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春风一杯酒 第261章

作者:小楼听风云

  今天是刘莽长子的百日宴,刘莽的想法是做流水席大操大办,被杨戈给劝住了,改为两家人小聚。

  杨戈抓住机会怼了刘莽一句:“看看,老掌柜就是比你明事理!”

  刘莽看了看自家老子,再看了看杨戈,很明智的选择了不搭理他。

  这爷俩的态度,时常让他觉得,他是捡来的,杨戈才是老刘家亲生的……

  杨戈大步走进堂屋内,在身上使劲儿搓着双手:“我大侄儿呢、我大侄儿呢?”

  “他二叔,在这儿呢!”

  刘邓氏抱着小襁褓从人堆里挤出来,笑呵呵的轻轻晃悠着怀里的小东西:“看,是谁来啦?”

  杨戈凑上前去,抬起手使劲儿在胸膛上擦了擦后,轻轻的逗了逗小东西粉嫩嫩、胖嘟嘟的小脸蛋儿。

  “老掌柜的,名字起好了么?”

  老掌柜眯着眼睛扶着胡须:“他爹是富字辈,传到他这儿是光字辈,咱觉着就叫刘光宗,光宗耀祖的光宗。”

  “这……”

  听着这个朴实无华、通俗易懂的名字,杨戈早就准备的‘好名字’仨字儿愣是吐不出来。

  不过说起来,他爹叫富裕,这小东西叫光宗,老头对这小东西的期望,明显比他那不着调的爹高啊!

  做祖父的给孙子起的名字,杨戈虽然觉得不大好听,但也不好说什么,当下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檀木盒子,从中取出一串暴发户气质逼人的弥勒佛头大金链子,轻轻放到小东西的襁褓里:“来,二叔给你个小玩意儿……”

  刘邓氏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抓起金链子还给杨戈:“他二叔,可使不得……”

  “有什么使不得的!”

  杨戈摇着头,接过大金链子重新放回小东西的襁褓里:“这是我这个做二叔的,给咱光宗压身的物件……护佑我们光宗健健康康长大、无忧无虑到白头!”

  适时,伙房那边的刘莽,拆开杨戈塞给他的红包,赫然发现里边装着的既不是铜板,也不是金银,而是一张银票。

  他将银票扯出来,更加震惊的发现上边清清楚楚的写着“壹万两”。

  他自诩是见过世面的人物。

  但看着‘壹万两’这三个字儿,他忽然发现自个儿好像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咕咚。”

  他重重的咽了一口唾沫,扭头朝着正堂大喊道:“杨老二,你给我过来!”

第223章 火上浇油

  “这个卫公公啊……”

  杨戈哭笑不得的收起卫衡的亲笔信:“怎么老是喜欢往聪明人身边凑?”

  方恪直挺挺的杵在他面,不敢笑也不敢接话。

  杨戈:“行了,此事了我知晓了,你替我给他回个口信,让他自个儿多加小心,别阴沟里翻了船。”

  方恪心头一松,连忙点头应下:“我回头就去给他老人家传讯……”

  杨戈:“嗯,你的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方恪脸色一变:“大人,您这个月都问了五回了……”

  杨戈:“我不多问问,怕你小子不上心呢?人柳家姑娘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族之女,但也是正正经经的清白人家,你可不能因为人家家里无权无势,就慢待了人家……”

  方恪头大如斗,连忙摆手道:“是是是,我一定多上心,绝不慢待了她。”

  杨戈絮絮叨叨的说:“你小子可别觉着自个儿是个千户,就瞧不上人家……”

  方恪:“副的、副的……大人您就别替我操心了,多操心操心您自个儿吧!”

  杨戈撇了撇嘴:“你爹娘走得早,又没个兄长,我不操心谁替你操心……钱还够使么?不够自个儿上家搬,总之一句话,咱不铺场浪费,但也绝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方恪心头滚烫滚烫的,面上却还笑着调侃道:“我可不敢去,我要空着手上您家去拿银子,小黄还不得见我一会咬我一回?”

  杨戈把脸一板:“皮又痒了是吧?跟你说正经,你扯什么淡?”

  方恪笑着一摊手:“这天底下,会觉得我这个绣衣卫副千户还没钱讨婆姨的,估摸着也就您一人儿了!”

  杨戈:“滚滚滚,忙你的正事儿去!”

  方恪“哎”了一声,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后,他又倒了回来,欲言又止的张了好几次嘴,却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杨戈疑惑的抬眼看他:“还有事儿?”

  方恪期期艾艾点头:“是还有个事儿,想跟您商量一下……”

  杨戈:“有话说、有屁放!”

  “就是,就是……”

  方恪吞吞吐吐的低声说道:“卫中正在挑选一批校尉,前往边关常驻……我想去应征!”

  杨戈慢慢拧起眉头:“怎么,觉得自个儿前边那个‘副’字儿挂得碍眼了?”

  “不是不是……”

  方恪连忙摆手:“以我的本事,做个百户都勉强,能做上‘副千户’已经是托您了的洪福了,我哪里还敢好高骛远、得寸进尺啊?”

  杨戈:“那怎么会突然想到去边关?”

  方恪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最终重重一咬牙道:“大人,我总不能躺在您的功劳簿上过一辈子吧?以后我有了后人,问起我这个当爹的:‘爹,您当这么多年绣衣卫副千户,都做过哪些大事啊’,我总不能告诉他说,爹在路亭抓了很多年的小偷强盗吧?”

