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72章

　　“罗格里斯少校！”尤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过来帮下忙，这块装甲太重了，甲板长一个人扶不住它。”

　　罗格里斯急忙上前扶住那块装甲，尤瑟跳起来踩着魔动甲胄的膝盖，迅速将螺栓固定到位。当她平稳落地的时候，罗格里斯发现，驾驶舱左侧严重受损的装甲已经修复如初。望着眼前得意洋洋的银发少女，罗格里斯觉得自己在做梦，太不可思议了。

　　经过两个小时的奋战，罗格里斯亲眼看着自己严重受损的铁骑一点一点被修理完毕，但是，因为没有喷枪，所以喷漆工作只能等到第二天向修理厂借来喷漆设备之后在进行。罗格里斯望向自己的座机，虽然裸露着灰色的金属，但是它已经被修理完毕，随时可以投入战斗，这简直像做梦一样。

　　“诺因海姆船长，”他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就是我啊，”尤瑟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时间不早了，喷漆明天再说吧，反正放一夜也不会生锈。今天到此为止，大家回去休息吧！”

　　“遵命。”甲板长和秦枫异口同声的回答。

　　人声散去，机库内只剩下罗格里斯一人，他注视着自己的魔动甲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第二天，罗格里斯因为醉宿而头疼了一上午。

　　三日内，探险者号的修理大约完成了一半，私营船厂的效率果然是杠杠的，不过，随着船壳部分的修理结束，敷设新的隔热材料需要用到很多刺鼻的化学溶剂。安全起见，尤瑟下令除了奴隶船员之外的大部分人员下船，一行人在港口附近包租了一间小旅馆作为暂时的基地。

　　在小旅馆三楼最大的房间内，这次探险行动的主要人员聚集起来开会。一张航海图放在桌子上，上面有黑色的铅笔标示出几条航线。

　　“我们可以选择绕过魔兽之海。”尤瑟用铅笔指着两条航线，“探险者号的航程大家不要担心，完全不需要魔素补给，只要我的魔力没有枯竭，它能航行到世界尽头。与其冒着和利维坦交战的风险硬闯魔兽之海，比如绕过去，虽然这可能会多花不少时间，物资储备也可能有点问题。”

　　“绕道的确是个可以考虑的方案。”阿尔伯特指着左侧的航线，“从东边绕道的话，比较靠近联邦的最北侧，浮岛塔莱斯曼就在更东边的位置，我比较担心那边驻守的联邦舰队，如果它们前来找麻烦，会很危险。”

　　“如果走西边，”尤瑟指着右侧的航线，“不过这条航线附近完全没有浮岛，这意味着从来没有人走过这条航线，充满了未知。最重要的是，这条航线绕的太远，我怕船上的物资撑不住。”

　　的确，即使探险者号有着近乎无限的续航力，但是船长的物资被消耗完了，人类一样无法生存。在茫茫的虚空之海上，没有任何能够支撑人类生存的条件，当食物和水消耗殆尽，等待船员的只剩下死亡。

　　“既不能横穿魔兽之海，也不能从东边绕道。”阿尔伯特叹了口气，“走西侧的航线风险又太高……利维坦果然是个麻烦。”

　　“这个东西，正体不明。”尤瑟说，“基里尔先生，关于利维坦的情报，搜集的如何了？”

　　站在旁边的基里尔点点头，开始发言：“根据搜集来的情报。利维坦大约一百年前出现在魔兽之海，凯斯特家族曾经对它发动过一次围剿行动，但是以失败告终。近百年来，每年都有浮空船被它吞噬，其中大多是狩猎虚空兽的游猎船，即使派出军舰，也无法在交战中取得胜利。”

　　“凯斯特公爵的态度呢？”阿尔伯特问。

　　“据情报，”基里尔说，“凯斯特家族正在准备第二次围猎行动，利维坦对北方的居民来说是个巨大的祸害，身为北方的统治者，凯斯特公爵不可能对此不闻不问。围猎行动预计本月二十日开始。”

