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爱喝酸奶
姜霖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一丝异样，让这次温馨的生日宴会得以延续，或许这是天赋吧，一直到生日宴会中止，嘴角的笑容僵硬冰冷，也无人能看透他那故作喜悦的表情。
外公坐着舅舅的车，一家人很快离开了明月连锁饭店，姜霖拦了辆车，搀扶半醉的老爸，和老妈以及夏庒雅母女一起回景华小区。
江北舞从饭店里走出来，看到外面夜幕已经悄然降临，月明星稀，霓虹灯和五光十色的广告牌闪烁在光怪陆离的世界里，交叉的电线混杂着车来车往的钢铁洪流，这个城市，仿佛永远也停不下来脚步。
她也看到了自己的闺蜜，亭亭玉立在长街边，秀发在风中凌乱飞舞，长裙飘飘。
“灵灵。”江北舞心里一动，走上前去，亲昵地挽住了闺蜜的胳臂，她回过头，看到闺蜜脸色略微泛白，脸颊上散着的光晕有些冰冷，“觉得冷吗，要不等会去买件外套。”
“不用了，只是在空调房里待久了，出来不怎么习惯，”姜灵笑道，“倒是你，小舞，你叫住我干什么，爸爸喝醉了，我还想回去帮妈妈的忙呢。”
“我们边走边说吧。”
江北舞轻轻扯了扯，挽着姜灵向一个深深的巷子走去。
作者留言：
（今天晚上可能有，可能没有，不用等了。）
（有点虐的剧情过了这段就好了。）
第一百零五章 飞鸟与鱼（一）
没有光明的耀眼，无法体现黑暗的深邃。
纸醉迷金的大都市，失去了欲望的枷锁，向左是地狱，向右也是地狱，犹若甜美的罂粟，利欲熏心之辈终将在盛宴过后尝到苦果。
少女站在街边，早就有人一直暗中关注，看到又来了个少女，一起挽着朝幽深的小巷子走去，按捺不住躁动的精虫，以及悄然支起的小帐篷，偷偷摸摸跟在后面。
三年血赚，十年不亏，第一次见到网络小说里描述的绝世美女，时机稍纵即逝，过了这个村可没下一个店了，说不定还能拿到第一次。
可他刚刚踏进巷子一步，就被人拖了出去，脖颈后遭受重击，一瞬间不省人事。
刘豪皱着眉，打量着脚下的陌生青年，踢了两脚，打电话叫警察局里的人来处理后，叫上几个人，一起进入巷子，与前方的两名少女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
幽深的小巷寂静无声，苍蝇蚊子漫无目的地闲逛，吮吸着淡淡星光和温度，夜晚凉意化作微风，掀动墙角里的白色口袋，飘向小巷的尽头，很远，很远。
江北舞瞧见幽暗的狭小路口，仿佛巨兽张开牙齿，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回过头，目不转睛地直视前方，挽着闺蜜的手情不自禁地用力。
“小舞，你怎么了？”姜灵会心一笑，“该不会是今天的风有点大，让你受凉了？”
江北舞感受吹动鬓发的微风，僵硬地笑了笑：“嘿.....嘿嘿......白天走这条路没有感觉，晚上却是有点冷，早知道叫刘叔带一件衣服过来了。”
“那我们原路返回，走另外一条路，要是小舞感冒了，我也会很难过的。”
姜灵说着就欲要转身，江北舞连忙拉住了她：“我们去步行街，这条路最近，继续走吧，一点冷，不妨事。”
“步行街？”
“今天是你生日，我还没送你礼物呢。”
“如果给我买礼物，小舞你剩不了多少钱。”姜灵感觉身边少女的身子微微一僵，缓缓说道：“不用给我买东西了，那件西装恐怕远不止一万，你花了不少钱，算是送给我们兄妹的礼物吧。”
“灵灵......你果然知道啊。”江北舞有些不甘心，声音都变得小声小气的了，真是什么瞒不过自己的好老婆。
“你呀，知道我喜欢看书，又怎么可能不对服装涉及一点呢，虽然我仅是一知半解，但完全定制西装这件事还是有所料及的。”姜灵清楚闺蜜的家教严，家大业大，就是零花钱少得可怜，那件西装全用上好的羊驼毛，再委托天朝最好的设计师，估计也要上十万元，花了这么多钱，闺蜜的荷包干瘪，若是再买一件衣服或者首饰，恐怕也空空如也了。
江北舞一时沉默了下去，姜灵又笑着说道：“小舞今天第一次来参见我的生日宴会，我已经很满足，不需要什么礼物了。”
“不买礼物，那趁今天的好日子，用剩下的时间多逛一逛。”江北舞执意要和老婆一起逛街，不仅是因为自己有事情告诉她，还因为自己察觉到一些不对劲儿，面前的少女，笑意满满，却仿佛是戴着一张冰冷的面具，自己想让她真正开心起来。
“那好吧。”姜灵点点头，继续走。
