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烬天下 第270章

作者:榭依

岑歌默默吃惊,云潇只是帮他解除了大部分的夜咒束缚,他的身手就已经远远超出自己的预料!这要是在从前的鼎盛时期,不难想象皇太子身边究竟是拥有怎样实力恐怖的帮手为其铲除所有阻碍!

第五百五十一章:逼供

虽然他才是漩涡中心的那个人,但是萧奕白却比任何人都镇定,只是若无其事的走到大堂中,指着被岑歌拎着的那只雨蛟说道:“不是应该有两只吗?另一只呢?”

“跑了。”岑歌将刚才的惊讶不动声色的压下,抬手将还在昏迷的雨蛟丢到了地上,又道,“那洪水有古怪,我稍微试探了一下差点被直接吞没,好在龙吟姑娘拽了我一把,那只雨蛟就是潜伏入水流中借机逃脱的,我也追不上,只能算了。”

“那不是洪水,是四长老的法术。”龙吟纠正了一句,心有余悸的按着胸口,不可置信的嘀咕,“但是水中有好多恶灵,连我都不敢轻易入水,是被血肉的气息吸引过来的,那只雨蛟如果真的是借着这种法术逃脱,那自己也是要受重伤。”

“恶灵?”萧奕白想了想,望向弟弟问道,“难道是你们之前提到过魂魄之力?”

萧千夜点点头,他对这种玄门法术倒真的是不太了解,只能猜测道:“多半是吧,而且洪水所过之处会杀死活着的人,恶灵只会越来越多。”

“那只能看看这家伙知不知道什么了。”云潇走过去,一手轻点在雨蛟额头,火光从指间缓缓钻入对方的身体,让沉迷毒品的雨蛟全身微微一颤,好似一股暖流轻慢的流淌过皮肤,他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还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东西,最后才笑眯眯的睁开眼睛,呆滞的看着眼前陌生的人,半晌没反应过来。

“呵……终于醒了?梦见什么了呀,这么沉醉其中?”云潇在他面蹲下,微笑的看着他,只见他僵硬的面容剧烈的一抽,仿佛觉察了什么,霍地扭头看了身边一眼,吓得他立刻缩头倒吸了一口寒气,云潇咯咯轻笑,淡淡说道,“你可算是醒了,是不是还在做着西月茶庄的美梦呢?这里是巨鳌背山的山市哦,你的同伙死的死跑的跑,现在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你说什么?”雨蛟低呼出口,简直不敢相信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云潇认真的点头,抬手掀起一股劲风将窗子推开,指着被风神之力隔绝在外的血色洪水,继续说道,“这种法术你应该认识吧?四长老以自身血肉之躯融合魂魄之力在山市引出巨大的洪水,这才让你那位同伴侥幸逃脱,不过,他似乎是抛弃了你呢!”

雨蛟重重咬住牙,他的记忆竟然还停留在西月茶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觉睡醒,自己莫名其妙来到了山市?

他努力揉着额头,想从混乱的头脑中发现点什么东西,印象里那个顾小姐娇滴滴的扑在自己怀里,恳请他能带她一起来山市见见世面,那么美丽动人的小姐主动投怀送抱,真心让他心痒的无法自持,索性赶走了三弟抱着顾小姐就想先亲热一番,那样雪白的酮体,娇颜玉唇,真是比他自幼见惯的凶婆娘们妩媚多了。

然后他就一直沉浸在那样的莺歌燕语中,尽情的享受着顾小姐的温柔,怎么好端端的一睁眼,他竟然被几个陌生人围在中间,还来到了巨鳌背上的山市里?

“哦,对了,你还不认识我们呢。”云潇站起来捂着嘴偷笑着,拉了一把萧千夜,眨着眼睛狡黠的回道,“我叫云潇,这位嘛……是你的梦中情人,顾小姐。”

“顾小姐!”雨蛟瞪大双眸抬手指着他,这个大男人,是顾小姐?!

