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草和布丁
不一会儿查尔也走进来，跟里维斯交流了一番。我一边摆弄翻译机，一边问查尔：“他在说什么，你们说了什么？”
“他在抱怨为什么那些东西没阻止你，我告诉他，它们不敢动你。里维斯就尝试收买你，问你要什么，要多少钱。”
我想了想，把自己的东西收好，对着这个房间的门就是一声：“鲜血之袭！”
巨大的血翼戳泡沫一般戳破了墙壁，外边走廊的天花板都掉下来一大块。轰隆隆的石块掉落声中，我冷声吐出一句话：
“我要真相！”
查尔翻译给他，这时我的同声翻译机也弄好了。里维斯拿出手巾擦了擦汗，把他发福的身子挪到沙发上。
“我说，我什么都说，我只不过是给那些人打工的，别冲着我来。”
翻译机翻译出来的里维斯的中文，有股子专家教授煞有其事的语气。
“他们是谁？”
“这座城市真正的管理者，十年前突然来到这里，接管了这种城市的方方面面，”里维斯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他们很有钱，很有权势，还有着我难以相信的力量……就像你刚才那样。”
我用双手比划了一下：“那些人身上有没有十字型的标志？”
查尔把我的话翻译给他，胖子里维斯点头不迭：“有有有，就是他们。”
我陷入短暂的沉默，确实是教廷没错，但身为这座城市的掌握者，为什么教廷会放任诺斯摩出现这些事情。
他们在这件事情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纵容者，还是……
但不管是哪一种，教廷肯定都不光彩。比起这个，我现在更想知道另一件事——
“十年前你怎么陷害查尔他爸的？”我问道。
“这些人干了什么？”
查尔跟我同时开口，查尔不是没有延迟的同声翻译机，所以他肯定不是在翻译我的话。
我对教廷干了什么心里已经有了推测，证实不需要着急一时半会儿，因为我知道我和安璃无力对抗这个庞然大物。相比之下，我想更多了解一下查尔父亲的遭遇，这对于我过会儿去试图跟伊赛蕾娅交流有帮助。
里维斯没理查尔的问题，直接指了指我，问查尔：“她问的是什么？”
查尔低着头，把我的问题翻译出来。
“你们误会我了，”里维斯赔着笑脸，小心翼翼地说，“维莱警官不是我陷害，他是自愿的，我只是应他要求提供了些许帮助。”
听了翻译机里的话，我冲他冷笑两声：“你在逗我？不说实话不想要命了？”
第二十九章：真正的真相
“我说的是真的！”
里维斯慌张地擦擦额头上的汗，一口气说道：“维莱警官天天找我，想知道真相。我如他所愿说出了真相，他别无选择。”
我不高兴地回他：“你说得都是些什么，说清楚点，我没什么耐心！”
听了翻译，里维斯咽了口唾沫，深呼吸几口让自己冷静下来，重新讲述道：
“那些人来到这座城市，我作为曾经的警长，被要求协助他们办事，那时候，我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城市的本来面貌，”
里维斯看向查尔，脸上的肥肉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小子，你知道吗，这个城市并不是由人类通知的，我们当初占据的地方只有很小一部分，但是十多年前，这种情况渐渐发生改变。”
他双手撑大：“中部工业转移，无数劳动力来到这座城市，诺斯摩被迫扩建。你知道，对这里的原住民来说，我们的到来有什么影响吗？”
我和查尔都没回他话，里维斯只好自顾自地说：“对于没有反抗能力的动物而言，我们的到来是占据了它们的生存空间，把它们赶出了栖息地。但是对于力量更强，对于那些拥有人类无法想象的力量的东西而言，我们的到来就是送上门的美味，和消遣工具。”
说到这儿，里维斯激动起来：“如果没有人管，那些东西会把人们当牲口一样圈养起来，一部分当作食物，一部分拿去各种它们需要的用途。就像人类养牛，牛圈里里有用来吃的黄牛，用来做乳制品的奶牛，用来种地的耕牛，还有用来溜着玩的斗牛。在它们眼里，我们人类就是这些牛！”
我忍不住出声道：“这些和你该讲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啰里啰嗦的，又不是不知道这世界的真相，而且我比你知道得更清楚。