  杨戈听言,眉头皱的更紧了:“就为这个?”

  “不止不止……”

  方恪摇头如拨浪鼓,末了咽了口唾沫,缓缓说道:“我知晓您不想我去是为了我好,就这事儿吧,是个人都知晓凶险,可再凶险,也得有人去做吧?若是人人都只顾着自家小命,那鞑子岂不是能长驱直入,直接杀到我们家门前?连沈大人那等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的将门虎子,尚且不顾千金之躯三番五次前往边关、深入草原,我方恪烂命一条,如何去不得?”

  杨戈的眉头终于展开了些,他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那你的婚事怎么办?柳家姑娘怎么办?”

  “咕咚。”

  方恪又咽了一口唾沫,强笑道:“这不是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吗?再说了,只是去应征而已,沈大人瞧不瞧得上我,还两说呢……”

  “可以啊方恪,长本事啦!”

  杨戈笑出了声,目光不善的上下打量他:“耍心眼都耍到我这儿了!”

  方恪身躯一颤,连忙站直了回道:“卑职不敢!”

  杨戈想骂他几句,可张了张口,他又把嘴闭上了,沉默了许久,才轻叹道:“你啊你……你想建功立业、你想为国为民做些事,我不拦着你,但你得先把婚成了、留个后,然后才能去,否则,不管你使什么法子,我说你哪儿都去不了,你就哪儿都去不了!”

  方恪脸色一苦,有些口不择言的说道:“大人,我这一去,后边是个啥情况谁都说不定,若是回不来,那岂不是害了人家柳姑娘吗?”

  杨戈看了他一眼,不容拒绝的说道:“你若回不来,柳姑娘要想改嫁我绝不拦着,而你的后人,只要我还活着一日,我就保他一日衣食无忧、平安顺遂……这事儿没得商量,除非你我现在就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否则你尽管去想辙,看看我不放话,你走不走得出上右所!”

  方恪翕动着嘴唇,迟疑了许久,才揖手道:“大人的情义深似海,方恪这辈子恐怕都报答不了万一!”

  杨戈摆手:“你我之间,谈什么情义和报答,就太生分了……去吧,先安心准备婚事,边关的情况我知道一些,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建功立业的机会。”

  方恪笑着点头道:“听您的,我一定多上上心,让柳家姑娘风风光光的嫁进我老方家。”

  他揖手告退,转身大步走出客栈。

  杨戈目送他离去,心重的叹了口气。

  ……

  杨戈所料不错。

  李青南下问剑江湖,的确给南方武林本就炽烈的争斗气氛,又添了一把干柴。

  有大批好事者,成群结队的追随着李青的足迹,辗转于南方武林,观看他与南方武林各路头面人物交手。

  又有大批唯恐天下不乱之人,负刀携剑效仿李青四处挑战各家成名的高手。

  直接将李青南下问剑江湖的热度,推到了一个不该属于这件事的高度上!

  正所谓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

  在江湖内部倾轧剧烈、血雨腥风四起之时上门挑战,就是不讲人情世故,只讲打打杀杀!

  哪怕李青本身并没有这个意思,且出手极有分寸,别人也会认定他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打上门,就是捧高踩低、就是心怀不轨!

  更别提,李青的那些效仿者,就是捧高踩低、就是心怀不轨,出手也没轻没重,说话更是一个赛一个的难听……

  正常时节,肯定会有名门大派、江湖宿老,站出来制止、整顿这种不良之风。

  可如今南方武林各大门派在三教争雄的倾轧之下举步维艰,自保尚且无力,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无人管束,再加上受南方武林日渐深重的戾气影响,这股风气自然就一发不可收拾。

  如果说以前的江湖,动手还须得先论一个恩怨情仇、子丑寅卯。

  而今的江湖,只需要一个眼神不对劲,立马就能拔刀相向、生死相搏。

  强者们持强凌弱、有恃无恐。

  弱者自然也不会引颈待戮,眼睁睁的看着旁人把自个儿当狗宰……以多欺少、下毒刺杀乃至于斩草除根等等以往为人所不齿的阴招,自然而然、光明正大的就使了出来。

  风气坏到这个地步,人性的恶就开始横行无忌了。

  “道义”这两字儿,当真就如同茅坑里的草纸……

  水浑到这个地步,隐藏在江湖最底部的淤泥中食腐肉的塘鲺们,终于肆无忌惮的蹦出来作妖了。

  ……

  “二爷,大消息、大消息啊……”

  跳蚤兴高采烈一头探进伙房,却被一股浓到化不开的青烟给扑了一脸,他不以为意的伸手拍了拍面上的浓烟,准备继续往下说。

  但下一秒,他的脸色就猛然一遍,扭头就“哈欠、哈欠”的鼻涕眼泪直往外喷:“哇,二爷,您炼的是……哈欠、哈欠……毒药吗?”

  短短十几秒钟,他就呛得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鼻腔里真像是有无数只跳蚤在乱窜。

  “少见多怪!”

  杨戈徐徐从浓烟里走出来,他双眼也被青烟给熏得通红,眼珠子却还在放光:“大事小事儿?小事儿就别来打搅我炒火锅底料!”

  跳蚤胡乱擦了擦脸,惊异的看了一眼青烟缭绕的伙房:“这是火锅?火锅不是清汤吗?”

  “火锅的事,你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