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哲学的世界
“所以才让人想帮他们实现啊。”小铃会心一笑,“要吃饭吗?虽然算不上珍馐,但对船上来说也准备得不容易了。”
“是给孩子们的欢迎大餐吧。”梅莉也合掌感谢道,“那麻烦招待了。”
于是她拉着莲子去排队领餐,事实上连早餐都没吃的梅莉,正是被菜香味吸引到了附近。
午饭用料相当之丰盛,掌勺的云波大妈,动作迅速地给端着餐盘的孩子们,有序分发着午饭。
梅莉四人聚在一桌,原本呆在不起眼角落的明子,沉默用完餐后,也磨磨蹭蹭凑过来。
“老师你没通知阿晴,让我很不安。”她犹豫了会向小铃提道,“毕竟出事的是小绿,如果她知道妹妹……”
“明子。”小铃决然地打断了她说话,“阿晴不能插手这件事。”
“小芽呢?”斜眼看着明子被赶跑,把盘子舔空的灵梦又开始扫视附近用餐的学生,突然皱眉问。
“也在失踪名单里。”小铃黯然回答,“苏晓也不见了。”
梅莉小口啜着面包汤,边观察灵梦的反应,但白大城管只是起身去和差不多同龄的孩子们抢饭了。梅莉顺便见到小兔姬正和某个光头男孩同桌,喝着酒逗他吃饭,那是狩猎祭上救的孩子之一,此时他那显眼的光头,都包满纱布绷带,鼻青脸肿惨得像被犀牛蹂躏过。
“那孩子伤得好重啊。”
“是我打的。”小铃放下竹筷淡然道,“学生不听话,有时体罚还是必要的。”
梅莉头冒冷汗,赶紧转移话题:“赵将军很擅长处理和小孩的关系呢。”
“许多学生都喜欢她。”小铃优雅地拿餐巾擦完唇,“虽然我没权指摘别人的生存方式,但或许拿教鞭比拿枪更适合赵将军。”
莲子撇撇嘴道:“她不喝醉倒蛮像大家闺秀的。”
“赵轻婵出身西亚边境地区的孤儿院,十二岁才被大人物看中,秘密加入了联邦PLA。”
背后突然传来熟悉的俏皮口音,梅莉转头见到一只渡鸦,飞扑到莲子脑袋上夸夸其谈,“也就是说在成为战士前,她也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小鬼。”
“记者小姐?”梅莉掩嘴惊道,比起上次遭遇的乌鸦使魔,这只渡鸦个头比猫还大。
“喂,快下来啊!”莲子抓狂地驱赶着头顶的扁毛畜生。
“叫我文文好了。”乌鸦躲开挥打的手,落在空饭盆上强调。
小铃倒是挺自然地问候道:“社长你应该小心点,我现在看到鸟都有点过敏了。”
“别迁怒啊,我可和夜枭不对路。”乌鸦歪着脖子对梅莉道,“上船的感觉如何?”
