真正已经死去?这亦是一个难题。

  “我先前帮助柳姑娘解开天怨神韵之纠缠时,亦有所思——‘天’或许已有了‘自心’,天有了自我的情绪,许多厉诡极可能是‘天’的情绪所化。

  钟先生今后亦可以尝试从消除、抚平天之情绪的角度来,尝试杀死一些厉诡。”苏午又与钟遂提议道。

  钟遂此时已经拿出一部厚册,提起毛笔,在册子上运笔如飞,将苏午所言都记在了册子上,那部册子已被他写了大半纸页,他在与厉诡接触的过程中,一旦萌生新的想法,有了新发现,便都将之记在这部厚册之上。

  “好好好!

  我将苏师所言记载下来,以后慢慢尝试!

  苏师!百年之后,如我不能走入彼岸时空,终究沦亡,便请你找到这部册子,册子之上,必然有我之最新发现!”钟遂记下苏午所言,合上册子,指了指苏午手中的伏藏纸,笑着道,“这张纸与诡狱已有勾连。

  苏师在后世一定能从纸上发现诡狱的蛛丝马迹。

  循着那些痕迹,应能找到诡狱。

  你走入诡狱最深处的那扇门中,我会在那门上以正气符写就诸般信息,苏师届时推门走入其中,即能看到这部册子,看到我留下的遗物!”

  “那魔身种道大法,钟先生亦可以修……”苏午话未说完。

  钟遂摇头一笑,道:“我自领悟正气符以后,对于自己的根由来历越发明晰——我应是某个人的一重镜像,从他身上脱落下来的一道影子。

  残缺的镜像、一道影子,焉能成就‘三不在’之境?焉能活出所谓第二世?

  想也是不能的。

  而且,我亦有感知——我之前路,其实已在‘三不在’之前完全绝断,不会再有更进一步的机会,这倒是有些可惜。

  我对生死并不在意。

  但我今时既然活着,自有我的精彩,我之名,日后亦将彪炳史册,不弱于我那本形!

  苏师,我会将我所掌握所有正气符,尽数留于后世诡狱之中,请苏师善加利用——只不过今时之苏师,却也只能运用我提炼的所有正气符文字,而无法修行这正气之道了——浩然正气之修行,便须从头开始,养一口‘浩然正气’,而今苏师已经摧开了那条属于自己的路,却不需再重走我的路了……”

第1255章 、伏牛山脉天王观

  景室山,八百里伏牛山脉之主峰,坐落于豫地西南区域。

  晨曦披洒在景室山顶,将那山峰映照得金黄金黄,险峻山势便隐隐与天相接,好似要与苍穹混成一体。

  伏牛山下的村落里,第一缕炊烟从村庄中升起的时候,一匹雄健得好似神话传说中才有的青骡马拉着马车,在数道人影的簇拥下,走过村外深林,沿着崎岖小道,往伏牛山脉中去。

  邵守善坐在车沿上,驱策着拉车的‘青儿’,他看看前头身影几乎遮挡住渐升起的日头的大骡马,又转眼看向伴着马车而行的众人,苏午领着众人走在最前头。邵道师感慨地道:“这样大的骡马,几乎如一头小象一般,我门下那些弟子见着了,一定会围着看个不停……希望不要惊吓到了它。”

  苏午闻言笑了笑,道:“它颇通人性,只要不是故意作弄它,也不会惹怒它,吓到它甚么。

  是不是,大青?”

  “咴咴!”大青骡摇头晃脑地应了一声,引来众人一阵笑声。

  马车里,素珏道人与北帝派诸弟子,连同灶班两女安坐其中。

  伴着骡马车行走的众人,则是苏午、洪仁坤-陶祖、钟遂、李黑虎几人,纸娘娘会的柳飞烟与孙豆儿留下了联络符咒以后,便先一步与众人别过,剩下的人们商量一番,索性也都跟着来到了这‘伏牛山脉’——北帝派大抵会在伏牛山中立下道统,灶班众人或许也会在此间设下一座灶庄,等候大青骡真正修成‘魔身种道大法’以后,便会带着灶班众人,在此间寻找风水险峻之地,渡过生死劫关。

