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这怎么行……”
“诶。”
夜惊堂略微抬手,制止了梵姨的话语,轻声道:
“我练过鸣龙图,寻常刀割不动,去了净身房就露馅,此举怕是不可取。嗯……下一条路是什么?”
周老头看夜惊堂这么年轻俊朗,就知道肯定走不了这条路,当下又道:
“梁帝继位也才十余年,老太后还在。老太后为人强势,当年给梁帝选皇后,便选了个没背景的,导致梁帝用了很大功夫,才真正掌权。
“如今老太后没了权势,待在宫中寂寞,时常让长公主进宫小住。北梁的太后公主,可不像咱们太后公主一样守德,长公主蓄养面首的事儿,在京城人尽皆知,太后经常叫长公主进宫过夜,这其中意思自然耐人寻味……
“老太后和长公主不干涉朝政,梁帝就已经谢天谢地,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夜惊堂没想到北梁的皇室这么乱,太后和公主竟然在暗地里共享面首……
其实南朝也大差不差……
夜惊堂听了片刻,便明白第二条路是什么,心里很是无语,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梵青禾则是蹙眉道:
“梁帝四十多岁,太后该七十了吧?”
“也没有,太后十六岁生的太子,十七岁生下长公主,如今年方六十,据说保养极佳,看起来如同四十岁一般……”
夜惊堂抬手打住话语,尽力心平气和道:
“有没有比较靠谱的路子?正常一点的那种?”
周老头摸着山羊胡,叹道:
“夜大人也别笑话,我提的这两条路子,得手机会最大,特别是最后一条,运气好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至于正常点的,正常情况下,外人就不可能进皇宫,更不用说到梁帝寝宫偷东西,除非硬闯。”
夜惊堂知道周老头的提议很绝妙,但他显然不太好走,想了想道:
“我暗中联系了青龙会,让他们帮忙疏通门路,周老觉得可有机会?”
周老头对于这个,稍微斟酌了下,低声道:
“青龙会做这么大,还没被朝廷剿灭,幕后金主肯定不一般,是谁不太好确定,但估摸真有这个能力。以前宫里便丢过一件琉璃盏,从西北王庭得来的至宝,据说是始帝放在书桌上的东西,被梁帝珍藏于内库,结果不翼而飞。梁帝为此杀了不少太监,最终还是没寻回……”
“此事是青龙会做的?”
“不清楚,但琉璃盏一事过后半年,青龙会迅速壮大,新增了好几个堂口。开堂口、招募人手都得花银子,那段时间青龙会也没刺杀什么大人物,刺杀了也不过几千两银子抽水,没法一夜暴富,背后说不定有点渊源……”
夜惊堂点了点头,稍加斟酌,又询问道:
“咱们这有多少银子?”
周老头蹙眉想了想:“最近两朝局势严峻,朝廷批的银子,都有用途,具体不归我管。夜大人急需银子的话,朝廷可以往燕京这边调,但太多的话需要点时间……”
南北两朝,虽然都用白银当货币,但大魏发行的银票,显然不能在北梁的钱庄兑换成现银,想用只能把白银送到北梁的钱庄,兑换成银票,数量一多又说不清来源,钱庄自然就通知官府了;而走地下钱庄虽然方便快捷,可以做到关外取现银,但通常都是抽两成水。
夜惊堂此行带了不少北梁的官票以备不时之需,但当前显然不太够,从外地往这边调,层层报备麻烦不说,时间还有点长,当下又询问道:
“景阳侯府在什么地方?”
周老头略微抬手,示意金柳巷附近的一片街区:
“燕京的公侯,都住在钟楼街附近,看门头便能找到。不过景阳侯今天不在家,早上听侯府管家的小舅子闲谈,说景阳侯会见好友,今天去了春满楼……”
“……”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刺杀目标,还能自己带着脑袋跑到交差地点,这倒是省事儿了。
既然了解清楚了大概消息,为防暗桩暴露,他也没就留,起身道:
“那我先告辞了,以后有需要再来见周老。”
周老头也没客套相送什么的,只是打趣道:
“开水泡满一刻钟了,夜大人不喝两口再走?”
夜惊堂想想也是,拿起茶碗一饮而尽,擦了擦嘴:
“这接头暗号得改改,真有旁人听见,还不得以为我脑壳有水。告辞了。”
说完之后,夜惊堂就拉着想把一大碗水灌进肚子的小媳妇出了茶肆。
发现青禾大碗喝水,嘴角渗出来些,滴到了衣襟上,夜惊堂走出不远,还抬手在软软的衣襟上擦了擦:
“我喝就行了,你喝个什么。”
梵青禾怕被人看见,连忙把手抓住:
“入乡随俗吗,你都喝了我能不喝。咱们现在作甚?”
“你回去洗澡,我把云璃叫着去杀个人,让她历练一下。”
梵青禾本想点头,但马上又觉得不对:
“叮嘱我洗澡作甚?”
