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80章

　　听了尤瑟的话，爱丽丝的肩膀突然颤抖了一下：“原来，只是‘妹妹’啊……”

　　尤瑟顿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所以……所以……”爱丽丝哭了出来，“我希望继续待在兄长大人身边，但是……我却正在一点点长大，明年我就十三岁了，很快就要进入青春期，第二性征会出现，身高会迅速成长，肌肉也会开始生长……我已经无法再继续扮演‘妹妹’的角色了。”她注视着尤瑟，“所以啊，兄长大人就拜托您了！”

　　“冷静！给我冷静下来！”尤瑟注视着她的眼睛，“你听我说，爱丽丝·韦茨豪森，今天你喝了酒，虽然不知道你喝了多少，但是你跟我以前的一个哥们一样，正在多愁善感的发酒疯。现在，请你整理一下心情，冷静下来，回到房间睡一觉。明天早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是阿尔伯特公子的妹妹，他的家人，这一点是无从改变的。无论你是不是少女，你永远都是阿尔伯特公子的妹妹。明白了吗？”

　　可是，爱丽丝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把搂住了尤瑟的脖子：“只有妹妹不行了，因为我是男孩子啊！”

　　“男……男孩子？”尤瑟顿时愣在了那里，眼前这位可爱到爆的美少女居然是男孩子？这样太犯规了吧？

　　不对不对不对！她努力整理心情，一想到现在搂着自己的不是一位美少女吗，而是一位美少女打扮的美少年，尤瑟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

　　酒宴结束，基里尔正准备上床休息。他居住的客房里面的陈是十分简单，有些年头的木制家具摆放在木头地板上，双层玻璃窗外寒风呼啸。就在他刚刚脱下外套的时候，房间的门碰的一声被推开了，喘着粗气的尤瑟拉着哭哭啼啼的爱丽丝走了进来，基里尔停下动作，仔细观察两位不速之客，只见尤瑟一脸大事不妙的严峻表情。

　　“有什么事儿吗，船长？”

　　“基里尔先生！”尤瑟握住了他的手，“现在的我十分迷茫，这艘船上最年长最睿智的就是您了，我需要您的智慧！”

　　“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一言难尽啊！”

　　基里尔从保温瓶中到了两杯热水，分别递给坐在木桌前的尤瑟和爱丽丝，然后听尤瑟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基里尔审视着爱丽丝，“果然是个男孩子啊。”

　　“咦？”尤瑟吃了一惊，“您已经返现了吗？”

　　“您没注意到吗？船长。”基里尔苦笑，“这孩子一直在用脖子上的蕾丝饰带来掩饰自己日渐突出的喉结，那可是男孩子的特征啊。”

　　尤瑟露出一副“是这样吗”的表情。

　　“不过船长，”基里尔用严厉的眼神注视着尤瑟，“您今天晚上确实有点失态了，爱丽丝小姐的秘密不应该随便告诉别人，这是她的个人隐私，应当作为秘密保守起来。可是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又多了一个。”

　　“抱歉……”尤瑟的目光游移不定，“我刚才脑袋一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女装美少年什么的……这种事情对我来说太刺激了。非常抱歉，基里尔先生，我在关键时刻失去了冷静，”她站起身来鞠躬，“抱歉了，爱丽丝。”

　　然而爱丽丝还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

　　“不用过于自责，船长，老夫的口风可是很紧的。”基里尔呵呵的笑着，他转向爱丽丝，“拜恩·冯·韦茨豪森，这才是你真正的个名字吧？”

　　听到这个名字，爱丽丝的肩膀猛的震动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基里尔，停止了哭泣：“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即使在帝都，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基里尔说，“不过老夫跟韦茨豪森公爵有点交情，所以还是知道一些你们家的事情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阿尔伯特的第三个弟弟，韦茨豪森家的第四位公子。我说的没错吧？”

　　爱丽丝苦涩的点了点头。

　　“韦茨豪森家族的传统老夫也是略有耳闻，”基里尔接着说，“虽然我个人不是很赞同，但是只要对帝国忠诚，一些小瑕疵也是在可容忍范围内的，况且韦茨豪森家族并没有对少女出手的恶习，所以老夫认为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他话锋一转，“那么，爱丽丝·韦茨豪森，或者说拜恩·冯·韦茨豪森，你该如何面对自己的今后的人生呢？今天晚上，你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极限，那么是否该走出这一步，完全看你自己。”他补充道，“记住，没有永远的少女，但是也没有长不大的孩子，自己的道路在脚下，人只能在自己的道路上不断前进。只有死亡才能让我们停下脚步。”

