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快乐的六只耳
陆煊蹲下身,握住郑屠夫的手掌:
“郑叔叔,我是修行者。”
“什么?”郑屠夫茫然抬头,目光穿过细密丝线般的春雨,看到了少年平静的吓人的脸庞,也看到了他手中那把不知从何而来的长剑。
长剑上沾满雨水,映照寒光,只是看了一眼,便觉得心肺都发凉,寒气一路透到骨子里去。
好剑。
郑屠夫心头闪过这一个念头。
而此时,少年左手搀扶着郑屠夫,右手持剑,蹲在雨中。
他侧头道:
“小旭,照顾大家,我离开一会儿……”
话音刚落,陆煊便感觉到手腕被紧紧抓住,是郑屠夫。
“别去!”
“放心吧郑叔。”陆煊轻声道:“我会把郑嫂,把大家都带回来的,都平安无事的带回来。”
顿了顿,他似倾诉又似自语:
“我这辈子杀了两次人,一次是七年前的逃难路上,为了自保,一次是前几天的监察署里,为了除害……这一次,即是除害、报仇,也是护我自己,护我身边人。”
郑屠夫茫然,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很明白陆煊的意思。
少年则是缓缓起身,任由雨水溅湿破烂衣裳,道:
“我还很弱,无法正天下道,亦无法为那一城人的性命讨个公道,但我现在能够将手中长剑现于此间,震而慑之。”
郑屠夫呆呆不语,一旁的青年茫然,反而是年纪最小的吴小旭,似乎猜出了什么。
他带着颤音问道:
“煊哥儿,流血太多的话,后面麻烦或许更大。”
陆煊笑了笑:
“那麻烦也只会在我,我死之前,棚户区当无忧矣。”
“再说了,棚户区能流血,他们就流不得么?”
说罢,他转身,大步离去,一个个棚户区的居民都呆呆的看着他远去。
待身形快要消失在雨中时,少年又回头来,认真问道:
“对了,请问,白象武馆,在哪里?”
“我来指路吧。”
郑屠夫大声道。
“好。”
陆煊将双腿折断的郑屠夫背了起来,疾行于大雨倾盆中。
……
白象武馆。
说是武馆,实际上占地极为广阔,从练功场到庭院都应有尽有,更像是一个扩大十数倍的四合大院。
此时,主屋。
“你小子……”一个老人皱眉道:“这种事情还是少干,传出去了,我们白象的名声也就毁了!”
白凯安不以为意,嬉笑道:
“怕什么,一些棚户区的泥腿子罢了,就算真传出去了,有三位叔父这般的练髓武师在,谁还敢找麻烦不成?”
“你父亲才过世!”老人继续发出警告,旋即敲了敲拐杖:“不过既然做都做了,那也就算了,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让你以后少去干这些事情。”
另一位叔父也笑了笑:
“好了,凯安做的其实不错,正常谁能想到棚户区居然还真有些油水……后面例钱也多收一些吧。”
白凯安笑嘻嘻道:
“我其实也仔细考虑过的,如今正逢大乱,这种小事没人会在意,那四个大武馆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的……”
顿了顿,他又道:
“行了,三位叔父,我也交代的差不多了,可以走了不?”
“这么急?”一个叔父笑骂道:“和我们这些老家伙聊聊天,就有这么为难你么!”
白凯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也不是,就是这次从棚户区抓回来的一批女子中,有一个小丫头特别润,本来我在棚户区就打算先尝了的,结果被一个死老头给打断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窗外大雨,笑容更灿烂了:
“现在正好,春雨中渡春宵,完事了再把她们一起卖给城西的黑市,又是好大一笔钱,正好稳固我爹身亡带来的负面影响!”
“行行行,快去把你!”老人无奈道:“年轻人就是火气旺盛,你也适当收敛一点,别伤了肾精,免得后面修行路上多坎坷!”
“得嘞!”白凯安应声,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待他走后,三个老家伙面面相觑,彼此都诡异的沉默,心思各异。
良久,其中一人轻飘飘道:
“我说句敞亮话,即便都想要当这个馆主,但太讨好那小子,也不必吧?”
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其中最年长的那位淡淡道:
“都是千年的狐狸,在这儿玩什么聊斋?就你拉拢的手段最过分……行了,我去给黑市的老钟头打个电话,提前知会一声。”
“那我去给大武馆汇报一下,就说是棚户区先闹的事!”
“唔,那我做什么?罢了,睡觉去,睡觉去!”
就在三人交谈的同时,忽然。
‘笃,笃,笃!’
“谁在敲门?”老人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旋即神色一僵。
这儿距离武馆大门少说有一两百米,此时又在下着大雨,敲门声怎会传到此处来?
“看来,有客来访。”另一位叔父微微眯眼:“只是不知道,是好客还是恶客了……”
话没说完。
‘笃,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明明并不洪亮,却诡异的穿透连绵雨幕,响彻整个白象武馆。
随之响起的,还有一道平静的声音。
“棚户区,陆煊,携长辈郑山,为杀生来。”
三位叔父对视一眼,神色都微变。
“看来,是恶客啊。”
第28章 杀生
“一起去看看!”
三位叔父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沉声道:
“来者不善,我先给腾蛇武馆去个电话,联系一下,免得出现什么意外!”
腾蛇大武馆,是东海市的武馆同盟中四个大武馆之一,地盘覆盖整个东部城区,白象武馆便隶属于腾蛇大武馆。
“行,那我和小九先出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最年长的老人微微颔首,带着另外一人走出屋堂,招呼众多白象武馆的成员都集合,严阵以待。
此时春雨渐凉,雨势也更大了一些,穿空雨点细密若线,丝丝缕缕不断,雨虽沁人心脾,但亦在此刻的武馆中勾勒出肃杀二字来。
“门外的朋友!”老者高声:“今日东海市内多灾,又逢大雨,我白象武馆不见客,还请改日再来吧!”
说完,两个叔父连同上百武馆成员都死死的盯着浇铜大门,等待回应。
而门外。
“陆……陆小子,你别怕,别怕!”郑屠夫哆哆嗦嗦的开口:“人生自古谁无死,但争一口气,咱不怕!”
陆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右手拄着三五斩邪剑,背着郑屠夫,轻声道:
“郑叔,我没怕……你要是实在怕的话,我将你放在这里,等我做完了事,再带着郑嫂她们出来寻你。”
“哪里话!”郑屠夫虽然整个人都在发颤,但语气却相当硬气:“我怎么可能怕,我是来救我老婆的!”
说着,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心头坚定,同时又有些惊疑不定。
方才陆小子背着自己奔跑,速度之快,几乎掀起狂风……陆小子,居然真是修行者,真是大老爷!
如果是平时,郑屠夫或许要好好感慨一番,但现在他没这个心思,只是在不断给自己打气,同时道:
“陆小子,此去哪怕不得回,我也满足了,只是就可惜了你啊……”
“会回去的,都会回去的。”
少年闭了闭眼,又道:
“我其实真的很厌恶杀人,生命从自己手上流逝,会有负罪感……但总有不得不杀的理由。”
郑屠夫愣了一愣,没搭话,只是安静的听着。
“平静的日子为何如此困难?为什么都要来逼我呢?”
话音落下,陆煊右手拄剑,左手再度叩门。
只是这一次。
‘当!!!’
叩门声如洪钟大吕,震的四周落下的雨水都凝滞了片刻,
旋即,这方寸间的落雨,伴随这一扇浇铜大门,一同炸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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