云潇点点头,正视着对方惊慌疑惑的眼睛,饶有兴致的回道:“你被我们灌了几口天香水,然后就一直沉醉其中做着美梦,想必是你那位三弟不辞辛苦的把你从西月茶庄背到山市里来,想找四长老帮忙看看能不能解毒,结果这毒品的药性实在太强,你们也是害人害己,束手无策,所以刚才在山博会的竞拍场上,只有四长老和你们的大哥两人吧?”

“他们人呢?”雨蛟翻身坐起,立马就摆出了防御的动作,但立即就感觉到身体不受控制的酥软,是毒品的后遗症,他咬牙坚持着,额头上青筋紧绷冷汗直冒,万万没想到自己只是贪图美色想要放松一阵,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误了长老院的大事!这要是传出去让其他几位大长老知道,自己岂不是要挨受重罚?

他吓的全身一颤,云潇看出了他的心思,小声安慰道:“你倒也不必这么害怕,四长老和你大哥都已经死了,那位三弟应该是逃走了,洪水有古怪,我们追不了,所以只能扣着你了。”

“四长老和大哥……死了?”雨蛟吃了一惊,看到她脸色淡然,有些不相信小心翼翼的开口,“不可能,四长老是雨蛟族最厉害的人,又有新购买的魂魄之力加持,怎么可能轻易死在别人手上,你到底是……”

话音未落,雨蛟的声音陡然提高,肩膀在剧烈发抖,一拳击在地面上,霍然抬头紧盯着面前的女人,半天才呢喃着重复起她开始说的话:“云潇……你说你叫云潇,那不是、不是浮世屿幼子的名字!”

云潇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脸颊,那样温柔的笑意却像深不见底冰窟,让他全身不自禁的痉挛抽搐起来,低道:“幼子,你们好像都是这么称呼我的,不过我也不在乎,我只问你一件事,墟海里那块龙神赠与的玉璧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你们又在上面动了什么手脚,想要通过它对付浮世屿?”

雨蛟想竭力低头不去看她那双明灭晃动的双眸,又被她死死捏着下巴强迫和自己直视,再度斥问:“还有那只双生心魔,他到底都和你们说了什么?”

“呵……”雨蛟用力甩头,竟然将她的手直接甩开,咬牙回道,“我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但你休想从我口中再套出任何长老院的信息!堂堂浮世屿的皇鸟幼子,竟然伙同他人装个女人来骗我!好在三弟果断放弃我逃走了,等他回去向各位大长老禀明此事,早晚这笔账我们会让你还回来!”

云潇闭上眼睛,长久地沉默,然后用力将他的脸摆正,她手指里的火焰开始跳动,烧起对方的皮肤和毛发,咬牙切齿的道:“这么有骨气当时在西月茶庄就不会被美色诱惑误事!现在才想逞强,莫非你也和那位大哥一样痴心妄想的以为自己能成为英雄?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你不说,我也有一万种方法让你把知道的全部吐出来。”

她在说话的同时,火焰已经像一张密布的细网交织在一起,轻飘飘的贴在雨蛟的身体上,就好像给他穿上了一个火焰制成的铠甲,云潇咧嘴一笑,往后退了一步,手指轻轻一勾将他提到半空中,满眼都是前所未有的阴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能控制自己的火种不会轻易烧死你,但是能烤到几成熟,就看你的表现了。”

她的话没让雨蛟动容分毫,反而是一直沉默旁观的萧奕白和岑歌心照不宣的互换了一眼神色,莫名的担心同时涌上眉间。

传闻中的“不死鸟”从来都不是善良纯真的,双子在外流落多年,天性里的弑杀好战也确实发生了一些微妙的转变,但这些变化又在历经万般磨难之后,几乎以变本加厉的形势席卷而来!凤姬当年还有舒少白,那个人像一把无形的剑鞘,将这世上最危险的剑温柔的收入其中,而凤姬也是在失去这把剑鞘之后,性格上本能才不可抑制的展露出来。

剑鞘……两人心中同时想起来什么,不约而同的往萧千夜望去,这个人能像当年的舒少白一样,成为这把无形的剑鞘吗?还是会和她一样,成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另一柄利剑?

