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关关公子
“诶!这话说的,梁王正儿八经的东方氏皇族,我这是拨乱反正……”
“呸!”
胡延敬没半点好脸色,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后,抬手点了点: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女帝放出来的暗桩,故意在诸王间流窜,怂恿诸王造反……”
曹阿宁一愣:“开什么玩笑,我是大魏死忠,但忠的是先帝,怎么可能是女帝的人。”
胡延敬冷哼一声:“你以为梁王是瞎子,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你这厮先怂恿邬王造反,又诱导燕王世子刺驾,现如今邬王直接没了,燕王遭了无妄之灾进退两难,只剩梁王一根独苗;你现在又来投奔梁王,怎么?准备再给梁王弄个私藏龙袍玉玺的名头,让朝廷一锅端了?
“我和你说,梁王对女帝忠心耿耿,就想当个老实王爷给女帝守边关,绝无谋逆之意,我要不是和你有点私交,也不一定抓得住你们几个,现在就把你扭送官府了。赶快滚!”
曹阿宁张了张嘴,倒也无话可说,只能道:
“我才多大本事,无非牵线搭个桥罢了,他们不能成事,怪不得我这卒子。梁王不要我等,我等也不强求,胡帮主在关外有点人脉,能不能帮忙牵个线?我等有点本事,总归有人肯收留,只要找到落脚处,必然记胡帮主一个大人情。”
胡延敬既然出来见客了,那肯定不是随便撵个人那么简单,他又回头看了看,而后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
“按照信上写的,去关外找接头人,自然有人领路带你们去见哪位贵人。”
曹阿宁接过信封打开看了看后,就拱手一礼:
“谢了。等找到归宿后,我等必然奉上重金,答谢胡帮主……”
“快滚。惹了满是尿骚还光明正大往我帮里跑,你有没有点眼力劲?”
“抱歉抱歉,在下告辞……”
……
第二章 无法之地
车队驶出武关,入目便是一马平川的原野,关口附近还有些烟火人气,但越往深处走便越是荒凉,直至化为鸟兽禁绝的蛮荒戈壁。
老镖师杨朝骑马走在最前,和初次去梁洲的伤渐离,聊着些许闲话:
“梁洲那边的姑娘,口味特殊,像是佘兄这身板,在那边真没姑娘喜欢,反倒是伤老弟这样的文弱书生吃香。以前少东家在梁州走镖,不知被多少女山大王盯上……”
“哦?还有此事?”
“那可不。要不是少东家武艺不错,估计现在已经被女匪抢来抢去,当了好几任压寨相公了……”
……
乱七八糟的瞎扯,夜惊堂都听在耳中,但此刻也没心思说老杨屁话多。
夜惊堂做寻常镖师打扮,坐在后方的车厢外,吃饱喝足的鸟鸟,则靠在旁边,一副‘朝吃羊腿、夕死可矣’的满足模样。
车厢之中,太后娘娘靠在小榻上,神态依旧带着几分我见犹怜的虚弱;红玉则端着一碗白粥,用勺子吹凉后,凑到太后娘娘嘴边:
“娘娘,多吃点吧……”
梵青禾则坐在旁边,认真给太后娘娘号脉,眉头紧锁半晌也未言语。
东方离人坐在对面等待,良久后开口询问:
“太后的情况如何?”
“嗯……”梵青禾稍微斟酌了下:“毒性尚在,但身体很稳定,比预想中好太多……不过囚龙瘴无药可解,不可能自行好转,还是得尽快赶往关外……”
夜惊堂回过头来,接话道:“用浴火图肯定能解毒,让太后娘娘先学着试试,只要学会,哪怕恢复再慢,至少没有性命之忧。”
东方离人见此,从怀里摸出随身携带的浴火图,来到太后娘娘跟前:
“太后,你以前学过玉骨图,浴火图的门道一模一样,应该入门很快,你学着试试?”
