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且慢 第636章

作者:关关公子

  “这怎么行……”

  “诶。”

  夜惊堂略微抬手,制止了梵姨的话语,轻声道:

  “我练过鸣龙图,寻常刀割不动,去了净身房就露馅,此举怕是不可取。嗯……下一条路是什么?”

  周老头看夜惊堂这么年轻俊朗,就知道肯定走不了这条路,当下又道:

  “梁帝继位也才十余年,老太后还在。老太后为人强势,当年给梁帝选皇后,便选了个没背景的,导致梁帝用了很大功夫,才真正掌权。

  “如今老太后没了权势,待在宫中寂寞,时常让长公主进宫小住。北梁的太后公主,可不像咱们太后公主一样守德,长公主蓄养面首的事儿,在京城人尽皆知,太后经常叫长公主进宫过夜,这其中意思自然耐人寻味……

  “老太后和长公主不干涉朝政,梁帝就已经谢天谢地,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夜惊堂没想到北梁的皇室这么乱,太后和公主竟然在暗地里共享面首……

  其实南朝也大差不差……

  夜惊堂听了片刻,便明白第二条路是什么,心里很是无语,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梵青禾则是蹙眉道:

  “梁帝四十多岁,太后该七十了吧?”

  “也没有,太后十六岁生的太子,十七岁生下长公主,如今年方六十,据说保养极佳,看起来如同四十岁一般……”

  夜惊堂抬手打住话语,尽力心平气和道:

  “有没有比较靠谱的路子?正常一点的那种?”

  周老头摸着山羊胡,叹道:

  “夜大人也别笑话,我提的这两条路子,得手机会最大,特别是最后一条,运气好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至于正常点的,正常情况下,外人就不可能进皇宫,更不用说到梁帝寝宫偷东西,除非硬闯。”

  夜惊堂知道周老头的提议很绝妙,但他显然不太好走,想了想道:

  “我暗中联系了青龙会,让他们帮忙疏通门路,周老觉得可有机会?”

  周老头对于这个,稍微斟酌了下,低声道:

  “青龙会做这么大,还没被朝廷剿灭,幕后金主肯定不一般,是谁不太好确定,但估摸真有这个能力。以前宫里便丢过一件琉璃盏,从西北王庭得来的至宝,据说是始帝放在书桌上的东西,被梁帝珍藏于内库,结果不翼而飞。梁帝为此杀了不少太监,最终还是没寻回……”

  “此事是青龙会做的?”

  “不清楚,但琉璃盏一事过后半年,青龙会迅速壮大,新增了好几个堂口。开堂口、招募人手都得花银子,那段时间青龙会也没刺杀什么大人物,刺杀了也不过几千两银子抽水,没法一夜暴富,背后说不定有点渊源……”

  夜惊堂点了点头,稍加斟酌,又询问道:

  “咱们这有多少银子?”

  周老头蹙眉想了想:“最近两朝局势严峻,朝廷批的银子,都有用途,具体不归我管。夜大人急需银子的话,朝廷可以往燕京这边调,但太多的话需要点时间……”

  南北两朝,虽然都用白银当货币,但大魏发行的银票,显然不能在北梁的钱庄兑换成现银,想用只能把白银送到北梁的钱庄,兑换成银票,数量一多又说不清来源,钱庄自然就通知官府了;而走地下钱庄虽然方便快捷,可以做到关外取现银,但通常都是抽两成水。

  夜惊堂此行带了不少北梁的官票以备不时之需,但当前显然不太够,从外地往这边调,层层报备麻烦不说,时间还有点长,当下又询问道:

  “景阳侯府在什么地方?”

  周老头略微抬手,示意金柳巷附近的一片街区:

  “燕京的公侯,都住在钟楼街附近,看门头便能找到。不过景阳侯今天不在家,早上听侯府管家的小舅子闲谈,说景阳侯会见好友,今天去了春满楼……”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刺杀目标,还能自己带着脑袋跑到交差地点,这倒是省事儿了。

  既然了解清楚了大概消息,为防暗桩暴露,他也没就留,起身道:

  “那我先告辞了,以后有需要再来见周老。”

  周老头也没客套相送什么的,只是打趣道:

  “开水泡满一刻钟了,夜大人不喝两口再走?”

  夜惊堂想想也是,拿起茶碗一饮而尽,擦了擦嘴:

  “这接头暗号得改改,真有旁人听见,还不得以为我脑壳有水。告辞了。”

  说完之后,夜惊堂就拉着想把一大碗水灌进肚子的小媳妇出了茶肆。

  发现青禾大碗喝水,嘴角渗出来些,滴到了衣襟上,夜惊堂走出不远,还抬手在软软的衣襟上擦了擦:

  “我喝就行了,你喝个什么。”

  梵青禾怕被人看见,连忙把手抓住:

  “入乡随俗吗,你都喝了我能不喝。咱们现在作甚?”

  “你回去洗澡,我把云璃叫着去杀个人,让她历练一下。”

  梵青禾本想点头,但马上又觉得不对:

  “叮嘱我洗澡作甚?”