未来似乎充满了不可预期的变数,让所有人都不敢妄加猜测。

火焰的织成的羽衣在烧灼着雨蛟,很快就让他皮开肉绽,全身的水在迅速蒸发,让这只雨蛟因脱水而显得狰狞恐怖。

云潇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一幕,心底竟没有丝毫的同情,反而产生了一种古怪的痛快,迫使她情不自禁的抬高温度。

真是奇怪啊,明明是个口无遮拦的好色之辈,怎么这会又像他大哥一样宁死不屈,让云潇也忍不住动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鲜血并没有直接雾化成烟,而是像小溪一样环绕火焰在持续流动,萧奕白暗自叹息,这种能让人产生锥心之痛的法术是将对方的血液逆流重新送回身体,在白教,也有类似的禁术“血咒”,施术者可以自行控制血液的流速和方向,甚至将其全部从身体里逼出,让人以一种极为惨烈的方式痛苦的死去。

忽然想起云潇曾经遭遇的一切,萧奕白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觉的心里难过非常,面对这么残忍的逼供手法,也只是微微叹息没有阻止。

谁也想不到,率先崩溃的,竟然会是一旁的龙吟。

她是在看见那条引以为豪的蛟尾被火焰烧成黑炭的一瞬间失声尖叫,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在大脑清醒过来之前本能的冲过来紧握住云潇的双手,也不管对方手心里的火焰一下子灼伤皮肤,哭着哀求起来:“你别这样,云姑娘我求求你别这样对他,我不指望你放过他,你不要折磨他,我求求你不要折磨他……”

“放手……”云潇想后退挣脱龙吟,却发觉按住自己的那双手虽然瘦弱,此时却像千斤巨石一般压的她心力交瘁,豁然间心底荡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即便眼神里全是苦痛,出手的动作却已经杀气毕露,就在那束火焰化成羽箭准备击穿龙吟眉心的一刹那,萧千夜一把按住云潇,另一只手重重将龙吟推开,他挡在两人中间,有一瞬的左右为难,但最终只是无奈的摇摇头,低道,“阿潇,别误伤无辜。”

“无辜?你竟然拦我,连你也开始阻拦我了……”云潇低着头冷笑,宛如一个陌生人,虽再未言语,但也还是收敛了手里的火焰。

雨蛟咧嘴看着这莫名其妙的一幕,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刻毒的嘲讽起来:“龙吟……呵,你别为我求情,我不需要墟海的叛徒求情!”

龙吟的脸色一阵青白,低着头将嘴唇咬的血肉模糊,一言不发。

似乎是厌倦了眼前的一切,火光赫然暴涨转瞬就将雨蛟彻底吞没,云潇捂着胸口剧烈的喘息起来,没来由的感到无法呼吸,于是丢下几人走往后院中透气。

“阿潇。”萧千夜叫了她一声,但见她毫无反应,才想跟上又被挥手阻止。

第五百五十二章:洪水

后院一片死寂,但有极其温和的微风穿梭其中,轻抚脸颊,一瞬就让她混乱的大脑清醒了不少,云潇看着地面上静静躺着的两具尸体,不知为何感到一阵无来由的心疼,主动上前将孩子小心抱起,放到了母亲的怀中。

曹雁的表情是狰狞扭曲的,瞪着一双怒目,看得她心头剧烈的一颤,好似被一把无形的尖刀深深刺中,俯身轻轻抚上对方的双眼,无声长叹——东冥财阀家的大小姐,在最美好的年华嫁给了前途无量的禁军队长,又有一个可爱的孩子,那是多少人羡慕的人生,他们明明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最后却死在这种鱼龙混杂的黑市,或许还不如寻常百姓,可以安居乐业、颐养天年来的幸福吧?

