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哲学的世界
联邦中央政府现任总li,丰圣德。
“你提交的信息,经内务调查局整理后,在座诸君都初步知悉了。”
“大绿海局势危殆至此,而联邦现在于东南可动用的力量,只有你率领的少数特工和钢铁兄弟会的远征队。”
“元帅,您当初赞同支援废舰城,有预想过事态超出控制该如何处置吗?”丰圣德转而发问道,在她左侧光屏上,正显现着一位抱臂直坐的高大女人身影。
色泽暗蓝的短发,以茂密的势头生长及肩,被头顶上衔尾蛇形的金属发箍所收束。她身穿笔挺的铁灰色军服,军服上深红的纹路,似一道道凝固的血痕蛇行,又像随时会烧融的金属鳞片,连腰带也是衔尾蛇造型的。挂满勋章的军大衣披在椅背上,整个人只是坐着也沉淀有山川般巍峨冲天的气势,她盘踞座椅的轮廓不似血肉之躯,而是一尊活着的不会动摇的钢铁。
笼罩这尊钢铁像的诸多光环和头衔,象征一个战乱时代的传奇。
被视为联邦三柱守护神之一的灵能者——“天之钢蛇”。前联邦陆军总司令、装甲兵元帅,最高峰执掌过七十万军队的当世第一名将,从戎三十年以来,历经大小上百战役,灭国无数的战神。
而如今她只有一个代表性身份,钢铁兄弟会主xi,“钢之军神”——班乾岚。
“派遣铁血一营的目的,只是为了在大绿海深处插入一把尖刀,在即将到来的混战中伺机斩获战果,从一开始就没做与任何势力正面对抗的准备。我们在新迦南,在东欧,都进入战略收缩状态,在禹王坝前线,还要配合联邦军守住长达六百多公里的防线,绝不会主动卷入其它战场的泥潭。”
钢之军神的声线,似淬过火的钢刃藏于皮鞘中,犹带着遮不住的冷冽锋利感。
“森罗,万象,白莲教,破晓天火……敌人们齐聚一堂,无论谁出局都是值得高兴的事,要考虑的,还是留下来的一方,会对联邦造成何种程度的威xie。”
丰圣德待其发言完毕,又询问道:“霍部长,你的看法呢?”
“千音铃,你入读中央人大那年,我刚卸任校长,说起来,我勉强算你的老师,看待问题上,我们思维方式或许有相近之处。”
发话人是一位留着靛蓝色烫染短发的女性,哪怕看不清她掩藏黑暗中的脸,也能从其优雅发言的姿态,感受到某种雍容的知性魅力,与小铃一样属于书卷气浓厚的那类人。
“在报告中,你提及的东南现状,形势无疑彻底糜烂,我们再也找不到能够让联邦得益的机会,但在此之前,你一向主张废舰城现任城主,极有可能成为我们的盟友,而她却已背弃联邦,投入森罗旗下,这其中的详情,可否解释一二。”
小铃等来了会议上的头个发难人。
曾历任中央特区人民大学校长,教育部办公厅主任,有“国师范”之称的旷代逸才,连大总统黄而也是她的学生,自白泽之变后,就一直是总统派系的核心之一。联邦现任国安部部长,霍青娥。
“霍部长。”小铃毫不退缩道,“森罗给了司马阿求我们无法给与的权力和机会。当她真要在天秤两端进行选择时,鄙人没有能让废舰城倒向联邦的砝码。”
“很可惜啊,但大总统的决策不会因一城一地改变。”霍青蛾淡漠道,“千音铃,你的难处大家都明白,但这些年,联邦的整体战略是彻底倾向西部新开拓的广袤国土。”
“至于东部,劫莲之战以来,联邦丢掉了五个省份,还有三个省份与白莲教刀兵相见,处于一片混乱中,我们与东南的联系被圣白莲基本掐断,而这局势还是近十年来,付出二十四万余军人牺牲,损耗军费数以亿计的结果,若非有西部提供的资源和人力支持,联邦财政早就垮了。”
“但向西部的扩张也带来了巨大问题,我们直接与欧洲诸邦国对垒,民族融合问题尚未解决,地方冲突频发,光是维持新加盟地区的稳定,就要耗尽大多数国家部门的精力。现在急需落实的是,司马阿求倒向森罗,在白莲教问题上,是否依然与我们存在合作余地?”