倒是查尔被震撼到了，拄拐的手微微有些使不上劲，在地上缓缓地坐下来。
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说话含混不清：“怎么会这样，这世界……难道没人管？”
“那些人就是来管这种事情的，”里维斯狂热地说，“因为他们来了，诺斯摩才没有变成那个样子，他们是这个世界的协调者，是救世主！”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胖子给教廷当外籍人员打工打了十年，连脑子都不清醒了。
“别在这里抒发你的忠诚，快点讲正题。”
真要有那么忠诚，我闯进屋子来以后你就该第一时间撞破窗户摔下去，以死明志，哪还会坐在沙发上一边冒汗一边交代事情。
里维斯稍微冷静了一下，继续说：“那时候，他们很坦诚，把情况给我说得清清楚楚。占据诺斯摩周围地区的，被他们称为‘黑暗生物’的东西实在太多，势力太庞大，且有不少混入人类社会中。想要与之对抗是无比困难的一件事，如果开战，整个城市都会陷入战火之中。”
“当年扩建以后，无数外来的人涌入，诺斯摩有几百万人口。一旦和黑暗生物开战，来不及组织撤离的普通人就会像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还手之力。所以教廷只好出面，跟黑暗生物和平谈判，最后他们之间达成了协议。”
我冷声说道：“装配厂仓库里那些人就是协议？协议就是把自己的同胞当食物送给对方？”
“这就是交易，我们提供它们的需要，它们维持和平，甚至可以提供给我们一些利益，”里维斯说，“那些被交易的人基本都是黑户口，没工作，他们注定要成为这座城市的黑暗面，为了生活他们大部分一定会成为犯罪分子。如果不把他们交给那些黑暗生物，其他遵纪守法的公民也会受到牵连！反过来，把这些人交易给它们，换来的利益能让诺斯摩变得更好！”
说到这里他看向查尔：“当我把诺斯摩的真相告诉你父亲时，他沉默了，就像你现在这样沉默。你父亲调查得太多，影响到了这个协议的安全，让协议有曝光和崩溃的危险。到那时候，全城数百万人会有一大半死在战争之中。”
“我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投靠我们，为这条协议服务。另一个，就是他必须去死，否则诺斯摩的公民们就会有灭顶之灾。”
同声翻译机有延迟，当我听完这么一大段话，心中的情绪还来不及发泄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查尔走到我跟前，说：
“你带我父亲的日记本了吗？”
“没带，”我暂时按捺住怒火，摇摇头，“不过我全部都记下了，每一个字都记得住，你想知道什么我帮你回忆。”
查尔微微仰着头，不让眼眶里的东西流出来：“日记本的最后一页，你上次想给我看的那句话。”
“那句话？我想想看——‘我必须去迎接审判，为了保护我最爱的人’，是这句没错……”
说完我也想起来了，昨天在管道里和查尔争执时，他也说过关于他父亲的一句话——“我爸和我妈因为同样的理想而走到一起，他们许下约定，要把他们所保护的人民视为最爱的人，然后才是彼此”。
“我误会了他，”查尔的眼泪顺着他粗糙的脸庞流下来，泪水洗净了眼中的大部分浑浊，“他从来没有妥协。”
一没有背弃自己的信念，二不让自己的行为伤害到自己要保护的人，那个男人选择了审判自己。
2010年1月1日，M国诺斯摩警署的警官杰卡斯·维莱，因贪污受贿，谋杀，贩毒，涉黑等多起案件，数罪并罚，被执行死刑。
“他为诺斯摩牺牲了，就和那些被当成交易的人一样，”里维斯这时出声说道，“虽然外面无人知晓，但我们永远会记住他们的牺牲。”
翻译机迟缓地说出里维斯这句话，我满腔的怒火终于膨胀爆发，再也控制不住——
“你她妈在放屁！胡说八道！”
我怒气冲冲地看向里维斯，发福中年人被我的眼神吓得从沙发上摔下来。
“说的都是什么狗屁，听着，为了实现活着办不到的事自愿赴死才叫牺牲，要求别人牺牲那叫谋杀！”
“还有你，”我一巴掌按在查尔肩膀上，“给我听好了！”
第三十章：凭什么！