　　爱丽丝用力点了点头，基里尔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在旁边的尤瑟却陷入了沉思，现在的自己难道不是在原地踏步吗？我必须向前走啊，她握紧了小小的拳头，暗中发誓。

　　“时间差不多了。”基里尔对眼前的两位少女露出笑容，“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老夫不吝啬将自己的人生经验和智慧借给你们。但是，现在已经是小孩子们上床睡觉的时间了，船长，能否把爱丽丝小姐送回房间。”

　　“包在我身上。”尤瑟拍着平摊的胸脯。

　　告别了基里尔，尤瑟和爱丽丝手拉着手走在旅馆的走廊上，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在木制的地板上留下窗棱的影子。两位少女穿过忽明忽暗的光影，留下轻轻的脚步声。

　　“达拉莫小姐，”爱丽丝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尤瑟转身望着她。

　　只见爱丽丝站在月光下，用双手握着大衣的衣角，肩膀微微颤抖。

　　“我这个样子……是不是很恶心？”

　　“不，很可爱啊。”尤瑟脱口而出，“比真正的女孩子还要可爱。”

　　“真的吗？”爱丽丝的眼睛恢复了神采，她的心情从沮丧中逐渐恢复，“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成为达拉莫小姐这样的美少女，您的头发是那么的漂亮，在翡翠宫的夜会上，我第一次见到您的时候，便被您的气质和美貌深深地吸引住了。很抱歉……”她低下头来，“在您和兄长大人之间故意作梗，其实是我心中的嫉妒在作怪。如果我是真正的女孩子的话，也许我们真的可以成为朋友。”

　　“现在做朋友也不算晚。”尤瑟走进了月光，银丝般的长发闪闪发光，耀眼的美少女，大概是对她的美貌最贴切的形容吧。“我是探险者号的船长，尤瑟·诺因海姆。”她伸出一只手，“很高兴认识您，拜恩·冯·韦茨豪森。”

　　“我也很高兴。”爱丽丝握住了尤瑟的手，眼泪不知不觉湿润了脸颊。

　　就在这时，侦查结界发出了警报，身份不明的武装人员正在包围旅馆。尤瑟立刻激活广域感知，周围的一切顿时了然于胸。她抬起金色的眼睛注视着爱丽丝蓝宝石般的双眼，露出爽朗的笑容。

　　“有不怀好意的客人来了，”她说，“接下来，请不要离开我的身边。”

　　爱丽丝注视着尤瑟的眼睛，点了点头。

　　两人身后的窗户突然破碎了，一个人影闯进了走廊，寒风从破碎的窗户中灌了进来，吹起那个人身上的毛皮。那是一只狼，准确的说是披着狼皮的男人，用狼的头骨做成的面具遮住了他的脸，让人联想起传说中的狼人。然而，杀死狼人需要银子弹，但是杀掉这个人却不需要。

　　枪声响起，尤瑟扣动了扳机。一枚铅弹准确的钻进了狼人打扮的男人的脑袋，他哼都没哼一声便倒在了地板上。紧接着，尤瑟头也不回的直接向身后射击，刚刚破窗而入的第二个狼人也被击中了脑袋。她转过身去瞄准窗**击，连续击倒了四人，当第七人从破碎的窗户翻进来的时候，尤瑟的左轮手枪没有子弹了。

　　左手的手心中传来了爱丽丝的体温，身后的女装美少年正在微微颤抖，现在松开手显然是不合时宜的，但是一只手是无法给左轮手枪装子弹的。

　　“爱丽丝，”尤瑟望向身后的女装少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请不要告诉任何人，朋友之间偶尔要为对方保密哦。”

　　“嗯。”脸色苍白的爱丽丝点了点头。

　　“启动！”尤瑟聚集魔力，“881号固有术式，烈焰弹。”

　　红色的术式阵在尤瑟掌中展开，拳头大的火球飞向第七个入侵者，那个男人完全搞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就被火球击中烧成一团。衣服和血肉烧焦的味道在走廊上扩散开来，爱丽丝惊恐的望着敌人被烧成灰烬。

