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爱喝酸奶
两人进了包厢后，就没表现出什么亲昵的动作了，少女再怎么羞涩，也只被众人以为是见到陌生人害羞，只是温映雪眼睛转了转，笑着和身旁少女聊天。
姜霖把目光放在了对面，舅舅温囊萤和老妈几分相像，英俊随和，小学到高中和温映雪都是同班同学，感情很好。在一所名牌大学毕业后，进入了政府机构，如今在市建设局工作，担任规划办副主任一职，整个家庭里只有他一个人是公务员。
囊萤映雪，比喻刻苦学习，外公温良对于儿女的期望，实际上不比温图南差上几分。
自从江北舞入座后，温囊萤就一直往那边看，皱了皱眉，总觉得几分熟悉，好像在哪场宴会上见过一样。
舅妈颇为恼怒，偷偷锤了一下温囊萤的大腿，多大的人了，还一直盯着小姑娘看。
温囊萤尴尬地收回目光，瞧着妻子和儿子异样的眼神，老脸一红，清了清嗓子，大大方方地问道：“小姑娘，请问我是不是华帝酒店见过你？”
作为锦城平均客房面积，房价和入住率都是最高的酒店，华帝酒店的名气非常大，超过众多五星级酒店，各种旅游杂志都曾将其列为首选酒店，许多人不选择华帝酒店，只因为有时候订不到订房，可以说的上西部第一的酒店无疑。
众人面面相觑，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
“温叔叔，我没去过华帝酒店啊。”江北舞眼中的紧张一闪而过，眨眨眼睛，似乎很诧异，实际上她只去过一次华帝酒店，还是被自家老妈强带着去的，好在那次只不过是一场有关地产建设的会议，不用穿什么礼服，不然又要被嗅到甜味的苍蝇烦死了。
“是吗？那是我认错了吧，对不住。”温囊萤心中觉得古怪，也没继续问下去。
“既然人齐了，大家都开始吃菜吧，都是一家人，用不着拘谨。”温映雪拿起筷子，为温良加了一块卤鸡肉，热情地招呼一桌人，一家人似乎也把江北舞囊括了进去。
江北舞瞒混过关，情不自禁浮现一丝羞涩的笑意，夏小小兴奋地拿起筷子，她早就饿得坏了，夹起一块肉就往嘴里塞，夏庒雅看她嘴馋的很，用筷子轻轻敲了敲她的手背。
小萝莉嗔怒地瞪了一眼姜霖，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他早点进来，小小就不会饿，不会因为嘴馋被妈妈打。
无故背了锅，姜霖自然感到莫名其妙，看了看已经开始动筷子的一群人，再看了看身边沉默不语的姜灵，奇怪地问道：“灵灵，你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在想些事情。”姜灵莞尔一笑，笑容依然是那么甜美，拿起筷子，夹了一些土豆丝到哥哥的碗里。
姜霖低着头，一时觉得碗里的土豆丝难以下咽，今天是妹妹的生日啊，本该是个喜庆的日子，他怎么感觉妹妹有些不对劲儿，如果说最初的姜灵是一簇冰冷的水晶，那么老家后的姜灵就是一条冷沁的潺潺柔水。
现在，他只觉的身边有股阴郁的寒意，死寂，空洞，绝望，宛若受了魔女爱.抚的黑色曼陀罗，清丽妖娆，绝美地绽放芬芳，却因为所含剧毒令人难以靠近。
传闻曼陀罗花总是盛开在刑场附近，犹如冷静的旁观者一般，记录着生命逐渐消失的每一瞬间，是一种被诅咒的花朵，人迹罕至的绝地中，没有一个找到曼陀罗的人能够安然离开。
姜霖抬起头，看见妹妹笑靥如花，颇为乖巧地迎接一声声赞誉与祝福，整个生日宴热闹而弥漫温馨，之前的感受仿佛是一场错觉。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他想。
吃了一些菜，在老妈的要求下，姜霖兄妹俩要去另外两桌敬酒，恰好此时，姜恒远也从另一个包厢里赶了过来，为儿女庆生，顺便和几个老朋友喝喝酒。
只是一看到姜恒远，一直严肃认真的温良，终于变了脸色。
作者留言：
