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哲学的世界
“老师。”光头男孩希明发了阵呆,豁出去跑到小兔姬跟前,“钢铁兄弟会还收人吗?”
“怎么,你想加入啊。”小兔姬不耐烦声明,“我们不是过家家,也不是玩战争游戏。”
“我是认真的。”希明咬牙坚持道,“小铃老师让我们自己选择前途,我不想再当个谁也保护不了的废物。”
小兔姬皱眉打量他,就在男孩被压力弄得满头冒汗时,忽然伸手摸着他的光头。
“我们还没要小孩上战场的地步,等你长大再来找我们吧。”
希明眼猛然一红,扭头就跑开了。
只留下寇蒂静静站在原地,注视着小兔姬。
“寇蒂中尉。”小兔姬察觉到她有话想说,主动挑起话题,“看来你还挺受这群小鬼欢迎呢。”
少女身姿笔挺地迈步走近,敬礼道:”将军,我在家乡当过福利院的老师。“
“那你还真是换了个好工作。说吧,找我有什么事?”小兔姬直爽道,“以前没见过你,是西伯利亚方面军新入选的战士吧。”
少女将手按上胸膛,清冷述说的神态,如雪原夜色中绽放的冰之花。
“我的本名,是阿廖沙·史达林纳,我的养父,是葛雷科夫上校。”
像瞬间被寒风冻结,小兔姬的笑脸怔住了。
“将军您在退役后,就销声匿迹,直到此次接手大绿海的任务才现身。”
“我会申请前来执行作战,是因为我想从您这知道——”寇蒂双眸内也刮着彻骨的雪原寒风。
“我养父他——在贤野镇战役中,是怎么死的,而您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突如其来的对质,让梅莉和莲子浑身不自在。
“葛雷科夫上校。”小兔姬重复念出这个名字,缓慢站起身,直面发出质问的新下属,“允许你来,是Boss的意思吧。”
“主xi阁下说,您能告诉我答案。”
“葛雷科夫,没和我说过他有一个女儿。”小兔姬映着篝火的红眸,恍如浸泡在鲜血中。
真名“阿廖沙”的女孩,沉默一阵,继续述说。
“我和上校的故国,只是东欧一个贫弱的小国家,作为联邦与欧洲的缓冲带纷争不休。父母都在战乱中丧生的我,被上校收留,他把我训练成向联邦、向所有迫害我国的敌人复仇的杀手,因为药物实验的缘故,我发育得极为缓慢,其实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在一起政变后,我的国家并入联邦,战争结束,我失去了存在价值,上校让我以新的身份活下去,而他则加入联邦军,为祖国能在联邦拥有一席之地,而继续奋战。”
“十五年前,他所属的秘密部队,在贤野镇全军覆没。”
“而您,是唯一的生还者。”
意想不到的往事,由远方的使者在记忆里发掘出,让小兔姬罕有的发生动摇。
未开的伏特加酒罐被她捏碎,酒漏过手指缝洒落尘泥。
“葛雷科夫上校是一流的战士。”
血红的眼神,冷峻得一如再度剖开岁月伤疤的刀口。
“他不应该牺牲在那片战场上。当时我们的部队潜伏在贤野镇,白慧音被捕后,联邦为消除后患,屠杀了所有民本党追随者,圣白莲在地狱中觉醒,我们就是在那会败亡的,至于我,只是一个侥幸活下来的废物。”
“你的父亲,是我们的指挥官,牺牲在黑暗中的无名英雄之一。寇蒂中尉,如果你认为他的死我有责任,大可对我心怀怨恨,但那件事是所有人都绝不愿提起的,所有人。”
小兔姬被酒精麻醉的喉咙变得沙哑。
“我明白了。”寇蒂中尉再度敬礼。
“谢谢您的解释。联邦的英雄纪念碑前不会留下他的名字,而我连为他献上鲜花的地方都没有。”
她转身步伐沉重离去,小兔姬无力在篝火边坐下,望着少女没入阴影中单薄的背影,双眼失神。
“鲜花吗?”
她突然自嘲:“谁还会为我们献花?”
“将军。”梅莉忍不住问,“您是在——为没能拯救寇蒂中尉的养父内疚吗?”
小兔姬苦笑瞥了她一眼:“大小姐的好奇心又来了?”