  夜惊堂偏头看了看满眼狐疑的梵姨,摇头一笑:

  “不洗也行,反正都是香香的。”

  “你……”

  梵青禾脸色一红,抬手就在色胚相公胳膊上锤了下,跟着一起往万宝楼行去……

第九章 华伯父,你……

  燕京十二所,算是暗卫与黑衙的结合体,皇权特许先斩后奏,上查百官下捕绿林,无论在朝廷还是在江湖威慑力都极大,里面的锦衣差爷从门口路过,哪怕是六部要员都得心头犯怵,暗暗反省自己是不是早朝会上因为右脚进门,惹了梁帝不喜。

  但这种无与伦比的威慑力,仅限于十二所的在编官吏,雇佣狗腿子并不在此列。

  入夜,石鼓街,路口的大牌坊下。

  一栋木制的小班房,修建在牌坊侧面不起眼的角落,窗户也就两尺见方,外面挂块牌子,上面写着个已经掉色快看不清的‘捕’字。

  头发花白的贾胜子,穿着身衙门小吏的袍子,左手拿着蒲扇轻摇,慢条斯理的在记事簿上写着:

  “曹阿宁报,木屐巷王家的老太太,丢花母鸡一只……”

  巴掌大的小木房子,根本容不下两个人,身着官差袍子的曹阿宁,只能斜靠在门口处,手里拿着茶缸,慢条斯理的吹着漂浮的茶叶。

  “呼~~”

  眼见贾胜子认认真真写着案情记录,曹阿宁摇头道:

  “写这些有什么用,我以前就是当暗卫统领的,命案要案有专人去办,这些巡街狗腿子送上来破事,瞅都不会瞅一眼。”

  贾胜子摇了两下蒲扇,以过来人的口气叮嘱道:

  “这大梁的官场,和南朝可不一样。圣上继位后,整顿朝纲肃清纪法,列下十二律,第一条就是‘明记’,也就是把每日所行之事明明白白记录下来,交由上级审阅封存。

  “如果出了事情,往下追根溯源,记录上有而上级忽视,下属无责上级担罪;记录上没有,则下属担罪。

  “别看丢只鸡是小事,万一夜大阎王杀过来,在木屐巷附近藏身的时候饿了,随手偷只鸡吃,事后犯下惊天大案,要株连周边巡街差人,禀报鸡被偷的差人,便算是提前发现异样,无罪……”

  曹阿宁拿起茶缸抿了口:

  “那你怎么知道,夜大阎王藏身的时候偷了只鸡?万一不是他偷的呢?”

  贾胜子摇了摇扇子:“疑罪从无,朝廷同样没法证明夜大阎王没偷鸡,只要没找到偷鸡的真正凶手,证明偷鸡一案和夜大阎王无关,那就会认可你提前发现异样但不受重视,尽了责任,按律免罪……”

  “吨吨吨~~……”

  曹阿宁把一大缸茶一饮而尽,见贾胜子还在唠叨,又询问道:

  “我好歹也算个入门宗师,武艺放在十二所不算拔尖儿,也处于上游。这到了京城,就干巡街的差事,月俸才五两,好房子都租不起,你说上面的公公,是不是识人不明?”

  贾胜子听见这话,轻轻嘘了下,而后道:

  “这是赏识我等,给我等机会;圣上继位后,最喜欢的便是从底层爬起来的官吏,朝堂上凡是从地方官一步步升上来的臣子,地位明显比有世家背景的高,没背景圣上给你当背景。

  “你一路上那般讨好寅公公,寅公公都快把你当干儿子了,让你在这巡街,是不想让你送死,专门放到这里混资历……”

  曹阿宁倒是知道自己很受寅公公赏识,想了想又道:

  “若我等都是从基层做起也就罢了,凭什么许天应那么受宠?上来就封了个小爵位,赏个大宅子还配一堆丫鬟,早上跑去国师府下棋,下午去禁军当教头,偶尔还能去王公家里赴宴。都是一起出来的,我还得给他牵马开路……”

  贾胜子微微耸肩:“别拿跑魁不当武魁,人家再不能打,寻常宗师还是随便收拾,和咱们这些臭鱼烂虾能一样?”

  曹阿宁对这话也没法否认,把大茶缸放下,按着腰刀道:

  “行了,再巡一圈就散衙,去老许家里蹭吃蹭喝。”

  “想办法帮那王老太太把鸡找回来,出来办事,就得有点功绩,不能光混日子。”

  “知道啦,我去买一只差不多送过去。”

  曹阿宁拍了拍袍子,本想按照路线出发巡街,但刚走没几步,忽然发现手底下的一个老暗卫,按着刀柄从街头快步跑来,遥遥便急急禀报:

  “头儿,不好了,岁锦街那边出事儿了……”

  曹阿宁听见这话,心头便是一惊。燕京的岁锦街,可是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达官显贵扎堆,只要出岔子,明天指定会有朝臣参十二所几本,当下迅速上前:

  “出什么事儿了?有人嫖霸王娼?”

  “那倒不是,好像是死了人,赶快带人过去看看吧……”

  ……

  ……

  下午时分,岁锦街上车水马龙,随处可见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街边的华美楼阁内,则是灯红酒绿莺声燕语,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奢靡。

  行人摩肩接踵的街道上,夜惊堂做寻常护卫打扮,沿着街边缓步行走,欣赏着与云安截然不同的街景。

  折云璃则是娇俏小丫鬟的打扮,梳着精致的羊角髻,斯斯文文跟在身侧,看起来就好似和护卫一起出来私会的大户丫鬟,不时看一眼旁边的大铺面:

  “这春满楼在什么地方?都走这么久了还没瞧见……”

  夜惊堂也是第一次来,自然不清楚具体位置,只知道在岁景街的中心地带,他随意扫了眼道:

  “应该就在前面。待会要对付的目标,是江湖魔头‘剥皮书生’,据情报,相貌看起来很儒雅,年纪四十多岁,随身应该带着一把剑,化名‘邓书安’……”

  折云璃常年泡说书堂子,自然听过剥皮书生的名号,小声道:

  “剥皮书生名头比那个赵栋大些,赏银少说得四十两吧?咱们对半分,一个人拿二十,感觉还是亏本的样子,都不够伤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