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希北庆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你先请回,马上我们就会派人去你们检察院调查。”
文彦博淡淡道。
“下官告退。”
这许遵走后,蒋之奇立刻道:“文公,为何要放他离开?”
文彦博道:“因为我们目前尚不知薛向到底提供了什么证据给检察院,万一这是一个圈套,那可怎么办?”
蒋之奇道:“如果真让他们起诉成功,那我们御史台凭何在朝中立足。”
文彦博道:“我们当然要全力阻止检察院。他们要履行职责,我们也可以,我们御史台的职责,可就是监督朝中官员,你立刻派人去检察院进行调查。”
“是。”
检察院这一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御史台都不在乎什么革新和保守,如果真让检察院翻案,那御史台还活不活啊!
对于御史台而言,这几乎是一场生死存亡之争。
御史台立刻派人去检察院进行调查,从检察长到检察员,真是一个都不放过。
同时,台谏官员,纷纷上奏,弹劾检察院勾结罪犯薛向,徇私枉法,图谋不轨。
保守派官员,也纷纷出声支持御史台。
临门一脚,你检察院插一杆子进来,保守派上下都气得是暴跳如雷啊!
而革新派迅速团结在公检法周边,极力为公检法辩解,同时表示我们早就说过,他们避开公检法,就是要诬陷忠良。
看看,正如我们所言,里面果然是有冤情的,而且是天大的冤情,就连司马光都看不下去了。
因为司马光主持司法改革,就常理而言,没有他的点头,检察院能够介入吗?
司马光真的有苦说不出。
虽然司法改革是他主导的,但他很少干预公检法的运作。
但革新派就是故意这么说,让他们内部分裂。
搞笑的是,此案之前,明明就是革新派对公检法恨之入骨,保守派拥护公检法,如今一个移形换影,全反过来了。
那些中立的大臣都看得云里雾里。
但这确实对保守派内部,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
司马光这掌门人的位子也是岌岌可危。
保守派内部希望司马光向检察院施压,但司马光又比较古板,他只是表示,如果公检法审判不公,审刑院必然会介入的,因为目前还处于调查阶段,没有进入司法程序,也未有出结果,审刑院也无法介入。
这令很多人都对司马光非常失望。
只要你现在踹上一脚,革新派就彻底完了,你这时候跟我们讲原则,你是不是脑袋有病啊!
都快急尿了。
政事堂。
“文公且请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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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彦博道:“赵相公此言差矣,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检察院能够轻易介入御史台的审判,并且还推翻御史台的判决,那今后御史台还能有任何作为吗?
今后大大小小所有案件都交给检察院,别的官署都没法审了,不管怎么审,到时都可以从检察院进行起诉。倘若检察院认为这里面有冤情,大可协助御史台,亦或者将此案移交给御史台,而不应该另外上诉。
这会使得国家司法变得杂乱无序。”
他也是个老辩手,我不阻止检察院履行职权,但凡事有上下之分,你可以协助我们御史台啊!
你这么做的话,可就全都乱套了。
司马光点点头道:“也是,可以让检察院协助御史台审理此案。”
“为什么不是御史台协助检察院调查?”
只见王安石走了进来。
文彦博瞥了眼王安石,冷冷问道:“不知介甫有何高见?”
“不敢!文公有礼。”
王安石拱手一礼,又道:“只是检察院说得再明确不过,这是两件案子,检察院又如何协助御史台。”
文彦博道:“这分明就是一件案子,我们御史台将薛向定罪,检察院却要为薛向申诉。”
王安石道:“御史台虽然将薛向定罪,但那些百姓告得可不是薛向,此案亦不是关于薛向个人的案件。
再比如说,即便检察院起诉成功,也只是说明薛向个人无罪,而不是推翻御史台的判决,其他人还是会被定罪。
当然,为什么御史台会将薛向定罪,我至今都不明白,我相信公检法公正无私,定会给我找出其中的答案,所以我绝不会认同,将两案并为一案,且让检察院协助御史台。”
富弼突然开口道:“但是宽夫所言,也并非毫无道理,检察院的这番介入,会使得国家司法,变得杂乱无序,等到皇庭判决之后,御史台又要重审,何时是个头啊!”
