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肉丝米面
“老天爷到时候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见到日头……”
朱允熥同样斜后着大伞,抬头看着阴沉沉,让人一点都看不到前路的老天,默默的啐了一口。
大抵是都觉得这场雪,在洪武二十七年的这个冬天持续很久很久。
朱允熥和解缙两人都没了再开口说话的心情,各自想着如何应对这场冬雪的事情。
不由的,两人也就深一脚浅一脚的到了通政使司衙门前。
这时候通政使司衙门外的积雪,倒是因为有太多的脚印而被踩踏的变成薄薄的一层,只是却又让鞋底更滑了些。
公门内外,则是聚着不少的各部司衙门差役。
很显然,现在通政使司衙门里,已经有不少的各部司衙门堂官到了,而这些差役则是护送他们的。
在通政使司衙门前的白虎街上,还有更多的伞面一张张的撑开。
因为风雪,伞面压得很低,见不到人,只见伞面在小心翼翼的移动着。
若是让诗人看见,大概就会有无数佳作出生的洁白路面,留下了一道道的痕迹。
朱允熥收起了伞,跟随在身边的田麦小心接过。
“小的们参见太孙殿下。”
自护卫朱允熥到通政使司衙门前的禁卫队伍到来的时候,聚在公门下的各部司衙门的差役就已经注意到了。
等到朱允熥收起伞露面之后,这些人便纷纷躬身作揖。
朱允熥点点头:“不要等在这里了,都进衙门值房里取暖。”
“谢殿下。”
通政使司公门下,又是一阵整齐的谢恩声。
朱允熥不再理会,轻轻的在台阶上跺了两脚,抖去飘落在身上的雪片,踏入通政使司衙门里。
进到通政使司,几步路便到了衙门正堂。
此时正堂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的各部司衙门官员。
一阵风吹过,正堂里便发出一阵的倒吸凉气声,然后就见一团团的白烟在这些人中间升起。
尽管整个正堂里已经放了好几只炭炉,可实在是架不住接连好几天的大雪,吸干了田地之间的热量。
朱允熥的出现,让原本还吵吵闹闹的正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臣等参见殿下。”
朱允熥点点头,带雪入堂,环顾左右。
六部的尚书侍郎们都来了,各部司的堂官也来了不少,还有些人虽然还没来,但大抵也用不了多久了,此时从外面正有一名名堂官们冒雪而来。
户部尚书郁新和工部尚书王儁站在一块儿,见着皇太孙走到了上手正位上,便低声道:“工部催采煤炭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还有京师连通各地的官道,积雪清理的如何?”
王儁撇撇嘴:“在催了,如今是每日一道公文催采,可外头遍地积雪,催采的公文过去也得要时间不是?我工部的人现在全都在城外顶雪做活,今天清理出来,明天又堆满了积雪,你让我工部怎么做?”
郁新瞪着眼,却又无处发泄,只能闷闷道:“工部不清理出官道来,我户部大仓里的钱粮如何运出去?”
王儁这两日都快要疯了,顶着干裂的有些发紫的嘴唇,愤愤不平的的冷哼道:“地方官都在干什么!”
这便是无能狂怒了。
郁新斜眼瞧了对方一眼,不敢再催促。
地方官现在哪里还有心意顾忌清理辖内官道积雪的事情,都在忙着赈济灾民了。
朱允熥看着眼前这些已经到场的部堂官员们,脸色平静,不发一言,只是默默的坐下。
而后方才伸手微微下压。
“都坐吧。”
“臣等谢恩。”
已经渐渐适应了吏部尚书位子的翟善,带着官员们躬身作揖,随后才各自依次落座。
只是这时候,朱允熥却是忽的开口道:“都坐左边吧,右边留着。”
原本屁股都快要落在位子上的官员们,不由一愣,面露狐疑的看着坐在上方的皇太孙,有些尴尬的站起身。
翟善悄悄的看了眼皇太孙,然后皱眉看向通政使司正堂外的飞雪,便轻咳一声,对通政使来征说道:“劳烦来通政,再为此处添置些桌椅。”
来征也是机敏之人,太孙让他们留出右边的位子,必然是还有人要来的,他当即点点头,转身便到了正堂外面吩咐。
百官们也借此纷纷小声的议论起来。
等到来征安排好回到正堂,刚刚寻了位置坐下之时,众人便听正堂外面传来一阵铁甲声。
众人心中一惊,纷纷转头看向正堂外面。
只见自西平侯沐英、中军都督汤醴、禁军统领常森以下,凡在京五军都督府勋贵及将领,尽数身着铁甲外披战袍披风。皆铁甲阵阵,顶住寒风暴雪,如一尊尊凛冬雪狮一般,裹挟着片片寒风走进了正堂内。
“末将参见皇太孙殿下!”
以如今在京任职,总掌京卫的西平侯沐英为首,所有踏进正堂的勋贵将领们,整齐的单膝跪地,行着只在边镇军中才会有的军礼,以军中将领之身沉声开口。
已经一一安坐左侧的文官们,不由小心的将身子后移了一些,只觉得这些武将们今天一个个都是杀气腾腾的模样,只叫人心惊胆战。
朱允熥见到沐英等人终于是赶来,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抹笑容:“诸将起身,落座吧。”
沐英抬起头,双手抱在身前:“末将谢恩!”