（实际上骨科是个很沉重的话题，再怎么轻描淡写，冲突也不可能忽略过去，我会尽量减少虐心的剧情，放心，说好了不会虐的。）
（晚上还有，不定时。）
第一百零三章 家宴（三）
温囊萤坐在父亲身旁，了然地收回目光，吃了一口桃酥，细嚼慢咽，缓缓吟道：“处父兄骨肉之变，宜从容不宜激烈；遇朋友交游之失，宜剀切不宜优游。”
《菜根谭》作为一部旷古稀世的奇珍宝训，被温良当成儿童启蒙读物，温家兄妹从小熟捻于心，倒背如流，说这句话，无非是想提醒自己的父亲，家人之间，不要为了一点矛盾大动干戈，应该心平气和地处理。
再者，他也是想告诉父亲，是你教我们背诵的《菜根谭》，如若自己遵守不住，那岂不是在小辈面前闹了笑话。
温良瞪了儿子几眼，冷哼一声，喝了一口茶，算是稳定心神，不在这喜庆的日子发脾气。
这让一直暗中观察的姜霖松了一口气，以老爸那脾气，争执起来，针尖对麦芒，毫不相让。
当年温映雪不过外公反对，执意要嫁给姜恒远，把他气得半死，躺在床上也叫嚷着断绝父女关系，两家人自此多年不相往来。直到五年前外婆去世，外公伤心不已，愈发感到孤苦时，温囊萤瞅准时机，找上了自家所有人，准备重归于好。
外公见着已成人母的女儿，以及从未谋面的两个外孙，忍不住心一软，半推半就地答应了此事。只不过自家老爸依然很不待见，即便如今处于明月百货商场部门经理的位置，在外公温良眼里，依旧是那跑车的，没多少文化。
在姜霖眼中，外公就是一个古板的老头，遵古训，很少见到他笑的时候。
姜霖在这一桌敬酒，大多是老爸的堂兄堂弟，李为姓，品为辈分，那家具制造厂的老板，李品德也在内，见到一袭海蓝色波西米亚长裙的姜灵，纷纷掩饰不住惊艳的目光，直叹女大十八变，当初的小丫头长成了黄花大闺女。
诸如小时候抱过你的混账话，这些久经世故的大人是绝不会对一个女孩子说的，不过介绍自己的儿子，刷下脸还是有必要的。
李品德就有一个儿子，站起来祝姜灵妹妹生日快乐，脸臊地通红，结结巴巴说不出话，姜灵正欲回酒，姜霖想起那个雨夜，怕妹妹喝醉，直接抢了过来，把那杯被妹妹抿了一点的酒一饮而尽。
大人们倒是无所谓，毕竟这算不得出格的事情，反而更添亲密的兄妹关系。
姜霖默默承受着妹妹偷偷的一记粉拳，同时也瞥见那远房堂哥嫉妒的神情。
“那是谁？”姜恒远喝的满脸通红，眼睛却是瞅到了老婆身边的陌生少女。
“我的高中同学，小舞。”姜灵淡淡看了哥哥一眼，简单介绍了一下。
“小舞？全名是不是江北舞？”姜恒远惊异地回过头，杯中的酒都差点洒了出来。
“对啊，爸你知道啊？”姜霖有些奇怪。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那还是我的未来......”姜恒远把儿媳吞了回去，想走过去直接交流几句，忽然瞧见那木头疙瘩似的老头，犹豫了一下，但片刻后酒气冲入脑门，老子见儿媳，关你这老古董屁事！
姜霖仿佛预见他要干什么事，心里一慌，忙拉着姜灵跟在后面。
无视温良忍怒的表情，老婆无可奈何的瞪眼，其他人怪异的眼神，姜恒远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更柔和，对那手足无措的少女说道：“姜灵的同学，小舞是吧，多吃一点，用不着这么拘谨，想吃什么，我叫服务员。”
“不、不用......这些菜已经够了。”江北舞结结巴巴地答道。
“饮料呢，想喝什么，鲜榨花生奶怎么样，还是西瓜汁。”姜恒远依然柔声问道，姜霖激起了一声鸡皮疙瘩，老爸可从未对他这般温柔过。
江北舞脸蛋儿涨得通红，使劲摇头。
“爸......”姜霖拉了拉姜恒远。
“长辈说话，你别插嘴！”姜恒远回过头，立马变得凶神恶煞的了。
姜霖抚着额头，还长辈，看来老爸真的要喝醉了。
“你跟我来，到隔壁去，少喝点酒。”温映雪忍不住了，窜起身，硬拉着半醉的姜恒远离开。