  钟遂需要代替苏午,传授北帝派众人道法修行,却也不能独自脱身。

  而黑虎还要与苏午同回鲁地老家一趟,自然也要跟着众人一块至此,待到苏午在此间见过小河姑娘之后,便与苏午联袂回到鲁地去。

  “如今与先前终究是不一样了。

  虽然破开了死劫轮回,但今下已然是时移世易。

  康熙年号至六十一年而终,残余满清宗室之中,有人顶替皇四子之名,被举为皇帝,今时的满清仍旧是那个满清,却也再不是从前的满清……

  我们在轮回之中,至少呆了三五载岁月,如今行在世间,贫道倒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不知我那几个弟子,看到我们回转山门,又会是甚么心情?”走在熟悉的山道上,邵道师面有笑意,放松地与众人言语着。

  “他们心情多半复杂得很。

  毕竟咱们走了数年时间,渺无音讯,他们或许当咱们无声无息地羽化在某处了……今下连新的天王观主应当都出来了。

  师兄弟几个,说不定已经分了家。”马车里,传出素珏道人淡淡的言语声。

  听得素珏道人所言,邵道师面上笑意倏忽消去,神色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对于自己门下诸弟子的秉性,他其实亦颇清楚。

  他几年时间未有露面,直好似死了一般,师门众兄弟分家却是几个弟子能做出来的事情。

  “也不知道小河如今情况如何……”邵守善想到自己门下那几个弟子,又想到跟着素珏留在天王观的小河姑娘,他有些心虚地看了苏午一眼。

  苏午神色倒是平静:“先到山上去看看再说罢。”

  莺莺心性纯善,若是应对同门师兄们分家夺产的事情,只怕应对不来,说不定会被赶出道观山门,但是小河姑娘的性情,苏午却并不了解,隐隐觉得小河似有些大智若愚的样子,不知道她在这般分家夺产的风波之中,会有怎样应对?

  “我那几个弟子,虽然好贪小利,但是大是大非之上却不是糊涂人。

  他们应也做不出甚么过分的事情来……

  还是赶紧上山看看去!”邵道师越想内心越是紧张,连连催促起大青骡,提升速度,沿漫漫山道往景室山上而去。

  骡马车转过几道山弯,经过了一道耸立于平旷山路上的石牌坊。

  邵守善目光往牌坊立柱柱础位置看了看,见柱础上并未有青苔弥生,他悄悄松了一口气:“山门牌坊未生青苔,说明此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人精心打扫一番——天王观内秩序应当未有崩乱,这也是一个好迹象……”

  “今天也不是封锁山门,闭观之日,怎么我们这一路走来,却也未见到有一个香客信士?”邵守善才松了一口气,身后马车里就响起素珏道人微有些困惑的声音,她的话叫邵守善原本才稍稍放下去的心绪,陡地又提了起来。

  邵道师板起脸,也无心与素珏道人言语甚么,只顾驱赶着大青骡往山上去。

  如此又走过漫漫山阶,穿过几道牌坊,终于看到了云雾缭绕间、险峻雄峰上修筑的一座朱漆黑瓦道观。

  那道观两侧的角门敞开着,中门紧闭。

  些微阳光洒落在道观前头的平地上,却也未给此间增添一丝暖意,山风寒意侵彻骨髓,寻常人登临高山顶,若不多加一件棉衣,却抵受不住山顶的寒气。

  邵道师首先跳下马车,仰头看向道观正门前悬挂的匾额,看到那匾额上仍旧是‘天王观’三个金字纸时,他面上露出了笑容,转身与苏午说道:“真人,看来天王观而今尚在,贫道总算还有个落脚点,若是此间山庙已经不姓‘天王观’的了,那贫道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须得望门兴叹,一筹莫展了。”

  “道观角门敞开着,内外看起来都较整洁。

  应是有人每日打扫。

  不过香火到底是不如从前了。”素珏在旁皱着眉道。

  邵守善摇头叹息:“香火稀少也罢……”

  说着话,他引着苏午、洪仁坤-陶祖、钟遂等人,从侧门鱼贯走入道观之内,才迈过侧门门槛,他便扬声唤道:“一得、一行、一心……师父回来了,还不快来迎接?”

