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 第227章

作者:肉丝米面

  讲武堂,也就是朱允熥原本计划之中的皇家兵事学院。

  大概是老爷子终究还是有些羞耻之心,最近已经快要建好的讲武堂,被正式定名为大明讲武堂。

  院长却还是老爷子本人,副院长有三人,开国公常升、凉国公蓝玉、中军都督府大都督汤醴。名誉副院长倒是有不少,凡是大明数得上数的公爵,几乎都被朱元璋一网打尽的给弄成了名誉副院长。

  至于下面的教头,那就是如今在京中的勋贵武将们,最低也得是个伯爷。

  如今讲武堂已经开始在军中遴选可造之材了,马上就要开学。

  常升他们的精力,暂时不可能在分到朝政上来。

  朱允熥点点头,目光却幽怨的看着正在啃着鸡腿的老爹。

  朱元璋则是继续道:“对心学,或者你最近提出来的实用心学,咱还是原本的意思,其中的尺度你自己平衡。敲打刘三吾那老倌儿点到即止,咱终究是要给他留些情面的。”

  到了这里,朱允熥忽的抬头开口道:“若他当真不顾及情面了呢?”

  正在啃着鸡腿的太子朱标,立马松开了鸡腿,低着头看向老爷子。

  朱元璋冷哼一声,也不曾说话,只是那双带着杀气的眼睛,淡淡的瞥了朱允熥一眼。

  ……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

  大明洪武二十五年的金秋,终于是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中赶到。

  城外,漫山遍野被染红,秋粮也纷纷入了库,天下各地的举子们也一一进了应天城。

  三个月的时间,便在悄然之中度过。

  而在这三个月里,应天城似乎保持住了风平浪静的局面。

  除了每天白虎街上,都会有十名士子被拉出来,当街杖责十棍外,便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动静了。

  唯一的亮点就是,在西城那边众多的军营中间,一座占地极广的讲武堂,悄然的没有引起多大动静的开了学。

  首期来自大明权贵之家、京卫将校、直隶卫所将校所组成的学员,已经在讲武堂中学习了接近两个月。

  只是,战争对于应天城里的人们而言,实在是太过遥远了。

  遥远到在那北平城,在那九边,在大海对面的倭国。

  即将在金秋之中开始的恩科会试,才是所有人关注的事情。

  商贾们不敢想自家能抢到今科探花郎,但两榜进士却还是可以捉一两只回家的。

  听说今年朝廷要大肆取仕,今年的两榜进士也必然数不胜数,于是应天城里近来别的不多,等着捉帮下女婿的商贾士绅们,却是多不胜数。

  与外头热闹,不曾让暑气从应天城离去的景象想必。

  白虎街上,总是一片萧杀的气氛。

  该是因为白虎街两侧不是五军都督府,就是锦衣卫这样能让人望一眼便不寒而栗的衙门。

  国子监监生、书报局副局长高仰止,穿着不怎显眼的轻衫,戴着四方巾,低头走到了锦衣卫衙门口。

  “此乃锦衣卫,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守在门口的锦衣卫缇骑,有些没好气的念道了一声。

  没人愿意主动来锦衣卫,若不是见对方是穿着儒服的年轻学子,自己这会儿是要将对方给扔到街上的。

  高仰止低着头,伸手进了怀里,目光瞧着那名锦衣卫会不会因为自己这个动作,就认定自己是要掏出凶器。

  没有设想之中的画面,这让高仰止有些莫名的可惜。

  随后,一块牌子便亮在了看守衙门的锦衣卫缇骑面前。

  缇骑立马沉着脸抱拳躬身:“小的送大人进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请君赴死

  刻着如朕亲临四个字的牌子,实在是太过于吓人了。

  容不得衙门口的锦衣卫多想,哪怕这个时候对方要自己冲进衙门,将指挥使杀了,他也不敢有任何的质疑。

  甚至会想着,自己若是砍下一刀,回头是不是能得个同知、镇抚、千户之类的大官当当。

  缇骑躬着身,姿态已经卑微到了能让外人观之发至的地步:“上差是要作甚?可否要小的去禀报指挥使前来。”

  高仰止始终低着头,他很不愿意暴露出自己是暗卫的身份,只是低声道:“去诏狱。”

  话不多,仅只有三个字。

  这边让走在头前引路的锦衣卫缇骑,已经在脑海中幻想出了一场宏大叙事的惊天阴谋。

  看来当上千户的事情是没有指望了。

  缇骑低着头走在前头。

  少顷,二人便出现在了长着一颗落光叶片的槐树院中。

  光秃秃的槐树枝干,即便是在今天这等阳光明媚的天气里,也显得是那么的突兀,且阴森森的让人总是能够联想到很多不好的事情上去。

  正常人是不会在自家庭院里头栽种槐树的,这是很不吉利的事情。但是大凡涉及到精怪灵异的话本上,那些人家却总是有着几颗落叶槐。

  这很不符合常理,但人们却总是能在看在这个字眼的时候,主动的帮助笔者幻想出一个笔者无法描绘出来的阴森场面。

  但锦衣卫里头种上槐树,高仰止却觉得很好。

  在这里头,鬼远不如人吓人。

  望着眼前一条黑洞洞向下的台阶,里面不断的有阵阵灰色的厌恶冒出来,人稍微靠近一些就能感觉汗毛林立,有一缕刺骨的阴冷感。

  这大概就是锦衣卫诏狱了。

  高仰止回头看了一眼已经侧身候在旁边的缇骑:“今日的事情。”