　　“这是……魔术式？”她不禁大惊失色。

　　“是的。”尤瑟露出苦笑，“别看我这现在这副模样，我可是一位魔导师。”

　　“魔导师！”爱丽丝的眼神闪闪发光。

　　“总之，入侵二楼的敌人全部解决了。”尤瑟被爱丽丝注视着，有点不自在的苦笑，“一楼和三楼现在也被扫除干净了吧，希望能留下一两个活口。”

　　“没有活口也无所谓啊，大小姐。”拖着一具尸体走下三楼的特里斯坦摘下了戒指，“让死人招供，对俺来说可是易如反掌。”

　　特里斯坦在月光下化身为不死者，看到他的样子，爱丽丝顿时昏了过去。

　　“特里斯坦先生！”尤瑟扶着爱丽丝，“你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儿啊！”

　　“啊？抱歉，俺没看到还有个人！”

　　“快点变回活人啊！”

　　结果，因为惊吓过度爱丽丝失去了一部分记忆，第二天醒来之后，她完全记不起昨天夜里发生在走廊上的战斗，尤瑟使用魔术式的事情理所当然的也被忘掉了。

　　袭击这是谁，毫无争议。特里斯坦运用巫妖的权能，将袭击者的灵魂一个个拉出来强行审问，刚刚死去的灵魂保持着活着的时候的绝大部分记忆，以及对主人的耿耿忠心。可惜的是，在高等巫妖强大的力量面前，他们很快被彻底扭曲，心甘情愿的吐露了一切。与此同时，刚刚结束维修，停靠在码头上的探险者号也受到袭击，但是秦枫使役的机械役鬼轻而易举的杀光了袭击者，将尸体就近抛下虚空之海，还把现场血迹清理的干干净净。

　　考虑到幕后指使者的身份，尤瑟决定立即启航。既然利维坦已经不存在了，那么继续留在狼牙堡已经毫无意义，与其等着更多麻烦找上门来，倒不如现在立刻离开。但是，入侵旅馆的敌人的尸体却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处理掉。尤瑟不得不联系克雷恩来收拾残局。收到联络的克雷恩于第二天一早赶到旅馆，但是令所有人意外的是，跟他一起来的还有狼牙堡的主人，凯斯特公爵。

　　公爵面无表情的检查了尸体，他丢掉了沾了血的手套，转向尤瑟，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看来达拉莫小姐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吧？”

　　尤瑟放弃似的点了点头，在这位老奸巨猾的狼主面前，任何秘密都是没有意义的，他是这里的支配者，而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一切。

　　“既然如此，”公爵冷笑，“那就按照北方的规矩来吧。”

　　克雷恩听到公爵的话，猛地吃了一惊：“狼主，您难道……”

　　“克雷恩，”公爵转身离去，“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咬了客人的狗不要也罢，赶快给我收拾干净，不要丢了凯斯特家的颜面。”

　　“遵命。”克雷恩轻轻鞠躬。

　　望着飞驰而去的魔动车和护卫的装甲车，尤瑟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克雷恩，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表情十分扭曲。

　　“能告诉我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吗？”尤瑟问。

　　“如果非要建议的话，”克雷恩望向尤瑟，“我建议你什么都不要去做，什么也不要去想，安静等待三天的时间。”

　　尤瑟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不好的预感却越来越强烈。

　　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探险者号的航行计划被港口管理处退回，并被勒令三日内禁止出港，基里尔代表探险者号向管理处提出交涉，但是看着管理官颤抖的双手和游移不定的眼神，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凯斯特公爵的亲口命令。探险者号三日内无法离开狼牙堡，这期间凯斯特公爵究竟想干什么？尤瑟完全搞不明白公爵的想法，她也不是很清楚所谓的“按照北方的规矩来”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她能做的事情不多。

　　在探险者号周围展开防御结界，尤瑟命令所有人员上船，做好随时可以出航的准备，最坏的情况下，她打算率领探险者号趁着夜色悄悄离港，直接闯过魔兽之海进军北方，但是这样一来，回程的时候就必须停靠塔隆，尤瑟对第四皇子海茵莱茵心存芥蒂，有点不情愿去他的地盘上做客，况且，海茵莱茵坐拥第七舰队，探险者号只是一艘商船，恐怕无法逃脱正规军的追捕。