云潇摇了摇头,站起来走向被风神之力阻隔的血色洪水,虽然隔着一层灵力深厚的结界,但外头汹涌嘶吼的水流奔腾声还是清楚的闯入耳中,她微微蹙眉,这才看清了隐藏在血色里一只一只灰白色的恶灵,然而,再等她定睛凝望着,发现洪水里忽然变成漆黑一片,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不对劲……凭着直觉,云潇将手探入水中,皇鸟的火焰不会被洪水熄灭,而是像一道道细细的丝线沿着水流深处慢慢探寻,果然还是能感觉到有什么极大的危险在进逼,甚至还能隐约听到让人毛骨悚然的低吟浅笑,她深吸一口气,暗暗将火焰的温度抬高,也让光线更加明媚好彻底照亮幽深的水,暗处的东西被火光惊动,是刚才那些灰白色的恶灵,每个只眼睛里都有奇异的表情,看得她非常不舒服。

恶灵聚集在一起,不知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所吸引,而那个不明的庞然大物竟然能吸进周围的光晕,连她想靠近看清楚一些,立刻就被无形的力量逼退。

在将手飞速抽回来的一瞬间,从结界的缝隙里汹涌而来一股浓烈的腥味,即便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将风神的结界重新恢复,但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后院中血腥的浓度瞬间抬高,那种浓重的蛟龙血气,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只能一手掩着口鼻情不自禁的往后方大退了几步,云潇努力稳住被搅乱的心声,一抬手,火光长剑从掌下横空而起,在连续转动几次手腕施展昆仑剑法之后,那些火焰如红莲一般滴落在地面上,慢慢展开剑阵。

与此同时,水中的东西搅动洪水冲着后院闪电般击来,那竟然是一条由被恶灵撕咬、早已经血淋淋的雨蛟,巨尾重重砸向风神的结界,顿时空气出现“咔嚓”的破碎声,立马她目光所及之处就真的产生了玻璃一般的裂纹,灰白色的恶灵就那么张着嘴咬住它的躯体,原本是想吞噬住这只猎物,殊不料却被对方牢牢的捕捉住,成为这种匪夷所思的特殊共存体!

云潇定睛一看,不可置信的呆了一瞬——怎么回事!这不是那只已经逃走去向长老院其他人汇报这里情况的雨蛟吗?为何会反其道而行,又重新杀了回来?

难道是四长老的法术过于强悍,连他自己的手下都没能幸免的被直接吞噬?

云潇有些疑惑,总觉得此事另有隐情,理智让她默默收回手里的动作,只是以昆仑的剑阵继续加固风神的结界,那只雨蛟越来越近,原身的形态已经比正常状态整整拉长了数十倍!乍一看真的像一条修行万年的大黑蛟,它一直在用身体撞击后院里的结界,而那样血淋淋的躯体,也正在吸引整个山市洪水中的恶灵趋之若鹜的狂奔而来。

萧奕白闻声而出,没等他搞清楚后院这千钧一发的场面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只听耳边传来威慑四海的龙吼声,震得整个巨鳌都在剧烈的颤抖。

“你们快回去!”云潇扫了一眼几人,她脚下的红莲剑域在皇鸟火焰的加持下比奔腾的洪水更加危险,手中长剑一挥将所有人击退回房中,自己也快速撤退,但她脚步一动退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感觉肩上一阵刺痛,本能的挥手反击,却并没有看到攻击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血已经从肩上涌了出来,混合着对她极为克制的蛟龙血,一时无法恢复。

“阿潇!”萧千夜箭步冲出一把抓住她,这一步踏出,他立马就感觉到身边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伺机而动,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想,立马将云潇卷起跳回大堂。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瞬间,几人同时察觉到一双明灭不定的双眸不知从什么诡异的空间里望过来,遥远到无法捕捉。