霍青蛾强调道。
“别忘了,在大总统阁下未授意情况下,你最优先的目的,是配合废舰城当权者,牵制白莲教,禹王坝前线的压力也能得到缓解。”
“我派往东部的力量有限。”钢之军神补充道,“虽然都是靠得住的老兵,但面对白莲教大军,自保都有困难。”
“这在于我的误判。”物太媛也适时为义妹分担压力,“原本整合废舰城的守备力量,包括东南财阀的军队,足以抵抗白莲教的入侵,但现在万象实施政变,东南财阀权力系统瘫痪,暗中推动事态恶化的夜枭一伙,几乎摧毁了废舰城的高端战力,我们只能寄希望于与森罗合作。”
“是属下失职。”小铃低头解释道,“我在废舰城五年,却没查清森罗是如何不知不觉将根须深入大绿海的,而如今在森罗眼皮底下,以奥瑞斯为首的东南城邦联盟实权者们,会被桐间铃瑚一锅端,是绝对不符合逻辑常理的事情,除非森罗参与赌局的操盘手——默认这种情况发生。”
“你在报告中提到,万象集团直接插手,恐怕与那位现身的神秘月民高层有关。”或许因为物太媛主动揽责的缘故,霍青蛾没有穷追猛打,“我部门与他们打交道,也不一定有办法呢,这点怪不得你。”
她又抓住小铃陈述的信息关键点道。
“你说森罗操盘手默认万象的行动,让我感兴趣的是,那位废舰城城主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你与她相处五年,甚至担当过其老师,对她为人立场的了解,能说给我们听听吗?”
“司马阿求。”小铃一字一句道,“背负着大绿海般深不可测的谜团。”
“她出身特殊,乃蓬莱号遗民领袖后裔与拜龙巫女传人结合的血脉,在东南诸多实权者眼中,象征着世俗权力与青龙神力的融合体,废舰城大多数居民都将其视为一个承载大绿海复兴意志的图腾。”
“她与森罗派往大绿海的另一位代理人——奈奈·翰伯顿的根本区别在于,翰伯顿本质是名商人,会计较投资与回报得失来行事,而司马阿求则是背水一战,不只为了城主之位的立场,她秉承着我无法看透的信念,要在这场斗争中与虎谋皮。”
“森罗会选中她,一定在于司马阿求身上,拥有改变局势的筹码,其个人意志追求的目标,与森罗战略一拍即合,足以承载森罗赋予的力量。”
丰圣德确认道。
“你认为司马阿求所图谋的,不止废舰城的得失。”
“不管她谋求什么,联邦必须阻止司马阿求。”
“我身在废舰城,但也了解在欧洲和新迦南,森罗与万象财阀的影响力与日俱增,不止是特定的殖民地、安保区,连各国政府都因为与联邦的对抗,而不得不更加依赖森罗援助。倘若以十三家跨国财阀为代表的森罗,不满足于军事经济联合体的地位,而要进一步夺取国际舞台的控制权,成为世界棋盘规则的制定者,从幕后走到台前,那么这次东南之争,他们若能驱逐万象和白莲教,就彻底站稳了脚跟,推动其谋划的战略实现。”
“据我所知。”钢之军神一只眼冒出暗红的人造光,“森罗这些年推广的战略,围绕灵能科技产业为核心,极有可能掀起世界性的变革。东南问题不容敷衍,如果森罗以沉梦之森为基地,就像经营新迦南那样,联邦将会面临深陷未知力量包围网的困境。”
“既然元帅阁下也这样认为。千音铃,你的担忧不无道理。”霍青蛾话锋一转。
“但再过两年,国内就要重新选举了。”
“大总统重在稳定联邦境内局势,保全中央、消化西部的方针最为紧要,至于丰总li,我明白你一直想弥补劫莲之战的遗憾,可全体国家议员,目前对与白莲教全面开战尚存疑虑,再直接对抗森罗这样可怕的敌人,联邦承受不了如此惨重的压力。”霍青蛾给出意见道,“祸水东引吧,放手让它们在东南打起来,我们这边加大与白莲教的和谈力度。”
“钟部长。”丰圣德默然数息后问,“你的看法呢?”