　　第一天平安无事的过去了，尤瑟待在船舱内打发时间。她跟爱丽丝玩西洋棋，两人盘着腿坐在船长室的大床上，用白子和黑子互相厮杀。船舱内的暖气系统表现出乎意料，外面的寒冷好像假的一样。由于在船体上敷设了保温材料，现在的探险者号十分适应北方的寒冷气候，除了居住环境有些拥挤之外，一切都好。

　　阿尔伯特敲开了门，看到爱丽丝和尤瑟一起下棋，不由得稍微吃了一惊。这两人的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稍微犹豫了一下，他走进去坐在了床边，把一封信交给尤瑟。

　　“这是谁的信？”尤瑟问。

　　“狼牙堡的使者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阿尔伯特说，“大概是邀请函一类的东西，火漆上是凯斯特家族的徽章，想必是来自公爵本人吧？”

　　“终于有所行动了吗？”尤瑟叹了口气。

　　阿尔伯特点了点头。

　　“兄长大人，”爱丽丝靠了过来，挽起阿尔伯特的手臂，“我有些害怕。”

　　“没关系。”阿尔伯特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会保护爱丽丝的。”

　　两人之间产生的金色光环着实伤害了尤瑟的视力，黄金的帅哥和黄金的美少女，啊，不对，是女装少年……知道真相的尤瑟只有苦笑了。

　　打开信封，尤瑟阅读了信件，那的确是一张邀请函，但是只邀请尤瑟一人，时间是明天早上八点，地点还是在狼牙堡的主城，凯斯特家族的要塞。

　　怎么办？去还是不去呢？尤瑟心里不停地打鼓，她把亲亲热热的阿尔伯特和爱丽丝留在船长室，独自向舰桥走去。登上探险者号的舰桥，航海长和大副恭敬地向她行礼，这两个奴隶穿着防寒服，黝黑发亮的皮肤十分健康，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尤瑟望向船长席，那里空空如也，本应在这里值班的人却不在。

　　“大家辛苦了，”尤瑟问，“有人看到达克塞斯了吗？”

　　“达克塞斯大人现在应该在轮机舱。”大副说，“他说他想看一下灵子炉的情况，之前似乎更换了一些零件，他觉得亲自确认一下比较好。”

　　“原来如此，”尤瑟点了点头，“你们好好值班，我去轮机舱找他。”

　　“遵命，船长。”

　　离开舰桥，尤瑟顺着舷梯来到下层船舱，他在船员住舱遇到了特里斯坦和罗格里斯，两人正在交流空战战术，寒暄了几句之后，尤瑟继续向下走，通过舷梯来到了下层甲板。下层甲板主要是用来储存作为燃料的高浓度魔素，以及容纳浮空船最重要的部分——灵子炉。没有灵子炉，浮空船不过是一堆废铁，不可能在虚空之海上远航。

　　探险者号的灵子炉被安装在船体中部，下方为了容纳散热装置，几乎是镂空的，灵子炉的下半部分和散热装置完全暴露在船外，低功率运行的炉芯缓慢的旋转，排气口释放出淡淡的光粒子。达克塞斯正站在检修平台上，小有兴致的研究着灵子炉的结构，一旁的轮机长看到尤瑟登上平台，急忙向她行礼。

　　“您有一群很棒的部下，大小姐。”恶魔保持着笑容，“他们真的十分优秀，不过从外观上我发现个问题，您真是口味独特。”

　　“那不是我的问题好吧。”尤瑟苦笑，“不过达克塞斯，身为轮值人员，你居然敢脱岗跑到这里来，我的船上可不允许有人公然违抗命令。”

　　“您说的是，大小姐。”

　　“没有下一次了哦。”

　　“属下明白。”

　　“明天陪我去一趟凯斯特公爵的城堡，可以吗？”尤瑟说，“弄不好会变成鸿门宴，而杀了凯斯特家族的人会很麻烦，所以我需要你的魅惑能力。”

　　“属下深感光荣。”恶魔愉悦的躬身行礼。

　　望着轻轻鞠躬的达克塞斯，尤瑟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被他诱导了，狡猾的恶魔成功的夺走了对话的主动权，试图逃脱擅自脱岗的惩罚。

　　“差点忘了，”尤瑟突然转过身来，“达克塞斯，因为你擅自脱岗，所以值班时间延长三个小时，我还会去查岗，不要让我再发现你偷懒。”

　　“是，大小姐。”达克塞斯脸上愉悦的表情顿时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