“赫恩小姐,干我们这行的,切忌交浅言深。”从来习惯沉默以待的霖之助,忽然出声告诫梅莉。
“对不起。”少女由衷带着歉疚解释,“我和莲子来到废土,是怀着战斗的觉悟的,但我不是一个当战士的料,如果连将军你这样坚强的人,都为战斗的意义而迷惘的话,我会觉得很惶恐的。”
话说到半途,梅莉就不由与莲子对视,她们的目光纠缠到一块,难以言喻的感觉到彼此依靠又脆弱的联系——如眼前摇曳生辉的火焰,在黑暗中灼热翻涌,却又虚幻得像随时可能熄灭,在长夜过后只留下一堆冰冷的余灰。
“再给我一罐。”小兔姬目光在她们间转悠,忽然问拉莫斯老爹又要了罐伏特加,大口猛灌。
“在过去伤痕里干涸的血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喂——”
“我就和你们说说一些逝去的事吧。”
这只从来靠酒精麻痹自己的兔子,目光投向远处正要上船休息的孩子们,也借着酒精打开了话匣子。
“跟那群小鬼们一样,我打小也呆在孤儿院。不过和风铃苑不同,那是间针对异常人的特殊收容所,我母亲是血族,父亲是猎头兔族裔,在联邦清剿危险分子的行动中被除掉,被父母虐待得不成人样的我,也进了收容所。继承了他们可憎的血脉,我是吃人脑子、连兔耳朵都能杀人的怪物,哪怕在收容所内也被其它人排挤憎恶。”
小兔姬嘿然冷笑:“说起来,就和那个幼鬼一样呢。”
梅莉想起灵梦于迷雾中压抑的表情,内心也难受的悸动。
“只有少数人对我抱有期待,把我当普通小孩培养,希望我能变成正常人,后来收容所在暴动中被毁,我却在那时觉醒,被前来镇压暴乱的Boss收留,作为士兵在军营里长大,当我正式为联邦服役时,和刚才那个男孩差不多年龄。”
“白泽之变后,内战爆发了。跟寇蒂说的一样,奉命前往贤野镇处理敌情的我们全军覆没,只有我一个苟活,部队番号被撤销,在经过漫长的隔离期后,被Boss从牢里拎出来的我,成为了兄弟会最早的一批成员,而兄弟会成立后迎接的第一场大战,就是由圣白莲掀起的劫莲之战,我因经历过她觉醒,再次被派往前线。”
“所谓战士的信念到底是什么呢?”小兔姬往火堆里添加着木柴,“见证过何为真正的地狱,心脏里流动的热血变成了硫磺和毒药,会有谁还相信自己是为了荣耀正义而战呢?”
“但会让心口治愈的事还是有的,那时被战事和酒精,折腾得麻木不仁的我,有次跟着部队路过一座小镇补给时,遇到了一群小孩。”
“其中有个笑得很灿烂的女孩,给我献上花环,害羞而勇敢的敬着礼,说以后要加入军队,为保护国家而战。”
“也许她只是看到一个女军人,在表面上威风美丽的样子,却不知道我身上纠缠着多丑陋的死魂,我那时却脑子发昏鼓励了她。”
“后来战事胶着,战局不利,我再撤退到那座小镇时,只看到一切都被战火焚毁。”
听着上司的故事,拉莫斯老爹萝卜粗的指头,如削苹果皮般,把易拉罐一圈圈撕扯成长长的铝皮。
“镇民都死了吗?”梅莉哪怕只是想想,内心也空落落的难过,像淌过虚无的泪般酸楚。
“比那更惨,许多人被白莲教掳走了。”
小兔姬反应冷淡道。
“后来联邦全线发动反攻,在攻陷白莲教位于那块战区的首府时,我在敌军大本营亲手消灭了一支灵能者部队。”
“其中大多数都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我摘下了其中一个孩子的面具,是那个给我献过花的女孩。”
“当时她死去的表情,与从前灿烂笑着敬礼的模样,哪怕再怎么想铭记,也在记忆里变模糊。”
“时至今日,被血和酒精冲坏的鼻子,也早忘记了那花环的清香。”
“我终归只是习惯杀戮和破坏罢了。喂——”小兔姬忽然以温柔的口吻,像质问一个摸不着的火中幻影,“你说,我们战斗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