事情演变到这一步,不管富弼心里怎么想,他必须要站在文彦博这一边。
关键文彦博说得确实有道理,就国家制度设计,肯定是一级一级往上告,最上面说了算,如果下面可以轻易推翻上面的判决,这会没完没了的。
王安石道:“若是御史台能够拿出这证据来,我也不反对御史台再继续重审,我只在乎公平和公正。
今日我就直说了吧,我就是不相信御史台那偷偷摸摸、遮遮掩掩的审理制度,这是不足以服众的。
唯有公检法的审理制度,才能够使我信服,因为公检法的制度是公开、公平、公正,能够让所有人清楚整件事的原委,并且最终判决的是皇庭。
赵相公被人称为铁面御史,如果检察院能够说服赵相公,那么薛向就是被冤枉的。君实以为我说得是否有理?”
司马光当即瞪他一眼,好似说,滚一边去。
这王安石可也是一个出色辩手,文彦博说得确实有道理,所以他是直接攻击御史台的审理制度,我认为御史台的制度存在问题,关键明眼人都知道,公检法的审理制度显然是更优秀的。
这一点就连富弼都无法反驳。
第七百二十三章 各行其是
别看王安石是胸有成竹,口若悬河,好似还在讲道理,但其实他只是告诉文彦博他们,他是不会对此做出丝毫的让步。
因为他已经被逼到绝境,他没有让步的可能性。
然而,御史台其实也没有多余让步的空间,如果御史台判决之后,检察院还能够进行重审,那今后谁还会把御史台当回事。
以前御史台的判决,可以说就是最终的判决,因为审刑院一般也只是调查开封府的审卷,而不会去查御史台,原因在于御史台一般都是针对大臣,你要么就阻止的判决,阻止不了的话,那就可以说盖上了棺材板。
通常情况下,都是皇帝在后面点了头。
所以,这对于御史台的冲击也会非常大。
这番宰相会议,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没有一个结果。
这都快成为一个死结。
“想不到宽夫你都这把年纪,还是这般精进不休。”
富弼瞅着满面怒容的文彦博,抚须笑呵呵道。
文彦博瞧了眼富弼,立刻收敛了几分,无奈道:“真不是我要跟他们去计较,而是张三那臭小子这回做得太过分了。”
富弼问道:“这与张三有何关系?”
文彦博怒哼道:“此事十有八九与他有关,因为唯他有把握打赢这种官司,王介甫若事先没有跟他商量好,他敢将薛向交给检察院吗?”
“你说得也对,此事多半是那小子在背后谋划的。”
富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文彦博道:“但他这样做,无疑是将御史台也逼入绝境,即便公检法强行审理,那些御史们也不可能承认公检法的判决,这会将整个司法制度弄得是一团糟。”
蒋之奇等御史,早就放出狠话,无论公检法怎么做,御史台绝不会理会的,只要薛向离开检察院,御史台决计抓人。
富弼稍稍点了点头。
文彦博偷偷瞄了眼富弼,“富公似乎并不认同我这么做。”
富弼一怔,摇头一叹:“那也谈不上,若不支持伱,方才我也不会开口。只不过。”
文彦博问道:“只不过什么?”
富弼道:“虽然我也不喜薛向的为人,但是他的遭遇,却让我想起庆历之时,我与范贤兄的遭遇。”
文彦博立刻道:“如薛向这种小人,怎能与二位相提并论。”
“关键不在于此。”
富弼摆摆手,又道:“倘若是我或者你处在薛向的位子上,这事难道会有得变吗?将心比心,你是希望在御史台受审,还是在检察院受审。”
文彦博皱了皱眉头,又道:“也许富公会选择公检法,但很多大臣会选择御史台。”
富弼点点头道:“言之有理啊!”
审刑院。
“我就知道许家翁婿,天生反骨,不可信也,如今一一印证,相公为何还与他们客气?”
刘述急得在司马光面前来回踱步,愤愤不平地说道。
司马光问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刘述道:“依照规定,公检法上面就是审刑院,相公可勒令他们将薛向交予御史台,最多命他们检察院协助御史台调查。”
司马光道:“可审刑院的职权,是在于公检法判定后,才能够调卷审查,目前尚在调查中,我就强行命令他们将人交给御史台,这不合规矩啊!”
刘述真是欲哭无泪道:“都已经这般时候,相公何故还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
司马光道:“薛向为何令人所厌,那不就是因为他凡事不守规矩,一切都以利益为先,倘若我现在这么做,那与他有何区别?”
“!”
刘述无言以对,他敬重司马光,也就是因为司马光谨守儒家道德,谨守规则,但此刻他却有些厌恶这些。
司马光瞧他一眼,叹道:“待此案过后,我会上表辞呈。”
刘述忙道:“相公,我非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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