走了一段路，似乎是熟悉了黑暗，江北舞忽然觉得那些黑黝黝的路口好像不那么可怕了，酝酿了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说道：“灵灵，后天我和姜霖要去醉梦山看流星雨，姜霖的两个高中同学也要去。”
她没敢直接说七夕节，只说是后天，毕竟前者若是从自己嘴巴里说出来，那意味可就不一般了，而后者仅是英仙座流星雨的最好时候，再加上还有陪同的同学，应该很难让人想象到那层关系吧。
至于有同学陪同，她还巴不得呢，孤男寡女去看流星雨，才不会便宜姜霖那个流氓，见自己漂亮，说不定会动手动脚的，他是老婆的哥哥，自己又不好责怪他！
“是谁邀请的？”姜灵仿佛知道此事，一点了不惊讶，反而轻描淡写地问道。
“是我叫姜霖一起去的，姜霖的同学正好一起。”江北舞没打算瞒着老婆，把邀请他事情都说了出来，只不过省略了飞去魔都的过程，以及那个令人无限遐想的英仙座的故事，末了，还补充一句，那天正好是晴朗的夜晚，星星很多，商家们都在大力宣传，自己想去玩，就叫上姜霖一起了。
“你喜欢我哥吗？”姜灵却直接问道。
“啊？！”江北舞一怔，不知道为什么老婆会突然提到这个问题，她心里一慌，眼神忍不住闪了闪：“谁、谁喜欢他啊！”
“你啊。”
“我、我不喜欢他。”
“真的不喜欢？”
“......真的不喜欢。”
江北舞第一次面对这种直接的问题，羞不可遏，觉得脸热似火烧，即使没有镜子，她也能想象到自己的脸红得跟个猴子屁股似的，一时间，她又觉得几分庆幸，几分得意，走这条幽深的巷子，就是为了防止老婆问些羞人的问题，然后瞧见自己异样的脸色。
她扭过头，闪烁淡淡星光的眼眸映入眼帘，黑暗深沉似水，几近淹没了脸庞，白皙肌肤上泛着的朦胧微光，仿佛地下暗流反射的微不足道的荧光一般，根本看不见任何表情。
这一瞬间，她仿佛意识到了，黑暗遮挡的不仅是她的神色，还有她的好闺蜜，好老婆，今天生日宴的主角。
灵灵是什么表情呢？江北舞知道的，自己再怎么掩饰，再怎么胡说八道掩盖事实，都瞒不了她。
幽深的巷子并非没有尽头，步行街喧闹的声音渐渐摧毁了寂静，闪烁的霓虹侵蚀了黑暗，巷尾一片灯红酒绿，江北舞脸上的红霞渐渐褪色，呼吸渐渐平稳，轻声唤道：“灵灵。”
“嗯。”淡淡的回应声。
“你会和我们一起去醉梦山吗？”
第一百零六章 飞鸟与鱼（二）
“你会和我们一起去醉梦山吗？”
姜灵没有回答，缓缓仰起头，狭小的巷子里，就连夜空也小的可怜，像是一个密闭的黑口袋，散着朦胧夜光，将一切隔绝，压抑地令人喘不过气来，没有拉着长长尾巴的流星，只有黯淡无光的星辰。
“向流星许愿真的会成真吗？”她忽然问道。
江北舞认真地想了想，笑道：“至少你可以获得希望。”
希望......微不可闻的呢喃在唇齿间流淌，姜灵顿时停下了脚步，江北舞继续往前，直到走出巷尾，视野瞬间开阔起来，一片灯红酒绿的喧闹景象映入眼帘，她的眼睛因为不适应霓虹光刺激而眨了几下，然后才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她一个急转身，看到黑幽幽的巷子深处，若如被光线透过的可乐，散着一些淡青色的灰黑，朦胧地勾勒少女娇弱的身子。
“小舞，你想知道生日宴上我许的愿望么？”她听见少女又一个问题，依然带着柔和的笑声。
“人都有好奇心，我当然想知道灵灵的愿望是什么啊，”江北舞灿烂一笑，“这样我就可以帮灵灵实现愿望了。”
“可是如果我没有许愿怎么办？”
“没有许愿？”江北舞忽然愣住了。
“对呀，上一次许愿，已经是七年之前的事情了。”
江北舞微微一怔，深巷里的少女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用一种淡然的语气说道：“你猜的没错，许愿的样子都是我装出来的。”
装出来的？江北舞身子微微发颤，忽然莫名感受到了一阵冰冷的孤独，宴会上所有人都在为你庆生，你巧笑嫣兮的脸庞不带任何悲伤，本应该是那么快乐的一天，为什么你会戴一张面具，不让一个人看出你心底的所思所想，
华灯初上，连绵的心形霓虹逐渐照亮了整个城市，江北舞眼角瞥见绚丽的霓虹灯，商家们正做着七夕节活动，许多对情侣参与进去，在这个燥热的夜晚，你背着我，我背着你，你侬我侬，砰的一声气球爆裂，也只是引来一片打闹的欢声笑语。
可是人群熙熙攘攘，也无一人留意这角落里的灯火阑珊。
“为什么要装呢？”江北舞依然很不理解。
“因为我不喜欢希望这个词。”
“不喜欢？”