“很不错,船员很有魅力,饭也很好吃。”梅莉把勺子放嘴里含干净,她很享受这种和朋友吃食堂的感觉。
“哈哈,这可是我引以为豪的信使们。”文文振翅一股挥斥方遒的气派,“热风托起勇往直前的羽翼,在苍空开辟无垠的航路。”
“有点羡慕呢。”梅莉捕捉到窗外驾驭着先锋艇的身影——娜琪亚美遁入云空的轨迹,有如划过一只孤高的信天翁。
“羡慕吗?”乌鸦贼笑着,“为了生存,鸟儿才会竭尽全力扇起翅膀吧。”
梅莉听出了这促狭语气下的沉重,她回想起不久前娜琪亚美的自白——【我们泰希克族,在新迦南是相当弱小的部族。】
“其实刚才作战会议,我也有偷听了哦。”似乎挺满意梅莉的反应,乌鸦挤眉弄眼道,“五年前,正是和这差不多的阵容,对祸发起斩首袭击,为了救那些小孩,还真是出动了不得了的战力啊。”
“社长能帮忙就更好了。”小铃‘温和’地死盯住它。
“这只多嘴乌鸦不泄密,就谢天谢地啦。”灵梦把餐盘一放终于饱了,“快点吃吧,我们要到了。”
……
飞船逐渐驶入低空,降低航速在大绿海风浪咆哮中俯冲,前方地平线已显露苍翠丛林内冒出头的建筑残骸尖顶。
吃完饭的梅莉等人,来到船头甲板吹风。
盘桓沼泽上空的点萍青潮,比起昨夜要稀薄太多,它们大都已化为波浪倾覆间流失的泡沫。
然而却有一只虫子,飞跃浩渺的烟涛,再次来到灵梦眼前。
晶莹的翠翅和尾须颤栗着,头顶摇晃的心形灯笼,闪烁着粉红萤光,哪怕在白日也交织耀眼的光晕,似述说着它生命的激动。
“这不是昨天那只点萍青吗?”莲子不敢置信道,“我们给它取名‘鮟鱇’来着。”
“还没死?”灵梦也瞪圆眼认出来了。
“它好像离不开你了。”梅莉由衷发出喜悦的叹息,这只昨夜祭奠仪式上爱亲近人的虫儿,能在如此广袤的天空中,穿越小铃设置的心力障壁,寻找到灵梦——这近乎奇迹的概率,怎能让人不相信她们间建立了美好的联系?
灵梦抬起左掌,让竭力在空船气流中追赶的点萍青落上来。
这场漫长的飞行,似耗尽了虫儿最后一丝精力,它已非常虚弱,安静地趴在手心一动不动。
“能用这点寿命尽情飞行,你也活得挺自由呢。”
随着灵梦的细语呢喃,一轮青色的“太阳”集聚在她掌心,与虫儿身上的光辉共鸣,嫩芽自光中生长,如丝织茧般裹住点萍青,最终封存为一块翠色的琥珀。
少女右手伸进衣领里,掏出张通体漆黑、仅有空空独眼的面具。她把种子状的琥珀嵌入眼眶内,剔透如翡翠雕琢的根须长长,在假面上扎根与之融合一体。
梅莉从没见过灵梦如此小心的模样,那珍视、深怕失去最后一件宝物的面容,甚至让人心底不由浮起悲伤与怜悯的心情。
在这个她目睹太多奇迹的阳光灿烂的天地,云海如同抽穗扬花的麦田。梅莉的心沦陷在天空中,远方的风吹散“麦浪”,撕碎着随云墙层层跌宕的灵魂。那涌动在金黄帷幕后的暗云将至,所有思绪缠着羽毛,一起化为有翼的东西,飞向她未知的地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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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在洁白的指尖摇曳,映亮了塔内光景。
白思音见到被塔幽闭的罪人,静坐于巨大织机前,从塔外闯入的点萍青虫尸,把这里铺满成萤火的坟墓。
“博丽菖蒲。”火从指缝蔓延至她的整只手臂,“你知道些什么?拜龙教背后的怪物们,这次找上夜枭,还是为了相同的目的吗?”
“目的?”女人抬起空洞的眼眶,“你指灵梦的话,照顾了她这么久,还没发现吗?”
地上数千的虫尸忽然被星火点燃,陷入一片瑰丽灼烧中化成余烬,却奇异地没扩大为火灾。
“阿萍她帮你养大了灵梦,从不是为了报答你的恩情,她希望灵梦能平安活着。你连这个愿望,都亲手毁掉了。”
“阿萍是错的。”这个名字令菖蒲停下了脚踏板,“龙之子绝对无法逃避自己的未来——”
“灵梦还没继承博丽巫女全部的力量,她离我们代代封存的禁忌更进一步,就是真正的无敌。”菖蒲撑着织机颤抖站起,来到爬满虫子的石台前,台上铺着数件几乎裁剪成形的衣布,褒衣博带,襦袢绯袴,不知正值芳华的少女穿上会是多么的美丽。
“那些人企图利用这无敌的力量。”劫炎飘拂的白发仿佛火炬,让菖蒲兜帽下可怖的脸无所遁形,“但你呢?灵梦和祸的生母——背叛博丽的射龙巫女,你就甘心在塔的棺材里腐烂?”