太后娘娘接过自己珍藏数年的至宝,心头还是有几分纠结的,想了想做出认真看的模样,同时道:
“本宫应该没大碍,就是脑子有点乱,怕看不进去……”
东方离人知道太后这些年过的清苦,为了让太后娘娘高兴些,很是体贴的安慰道:
“这东西急不得,太后放松身心慢慢看即可,不要把这当做治病。我以前一直想来梁州看看,可惜没机会,这次咱们就当来梁州散心,指不定还能去关外看看不一样的风景,这逛着逛着,身体自然就好起来了,等玩够了咱们再回京城。”
“……”
太后娘娘见宝贝干女儿没有掉头让她回京城的意思,自然求之不得,抿嘴笑了下,喝了两口清粥后,便认真琢磨起了浴火图。
东方离人在旁边陪了片刻后,间太后很认真,也就不再打扰,起身来到车厢外,把鸟鸟往旁边挪了些,双腿悬空坐在了夜惊堂跟前,扫视黄昏时一马平川的大地,想了想询问:
“你以前就是这么走镖?”
夜惊堂佩刀放在身侧,手里拿着马鞭,因为太后娘娘情况稳定,且学浴火图问题不大,压在心头数天的大石头也放下去了不少,露出一抹笑容:
“差不多。不过以前走镖可没这么风平浪静,正常走个几十里就能遇到一波拦路要钱的马贼,运气不好还会遇上沙尘暴和狼群。西北野狼和中原的豺狼可不一样,能长到两百多斤,一来就是好几十头一大群……”
东方离人本来腰背笔直坐着,下意识保持女王爷的架势,但发现周边的镖师都很投入角色,她便也慢慢放松下来,双手撑在马车边缘,靴子悬空摇摇晃晃,认真听着夜惊堂讲述旅途上的故事。
夜惊堂上次被笨笨主动亲一口,彼此其实已经算互相坦白的情侣了,想想只是手从大笨笨腰后伸过去,摸了摸鸟鸟的脑袋,而后手掌就顺势放在了后腰上。
东方离人眸子动了动,本来还想凶两句,但瞧见夜惊堂精神好不容易放松下来,想想当做什么都没看发现,回头让红玉递出来一根玉笛,凑在了嘴边:
“嘟~呜呜……呜呜~……”
苍凉旋律从车队后方响起,伴随马铃铛和车轮的轻响,瞬间让本来枯寂的车队,多了几分专属于西北大地的苍茫感。
而车厢里的梵青禾,听见熟悉的梁洲谣,也来了兴致,从车厢窗口探头,看向车队后方跟随的几匹骆驼:
“老九,把我的琵琶取来。”
“好的大王。”
“?”
梵青禾抿了抿嘴,也没说什么,伸手接过彩绘琵琶后,就坐在车厢里跟着弹奏:
“铛~铛铛……”
夜惊堂露出一抹笑容,回想起了以前走镖时无忧无虑的时光,也想把手放在嘴边跟着吹。
但他右手放在大月亮上,笨笨还不凶他,要是松开未免太可惜,于是就手掌轻拍,跟着节奏打拍子。
啪~啪~……
结果没拍两下,忍无可忍的大笨笨,就笛音一顿,给他来了一胳膊肘。
太后娘娘在车厢里偷偷看着外面的风景,听到夜惊堂闷哼了一声,就知道离人又摆王爷架子了,开口道:
“离人,你打他做什么呀?他有伤……”
“咳……没事,应该的,太后好好休息,我也跟着吹曲子……呜呜~……”
几人如此打发旅途上的枯燥时光,车队也日夜兼程的朝着西北方行进。
因为荒原上一无所有,距离云州太近连马贼都看不到,路上并没有遇上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夜惊堂四月份来时走过一次,对路线和营地位置很熟悉,白天的时候赶路,吹吹曲子讲点故事,而等到了晚上,就在安全位置安营扎寨修整,队伍里的女子都在马车里休息,他则和黑衙高手轮班放哨。
东方离人和太后娘娘都是第一次来梁洲,以前在书上看过很多关于梁洲蛮子难以教化的事迹,起初还抱着些许负面印象,等看了几天风平浪静的原野后,心头就渐渐平静下来,觉得梁洲除开荒凉点,和其他州并没有太大区别。