父母走后，姜霖明显感觉到众人看他和江北舞的眼神不对劲儿，就连身后那一桌也停止了拼酒，好奇地打量着这边，也是，老爸这么柔和地对一个陌生少女说话，肯定不是女儿同学那般简单，结合之前自己和小舞一起进来，不难想象他们有着更深一层的关系。
只是这一层，到底有多深呢？
“我爸喝醉酒了，喜欢胡言乱语，吃，大家继续，呵...呵呵。”姜霖干笑几声，环身招呼着众人，然后拉着略显僵硬的妹妹，缓缓坐下。
不过这一点也没有缓解诡异的气氛，就连夏小小，也睁大眼睛地看着大人们，江北舞勾着脑袋，发丝垂下来遮掩住了红彤彤的脸蛋，用筷子夹着一根四季豆，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
“小舞么，不知令尊在哪高就？”温良放下筷子，打量着娇媚可人的少女，古板的脸罕见露出一丝笑意，那眼神就像是在看孙媳一般。
“啊......令尊？”江北舞惊讶地抬起头，眨眨眼睛，脑袋闪过一个念头，脱口而出：“我爸是收租金的。”
姜霖听了忍不住偷笑，建个明月广场，然后再让那些商家入驻，收取一定的费用，听起来，还真是收租金的。
“租金？”温良皱了皱白眉，能够收租金，那代表还有几处房产，还算不错，但一个男人，安安逸逸地收租金像什么话，居安思危，没个正当职业，怎么能保证以后不房价下跌？
温良还想问几句，温囊萤忍不住制止了父亲，他知道父亲想看看是否门当户对，但听到收租金这三个字，他终于意识到这个少女是谁了。江总的女儿，明月集团将来的继承人，即使是锦城市长也要巴结的人物，温家和姜家的家产加在一起，乘上一千倍，一万倍，都比不上对方一个零头，别人都来参见姜灵的生日宴了，还考虑什么门不当户不对。
可刚才少女紧张的模样，不像是同学参见姜灵生日宴的样子，再联系一些姜恒远和妹妹的异常，一些事情自然而言地无需言说。
温囊萤深深吸了一口气，原来不止是姜灵，姜霖也不一般啊，自己的妹妹，还生了一对好儿女，如果真如那般所料，自己儿子温图南的事业，那岂不是一帆风顺了？倒不是说对儿子没信心，或是有意攀龙附凤，这事还没个影呢，说不定也只是稍有好感的程度，不过偶尔刷了脸，还是有些好处的。
温囊萤懂，可大家都不一定懂了，姜霖的舅妈，还有夏庒雅，两个女人纷纷不住对江北舞说话，开些小玩笑，聊点趣事，没有真把江北舞当成姜霖女朋友看，却也差不多了。
没有姜恒远傻瓜式的问题，江北舞一时也很高兴和长辈们聊天，光彩照人。
放下心的姜霖看着她静静地笑，姜灵那抹笑容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
冰冷的灯光照在她脸上，犹若凝结了时光。
作者留言：
（十点半，要不要熬夜再写一章？算了，看部电影，找下素材也好。）
第一百零四章 家宴（完）
大人们仍在吆五喝六地喝酒，几个小孩却是张开双臂，呜呜做着飞机模样，撒着欢跑出去了。
夏小小静静坐在原位喝果汁，瞧见那些同龄小孩，一阵冷笑，也不喝橙汁了。
“她怎么不和那些小孩一起出去玩啊？”江北舞很好奇，一个小女孩，不哭不闹，也不玩手机，只一个劲儿冷笑是什么意思。
“别管她，她是在笑那群小孩太幼稚了。”姜霖表示自己习惯了。
“可她也不是小女孩么？”江北舞偷看那粉红色公主裙犹如洋娃娃的小女孩，在心里悄悄加了可爱漂亮的修饰词。
“小声点，别让她听见了。”姜霖拉了拉江北舞，低笑道，“她不喜欢有人说她是小孩子，特别是不喜欢拿她的名字开玩笑......小小是八岁没错，但她总认为自己是小孩子中最特殊的一种，跟那些小屁孩不一样。”
江北舞捂着小嘴，半掩浅浅的笑意，想起自己在小小这个年纪，还在玩泥巴，玩洋娃娃，扮家家，根本没有小小这样的思想觉悟。
夏小小瞧着那边偷偷摸摸的少男少女，又是不屑地冷笑，然而笑多了，嘴角也就冰冷僵硬在了那，夏小小拍了拍粉嘟嘟的脸蛋，这才让嘴角回归原位。