被点名的是一位红发双马尾的丰盈美人,相比会议庄重的气氛,她却显得随意许多,仿佛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专业的事交给专人去做,我就不发表浅薄之见了。”这位仿佛全程昏昏欲睡的女性,悠哉笑道,“大法官对外事政策从不干涉,而我的职责也只是维持国内治安,按常理,白莲教受限制越多,我的工作就越轻松,但谁知道圣白莲和她手下那帮狂信徒会干出什么?联邦与白莲教的根本矛盾不可调和,诸位做任何事都要有承受严重后果的准备。”
小铃望向最后一位发言者,钟小町,公安部部长,联邦政法部门实际领袖——首席大法官阎映姬的得意门生。
“大家的意见,我会如实禀明总统阁下的。”霍青娥云淡风轻道,“那么废舰城这次事件,丰总li已有对策了吗?”
见与会人员都等待着一个最终的表态,丰圣德的视线忽而穿透昏暗,似太阳神光直指小铃。
“锥处囊中,其末立现。千音铃,你蛰伏大绿海五年,对东南诸城邦与白莲教形势的理解,无人能出其右,还请你以国家利益为重,力挽狂澜。”
她以笃定的气势拍板道。
“如果你判断司马阿求与森罗的合作,将危害到联邦未来利益,请与钢铁兄弟会合作,将其清除。”
“过程中绝对不要和森罗直接冲突,奈奈·翰伯顿这种外来商人不足为患,没有强硬的本土代理人,森罗想整合大绿海联合都市圈,在东南扎根将事倍功半,但它们的战略目的不会改变,扶持新的代理人需要更多投入,而其与白莲教的斗争扩大化,足够为联邦争取时间。”
小铃抬起双眼,与屏幕对面做出决断的大人物遥遥对视。
“遵命,总li阁下。”
“散会吧。”丰圣德一挥手,披风扬起,投影熄灭。
小铃望着五面光屏先后陷入黑暗,众人迥异的视线,仿佛依然刺入肌肤、大脑皮层上,隐隐作痛。
作为身居高位的联邦领袖,她们和小铃认识的阿求、桐间铃瑚、奈奈·翰伯顿都有所不同。
她们的思想和行为,不论源于何种心灵,不论如何高瞻远瞩,不管如何彼此牵制、恪守平衡,为各自代表的阶级立场发声——都打上这个庞大国家的烙印,是在名为“联邦中央”的冷酷体制中,不断作出妥协和斗争而升华的意志。
被这意志所推动,深陷大绿海漩涡的自己,要不想溺死,必须作出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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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蛰动的异象,正在迫近。”
少女放下撑着额头的左手,抬起一张苍白泛青的中性脸孔,仰望大河上空躁动的风暴云层。她坐在足有两人高的船锚上,暗绿色如珊瑚增殖的结晶,覆盖满整个铁锚,手腕粗的锁链缠遍全身,如同与船锚合而为一、被纠缠在水底不可脱身的溺死鬼。少女惨白的皮肤上分布着一块块青紫的瘀斑,明明没有下雨,浑浊的水珠却不断从她前额凌乱的黑色短发往下滴淌,在脚下积成小水洼。
少女和铁锚扎在一艘陈旧的驱逐舰舰岛上,军舰似幽灵船寂静无声的顺河道漂流而下,庞大的舰体在这河道本来极其容易搁浅,然而船底集聚上升的水浪,像一只只巨大堆叠的手掌托起了船身,如果有龙芽使仔细观察铁锚,就会发现铁锚上覆盖蔓延到甲板上的晶簇,正与巨浪发生深邃的灵力共鸣。沿途拦路的树木礁石,都被水浪中肆虐的灵能洪流,腐蚀同化为剧毒的流质。整艘船就如一头在河道内匍匐推进、长满触手的钢铁水怪。
而长达上百米的驱逐舰后,跟随着难记其数的各类武装船只和护航飞行器,组成规模浩大的船队,沿旗舰开辟出的水道顺畅前进,船只上高展如林的净光明圣火的旗帜,犹同在河面上飘起无数朵白莲。
这支船队的主人,无疑正是一位白莲教高层。
事实上,若没有她,白莲教在东南的版图绝无法拓展得如此顺利。
在大魔头寅丸星调离后,负责统管东南狂信徒军团的神将,如洪水般让人闻风丧胆的“水魔”——村纱。
这位出身本土、以手段残忍无情而著称的神将,望向忽然出现在炮塔上的纯白幽影。
“幽谷上人,你那边安排好了?”
