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哲学的世界
他只能发出最后的唾弃。
“你连给祸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她们都叫我白眼狼。”少女若无其事的平静脸色,倏然扭曲成无所谓的怪笑,“没错,我的确是。”
阿清从怀里掏出一支针管,晃一晃,浓绿色的溶液在容器中翻滚。她弯腰头凑近老人耳侧,干脆利落地把针头插·进老人左颈,打入满管“极乐升华水”。
老奥瑞斯眼中的世界,坠入一片浑浊的空白。多少日夜庇护他让心安宁的影子,被从记忆的花园里剥落,意识的最后,只听到耳边冷酷的叹息。
“义父,你苦心经营的王国——已经被我夺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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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鳄和影魔女祖孙俩,被万象集团的专员带离现场。
酒店已然陷落入侵者之手,枪火噪声零星响起,那些企图趁乱反抗逃走的,早被万象废舰城分部派遣的精英士兵击毙。
笼罩大宴会厅的阴暗氛围内,方才还抱头鼠窜的人群,成了被恐惧割掉翅膀的惊弓之鸟,听话的缩在枪口下。失去了城主和议长的权威,他们只是一群没有主心骨的乌合之众。
站上主席台的桐间铃瑚,轻松打了个响指,头顶熄灭的水晶灯,通通恢复了华美的光亮。照此表现看,在荷碧典兹外部架设的备用电力系统,都被兔魔人事先接手了。
她高高举起红酒杯。
“本人在此先敬一杯,望诸位能够安心。今天,白莲教伙同夜枭突袭荷碧典兹,给东南城邦联合造成了惨重的损失,实在令吾辈为之哀叹。”
她畅饮行为所代表的信号,让原本戒严的万象士兵们,都统一收起了指向人质们的枪口。
“奥瑞斯议长伤重不治,司马城主也被森罗间谍趁乱挟持,无法继续履行身为城主的指责。”
“多亏我万象集团中途发现了阴谋的迹象,及时平定了这起恐袭,本人桐间铃瑚提议由清·拉莫斯阁下,来担任临时城主,统领应对危局的责任。”
“赞同这个方案的先生,请和我离开,前往双耳大厦继续商讨细节。如果有异议,请留下,拉莫斯阁下会和你们好好谈谈。”
兔魔人头子说完这番胁迫之语,也不管众人的反应,就转身把酒杯交给阿清,负手志得意满的离开。接受了现实的失败者们,在桐间铃瑚身后汇合成一道垂头丧气的人流,在大门两侧列队的士兵押送下离场。
留在这儿的阿清,要为发生在荷碧典兹的闹剧拉上帷幕。
“Noir,麻烦去配合你的同伴,追捕逃亡的猎物。”
她身后待命的女侍,似一只暗夜中的蝙蝠飞跃出大厅。
一名戴着兔耳战术头盔的突击队军官,来到阿清身侧动作机械的敬礼。
“拉莫斯阁下,ER部队指挥官‘零七’号,奉桐间执行官之令,接受阁下指挥。”
阿清双眼扫视变得空落的宴会厅,留下来的一小半客人里,无论是与奥瑞斯、阿求利益紧紧捆绑在一块的死忠,还是妄图浑水摸鱼的投机者;不管是要捍卫心中大义的顽固份子,还是渴望吃到更多沾血肉骨头的豺狼,这些昏了头要再赌一把的狂徒,不服气的要向沦为万象集团走狗的阿清发起反击。
朋克少女站在他们面前,想起奥瑞斯刚才说的“千夫所指”,突然感受到了一种高居看台上认清一切的优越感,这份被刻意纵容的傲慢,让长久身心如行尸走肉的她,再度体会到存在的快乐。
再不能容忍了,一群认不清形势的蠢猪,被抛弃进了屠宰场,还以为自己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们把上了名单的、不听话的控制好。”
阿清向那名军官下令道。
“不——”
少女突然改口,内心实质化的愉悦鬼影,伸出爪子挖掘着她心底沉积的淤泥,泥下埋藏的情绪翻腾而起,犹如开放在下水道里的恶之花气味发散,渗透她千疮百孔的内心。
顺着耳边莫名女声的教唆,少女恍惚呆滞的眼神,重新变得酷烈。
【踏入这宴会大门的,只有得寸进尺的野兽,没一个好人,没谁是无辜的。】
