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哲学的世界
【谢谢。】莲子用脑海里最冷漠的念头,打出字符,随即中断了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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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出生起,我们就在一起了。】
说这话时,那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上常见的——因享受整个世界而放肆的笑容,未曾如此温柔过。
【我们出生在这世上,不是为了谁。别人,‘母亲’,都没资格让我们分开。】
【回我身边吧,灵梦。】
黑暗地狱的底端,黯淡赤光,在渗血的眼眸里亮起来。
“祸。”
如饥肠辘辘而生的食欲,无法遏制的冲动驱使着她挣扎,想从这黑暗里爬出去,想再见到那世界——
回归那暖融融的潮汐怀中。
……
盛夏生机漫溢的大绿海,正激荡着一道壮观的波痕,首尾绵延足足超过千米——无疑正有旧文明生物史从未记载过的庞然巨物,在劈开湖面的波浪底游弋。
波痕所过之处,蔓延开漆黑熔岩般剧毒的灵压,被卷入浪中的生物尽数腐烂死绝,然而此处的霸主不止有它,在波痕前方数公里处,一只庞大如镇泽之岛的巨龟,已咆哮着掀起风暴游来。
幽蓝水泡从水面下旋涌扩散,汇聚成滔天的泡沫巨潮,如云堆雪,推动着这只神龟,向着波痕针锋相对的冲去。
玄爷金黄色的竖瞳,喷薄出愤怒的杀意,它要从这毁灭一切的邪魔手里,捍卫这片土地、它的小主人。
波痕迅猛膨胀——水里的巨怪正在上浮,在两道浪潮碰撞的瞬间,黄昏辉耀中流光溢彩的水泡,皆如重磅炸弹连环爆裂,霎时群山崩雪,怒涛排空,大泽里被灵能与波浪卷起直径超过两公里的大漩涡。
漩涡中心,玄爷撞开数十米高的浪墙,扑向了阴影中的入侵者。
犹如北海巨妖肆意为祸的传说,十多只触爪破浪而出,死死勒住玄爷的龟壳,像条条巨蟒联合在一起缠绕猎物,企图将其绞杀。
荒神之间的搏杀野蛮而震撼,两头在食物链顶端所向披靡的巨兽,各自运用移山倒海的蛮力,将方圆十多公里的水域,都化作风云变色的战场。
玄爷猛力张合龟喙,咬碎了两条比铁藤还坚韧的触爪,它只是转个身,龟壳上锋利的角刺,就把缠住它的触手群割碎——然而触手上破损的伤口处,细胞组织不断滋生复原,水下也源源不断涌出新的触手,连同被割断的血肉块,也异化为恶心的小魔怪,爬满了玄爷甲壳和四肢,见缝插针啃噬它的血肉,甚至试图钻入巨龟五官中,逼得玄爷不得不闭上眼,可巨浪间却逐渐飘起属于它的血花。
这头百年来横行大绿海的荒神,被鬼芽侵蚀的剧痛刺激,咆哮声中震荡出一波波灵压,连茫茫水雾也顿时吹散。
已增加到上百多的触手牢牢压制着玄爷,更冒出几只尤为粗壮的触爪,变形长出坚硬的翅鞘,翅鞘迎着狂风巨浪张开,在半空拉出一对对蔽日的膜翅。
玄爷甩动龟鳍凶悍地拍打着水下阴影,那条海蛇般的怪物被打得疯狂扭动,但借助膜翅扇风带起的上升力,就快要浮出水面。
“太棒了,太让人愉悦了!”
高空之上,目睹两头荒神间战争的天邪鬼拼命鼓掌,这只占据针妙丸身体的怪物,高兴得忘乎所以了——长久以来她为迎接仪式到来之刻,舍弃了曾拥有的一切,除了留下执念的烙印,连自己的存在都模糊了,然而从未体会过何为真正满足的她,此刻也因灵魂中奔涌的热流而狂喜——为这终于现世的、颠覆万物的象征。
“幽鬼荆龙只是愚民赋予你的凶名。觉醒吧,神降之子——”
她凝视着怪物破浪而出的真身,念出那个禁忌的名字。
“永劫回归之龙!”