短短数秒之后,风神的结界终于被雨蛟撞破,就在它气势汹汹的想要将整栋楼直接撞塌之时,原本布置于后院的红莲剑域爆发出凶狠的烈焰,一击逼退雨蛟,将大堂护在火光里。

雨蛟嘶吼着暂时退了一步,它在以血肉让恶灵变得疯狂,但也同时将这股凶狠的力量一点点融入躯体。

透过敞开的窗子,那只被恶灵缠住全身的雨蛟被困在火焰之外,但依然在引动洪水试图将这里一并吞没,云潇揉着肩上的伤,蛟龙血虽然并不致命,但是会有麻痒难耐的感觉,一时间让手臂也酸软无力,那种浓浓的蛟龙血腥味在身侧不停地缠绕,令她窒息而厌烦,她想用火焰烧去这股让她不适的气味,然而只要稍稍运气,混杂在火种里的黑龙之血就在蠢蠢欲动,逼着她不得不停下来。

隐约中,她甚至能听到内心深处传来一声熟悉的呵笑,带着不怀好意的味道,让她恨不得挖开胸膛将其捏个粉碎。

“伤怎么样?”萧千夜紧握古尘,明显感觉到刀身上传来无奈的轻叹,连忙扶着她坐下低声问了一句。

“没什么大事,一会就痊愈了。”云潇低头垂目,显得非常漫不经心,她调整着呼吸,细细回忆起刚才后院中发生的诡异现象,忽然将手用力的按住胸口,咬牙愤愤的低道,“是那条双生心魔在搞鬼,那只去而复返的雨蛟是被他影响才会被恶灵吞噬,不久之前我击毁玄冥岛追杀六长老的时候,也是他忽然出手,他一直都在暗中跟着长老院的人,恐怕是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萧奕白听闻此话,不知为何一下子想起来泣雪高原的雪碑上曾经记载过的一些晦涩难懂的术法,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目光深锁的望向那只雨蛟,低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一种名为‘心转之术’的法术,据说其原本是属于上天界,后来因为夜王训练座下凶兽而外传,成为一种广泛流行在凶兽和魔物之间的禁忌之术,甚至……”

他顿了顿,莫名看了一眼弟弟,然后才接道:“甚至有传闻,说‘古代种’的由来,也是因为‘心转之术’的作用,这是一种能将对方的能力据为己有的法术,通常是以吞噬、杀戮或者直接吸收魂魄为途径,因手段过于恶毒凶狠,一贯为人所不齿,但利用此术修行可谓事半功倍、一劳永逸,所以一直屡禁不止,若是那只双生心魔屡次出现在濒死的大长老附近,我猜测其目的,应该就是以心转之术得到对方的能力。”

本就面无血色的龙吟听到这番猜测更是双目失焦嘴唇不住颤抖,不可置信的接话:“你的意思是,那条双生心魔……他是想将自己族人的力量全部据为己有?”

萧奕白微微咳嗽了起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更加恐怖的猜测,脸色也有些苍白。

云潇看着自己肩头上的伤,确实是被龙的利爪抓伤,露出五道森然的血痕深可见骨,好在那只心魔的原身早就被杀,如今即使得到冥王相助,想要彻底恢复也还需要更多时间,他也只是就近从雨蛟的身上沾染了蛟龙血来对付自己,否则刚才那一下的偷袭,足以令她的伤势无法自愈,而伴随着她自身火焰的愈合,从伤口上散发的腥气也越发的浓烈。

想起那在一瞬间连自己也无法察觉的诡异身法,云潇忍不住站起来往窗边走了几步,忽然便是一个踉跄险些往前摔过去,好在本就站在旁边的萧奕白即使出手搀扶了一把,顺势让她换了个位置,坐在窗边。

她看着窗外,神色淡淡的,声音更是清冷从容:“他的目的只怕不仅仅是长老院和墟海的族人,哼,不愧是万年的心魔好大的胃口,我就说他如此处心积虑的设计对付我,应该不可能只是想让我每日忍受龙血之痛,削弱浮世屿的力量好强行攻占,原来绕了一圈,他是想把我一起吃了。”

然后,她的目光渐渐悠远,倏然又扭头看着萧千夜,但开口很明显是在和另一个人说话:“您的那位旧友,大概也是他的目的之一吧,他自被你们联手斩杀之后一直在试图影响那个人,到如今,已经快要成功了。”