“这双手已无法操弓执弦,我只是个织布的老婆子。”
“菖蒲,你在求死。我闻得出你身上腐朽的臭味,来自死的决心。可为什么,五年前失败后,你就一直苟延残喘?”
“因为还有人需要我。”细细凄凉的浅笑,已无法在她脸上看到,“不管是生是死,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执念早就让这具躯壳,朝着命运摇转的方向粉碎。”
她竭力抓住布匹扬起。
“妹红,这世上有两种人模糊了生死的概念,一种如你,是生存战胜了死亡,视生命为虚妄,另一种为死所困,认定死亡为永恒,可两种人都是被龙之泪淹没的囚徒,眼睁睁见世事斗转星移、化为消散的尘埃。”
白思音由衷感到一股天意取代了心里的魔怔,她在巫女所织出的布匹纹路上,看见了漫长光阴的流溯,她恍惚遭遇了自己多年前的宿命——那个人跳起倾国的《敦盛》之舞。
不老不灭的魔女,任凭心情催火光波动,照在白瀑披散似的长发和纱布上,流淌如血。
“我和西门葬幽,有过一场关于生与死的争论。”记忆里,她蓦然被遥远的伤疤痛到。
“幽幽子她——”菖蒲将黑色麻线穿入缝衣针,“就是我说的另一种人。泪痕教与我们博丽同出一脉,她的剑术如死一般强,是参透了龙芽之理,能斩破这尘世壁垒的意志所淬炼的剑,却唯独斩不断自身的业力。”
“忘记成佛的亡灵,无法诞生出新的生命,不会死亡的人类,无法知晓喧闹的冥界,生生生生暗生始,死死死死冥死终①。这世上生命之火,无时无刻苏生又凋敝,终逃不过永劫潮汐的回归。”白思音明白菖蒲提及那位友人的真意,正如她手中焚灵之火,能同样平等地燃尽万物,却烧不掉人生五十年恍惚的一场大梦,“对我们来说,生命已无法用死来衡量,反而缺失了重要的存在,孤独至此,又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你就这样说服自己?”菖蒲的惨笑声、像挥钝爪撕开喉咙的异物,“宁可忍受劫炎把自己烧成灰,也不愿用那光与热去孵化新生?”
“那场争论发生时,夜枭在旁听——”白思音神态愈发惘然,“她当时还叫小夜莺,本该烧死的女孩,却顽强地活着,那啼血讴歌生存的姿态,让我冰冷如死灰的心也像烤着篝火般有了些许温暖。可我点燃劫炎、想为火堆里舔柴的挣扎,却再次葬送她的命运。”
“我们都被过去的鬼魂缠上,放任无数冤灵把我们拖进深渊。”菖蒲一阵死咳后才道,“既然后悔,那就爬出来,龙芽是开拓前路、扭转因果的力量,甚至能让这颗行星起死回生,当它被圣女从龙那解放的时刻,就给了我们谁也无法剥夺的自由。妹红,你和我一样,但我已决意成黄泉枯骨,而你还能继续浴火飞翔。”
“燃烧从来都是不完全的,灰烬是留下的错误,我们所贪求的光热,超出薪柴能承受的极限太多。”白思音发出轻若羽毛的叹息。
“我该去和灵梦会和了,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菖蒲枯枝一般缝衣裳的手僵住了。
“如果可以,替我向灵梦身边——那位拥有根源之翼的少女问好吧,这里有一位能帮她理清命运丝线的女人,等候着她的到来。”
白思音转身跃出窗口,卷起燎燃霞翼的不死鸟,在穹苍烙刻下一道煌煌红痕。
被世人如尘埃遗忘的罪囚,扶着墙来到火鸟离去的窗前。
哪怕凤凰的光无比刺眼,依然有鸥鸟聚集在码头、渔船边,追逐着被人丢弃的散发腥臭的饵食。大绿海日夜风起云从,却也从来放纵平庸之物的存活。
“雨快点来吧,无法阻挡的泪痕之潮。”
她想起那难以割舍的骨肉——被大风大雨折翼的二色莲花蝶,依然在遍地泥泞中爬行,入髓的悲痛反而化为酸雨的毒露,滋养着这身朽烂残躯。