首先撕开漩涡的——是怪物头颈上形如荆棘缠结的巨角,很快布满鳞甲和肉疮、长着八只眼睛的头颅,从浪里冒出来,在翅鞘边缘舞动着无数触须毒刺的膜翼带动下,高高昂起俯视着玄爷。
巨龟警惕地放弃了搏杀,挣脱出了触手群的钳制和包围,身为生物的本能在警告它——那并非爬虫类的存在,而是超越了其它所有生命,从古老恐怖的幻影里降临的东西。
它低吼着想发出威吓,却在见到恶龙头顶那几只巨角间凸起的肉瘤后呆住——那里有只血肉织成的茧,茧里正钻出小小的肢体,起初只是颗人头露出来,然后又伸出双纤细的手臂。
人头戴着一副漆黑光滑的面具,唯一的眼眶中,当成眼珠子点缀的翠色琥珀,封存着一只“点萍青”作为瞳仁。
很快整个上半身破茧而出——
那是一名虚化的少女剪影,无疑正处于幽体与肉身交融的诡异状态,在她脑后,苍翠的晶体正在增殖,也形成荆棘状的龙之犄角——这类结晶层已覆盖满她的上半身,构成节肢类生物狞恶的盔甲,被鬼芽玷污的晶体花纹,形如先民铸造在大鼎上的纹路,是敬畏天与地而献上的明证。
少女只是轻轻注视了玄爷一眼——从来只会给大绿海其它生灵带来恐怖视线的荒神,两只眼珠连同周边的血肉,炸烂成一滩肉糜和脓液,从直达大脑的深深血洞里飞溅。
巨龟坚如金石的身躯,不明所以就惨遭重创,加上因遭受恶龙的鬼芽入体侵蚀而大出血,只能发出凄厉的嗥叫,玄爷的庞大肉身在转眼间竟转化为幽体,逃遁入滚滚漩涡中。
恶龙还没发出胜者的宣告,就随之迎来下一个敌人。
如星坠之雨覆盖恶龙周遭的劫炎,点燃了它露出水面的身体——煌煌灼烧的火鸟,驾临在大绿海波涛之上。
她只是挥动双翼下落,就掀起一道水蒸气之墙,如火山湖般烟潮浩荡,拉起了数百米长的水与云的帷幕。
“听得到我说话吗?”
白妹红的灵压锁定了下方巨兽——这头曾涂炭沉梦之森的“恶龙”的气息,比起前阵在腑海林见到时更为可怕。
“上次我就察觉你被这头怪物吃掉了。”白妹红盯着那戴面具的女孩剪影,“所幸它刚醒来胃口不佳,你也不想变成食物在反抗——但这次,好像要被消化了。”
恶龙透过浓云烟雾的妨碍,发现了重创过它的火鸟,八只巨瞳霎时带着躁怒和愤恨的敌视,射出了密集胜飞蝗的漆黑光矢。
白妹红在闪躲光束的轰炸间,也舍弃了“筑炉形态”用于保护自身的限制阀。
火焰开始连她的血肉也吞噬为燃料,然而她的肉体却也于不断损毁中复原,在新生与毁灭间转化出恐怖的力量。
灵光斗铠·不死鸟附体。
焚灵之火无疑是旺盛生命力的克星,火雨浇注恶龙身上如附骨之疽,连从它身体分裂出的肉块怪物,都被不留丝毫残渣的烧毁。
恶龙眼中翻滚的仇恨熔岩,足以填平江海。
“你一直是让我头疼的家伙。进入叛逆期,更一点不可爱。但没办法,连玄爷都会来救你,我好歹养了你五年,哪怕是个不称职的家长——”
一张画着恶鸟脸谱和火焰纹饰的假面,华丽的遮住了白妹红脸颊。
“谁叫我答应了阿萍,刻在灵魂中的烙印,逼我兑现誓言,要保护她的女儿。”
一根根光彩耀目的火羽被热风吹散向整个大绿海。
“恨我吗?既然彼此憎恨,是时候来个了结了。”
恶龙盯着高空中体积暴增的火球,它能感知到火球中——由压缩的灼热灵力笼罩的模糊人影也在注视着它,那视线的灼热仿佛超越了上万度高温的等离子体,让恶龙愈发焦躁地甩起触手尾巴,搅动着大漩涡。
来自星球超越种的敌意,足以碾碎它食谱上绝大多数生物的意志,但白妹红却从不畏惧。
“死丫头,这是你阿妈留下的拳法。”
假面内侧刻入的诅咒,却赋予了她绝对坚定的意志,随言灵脱口而迸发,化为燃烧灵魂的力量。
“我来替她好好教训你!”
“霸拳——天火金炉落!”
仿佛孙猴子踹翻了八卦炉,天空中闪耀的太阳坠落了,万朵红莲在大绿海上空绽放,灵压鼓动着连湖海也为之烧沸的热力,完全改变了此处的气压——沿岸的树海,都被急剧扩散的冲击波摧折,随后被辐射的高温引燃。
从太阳中冲出的火鸟,正扑在恶龙头颅上撕咬,尾羽与触手交错,烧尽了阻拦她的一切污秽。
两只能击坠星辰的拳头,却停滞在一层翠绿色的透明屏障上,这块仿佛由光凝成的翡翠薄膜上,有着无数道污浊的泪痕流淌,此为少女的——
心之壁。
“你以为能抗拒得了所有的事物吗!”
白妹红的面具裂开一角,露出充·血的右眼,她与龙首上沉默的女孩对视着,从那漫延着血海深渊的眼眸中,她看到了自己化作修罗的眼神。
“灵梦!别忘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不死鸟化拳为爪,五指勾连起的火线,仿佛十把无坚不摧的匕首,破入光膜中,撕碎了心之壁!