城市背后的意志已经转变了,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
阿清低头看着杯中殷红的酒液。少女脱口而出的恶语,与脑内魔鬼的呢喃重叠。
“继续,我要他们流的血,与喝的酒一样多。”
随着杯中红酒被倾倒在地,少女摔掉了空杯。作为谢幕的仪式,多年来被统治者姑息的爪牙,迎来了末日。
在世事红与黑的劫浊中,将自己染得面目全非的女孩,以过去五年舍弃尊严、苟活下水道为代价,终于在大逆不道之路的尽头,亲手毁掉压在她头顶上——所厌恶的秩序的高楼。
……
枪林弹雨激起血花跳动的节拍,恍如响应着死神的舞步,如果再加一把火的变奏,便是萝蕾莱耳熟能详的组曲。
头戴夜枭面具,若星夜照耀下的黑玫瑰——盛装打扮的她,进入了舞会场。
在大厅角落,向已然中弹死在钢琴上的乐手鞠躬。
少女抬起头,尸体已被推开。
夜枭于是坐上演奏位,翻开被血弄脏的曲谱。
“她要点的是这首曲子吧。”
在暗中见证荷碧典兹政变始末的少女,不染纤尘的手套轻抚琴键,在流水般响起的音符环绕中,摆好演奏的架势。
统治舞台的背景是背叛和争斗为主题的五线谱,然而她指尖下轻灵洋溢的琴音,并未失落在纷争的大合唱中。浓郁的腥风血雨,乱臣贼子的气魄,一切狂躁的动静,落在她耳中也不过是平常的风浪。明明身处怨魂哀嚎的屠场,在这角落却仿佛横亘着一道隔离尘世扰攘的壁障,再无人打扰她献上真诚的礼赞。
光影辉煌的水族箱早被打碎,原本在缸中悠游的鱼群,全落在地毯血水上奄奄挣扎,和失去性命的人一起,将死的它们能听到这镇魂曲吗?
少女不会刻意去管听众,只是一味沉浸在琴键呼应内心的歌声中,连大厅上层隔音的贵宾室,也无法阻止旋律的穿透。
阿求留在房内的鹦鹉司礼,出神倾听着这旋律,忽然拍翅低飞,顺应着节拍,以头猛撞玻璃墙。
一下,两下……连火箭弹也难以轰破的强化玻璃,隐现裂痕。
少女自幼时见过人世太多波折起落——聚散离合、繁华与破败,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为众生百态奏响过千般音乐。她知道自己要弹什么,灵子反制场的侵害下,每弹奏一个满溢灵性的音符,都从十指到内心折磨着她,这个人演奏会简直是一场自虐的仪式,是把脚尖放在刀锋上的独舞,是夜莺泣血换来的引吭高歌。
曲子终至高·潮,鹦鹉撞碎玻璃逃出了囚笼,追随主人离开的方向飞去。
荷碧典兹穹顶上飘荡的琴音,融入远方怀抱城市的涛声。不管远方长河上烟云渺渺,或流血漂橹,尘世一切悲哀苦痛、昂扬奋起的心念,和大绿海涨落无休的变迁比起来亦无足轻重。然而在汪洋恣肆的波涛咏唱里沉浮——见证如梦朝夕的生命,无论鱼虫,都会化作潮浪跌宕不息的执着,肆意挣扎着不肯放弃。
歌颂吧、盛放吧,然后没入泡影吧。
这首东南子民耳熟能详的“大绿海之歌”,其曲名为——
摇篮的梦。
PS:祝大家新年快乐哦。Lucky star。本章有句台词是来自少女前线的台词,稍微改动的哦,大家读到了吗?
第一百六十六章 钢蛇之牙,奈落喋血(上)
遍布荷碧典兹各处的钟表指针,不过走了短短一刻钟——因反复倾轧而扎破的野心就流出了毒,化为在酒店内外漫延的血和火,给这块极尽尘世豪奢的声色背景布,泼上了浓墨重彩的脏污。
身为被卷进纷争暗潮的区区小卒,莲子在大酒店主体的楼道间上下奔逃,从二楼宴会厅到八楼赌场,她无奈的发现在跨越森罗高墙后的大半个月,只有在逃难上增长的经验,才是对她最有用的。
少女对人生身不由己的体验又深了一层,特别是跑起来肚子还瘪瘪的难受,可怜她今天早饭时连罐头都没啃几口,大部分都让给梅莉了,还想着在满是美食的宴会上,找机会填饱胃口,这下全泡汤了。
本居小铃的背影,就跃动在她侧前方,本该为舞会大放光彩的燕尾服,却在逃跑线路上翩翩翻飞——该说本职工作不愧是特务吗?在政变爆发后决断之准确,反应之利落,哪怕身后的追求者是一帮催命煞星,也没露出分毫惶窘,跑起来比她莲子还熟练。
【你要庆幸事先做了防护准备,硬件没被烧坏。】
与梅莉分头行动后,还在心焦下一步该怎么办,夜雨不讨喜的声音,忽然清楚地在莲子耳内响起来。.