  缇骑当即左右看看,这时候衙门里没有多少人,立马点头小声道:“小的不曾看见上差过来,诏狱里头昏暗,今日只有几个眼花的老吏目在里面伺候着犯人,上差尽管放心。”

  说着话,缇骑便小心翼翼的低着头退出了槐树院。

  高仰止摇摇头,冷冷的笑着。

  事情做了,便不可能真的毫无痕迹,但明天就是洪武二十五年的恩科会试了,即便过几日暴露了自己今日的到来,也已经不是一桩重要的事情了。

  弯着腰低头走进了那条幽暗的台阶,高仰止觉得自己正在下到深渊地狱之中,若非有田麦送来了那块如今又被自己放在贴心窝位置的令牌,又有太孙的那句话,他很不愿意自己来到锦衣卫诏狱里头。

  自己是要做文华殿行走的人。

  今科会试,自己也录了名。

  只是身为暗卫,由不得他考虑这些。

  自己也断然不能让解先生知晓了这件事情,虽然他是自己的先生,但有些事情最好还是如这诏狱里的一些人和事情一样,被隐藏在黑暗之中慢慢的腐烂掉才是最好。

  终于,高仰止适应了周围的阴冷,也能挺直了腰板。

  不远处,一张桌子前是几名常年待在诏狱里做那修理人事情的老吏目,鞠偻着腰,趴在一张烂木桌子上。

  桌子上和地上,是几只被随意丢弃的酒坛子。

  今天锦衣卫已经将最后十名三个月前在书报局前斗殴的士子,拖到衙门前的白虎街上杖责行刑了。

  此刻,高仰止的耳边依稀能够听到黑暗中,传来那些人的呻吟声。

  按照锦衣卫前些日子给朝堂上的解释,今天天黑之前,关在诏狱里的千余名士子,将会被尽数释放出去。

  其中有很多人是要参加明天的恩科会试,锦衣卫是个遵纪守法的衙门,断不会做出阻挠朝廷取天下才的事情。

  虽然朝中有所诽议,甚至不少人在这些日子里不断的上奏章,但皇帝已经三个月没有上朝处理国事了,似乎大本堂那边的学业远比国事更加重要。

  凡是呈奏上去的奏章,也统统都被太孙给留中不发。

  这就让朝廷里头,那些还想着解救此处千余名士子的官员们,如同一拳打在了棉被上头。

  在军方不支持,甚至隐隐窃喜,文官之中又无法统一声音的前提下,那些人也就渐渐的好似是将锦衣卫衙门里的人给忘记了。

  毕竟,如今应天城里还有数千名是真正要在明天参与会试的天下举子们。

  高仰止数着一侧牢笼里透光的不过斗大的窗户,从一数到了七,终于是停下了脚步。

  “唐可可。”

  声音很小,被周围的呻吟声和那些虫鼠的撕咬声给掩盖住,不曾扩散出去。

  高仰止则是站在牢笼前,目光平静的注视着黑暗的牢笼。

  他显得很是平静,不曾有过半分的急切。

  慢慢的,牢笼之中发出一阵梭梭的摸索声。

  一道沙哑的声音,在深深的呼吸着诏狱里浑浊道已经好似凝固了几十年的空气。

  啪。

  一双手从黑暗之中探出,抓在了高仰止面前的牢笼栅栏上。

  随后,就露出了唐可可那张不曾消瘦却白了很多的脸颊。

  大概是从黑暗之中暴露在了光明里,唐可可眯着双眼,模糊不清的左右扫视着,然后低声问道:“是谁?”

  “高仰止。”

  高仰止应了一声,蹲下身子。

  唐可可低声念道着:“高仰止?”

  而后,他的双眼就在高仰止的注视下,慢慢变得清晰了起来。

  “高仰止!”

  “竟然是你!”

  恢复了视力的唐可可,望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高仰止,满脸惊喜的低声呼喊着。

  “噤声。”高仰止脸色着郑重的低声提醒着,在唐可可慢慢变得不解的目光下,他继续道:“是三爷让我来的。”

  “三爷?”

  唐可可迷茫的嘟囔着,然后双眼迸发出一道亮光,而后死死的盯着高仰止:“你是暗卫的人!”

  高仰止点点头,算作是对这个问题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