“村纱统领,一切妥善,做好准备向废舰城进军吧。”
“很好。”
托运幽灵船的巨浪越发湍急,恍如深渊巨兽在向陆上伸展出更多爪牙,怒吼滔天。
“南无三,即将迎来复仇的宿命,让你充满了斗志,是好是恶?”谷寻音合十轻叹。
“水魔”缓缓从铁锚上站起身,铁链哗啦啦抖动,洒落一地沾着晶体碎末的浓绿色水液。
“大绿海是我家乡。”
她嗓音恍如沉入呜咽的巨浪。
“我的家族作为沉梦之森最凶悍的水匪头子,曾统治以龙息河为主干的广大水域,后来为求活命,臣服在祸宝座下。五年前,在那场绝望的战斗中,我爷爷、父亲都战死在白灵梦手里,留下我仅以身免逃出废舰城。怨恨、不甘与憎怒,让我变得更强大,却也沦为滥杀作恶的海盗,没有港口、也没有目的的在海上流浪。”
幽灵船加速前进,进入下一段河道后,沿途逐渐漂来船体破碎的残骸和密密麻麻的死人。
“看看龙息河吧,看看这大绿海,水上是烧尽万物的业火,水下是溺毙灵魂的深渊,挣扎在水深火热中——”
村纱将手臂捆缚缠绕上一圈圈锁链。
“我们都是浊世洪潮的受难者。”
“白莲大人亲口向我承诺过宏愿。‘浴火者可新生,溺水者必得救’。”
“是白莲大人将我从溺毙的深渊中拖出来,她抛下的稻草化为船,让我得以自救。如今的村纱,是在这大潮中开拓莲华圣土的普度者。”
随幽灵船不断推进,被巨浪卷入口里的死尸,全都被注入灵能的流毒,化为鬼芽之物成为跟随浪潮巨兽的爪牙。
“如今我回到这里,向废舰城、向恶鬼复仇早已不再是目的——而是我要克服的业力。”
“善哉善哉。”谷寻音转身望向前方彻底堵塞河道的沉船堆。
“村纱统领,注意到前面了吗?这是荒神之怨。”
她们所见的拦路的船只残骸——只看那被摧折毁坏的痕迹,俨然是被巨大怪物给当玩具掀飞。
“我很小时就见过了。”水魔右手高举船锚,一力猛掷之下,数十吨重的铁块呼啸投去,带动起十多道浪潮形成的巨爪,把挡道的船体残骸尽数砸碎掀翻。
狂乱溅射的沉船废墟堆内,大如小岛的巨兽被惊动,发出凄惨的哀嚎自水面上浮。
失去双眼的它,眼窝内被凶狞的触手根须所占据,浑身伤痕累累,流淌着变质的黑血脓液,连背上钢岩般的甲壳都一块块龟裂,冒出密密麻麻的可怕肉瘤脓包。就像清潭被翻腾的黑稠淤泥所污染,来自梦魇中的鬼芽,贪婪侵蚀着这头荒神的生命和灵魂。
“大绿海的守护神,何以堕落至此。”
巨浪将沉没的铁锚托起,重新送回到村纱面前,水魔再次抓住船锚尾柄,两眼翻白像化作死鱼的眼珠,失神喃喃。
“这伤口,是她干的吗?”
村纱抓住铁锚,高高跃向河中,大潮汐在她脚下升起,无数罗刹水鬼们的幽影,从浪涛里冒出头,随四面泛滥的洪波,包围住垂死挣扎的巨龟。
铁锚无情飞向荒神,像束缚一座山般,锁链死死勒住玄爷脖子,锚头卡入颈部龟壳内,其上生长蔓延的结晶簇开始往伤口内钻,与触手强行争夺血肉的控制权。
巨龟撕心裂肺的痛苦嚎叫,激起扩散的灵力冲击波,震碎了拍来的巨浪,可有若深渊怪物的浪潮却仍不断拔高,势头甚至最终盖过它!
村纱立身巨潮高墙上,与荒神头颅流着血泪的黑洞洞眼眶对视。
“五年了,还是一样啊。她的存在,只会伤害身边一切亲近的事物。”
“来吧,玄爷,我来帮你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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