【你怎么做到的?】莲子立刻回复她,【通讯线路被切断了,还有灵子干扰。】
【一点小技巧。】夜雨用着惯常的捉弄语调,【看,这里有一个闯入难关的无知玩家,要不要本小姐施舍几件作弊工具?】
【别开玩笑了,局势有多严重,森罗难道事先就没察觉???】莲子气急的发了一连串问号。
【那要问翰伯顿大小姐了,外务都是她负责的,之前喝茶时没给你们透露口风吗?】
【你全程都监听到了,还问我!】莲子很想把撬棍沿着通讯屏捅到夜雨鼻子上,【不管你们出于什么动机放任万象集团乱来,准备怎么解决事态,先帮我和同伴汇合再说。】
【嘘。】夜雨忽然示意她安静倾听,【听到钢琴声了吗?】
“可恶。”莲子才想起现场的麻烦不止一个,脸色更为阴郁。
【只有‘夜枭’才会喜欢这样表演。】她咬牙切齿的捂住双耳。
钢琴声没理会她的喜恶开始变奏,恍如歌唱大绿海烟云幻变的摇篮曲,转化为即兴的赋格,给陷入杀戮喧嚣中的建筑,笼罩上一重神秘面纱似的音浪。
【是个高明的乐师呢。】夜雨倒是很欣赏的评断道,【音乐也是和数学、美术相通的学问,琴声不会欺骗人,可内在的解答却也会因人而异,你觉得她在表达什么呢?】
【谁有空管这些,别把喝茶那一套闲谈拿来糊弄我。】莲子觉得夜雨每次都在故意逼她撕破脸。
【为了证明我们的友谊,给你一个提示。】夜雨在投影光屏上画出副小恶魔的笑脸,张口吐出一串音符。
【假如想和演奏者打好交道,注意用你擅长的思维,去解答琴音中隐藏的谜语,可别被误导了哦。】
莲子知道根源使的思考回路,从不会按常理出牌。
夜雨本身是从事情报工作的,她点到为止的建议,到底是从什么角度出发?还有一直纠缠不休的夜枭,她出现在荷碧典兹的个人动机又是什么,在制造出这样混乱事态的过程中,那只浑水摸鱼的疯鸟,她本身的存在,就够让人在意了——
如果这琴声真是为传达某种信号,释放某种意义而演奏出来,自己有必要去深究吗?
莲子思索到此,还是打开了“哔哔小子”的录音功能。
“真是的,为什么我碰到的灵能者,都是脑子不正常的怪胎?”
少女腹诽的记录这段旋律时,“哔哔小子”雷达也捕捉到大批敌对反应信号接近。
“是无人机追上来了。”莲子差点气闷发晕,她跑到现在胸口都要炸了。
少女脚步踉跄着回头,大群专精巷战的自律无人机撞碎窗玻璃,涌入赌场走廊内,简直像一群白色的飞虫,阴魂不散咬在她们屁股后。
小铃回头拉住莲子,闯进左侧敞开的一道实木门里,躲开无人机群的一轮微冲扫射。
她们逃进的房间,是一间装潢雅致的文娱休息室。
“需要特殊服务吗?”
带着酒气的轻佻招呼,顿时让莲子松了口气——
坐在台球桌旁的女人懒散转过身,落入她视线的是小兔姬喝太多酒而晕红明丽的脸。
化身酒会明珠的女猎兵,放下高脚杯优雅站直,她右手提着华丽的裙裾,左手怀抱一大捧鲜红玫瑰,娉婷行来。
“有哪些服务?”小铃停住脚步,极具绅士风度的整理衣襟边问,“能帮我打发掉后面烦人的苍蝇吗?”
“真是不解风情。”小兔姬用玫瑰半遮着脸,与莲子两人擦肩而过。
赤发红裙的流香浸入鼻息,莲子眼见女人的手,探入玫瑰花丛深处,再拿出时,已握住一把爆矢手枪,金属冰冷的流线表面,也映着玫瑰的热情,枪管下装嵌的军刺血槽还沾着花上露珠,仿佛正渴望着饱饮鲜血。
花束窸窣散开,跌落于奢华绒毯上,娇嫩的花瓣枝叶,被两只深红高跟鞋无情踩过。
无人机群在小兔姬前方盘旋升降。
女人直面布好阵型冲锋过来的机械虫子们,扣动扳机。
她俨然是一位边激情地跳着华尔兹,边将狂蜂浪蝶击坠的舞者。偶然划过身边的旋翼,仅仅割断了几缕飘扬的红发,机体反被闪动的枪刃给刺成废铁。
舞者就这样穿过了热烈欢迎她的机群,又回身打爆来不及转向继续包围她的无人机,以愉快的舞步释放着毁灭之火,把一支野蜂般狂躁的无人机编队,变成了为她喝彩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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