但梁洲终究是梁洲,自古以来的匪贼窝子,狠人辈出的蛮荒之地。
在走出荒原的第一天,本来心头已经无波无澜的两个皇族贵女,就见识到了什么叫梁洲蛮子。
夜惊堂从武关出发,穿过两百多里荒原,抵达的第一个补给点,是位于梁洲东南的夙原镇。
夙原镇位于荒原尽头,不到千人的小镇子,从这里北上去边塞,要过荒骨滩,绵延一千多里,马匪横行路也难走,但距离最近,进过这里商队并不少,给镖师的酬劳也很高,夜惊堂算是熟门熟路。
而夙原镇上有个镖局,就叫夙原镖局,因为是同行,和夜惊堂义父的镖局有些交际,互相的的镖师到了对方地盘,一般都会照应几下。
三天后的中午时分,待看到荒原尽头出现一条几尺宽的小溪时,夜惊堂知道快到地方了,来到了队伍前方:
“老杨,你去镇上找洪镖头,打听下荒骨滩有哪些势力,别进了荒骨滩被马贼围了,惊扰了贵人……”
夜惊堂虽然才离开梁洲小半年,但这时间对于到处流窜的马贼来说,足够换好几批马匪了,按照以前的了解走,肯定一路都是苍蝇围着转。
夜惊堂带的十余人,虽然随便一个放出去,就能灭一个小马匪帮派,但走一路杀一路,不出三天消息便得传遍梁洲,到时候再来的可不一定就是寻常马匪了,为此还是得先把情况摸清楚,能避开尽量避开。
杨朝听到吩咐后,便先行驱马离开了队伍,往西北方跑去。
而夜惊堂骑马则带着队伍继续出发,走了不到两里地,便看到了一座又黄土墙围起来的小镇子,其内百余座建筑,隐隐能看到些许人在其中走动。
而本该跑去镇上镖局打招呼的杨朝,却在镇子入口停了下来,看着插在镇子口的一根木桩子。
后方马车里,太后娘娘本来还想看看镇子的情况,结果马上就被身边的梵青禾拉了回去,合上了车帘。
而东方离人则眉头一皱,下了马车来到夜惊堂跟前,蹙眉打量:
“那是什么?”
“死人。”
夜惊堂蹙眉打量一眼后,就抬手把东方离人拉起来,坐在了背后,飞马来到了镇子口。
尚未走近,就看到一根碗口粗的圆木镇子入口,上面吊着具已经重度腐烂的尸体,被砍断了双臂,无数苍蝇围着嗡嗡嗡转悠,早已经看不出原本面容。
东方离人见过大场面,并未露出太多异色,但也没盯着仔细看,只是蹙眉询问道:
“这是什么人?”
夜惊堂仔细打量尸体几眼后,询问道:
“这是洪镖头?”
“从身高来看有点像。”
杨朝眯眼仔细打量片刻,发现一个镇上羊倌牵着几只羊脚步匆匆经过,便询问大道:
“老乡,这挂的是谁?谁挂的?”
说罢丢出了一吊铜钱。
羊倌见此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几眼,小声道:
“挂的是镇上洪镖头。上个月洪镖头在外面走镖,在黑瞎子岭撞上了马四爷的人,没给够钱杀了人家几个人,过不了多久,马四爷就带着百十人过来,把镖局烧了,接手了镇子,现在这归马四爷管……”
夜惊堂眉头紧锁,偏头询问:
“马四爷是什么人?”
杨朝蹙眉想了想:“估计是花马帮的马如龙,以前经常在梁东流窜劫道,咱们前年还撞上过一次,就是骑着匹杂毛马带着十来号人,开口要一万两银子过路钱,最后给十两银子打发走的那波马贼……”
十两银子按购买力换算,就是万把块,对以前的夜惊堂来说绝不是小数目,为此当时就记起来了,脸色也沉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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