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诡异人生 第1518章

作者:白刃斩春风

  我本想趁乱离开,反而被那高门子弟盯上,一路尾随……

  随后就遇着了红哀会……”

  红哀会到处找寻本来情投意合的男女,将之塑作怨偶哀神,当时见到柳飞烟与那高门子弟,误以为两人是一对鸳鸯,当即将二人抓了起来,择选‘良辰吉日’,塑为哀神。

  当时柳飞烟虽有苏午传授拳意神韵修行之法,但毕竟实力尚弱,盯上她的红哀会众之中,却偏巧有数位哀神坐镇——她们本是来抓那高门子弟回去,逼压当地高门大户就范的,柳飞烟落入网中,于她们而言,其实只是顺带。

  此后便有了柳飞烟在良辰吉日仪轨进行之时挣脱,此后反而策反了几尊哀神,成立‘纸娘娘会’的事情。

  她之所以要在挣脱之后,还要折返回去,在红哀会内蛰伏下来,伺机策反红哀会众,也是因为那个高门子弟‘周生’当时帮了她一回,她自觉不把对方救出来,还了这个人情,实在说不过去。

  后来‘周生’被她所救,见她手段如此‘邪诡’,‘比那些哀神更恐怖许多’,却吓得落荒而逃,再也不提前事种种了。

  “今时的红哀会,塑造哀神怨偶,其实就是两个并不真心喜欢的男女,也能用作她们塑为哀神的‘材料’。

  她们如今有别样手段,可以勾牵起人心底的怨望。

  我当时便被这种手段引出了内心的怨望,怨愿纠缠之下,反而感应到了‘天怨神韵’,当时唯有借此法才能脱困,我别无选择,只能以自身的怨望,接引这神韵……”柳飞烟轻声言语道。

  苏午闻言道:“这却也怪不得你。修行之中,本有诸多歧路,我之见识,也不能覆盖所有深藏于天地间的诡谲奇异之事相。

  孰能想到,‘天’会生‘愿’,而后有‘怨’?

  天已有了自心……”

  苏午未把话说完。

  他内心藏着更深的困惑。

  假若‘天’已有了‘自心’,那么‘天理神韵’,会不会就是‘天’的种种情绪?先前自己看到的那些似豹尾旗幡、似人影的根须,能够将诡韵与天理神韵相互转化,又是否说明——‘天’的情绪,落在人的感知里,就会化作‘诡’?!

  至今苏午所见对于‘天理神韵’参修最深之人,乃是‘鉴真’。

  他想到了自身与‘鉴真’的约定。

  或许此下事了以后,自己也该找个机会,前往唐时一趟,向鉴真赴约了。

  “我以‘发诡此端’接连了‘天怨神韵’,如此天怨神韵对你的侵染将会变得小许多,你所承受的痛楚,亦将因此减弱。”苏午看着被一袭大氅包裹住的柳飞烟,他接触过那道天怨神韵,自然知道那神韵浸润人身,究竟会为人带来如何难以承受的痛楚,“我会把‘发诡彼端’接连于另一个命格合适的人身上。

  你承载发诡此端,也正合适。

  可以修行‘魔身种道大法’,炼就劫身,以提升自身对天怨神韵的抗御能力——也争取来足够时间,令我能找到彻底根绝你身上‘天怨神韵’的方法。”

  柳飞烟抿嘴轻笑,眉眼弯弯:“我从前自觉活不了那么久,等不来与小哥在彼方时空再度相会了,而今有小哥帮手,我又觉得,自己可以争取一下。

  魔身种道大法,我一定好生修行。

  以后必定要与小哥在彼方时空相会!

  我欠小哥的,实在太多啦……

  实在太多,也就不还了……”

  苏午看着这个稍微有了些丝活气的女子,他点了点头,旋而又似想到了甚么一般,不放心地与柳飞烟说道:“须要好生参研魔身种道大法,多与钟先生走动,向他探讨。

  魔身种道大法内蕴诡邪,不比拳意神韵少!

  你这次莫要再走上歧路了!”

  柳飞烟闻言莞尔:“好!”

  “你出去以后,请钟遂先生来,我有要事与他商量。”苏午向柳飞烟嘱咐道。

  “好……你先背过身去,我换一身衣裳……”柳飞烟螓首微低,裹紧了身上的大氅,忸怩地向苏午说道。

  苏午见状,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直接转过身去,封锁了自身的所有感知。

  片刻后,换上一身青衣,披着那件大氅的柳氏女走出了草庐。

  钟遂随后步入此间。

  他看着背对着自己的苏午,眼神若有所思。

第1254章 、杀死一只诡

  “苏师?”