酒过三巡，亲戚们也渐渐离开，留下的都是准备为姜灵庆生的近亲，夏庒雅等人终于放过了江北舞，美丽的意外总是让人惊喜不已，一时竟然让她们忘了姜灵才是今天的主角，如果少女心情变差了，那就是她们的罪过了。
温映雪把喝的半醉半醒的丈夫搀扶到椅子上坐着，然后吩咐服务员把桌子先收拾了，放上准备好的大蛋糕。
以往这个时候，姜霖只能默默站在人群外围，望着那众星拱月般的妹妹，时隔多年，可以再次为妹妹插上蜡烛，他自然喜上眉梢，和所有家人一起唱着生日歌，献上祝福。
欢快的歌声悠扬，十七根蜡烛焰火飘荡，少女穿着哥哥所买的衣裙，笑容甜美芬芳。
“灵灵，许个愿吧，这可是成年前最后一个生日咯，必须许个大点的。”江北舞看着桌上的蛋糕，映着烛火的眸子亮闪闪的，盈着满满憧憬。
在此之前，她是那么羡慕自己的闺蜜，有个好哥哥，有爱的一家人，没有多少追名逐利的腥臭味，一切都是那么甜美，一如甜腻的乳白色奶油，可一想到几个月后就是自己的成年宴了，不同以往周围嘤嘤嗡嗡的苍蝇，今年能多几个真心朋友，心中那点羡慕，好像也随风而去了呢。
“小舞，既然你这么说，去年你过了十七岁，你许的愿望有多大，大海那么大吗？”包厢内弥漫着生日宴快乐的氛围，姜霖也被情绪感染，打趣道。
江北舞理都不理他，温映雪笑着道：“愿望一旦说出来，就不会成真了，更何况女孩子的愿望，怎么能轻易地对男孩子说。”
“温姐说得对，愿望怎么能说出去呢，”夏庒雅附和一句，嘴角翘起一丝促狭的弧度，又转而说道：“不过要说也可以，必须私下里，单独告诉某个人。”
“那个人是谁？圣诞老人？”夏小小小嘴一张，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夏庒雅嗔怒地敲了下女儿的脑袋，引得哄堂大笑，就连扭扭捏捏，脸臊得通红的江北舞，以及古板严肃的温良，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姜灵站在中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一直看着他们。
姜霖松了一口气，小小还真救了自己一次，抬起头，看着笑而不语的妹妹，说道：“灵灵，在你许愿之前，哥哥先祝愿你在实现梦想的时候，有我的一份。”
众人都沉静下来，纷纷把目光投到少女身上，期待她会说什么话。
只是少女注定会让他们失望了，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上悬着的不知是何种深藏的情绪，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犹如冻结的笑意，短暂的一秒之后，她睁开眼睛，弯下腰，迅速而有力地吹息了十七根生日蜡烛。
“我来给大家切生日蛋糕。”在众人僵住的时候，她只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一袭海蓝长裙，明艳动人。
她笑了笑，五根苍白如纸的手指迅速地捏住塑料刀柄，又缓慢地切着蛋糕，姜霖站在她的身旁，在惊鸿一瞥之中，仿佛看到了那嫩白手心里的一抹红，凌乱的指甲印，红得艳丽，深得见底。
灯光像透明寒冷的冰棱，深深刺进弥漫烛烟的生日宴，吸收周围一切色彩，姜霖整个身体忽然被冷得颤栗起来，仿佛有一种名为孤独的情绪悄声无息包裹住了他。
他想伸出手，却又马上收回去，望着那深蓝色的倩影，又忍不住怀疑之前的景象是否为自己的错觉，他抬头张望，瞧见包括母亲在内的所有人，眼神里都流露出由衷的祝福和喜悦。
今天是你的生日宴，你的笑容依然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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