而后沐英才带着一众勋贵将领们依着各自的官阶军职分了右侧的席位。
众将坐定之后,纷纷都是大马金刀的横陈四肢双腿,尽数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兵部尚书茹瑺看着这幅场面,不由的眉头大跳。太孙竟然叫了武将们也来议事,这件事他这个兵部尚书,事先竟然完全不知道。
只是来不及让在场的文官们去想。
朱允熥已经沉眉开口:“这场雪已经下了三四日了,眼下可以预计的,是这场雪还会继续下下去。”
说着,朱允熥便目光环视在场的朝臣们。
“陛下龙体有恙,太子此刻正在宫中亲自侍奉陛下,国事诸多。今冬降雪江南一事,孤便请旨承办了下来。”
皇帝无私情。
老爷子身子骨受了风寒的事情,朝里朝外在事情出来后便都知道了。
太子爷要照顾陛下,还要在宫中处理地方上更多的事情,这也是官员们都知晓的。
现在已经临近年终,江南却又出了千里大雪的事情,为了顾全宫中,那也只能由已经大婚了的太孙来亲办了。
翟善身为继詹徽之后的朝堂文官之首,当下便站起身:“圣躬有恙,太子纯孝,太孙仁德。臣等只愿陛下圣体早愈,今冬雪情一事,臣等必当竭心尽力,不叫我朝百姓受风雪之害,现千里冻死骨之事。”
翟善这算是代替文官们表了态。
只是朱允熥却是哼哼了一声:“是吗?”
话音刚落,他便接上道:“锦衣卫有报,金坛县令赈灾不力,百姓求告无门,金坛士绅商贾藏匿粮草,意欲囤积取巧,谋求巨利。孤已下旨,着锦衣卫捉拿金坛县令,斥镇江府知府。”
还站在正堂下的翟善不由脸色一紧。
这雪情一事才刚刚开议,太孙便已经命锦衣卫捉拿金坛县令问罪,手段如此犀利,速度如此之快,自己全然无知,当真是心中骇然。
“臣请罪。”
仅仅是一个瞬间的思虑,翟善便躬身自请其罪。
他是吏部尚书,管的就是天下官吏,金坛县令出了事,他难逃其责。
一个照面,通政使司正堂上顿时鸦雀无声,人人自危。
金坛县令被捉拿,吏部尚书请罪。
皇太孙的第一刀已经砍下来了,谁也不知道,下一把刀会落在谁的头上。
其中,尤以郁新和王儁两人最是提心吊胆。
翟善只是因为一个该死的金坛县令赈灾不力,就已经请罪了。
他们两个人,一个掌着户部、一个掌着工部,都是最关系这次雪情的衙门,一个出钱一个出工,现在却因为外头的雪情,进展缓慢。
要是下面还有刀要落下来的话,指定是要落在他们两人的头上。
朱允熥淡淡的看了翟善一眼:“翟尚书初任吏部不久,大明一十三道数千府县,你有如何能知晓全貌。今日不议罪,只议雪情如何应对,我朝百姓如何安定。”
翟善颔首躬身:“臣谢恩。”
随后便不发一言的退回到位置上。
朱允熥侧目望着武将们的方向看了看,而后转过头面朝着文官们平静说道:“都议一议吧,诸卿皆是朝堂累年臣工,今岁雪情,诸位有何行策。”
说完之后,朱允熥便默默安静下来,等待着这些人的提奏。
咚。
在六部三法司五寺堂官的后面,吏部都给事中魏樊站起了身。
“臣吏部都给事中魏樊,弹劾工部、户部,雪情当前,二部行事吞吞吐吐,多有推诿,朝廷坐拥大仓近年海量岁入。户部不知开仓调运地方赈济,提振民心。工部掌御天下山川河海,至今应天城外阡陌官道却举步维艰。”
魏樊话音刚落,户部侍郎祁著立马起身:“魏樊!殿下刚刚才说了,今日不议罪,只议雪情一事,尔虽为科道言官,有奏谏弹劾之权,可你难道就因此不尊教令了吗!”
魏樊却全然不惧,昂起头淡淡的看向祁著:“祁侍郎,下官有说不做谏言了?”
挤兑了一番之后。
魏樊转身看向上方的朱允熥。
“启禀太孙,臣非是要议罪户、工二部,而是明今岁雪情艰难之处。户、工二部施政不力,乃拖延雪情之要。”
“臣以为,目下当调动户、工二部,工部开路,户部调拨,朝廷大仓之中去今两岁之入早已充盈。雪情当下,势必要早早调拨粮草运往地方,缓解地方官府之困,以振民心,晓谕百姓,我朝上下,皆心系百姓,以免雪情变灾情,百姓变灾民,两相之下,空有乱民生。”
“哼!”
魏樊的话刚说完,正堂上又是一声冷哼。
只见工部侍郎蒋毅亦是站起身,冷眼看向魏樊:“魏给事当真好口才,如今不过雪情刚起,怎么到了魏给事嘴里,就成了我朝煌煌盛世之下,要生出乱民了?魏给事是想说什么?”
魏樊此刻已经是全然无惧,言官死谏,求名求权,亦为国为民。
两全之事,魏樊心中实实在在没有怕的。
只见他斜觎起身的工部侍郎蒋毅:“下官想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倒是蒋侍郎你们工部,该做的事情做了吗?下官可是听闻,今早就连应天城的夜香,都快要运不出城去了!”
蒋毅面生愠怒,瞪向魏樊:“我工部自雪落地开始,就已经调拨人手城里城外清除积雪,官道之上亦有我工部同仁此刻正在督促清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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