萧千夜的眼睛里却有些闪烁不定,是被帝仲的思绪影响,一时没有回话。

上天界一战至今已经过去半年多了,对人类而言,半年的时间不算太短,但对于上天界,半年和一瞬根本就没有差别,所以当他得知奚辉伤势沉重一直隐于黄昏之海不复现身的时候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因为他自身的状况也是糟糕透了,神裂之术完全不能继续维持,连偶尔以光球的模样出现,都会很快出现涣散的迹象。

而那场混战中另一个至关重要的角色,他的旧友冥王煌焰,则一直隐藏在间隙之中,他就像一颗危险的定时炸弹,身边还紧跟着一条野心勃勃的双生黑龙。

若是真的如黑龙所愿,吞噬墟海之后,再吞噬皇鸟和冥王之力,那这世间,就真的没有人能阻拦他的脚步了吧?

帝仲在他脑中深叹,而被他心中的担忧影响,萧千夜也一点点将手指缓缓收紧,他的眼睛冷彻如冰,古尘上却有白影的光华一闪,似乎是龙神的力量在暗中相助,原本黑金色的刀身竟然拉出一道雪色刀芒,吞吐之间,外面的血色洪水中也跟着传来一声龙吼,萧千夜闪电般的抬头,眼神陡然凝聚,脱口:“我出去看看,你们小心。”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已经纵身穿越红莲剑域,钻入汹涌的洪水中。

第五百五十三章:分身

他一进入水中,那只疯癫状态的雨蛟顿时冷静下来,就连血色双瞳也一点点变得漆黑如墨,那些恶灵贪婪的扑在它的身体上,看似是在啃食雨蛟的原身,实际上自己也正在被一点点吞噬。

萧千夜一看那双熟悉的眼睛,就知道眼前这只雨蛟不再是西月茶庄那个人,不过一具空壳,被心魔所占据。

他的嘴角有一丝豁然无趣的笑意,毫不在意的直视着对方,低声说道:“不远万里派遣分身来吸食四长老之力,莫非是本尊都不敢现身,只会在暗中偷袭一个女人?”

雨蛟应声化形,果然是那条双生黑龙的模样,那些灰白色的恶灵被他翻手吸入掌内,那样阴寒刻毒的力量,让他也忍不住微微动容,过了一会才咧嘴笑了起来,露出细白整齐的牙齿,一瞬间当真有几分小白龙的神采飞扬,然而在双瞳更深的地方,又冷酷的光同时闪现,变幻莫测的接道:“她可不是女人哦,准确来说,她连人都算不上的,萧阁主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早就死了呀。”

这样简单直白的挑拨,虽然起不到什么作用,却让黑龙自言自语的笑起来,有些感慨的道:“还不如不救她是不是?她确实是醒了,但是连带着火种时期万年的记忆也一并清醒了,她已经不是那个一门心思只喜欢你的昆仑小师妹了,想必心中真正念念不忘的人……还是你身体里,那位不得以只能共存的大人吧?呵呵,真可笑啊,费劲千辛万苦救回来的心上人,爱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萧千夜不为所动,微微冷笑嘲讽道:“好好做你的双生心魔去蛊惑那群目光短浅的蛟龙吧,何必在我面前大谈感情,你又没有经验,哪来这么多大道理。”

“……”黑龙竟被他说的无言以对,蛊惑人心是魔物的本能,他不过是一眼看穿了对方心底最不能触碰的禁忌之弦,想要稍作挑拨罢了,万万没想到会得到如此冷漠的回答,黑龙尴尬的笑了笑,眉头打皱,“我好心提醒你她们不是一个人而已,‘云潇’这个身份,不过是她记忆里的一部分,只要她愿意,随时都可以换一个名字,甚至换一个模样站在你面前,若是你能剥开她的皮囊,你就会发现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萧千夜不动声色的转动手中的古尘,淡淡回应:“在此之前,我应该先剥开你的皮,好好看看你到底又是个什么东西。”