夜惊堂偏头看了看满眼狐疑的梵姨,摇头一笑:
“不洗也行,反正都是香香的。”
“你……”
梵青禾脸色一红,抬手就在色胚相公胳膊上锤了下,跟着一起往万宝楼行去……
第九章 华伯父,你……
燕京十二所,算是暗卫与黑衙的结合体,皇权特许先斩后奏,上查百官下捕绿林,无论在朝廷还是在江湖威慑力都极大,里面的锦衣差爷从门口路过,哪怕是六部要员都得心头犯怵,暗暗反省自己是不是早朝会上因为右脚进门,惹了梁帝不喜。
但这种无与伦比的威慑力,仅限于十二所的在编官吏,雇佣狗腿子并不在此列。
入夜,石鼓街,路口的大牌坊下。
一栋木制的小班房,修建在牌坊侧面不起眼的角落,窗户也就两尺见方,外面挂块牌子,上面写着个已经掉色快看不清的‘捕’字。
头发花白的贾胜子,穿着身衙门小吏的袍子,左手拿着蒲扇轻摇,慢条斯理的在记事簿上写着:
“曹阿宁报,木屐巷王家的老太太,丢花母鸡一只……”
巴掌大的小木房子,根本容不下两个人,身着官差袍子的曹阿宁,只能斜靠在门口处,手里拿着茶缸,慢条斯理的吹着漂浮的茶叶。
“呼~~”
眼见贾胜子认认真真写着案情记录,曹阿宁摇头道:
“写这些有什么用,我以前就是当暗卫统领的,命案要案有专人去办,这些巡街狗腿子送上来破事,瞅都不会瞅一眼。”
贾胜子摇了两下蒲扇,以过来人的口气叮嘱道:
“这大梁的官场,和南朝可不一样。圣上继位后,整顿朝纲肃清纪法,列下十二律,第一条就是‘明记’,也就是把每日所行之事明明白白记录下来,交由上级审阅封存。
“如果出了事情,往下追根溯源,记录上有而上级忽视,下属无责上级担罪;记录上没有,则下属担罪。
“别看丢只鸡是小事,万一夜大阎王杀过来,在木屐巷附近藏身的时候饿了,随手偷只鸡吃,事后犯下惊天大案,要株连周边巡街差人,禀报鸡被偷的差人,便算是提前发现异样,无罪……”
曹阿宁拿起茶缸抿了口:
“那你怎么知道,夜大阎王藏身的时候偷了只鸡?万一不是他偷的呢?”
贾胜子摇了摇扇子:“疑罪从无,朝廷同样没法证明夜大阎王没偷鸡,只要没找到偷鸡的真正凶手,证明偷鸡一案和夜大阎王无关,那就会认可你提前发现异样但不受重视,尽了责任,按律免罪……”
“吨吨吨~~……”
曹阿宁把一大缸茶一饮而尽,见贾胜子还在唠叨,又询问道:
“我好歹也算个入门宗师,武艺放在十二所不算拔尖儿,也处于上游。这到了京城,就干巡街的差事,月俸才五两,好房子都租不起,你说上面的公公,是不是识人不明?”
贾胜子听见这话,轻轻嘘了下,而后道:
“这是赏识我等,给我等机会;圣上继位后,最喜欢的便是从底层爬起来的官吏,朝堂上凡是从地方官一步步升上来的臣子,地位明显比有世家背景的高,没背景圣上给你当背景。
“你一路上那般讨好寅公公,寅公公都快把你当干儿子了,让你在这巡街,是不想让你送死,专门放到这里混资历……”
曹阿宁倒是知道自己很受寅公公赏识,想了想又道:
“若我等都是从基层做起也就罢了,凭什么许天应那么受宠?上来就封了个小爵位,赏个大宅子还配一堆丫鬟,早上跑去国师府下棋,下午去禁军当教头,偶尔还能去王公家里赴宴。都是一起出来的,我还得给他牵马开路……”
贾胜子微微耸肩:“别拿跑魁不当武魁,人家再不能打,寻常宗师还是随便收拾,和咱们这些臭鱼烂虾能一样?”
曹阿宁对这话也没法否认,把大茶缸放下,按着腰刀道:
“行了,再巡一圈就散衙,去老许家里蹭吃蹭喝。”
“想办法帮那王老太太把鸡找回来,出来办事,就得有点功绩,不能光混日子。”
“知道啦,我去买一只差不多送过去。”
曹阿宁拍了拍袍子,本想按照路线出发巡街,但刚走没几步,忽然发现手底下的一个老暗卫,按着刀柄从街头快步跑来,遥遥便急急禀报:
“头儿,不好了,岁锦街那边出事儿了……”
曹阿宁听见这话,心头便是一惊。燕京的岁锦街,可是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达官显贵扎堆,只要出岔子,明天指定会有朝臣参十二所几本,当下迅速上前:
“出什么事儿了?有人嫖霸王娼?”
“那倒不是,好像是死了人,赶快带人过去看看吧……”
……
……
下午时分,岁锦街上车水马龙,随处可见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街边的华美楼阁内,则是灯红酒绿莺声燕语,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奢靡。
行人摩肩接踵的街道上,夜惊堂做寻常护卫打扮,沿着街边缓步行走,欣赏着与云安截然不同的街景。
折云璃则是娇俏小丫鬟的打扮,梳着精致的羊角髻,斯斯文文跟在身侧,看起来就好似和护卫一起出来私会的大户丫鬟,不时看一眼旁边的大铺面:
“这春满楼在什么地方?都走这么久了还没瞧见……”
夜惊堂也是第一次来,自然不清楚具体位置,只知道在岁景街的中心地带,他随意扫了眼道:
“应该就在前面。待会要对付的目标,是江湖魔头‘剥皮书生’,据情报,相貌看起来很儒雅,年纪四十多岁,随身应该带着一把剑,化名‘邓书安’……”
折云璃常年泡说书堂子,自然听过剥皮书生的名号,小声道:
“剥皮书生名头比那个赵栋大些,赏银少说得四十两吧?咱们对半分,一个人拿二十,感觉还是亏本的样子,都不够伤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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