“是的，这个世界很复杂，总有这些那样的事情，因为各种各样的利益冲突导致大环境变得这样又那样。你可能觉得我说得云里雾里，这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一点——”
我那猩红的双眼紧紧盯着查尔的眼睛，从牙齿里把这句话掏出来：“如果有人要求你或者你的亲人牺牲，无论是为了谁的利益，还是为了天地之间的大义，无论是什么，都敌不过那三个字。”
“哪三个？”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回答他：
“凭！什！么！”
“凭什么要别人为你的大义而死，凭什么要别人为了什么协议而牺牲。听着！这个世界从来都不需要谁为这种东西而牺牲，如果需要，那就是这个世界出了问题，需要的不是牺牲而是改变！”
我走向里维斯，朝他的小腿用力踢了一脚，气冲冲地说：
“你这个猪头给我听好，你是不是觉得你在维护世界和平，种族平衡，是正义使者？我差点笑出声。告诉你，你诚惶诚恐的那些黑暗生物根本算不了什么……哦对，你又听不懂，我不用对牛弹琴。”
我走到角落里，一把推开窗户。夕阳的余晖照射进来，我指着余晖下的诺斯摩说道：
“人类不是被圈养的畜生，那些黑暗生物要吃他们，玩他们，他们就会站起来反抗！这个世界上凶恶的黑暗生物那么多，除了生物以外还有一些并非活着的东西，每时每刻都在威胁人类这个看似脆弱的种族。但是你知道吗，人间之所以还能拥有表面上的和平，平衡，不是因为他们这些签了协议，要求别人为协议牺牲的人，而是站起来反抗的人！”
反抗生长出意志，意志生根发芽，最后成为力量。天地之间最硬的硬通货就是力量，它才是带来和平，维持平衡的东西。
我轻轻一声叹息：“这些道理，我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伍州市的经历，安璃在教廷中的处境，以及她给我讲过的那些故事，让我看清了这些东西——就好像新千年天堂战争，把大天使们逼回海文的不是那一纸协议，而是远征军带回来的某样武器。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查尔背对着我问。
“你的父亲从来没有妥协，但他被蒙蔽了。现在我把话全部说清楚，让你不会被蒙蔽……那么问题来了，”我把兜里的那瓶药剂拿出来递向他，“你会妥协吗？”
查尔转过身，眼睛里已经没有一丝浑浊：“不会，这是什么？”
“抗睡眠药剂，能让你一个小时内不会因为海妖的歌声而昏迷，”我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道，“时间不早了，你去科力维装配厂，破坏他们可能会有的转移仓库的行动。晚上他们行动不了，你可以任意破坏。”
“我明白了。”
查尔接过药剂，一刻也不耽误，拄着拐杖就往下走。
“等一下，”我在他后边喊道，“时间太晚，现在下面可能没出租车……”
刚才一通话说得太激动，热血冲进了脑子里，忘了这些需要注意的细节。
“没关系，这栋房子的车库里有，”查尔的声音越来越远，“我会开车！”
一只脚开……那看来是没有刹车了，也行吧，反正有安全气囊。
我也准备离开，走之前瞪了眼里维斯。
等死吧你，透露这么多信息，那些黑暗生物是不敢动我，可没说过不敢动你。
我刚刚走出别墅的门，就听见楼上一顿惨叫声。里维斯先生践行了自己的牺牲理论，他成为了“牺牲”中的一份子。
天已经快要黑下来了，顶多半个小时后海妖的歌声就会响起。这个城市的人们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时间回家上床，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人。
我拿起手机给安璃打电话，准备告诉她最新进展：“歪？安璃你在吗？”
“我在，而且我马上到你现在的位置。”
“教廷不是不让你白天出来吗？”我闻言有些疑惑。
“一言难尽，”安璃的声音有着些许疲惫，“到了以后再慢慢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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