  钟遂见苏午迟迟未有回头,似是封闭了自身的五感,他绕到苏午面前,板着脸唤了苏午一声。

  苏午见钟遂当面,终于知道柳飞烟此下已从草庐中离开,他解去自身封闭的五感,笑着向钟遂点了点头:“钟先生。”

  “那纸娘娘会的柳姑娘已自草庐中离开,当下人们都在草庐外等候着。

  柳姑娘先前进来的时候,穿了一身红衣,走出去时,却换了一身青衣……”钟遂眼神坦荡,目视着苏午,开声言语道,“她身上原本缠绕浓烈怨恨气息,那般怨恨气韵,极为深刻,与人之怨望极大区别。但她自此间走脱之时,身上萦绕的那般怨望已经极淡极淡了。

  便是方才——在下都生出某种感觉,似有某种诡秘神韵流连至此,那般神韵与我所驾驭的诡狱之中遗留神韵,好似同根同源……苏师是出手帮了她,替她化解去了某种恐怖力量的牵扯?”

  苏午自然知道草庐中的异常情形,遮瞒不住草庐外如钟遂、初祖一般奢遮人物的感知,他点了点头,坦陈道:“诡狱之中遗留神韵,其实名作‘天理神韵’。

  纠缠于柳姑娘之身的那般怨望神韵,也名‘天怨神韵’。

  天怨天理,系出于‘天’。自然同源。”

  “原来如此……”钟遂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接着看向苏午,取出一张枯黄的纸张来,递向苏午手中,“我先前寻得‘诡狱’本形以后,便发现苏师赠我的这张伏藏纸,似与诡狱甚为契合,好像二者本就是一体的一般。

  我整理诡狱,制定‘刑章律条’,皆由这张人皮纸来承载。当时我便怀疑,苏师可能也曾接触过诡狱,今下看来确是如此了?

  苏师先前说有要事与我商量,不知是何要事?”

  “我欲与钟先生商量的事情,想来亦是钟先生想要与我探讨磋商的事情。

  ——我欲请教钟先生‘杀死厉诡’之法。”苏午神色变得郑重,向钟遂躬身行礼道,“先前邵守善、素珏两位道友与我说过,‘封押厉诡’终究只是姑息权益之计罢了,厉诡纵被封押,终究还是存在于世间,既然存在,便不可避免地有复苏之时。

  每一个厉诡的复苏,都将从世间带走不知多少生灵的性命。

  我自接触厉诡开始,无一日不希望能彻底杀死厉诡,无一日不想着荡平宇内,使天下无诡——国与国之间的倾轧、人与人之间的争斗,虽亦会带来伤亡,但那样的死伤,又岂是一个三清之肠直接裹挟六道众生,令群生尽倾覆于轮回死劫之中可以比拟?

  又岂是一双三清之足踩断过去未来,镇灭无数因果可以比拟?

  人说‘天灾人祸何其惨烈’,但在今时,‘诡灾’之惨烈,是世间许多天灾人祸都无可比拟的……我先前回到彼方时空当中,落在当时被‘万目诡’死劫覆盖的一座巨城之中,那巨城经历万目诡之死劫已经一年多有余,然而时至今时,那城池飘荡的风中,仍然到处都是浓烈的尸臭气味……

  诡灾惨烈,可想而知!

  我今自别处听闻,钟先生已有了初步的、‘杀死一只诡’的思路,不知钟先生能否明示?”

  钟遂神色冷肃,亦向苏午躬身回礼,他开口道:“苏师之心愿,亦是钟某毕生之追求,钟某自发妻殒命于厉诡死劫之下时,便无时无刻不想着杀死厉诡了。

  亲手杀死厉诡,乃我之梦想!

  好在,我而今总算是初步杀死了一个厉诡……苏师将这张人皮纸转赠于我,应当知道,这人皮纸其实亦是一道厉诡罢?”

  苏午看着钟遂递过来的枯黄人皮纸,他将之拿在手里。

  拿在手中的一瞬间,他便生出某种感觉,这道‘伏藏纸’再没有任何活过来的可能,关于它的一切因果,在今时彻底‘结局’了!

  它从此以后,只是一件工具!

  嗡!

  也就在苏午拿起这道‘伏藏纸’的一瞬间,这处虚空突然晃动开来,他的身形再次时隐时现,变得虚幻而缥缈起来——如墨汁般的黑暗倾盖四下,他一瞬间回到了那悬浮着巨大表盘的地界里,那副巨大表盘四周,浮现出一个个时空世界——

  那些苏午熟悉的时空世界之外,表盘周围某个区域,又有一块屏幕-一重时空世界缓缓凝聚——拿到‘伏藏纸’以后,模拟器就开始浮现出又一重遗物时空,这重时空莫非与‘伏藏纸’有甚么勾连,这是伏藏纸——那个曾经或者的厉诡的遗留物,这重缓缓凝聚的时空,莫非是那个厉诡的‘过去时空’?!