  声音响过片刻,只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隔断院落的那道月亮门后响起。

  不多时,有个穿着玄色道袍的身影,从那月亮门后走了过来,她披散着满头长发,正拿一把梳子梳理着满头青丝,阳光倾落在她满头青丝之上,便令人忽对这女冠生出几分清逸出尘的印象来。

  女冠面容秀美,她偏着头,将满头青丝拢在脑后,绕了一圈以后按在头顶,另一手则拿下嘴里咬着的一根木簪,将发簪插在头顶发髻之上,便整理出了一个混元髻的头型。

  “师父,师公……”女冠放下手,看着突然涌进山门里的众人,她神色从容,一双灵动的眼目看过素珏、邵守善,最终落在苏午面孔上。

  女冠的眼神凝视着苏午,忽然间展颜一笑:“你来了啊。”

  “小河姑娘,近来安好?”苏午亦笑着向那女冠问候。

  这位女冠并非旁人,就是苏午此次前往景室山的目标——小河姑娘。

  “我现在已经觉醒了昨世宿慧,你叫我江莺莺也可以的。”小河抿嘴笑着,她的目光从苏午面孔上挪开,侧开身子,引众人往后院走去,“师父,师公,你们出门远游数载未有音讯,一得、一行、一心这几位师兄便分光了山门里积累的财产,各寻出路去了。

  只有我分得了这座山门道观,便每日耕种、修行、念经,留候在道观中,等你们回来。

  师兄几人大抵是觉得若他们占了这座道观,万一你们以后有日回来了,他们不好分辩,所以会把这座道观留给我……”

  “这、这——这几个孽障!”邵道师耳闻小河姑娘所言,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咬牙切齿,“贫道怎么教出这么几个混账来!

  啊!真是气煞了贫道,真是——”

  素珏在旁跟着笑:“今下情形已算不错了,还留了座道观在这里。

  倒正好腾出来被北帝派的后辈们居住,作他们栖身之所,你的那几个徒弟本性就是如此——好苗子早就让你带着四处奔忙,折损在各处诡灾当中了,留下些歪瓜裂枣……今下他们自行跑路去,对我们而言,也是一桩好事。

  省得再费心调教他们。”

  邵守善沉默良久,最终无可奈何地长叹了一声:“哎……”

  他内心其实亦早有预感,只是一直不愿意面对,对那几个分家而去的弟子,终归有些感情,然而他重感情,那几个弟子却显然不是如他一般。

  眼见得门庭寥落,自己半生经营的偌大道观,今下只剩下一个弟子——甚至连今时守在道观中的这个弟子‘小河’,都并非自己亲手教导出来,邵道师更是心灰意懒。

第1256章 、前世后世

  “今下情形,比我们从前面临的情形,已经好上太多了。

  他们终能在人间正常生老病死,而非是在那处恐怖地界重复生死沦亡的过程。”苏午打量着这座已经颇具规模的道观,转而与垂头丧气的邵守善说道,“而且,道友若是不甘心,也可以再开门收徒,教授弟子,也没甚么大不了的。”

  “罢了,罢了……”

  邵道师摇头道:“一得、一行、一心这几个弟子,从一开始便拜在我门下,我对他们到底倾注了几分感情,而今只是伤怀他们不告而别罢了。

  若叫贫道从头再来,再开门收徒,贫道也没那个心力了。

  而今只要能将‘天王锁诡锤’的道统传承下去,贫道便再没有遗憾,以后可以与素珏结伴云游四方,做个闲云野鹤,也不枉此生。”

  苏午闻言,便也未有再劝。

  邵守善修的是入世之道,其所苦心经营的道观,忽然间沦落到这般地步,若说其真正能就此看开,将一切俱皆放下,苏午自觉不太可能。

  其只是一时心灰意懒,再隔个二三日,或许就会‘回心转意’。

  小河姑娘将众人引至后院堂屋之中坐下,随后从柴房里提出一个铁壶来,给众人沏好了茶水。邵守善与素珏道人围着小河问了一些他们离开以后,天王观上发生的事情。小河却称前几年的事情已记不太清,只记得近半年来师兄们分家离去的事情。

  “也不只我是这样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