温暖的篝火仿佛灼烧着记忆的残骸。
梅莉忽然想起今天看的夜枭所指挥——由过去的“茉特尔·萝蕾莱·李”主演的音乐剧,有的人活在世上,饱受她无法想象的痛苦磨难。
米斯蒂亚,也曾向白警长奉上过鲜花。
而接过她手中花朵的人,也最终葬送了她的一生。
此时拉莫斯老爹,两手已灵巧地将撕成条的铝皮,折叠成一朵钢铁之花。
深红包装的铝皮所拼接的花瓣,在火光曳动中,如美丽的罂粟绽开。
拉莫斯老爹将花递给适合这份美丽的女军人。
“谢谢。”
滑过小兔姬下巴的酒液,滴落在铝花上,如黎明前的露珠。
墓碑前萦绕的花香会散去,而百战余生的军人,也会在热烈的绽放后凋零。
沉默笼罩住篝火。
坐在篝火旁的这些人,原本在这个世道萍水相逢,如今却被浪潮推到同一阵线上。
大家的明天都尚未可知,而整座废舰城,到底有多少人会迎来生离死别呢?梅莉想着这个问题,连烦恼都被一种浩大的悲伤淹没了。在大绿海度过的短短时间,已让少女明白了,人迎来自己的命运,不只是大风大浪,也可以在波澜不兴之间。
她和莲子的手,能一直这样,紧紧握在一起吗?
第一百七十七章 溺水者必得救
击翅高飞,乌鸦身如漆黑利箭刺过夜空。
三只眼鸟瞰之下,是重兵把守的废弃火车站,乌沉沉的建筑群间星火点点,隐于夜色下的人物轮廓,在鸟目中纤毫毕现。
其中管制中心附近的戒备尤其森严,然而一缕幽风内敛有清新灵气,附着在乌鸦挥散的羽毛上飘落,随后这缕奇怪的风,连接着乌鸦感知,似透明的鸟群没入夜色,绕开巡逻的军队,潜入车站管制中心主楼内。
凝而不散的微风,在大厅内徘徊试探,转而爬上阶梯溜到二楼,而在楼道入口旁,沉积有封藏红酒般浓郁的血腥味,乌鸦知道那是她旗下的得意员工——“红皮”伊舟正亲自把守。
再通过一段廊道,风的灵气被灼灼光明阻绝蒸发,是“千音铃”所张开的心力结界,隔断了外来的窥伺。乌鸦呱呱怪叫,向水天交接之际飞去,远方“龙之伤”天地蛰动的风暴之墙已然扩散,大绿海上层云堆墨,连山喷雪。
心力结界内。
独处调度室的本居小铃,正端坐长桌旁,环绕她眼前的是五块黯淡的投影光屏。
其中一块屏忽然发亮,放映出她等待已久的半身像——现身光屏上的女人满头银灰长发,伸手将梳理整齐的单马尾捋到肩后,被马赛克遮蔽的面容轮廓,逐渐显示为明晰英气的脸孔。
这位身穿白色男式西装、风姿清雅的女性,正是联邦反dong分子的噩梦,为国民所恐惧的鹰犬头子——联邦内务调查局局长,物太媛。她正以征询的目光,示意这次会议的发起人是否准备好了。
小铃面色古井无波,向义姐轻轻点头。
物太媛也顺势宣布。
“会议资料,诸位阁下已经过目,我们接下来将就废舰城问题,向统管东南事宜的专员‘千音铃’质询。”
“本次会议将不记载于档案上,与会之人须知事关重大。”物太媛沉声静气道,“请以秉公务实之心发言。”
“会议就此开始。”
其它光屏次第亮起,新浮现出四道人影的轮廓,那都是本居小铃熟悉的、联邦政治金字塔顶端高高在上的首长们。
小铃站起身,神态恭敬地行礼,而与会的大人物,无论活跃于台前幕后,脸上都笼罩着面具般的阴影,以难以揣测的目光审视着她。
“鄙人‘千音铃’,向诸位阁下问安。”
位居正中的光屏上,是一位束发似两只马耳朝天梳拢的女性。和独特夸装的发型一样,身披华丽大气斗篷的她,其本人气质也足以作为众人的焦点。她头戴高保真耳机,双肘立于桌面,十指交握于下颔,以低沉有力、能牢牢吸引人注意的语调开口。
“请坐。”
小铃从容就坐,微微仰视屏幕上那位阔别多年的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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