“谁不是天地间漂流的沙鸥,亘古浮沉的一尾蜉蝣?可我的孩子,不要辜负能飞翔的翅膀。”
PS:① 文中标注的此句话,引用自我的入坑作《东方永夜抄》,妹红与冥界组相遇的对话。
本章菖蒲表示:灵梦,你妈妈我是弓兵哦。——自古弓兵出挂B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迷幻小夜曲
第一百四十一章迷幻小夜曲
“罂粟也好,曼陀罗也好,即使吃尽世间一切迷幻·藥草,亦不能使你再次拥有昨日安然享受的酣眠。”——莎士比亚《奥赛罗》(第三幕·城中之庭)
她寻着阳光耀目的方向望去,提神调整好演奏姿势,刹那心弦绷紧,呼吸却随即放松,一如童年在野餐的花草地上,被母亲手把手教导着,虔诚地运弓拨弦。
琴音歌颂的不是明媚夏日,而是暴风雨降临前的长夜,她眼中开始弥漫的魔雾,把来自烈日的光与热稀释在漫天白蒙蒙中——滋养万物的日照,是夜莺再体会不到的温暖。小提琴尾扳抵在脖颈上,很冷——不是过去令她欢乐而安心的温度。
这是封锁绝望的白夜,无论空气、水质、土壤、栖息于破败建筑和杂草林间的鸟兽,都渗透着毒瘴、怨念的邪力,受某种鬼祟恶物主宰。
众多伫立在废弃工厂内倾颓的水塔,仿佛举办不祥的祭神仪式后,给牺牲品堆砌的怪异坟冢。
保存完整的最醒目的一座高塔,被沉默飞行的鸟群包围着,一如尸骸遭啄食的巨人——那是些类似蝙蝠丑恶而无羽毛的魔鸟,像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畸形干尸爬出,刚毛稀疏、湿漉漉的鸟脖子上,挂着七窍流血的婴儿脸。
在这一派惊悚梦魇中,她忘我的拉着小提琴,思绪、血液、欲望……全被抛向升降的音符浪潮间,心情与激怒的波涛共同忐忑,那些鲜明奏响的旋律,让她想起很多失去的东西——她曾失去了歌喉,失去了名字,失去了面容、长有老茧的手指——甚至命运在前半生烙刻的所有痕迹的寄托。唯有灵魂为音乐而疯狂、不可自拔的本能,依然如荆棘血淋淋地扎入心脏。
印象中本该收获满堂喝彩的演出,却只有火焰灼烧生成的热风迎面扑来,那火自记忆深渊底迸发,便再无法扑灭。魔鸟群在沸腾的赤虹炎云高压中血肉爆裂,燎燃为灰烬的焦骨,化作烟花和流星染红白夜为她鼓掌。
坐在塔边孤零零的木椅上、拉着小提琴的女孩的背影,因仰望火雨凄美的陨落,停下演奏缓缓直起身。
“终于、终于这样站在你面前了。妹红大人。”
她把小提琴搁在椅子上,提起宛若星花点缀着夜幕的黑纱连身裙,向冲破火云翔天的女人躬身致礼——轻风拂过,一朵黑蔷薇摇曳、娇艳欲滴。赤色的枭鸟假面遮住了女孩上半张脸,却挡不住她眼内喜悦。
跨越了两千多个昏沉的日夜,不断泣血的小夜莺,再度飞到她追逐的不死鸟面前。
“我……也终于再听到你的声音了。”被叫到那个名字的瞬间,白思音精神有些恍惚,回忆里划过沙哑濒死的哀鸣,与耳边鲜血润泽的甜美嗓音重叠,充满迷惑性,把她带回了初次被这个声音呼唤的遥远夜晚。
“让开。”一声冷笑打破了白思音遐想。青绿电芒缠绕的灵光网急剧扩张,如一只龙爪唤来雷霆撕碎火云,将高塔死死撅住。
“让我和她说几句话吧。拜托了。”白思音盯着跳上塔顶另一边的灵梦,恳求道。
报复心切的幼鬼,奇怪的没继续动手,默许了她的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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