“如果许愿仅仅留下了希望，那有什么用呢，”江北舞听见少女不屑地笑声，“所谓希望，不过是一些人自欺欺人的借口，悲痛欲绝的遮羞布，因为怀疑而嘴里振振有辞，因为懦弱就愈发害怕幻想破灭，越是喜欢妄想的人，就越是把希望挂在嘴边，这世上一切都并非虚空而生，除了赖在床榻，期待每日的三寸黎明，希望又能做的了什么？”
“你告诉我，流星划过夜空，直到落地结束绚烂的一生，人们还在妄想美好的未来，可当一切尘埃落定了呢，除了一堆无用的灰烬残骸，什么也没留下，而我，要的就是这种结局？”
“不，我不要！”
“我所珍爱的，喜欢的，一切我想得到的，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会用尽我的一起手段去争取。刀钝了，我就会把它磨得更锋利，太阳消失了，我就会追寻至另一面的地球，你说飞鸟与鱼是最远的距离，那我就让时光倒流，退化翅膀长出一对鱼鳃，放弃遨游天际，一起深潜海底。”
少女的声音坚定如石，掷地有声，夜风吹来，江北舞感觉额头上的汗水在迅速蒸发，吸收身体里的热量，引来一阵冰凉，她猜得出自己脸色一定发白，望着深巷里的少女，黑暗黏稠的化不开，却仿佛能看到那隐藏在黑暗里的，发自骨子里的疯狂。
她仿佛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少女。
“灵灵......”江北舞像往常一样唤着她，但也能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
“你知道吗，今天我本来想任性一回的，”少女轻轻一笑，声音仿佛微风又柔和了下来，“我想喝酒，可是他又把我的酒杯抢走了，原本以为醉了，就看不到那些令自己烦心的事情了。”
江北舞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因为这股忧伤不知从何开始，从何结束，她只能尽自己所能，为少女排忧解难：“灵灵，如果你觉得很痛苦，那就让自己任性一次吧，真的想要喝酒，也有我陪着你啊。”
“可是，如果我任性，他会很着急，很伤心的，”少女顿了一下，“我不想再给他添麻烦了。”
“他？”江北舞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他是谁，如果听着内容，大概率是指的姜霖么，可是闺蜜这语气，怎么又不像是对哥哥说的。
然后她就听到了令自己心脏猛地一颤的话。
“今天我已经十七岁了，他还是我的哥哥。”
她望着幽深的巷子，看到黏稠的黑暗开始流动，好像是有人轻舞手臂，轻轻抚着自己的长裙，缥缈的风带着一丝清香，这一刻，她仿佛看到了一朵被风吹散外壳的蒲公英，露出真实的柔弱，却能乘着风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砰！”
有人拉开了喷彩花筒，无数彩色纸屑顿时像纷飞的蝴蝶，从天空飘飘扬扬地撒落下来，然后就是一片鼓掌喝彩声，伴随着悦耳的音乐，商场活动终结，老板开心地为胜利者颁发奖品，在一阵起哄声中，一对获胜的情侣相拥相吻，红着脸，却是带着幸福甜蜜的笑意。
在这个七夕前夜，本该也是某个人的生日。
他是谁？灵灵有那么多哥哥，是不是真的是姜霖？灵灵说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江北舞没敢再问下去，潘多拉的希望，同时也残酷到极点的绝望，一旦打开，谁也不知道会放出来什么灾难。
一个人站在亮丽的长街，一个人站在幽深的小巷，两人纷纷静默无语。
“小舞，你去步行街逛吧，我该从这里回去了。”
她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缓缓转过去，消失在黑暗里，一次也没回过头。
不同于幽深的小巷，隐藏着许多黑暗里不能见光的事物，步行街的灯火辉煌，人群攒动，似乎一切都能暴露在阳光之下。
江北舞漫步在街道边，路过一个个琳琅满目的商店，忽然在礼品店门口停了下来，弯着腰，额头贴在窗户上，望着里面橱柜里的小猪储钱罐，想起了那张可恶却深刻的脸庞，一丝笑意悄悄浮现在了嘴角。
“笨猪。”
江北舞收回目光，重新走在大街上，路过一个狭小的路口时，一阵夜风忽然吹来，带来丝丝沁凉的凉意，裹了裹裙子。
灵灵啊，你为什么又要问我流星许愿的问题呢。
如果真的不抱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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