  苏午看着那重时空世界缓缓凝聚,他脑海里刹那浮现一个想法!

  随着这个想法迸出,苍老的模拟器提示音亦在他耳畔响起:“捕捉到‘遗物时空’,正在为你收束镜像时空……

  正在收束……

  收束失败……

  正在收束……

  收束失败……”

  那模拟器提示音旋而开始了不断地重复,表盘上缓缓凝聚的这重遗物时空,便一直处于不断崩碎又不断凝聚的状态,直至最后——它变作了一道虚幻的阴影,漂浮于表盘周围,苏午注视向它,却得不到关于它的任何信息提示!

  ——模拟器收束镜像时空,终究失败了!

  模拟器还达不到收束这个遗物时空的层次!

  眼见此般情形,苏午内心难免失望,不过他旋而又振奋起来——今下的模拟器无法收束这重遗物时空,但未来终有日能够达到收束该遗物时空的层次,这重遗物时空还留了一道影子在模拟器当中,它的线索已经留在此间,只待自己将它彻底抓住!

  如此情况,已经比从前好了太多!

  苏午定住心神,瞬息间脱离这只有表盘转动的地界,重归于过去时空当中。

  钟遂亲眼见他身形渺渺化无,又刹那归回,忽然开口说道:“这便是苏师由‘此岸时空’至‘彼岸时空’的手段?

  果然神秘莫测……方才苏师身形渺渺化无之际,我似乎看到有两道人影手臂相接,撑开了一道门户——那门户正好供苏师形影通过……”

  “两道人影,撑开门户?”苏午微微一愣。

  他隐约想到了甚么,又好似甚么都未想到。

  “也或许不是两道人影,只是两道类似人形的影子。”钟遂皱着眉,仔细回忆着先前所见,又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说法。

  那两道人影也罢、类似人形的影子也罢,都必与模拟器本身包含的谜团有关。揭开模拟器的谜团,于苏午而言,还太过遥远,他摇了摇头,暂且记下这个疑点,转而晃了晃手中的伏藏纸,向钟遂说道:“我以那‘穿越彼此两岸时空’的手段确认过了,这‘伏藏纸厉诡’本身,确实已经死去了,钟先生如何能杀死它的?”

  钟遂矜持一笑,扬起了头颅:“我探究诸多厉诡的死劫规律,逐渐发现,厉诡与生灵便如‘阴阳’、‘生死’一般,相互对立,又统谐如一。

  苏师觉得,厉诡一旦复苏以后,缘何就会无休无止地杀死活人?

  厉诡多数无有人智、情绪,但它们莫非真的没有一个要追求的‘目标’吗?”

  苏午抬眼与钟遂相视,正色道:“我而今觉得,厉诡本身或许并非没有情绪——其实它们有情绪,只不过它们对人表现出的情绪只有一种,那就是仇恨到要杀死所有活人、生灵的情绪。

  杀死活人是为了消止它们本身对‘生者’的仇恨。

  而厉诡各自确有各自要追求的‘目标’!

  譬如与三清相关的一切厉诡,都在追求从活着的生灵上,照见它们各自的‘我’来,将所有活人看见的‘三清’聚集起来,组成完整的、归一的‘三清’,即是每个三清部分的目标——这目标太过宏大,以至于所有三清各自为战,再难将诸部统谐如一起来,再难组成完整的‘三清’!”

  钟遂闻听苏午所言,眼神震惊,旋而狂喜:“我就知道,与苏师交流,必致我有新收获!苏师与那些凡夫俗子终究是不同的!

  厉诡仇恨活人,厉诡本身各有情绪,厉诡各有追求……我记下了,我记下了!

  苏师可知,我是以何种方法杀死了这‘伏藏纸之诡’?

  ——我是以正气符勾连诡狱之后,诡化的‘命格’,杀死了这‘伏藏纸之诡’的命格,我之发现,即是诸多厉诡复苏之地,皆有某种它们穷追不舍、想要将之抹杀的、负有某种命格之生灵的存在,它们会杀死所有背负该命格以及与该命格相类、相近的其他命格之生灵,正因为如此发现,我后来百般尝试,以正气符勾连诡狱,布下刑章律条,拟化种种刑具,为种种刑具附化种种命格,最后以那诡狱最深处那道门后的某种气韵,诡化了那些附化命格的刑具,在一次次对‘伏藏纸之诡’的解剖里,于某一次在无意间杀死了它!”

  钟遂提及此事,双眼放射出叫厉诡颤栗的光芒。

  他连连道:“不过叫我惋惜的是,我当时诸般刑具都动用了,并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个刑具上附带的诡化命格起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