两人再度面对面呼吸。
灵梦的头猛然撞向白妹红,龙角刺穿了她胸膛。
火焰从白妹红胸口喷出的血液里窜出来,溅到灵梦身上,让她如被火烧着的毛虫挣扎,发出刺耳的哀嚎。
但妹红死死抓住了她,那双爪子上缠绕的已不再是焚灵之火,而是一种幽蓝发着黑的火焰,由灵魂中无法摆脱的痛苦思绪点燃,编织成谁都逃脱不了的网,网向茧中的灵梦。
灭罪·正直者之死。
灰暗的灵压潮在茧破裂的刹那爆发,连湖面大漩涡也被冲散了。天邪鬼瞬间被暴风吹飞到云霄,却在疯狂旋转中兴奋得手舞足蹈。
“原来如此,劫炎凤凰竟然被戴上了人格面具,哈哈哈,你们彼此珍重的羁绊,反而成了诅咒的枷锁啊。”
小人娇柔的脸蛋,被扭曲的笑填满,她尽情享受着颠覆人心之爱、来取悦自我的恶毒愉悦。
“何必用火刑具呢。他人,即地狱。”
PS:诸君,男人喜欢黑暗。
灵梦表示,我妈妈都没这样打我!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反派们的幕后化妆
“拜龙教背叛初代巫女时,恐怕也想不到后世的继任者,竟然真孕育出青龙的血脉。”
“誓约的宿命,悲愿与悲愿,谁又分得清始作俑者的初衷呢?”
用袖口轻轻拭去眼角发光的泪水,“针妙丸”仿佛欣赏完感动她的戏剧,体内寄予执念的“蜃鬼”亦心满意足。
“那个女人此刻在干什么?围着那台破织机转悠五年了,亲手为女儿披上命运的祭服,上面每一根丝线都重若千钧啊。”
被混沌的心之壁守护着,身穿奢华和服的“利立浦特人”,从云外飞落向大绿海,坠往灵压混乱如风暴云的漩涡中心。
“太惨了。”她咂咂嘴,也不知在评价所思的故人往事,还是对眼前所见而生感慨。
烈焰如岩浆流淌于血海乱流中,汇成深紫色的、赤红色的、蓝黑色的火团烧灼的漩涡,恍如把一桶桶调配浓烈的颜料倒入翡翠玉盘中,而涂抹成的抽象画——这是由一位至强的灵能者烧尽生命、奉献上的异景。
恶龙长达数百米的躯干,崩解为千百块沾着火云的残骸碎肉,尽数卷入涡旋中下沉,连浪峰漂散的血沫都最终消失,更别说找到灵梦的踪影了。
“不死鸟舍身一击,连‘永劫回归之龙’都扛不住,那假面激发的咒力,简直快赶上伪魂之卵了,好可怕。还好烧掉的只有龙吃剩的残渣,但龙之子被冲到哪去了?”
它没心没肺偷笑了会,一拍脑门道。
“管它的,反正会游回来,现在该处置战利品了。”
小人儿在被高卷的火浪吞噬前,转弯贴着水面乱飞,在火海中激起一道弯弯扭扭的浪痕——她最终飞到一颗漂浮在漩涡上空、烈焰环绕的巨卵前,由火红晶体铸造的卵,外壳碎裂掉大半,而一个女人正倒在下半边壳中昏厥。
“传闻果然是真的,白妹红的灵火,强大到受致命伤也足以让她痊愈。”
如同打量餐桌上被切开的圣诞火鸡,天邪鬼观察正在苏生的人体的眼神格外贪婪——女人的脸依然被残缺的火鸟面具覆盖,白发如一团团蓬乱的茅草滋长,逐渐盖住赤裸而伤痕累累的身躯,因之前的爆炸而破损不堪的肉块,都在缓慢、不留痕迹的修复。
天邪鬼见状眼眯成缝,掩嘴发出窃喜的怪笑。
她不得不得意,因为废舰城两位最强大的灵能者,都不费吹灰之力的栽在她精心设计的陷阱里。
“别想对她出手,约好的,妹红大人是我的。”
然而从背后透过热风漫延来的、海底高压般的杀意,打断了她的陶醉,天邪鬼脖子僵硬的转过一百八十度,望向不知何时飘浮在浪花间的夜枭——这位和她同阶位的使徒,刚从台前谢幕归来,一如参加完化妆舞会尚未尽兴的淑女,手中还持着未收入琴盒的小提琴。
“演出很精彩。”天邪鬼若无其事地连躯干也转过来,一下下鼓掌问,“决定好下首曲子了吗?”
“一想到听众里有你这样恶心的蛆虫,我就失去了大半兴致。”浑身蒸腾起红黑二色混杂的灵气团,夜枭视天邪鬼如空气的越过它,走近那颗火山口般冒着烟的炼狱之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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