黑龙眉峰一动,察觉到古尘中熟悉的白影,冷笑避开锋芒的刀气,在吸食完四长老之后,他可以借助雨蛟特殊的能力控制住汹涌的洪水形成密不可破的防御网,果然古尘的刀锋像砍入泥潭一般,那样锋利的神力也被水流融合向四周横扫而去,但是这一刀让整个山市的血色洪水一瞬调转了方向,不再受控的环绕在后院附近,而是像奔腾的万千兵马,浩浩荡荡的往外扩散。

黑龙默默感受着这股融合了战神之力的刀气,脸色也是陡然一凛,哼道:“洪水中有无数恶灵,你要是让这种水离开山市扑向飞垣,那只会死的更多……”

话音未落,黑龙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瞪大,只见那些融于水中的刀光幻化成无数肉眼看不清的细小刀刃碎片,正在如猛虎一般疯狂的捕食水中逃窜的恶灵!而失去他控制的洪水不仅没有冲下巨鳌的背脊倾泻入飞垣大陆,反而被更加强悍的力量硬生生的阻断在边缘处,山市就像一个封闭的空间,没有一只恶灵能从他手下逃走。

“呵……萧阁主的术法修为精进不少,难道是我送你的那颗龙血珠起了作用?”黑龙半感慨半讥笑的看着他,果不其然看见他嘴唇微微一颤,终于被自己戳中心中最痛的死穴,眼中陡然有惋惜的神色,嘀咕道,“那颗龙血珠是我原身尚在的时候留下的,如果凶兽能得到它,那会使修为日进千里,它对大多数的人而言都是无价之宝,只有对她……只有对那只鸟,是致命的。”

“闭嘴。”萧千夜低声斥责,眼神冷锐下去,一秒钟也不想继续和他废话这种问题,“你大老远的跑过来,不会只是想和我聊感情之事吧?”

黑龙如愿以偿的笑了,但毕竟只是一个脆弱的分身,他也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多费口舌,索性一五一十的直言坦白:“雨蛟一族是极少数可以在周围没有水的情况下,自行以灵力凝聚出水的蛟龙族,因而对面临着干涸的墟海而言,这种力量显然特别的重要,但是干涸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了,他们终究无法战胜自然之力。”

“你在吸收他们各自的力量?”萧千夜不想和他绕弯子,直言不讳的挑开了最重要的话题,黑龙撇撇嘴,回道,“他们受限于血脉,就算已经是修行几千年的大黑蛟,真要对上云潇也是毫无胜算,你不要看云潇还是你昆仑小师妹的模样,她的真实年纪,起码也在万年之上,只不过经验尚浅,才会屡次吃亏,所以那群蛟龙还不如将这种力量转交于我,至少我还是有资格做浮世屿皇鸟的对手吧?”

“哼。”萧千夜冷哼一声,不屑的嘲讽,“一边虚情假意的骗他们入侵所依附的流岛,一边又在背地里想要吞噬自己的族人将力量据为己有,你不愧是‘魔物’,和我这些年见过的那些家伙如出一辙。”

“那我应该是比你见过的那些家伙强上一些的吧?”黑龙竟还立马反唇相讥,露出一瞬的不快,眨着眼睛饶有兴致的回想起飞垣上的魔物,念念有词的说道,“飞垣虽然有三魔之称,但实际上只有仓鲛具备强大的破坏力,流岛尚在天空之时,就算边缘没有大海,它依然能呼风唤雨从云层中引水灌城,形成海啸之灾,这才被凤姬联合七禁地神守打落下届,被封印在了碧落海下。”

萧千夜淡淡看着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真的会纠结这么无聊的事情,但见他不言不语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反而是黑龙有些沉不住气的接道:“飞垣上的三魔,如果放到上天界的黄昏之海,那真的就和一只蝼蚁没有太大的区别,仓鲛不过是因为‘海之声’可以协助夜王大人恢复,否则你以为那种地方能有它的一席之地?至于地缚灵和魇魔,那更是不足挂齿的小魔罢了。”

萧千夜不置可否的笑着,都说魔物的心思晦涩难懂,偏偏眼前这只黑龙会在这么离谱的地方钻了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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