　　“也就是说，”阿尔伯特说，“我们可以在这里等着公爵帮我们干掉利维坦。”

　　“不行，”尤瑟摇了摇头，“庄森正盯着我们，此地不宜久留。”

　　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她，仿佛在说：这究竟是谁的错啊？

　　“好吧，我的错。”尤瑟举手投降。

　　“等等等等，船长，俺说一句。”特里斯坦突然开口了，“既然留在这里又不安全，咱们也可以参加围猎行动啊，你们想想，咱们有一艘快船，四台魔动甲胄，战斗力杠杠的，如果能拿下头功，岂不风光？”

　　坐在沙发上的罗格里斯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差一点就被利维坦吞了。

　　“特里斯坦先生的这个建议先搁置，”尤瑟说，“虽然干掉了利维坦，北方的通路就会打开，但是，经过上一轮的交锋，我很确定，利维坦是超乎人类想象之外的魔兽，那不是人类能够轻易对付的东西。我们参战风险有点高。”

　　“这不像你的风格啊，船长。”特里斯坦耸耸肩，“听您的，您说了算。”

　　“关于庄森，”阿尔伯特说，“我们向公爵寻求庇护如何？或者向其他少狼主寻求帮助，结成盟约，对他进行牵制。”

　　“这不是个好主意，阿尔伯特公子。”基里尔说，“凯斯特家族和和中央的帝国贵族可不是同类，没错，您的提议是贵族们处理纠纷的标准方案。恕我冒昧的提醒您，这里不是帝都，而是北方，这里没有贵族，只有狼族。向狼寻求帮助，是很危险的，只要你稍微露出弱点，就会被它们吞噬。况且我们现在代表的是第四为少狼主，菲丽希雅·冯·博格曼·边境公爵，为了我们的主君，绝对不能做出有损她颜面的事情。”

　　“您说得对。”阿尔伯特坦然的接受了基里尔的意见。

　　就在这时，门开了，一位中年女仆慌慌张张的闯入了会议。

　　“阿尔伯特公子，”她惊慌失措，“爱丽丝，爱丽丝大人不见了！”

　　“你说什么！”阿尔伯特的脸色顿时一片苍白。

第五章：失踪的少女

　　猛烈的撞击，爱丽丝的额头隔着麻袋和某个硬物来了个亲密接触，她咬紧牙关不发出一声呻吟，因为这么做有损韦茨豪森家的名誉。做为韦茨豪森家族的一员，她对此感到自豪，但是这份自豪正接受严峻的挑战。爱丽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装进麻袋的，她依稀记得自己从旅馆的院子里出来，跟照顾她的那位女仆一起准备到街上买东西，正在这时，一辆魔动车突然驶来，几个男人下来就把她捉走了。

　　“今天运气真好，半路抓了个上等品！”

　　“金发碧眼的美少女，这在北方还真是罕见啊，装船运到帝都或者联邦，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晚上去喝酒，庆祝一下。”

　　“对呀对呀。”

　　粗俗的声音从麻袋外面传来，自己就要被当成商品卖掉了吗？一想到再也见不到自己最爱兄长大人，爱丽丝感到一阵恐惧。

　　与此同时，在旅馆的地下室，尤瑟正站在一个术式阵中央。复杂的几何线条和圆环互相交叠，无数咒文充斥其间，这个复杂的术式阵直径达到五米，几乎占据了地下室的全部空间。如果旅店老板知道尤瑟打算做什么的话，及时将自己的旅店一把火烧掉，也绝对不会把地下室暂借给她。

　　现在，以阿尔伯特为首的船员们已经在市区找了几个小时，依然没有爱丽丝的踪迹，尤瑟心急如焚，但是广域感知并不能很好的分辨人类，只能从行为来区分。虽然很可惜，但是她现在一筹莫展，完全没有搜寻爱丽丝的有效手段。即使拥有能将浮岛瞬间击沉的力量，但是搜集情报方面，尤瑟却有着严重的不足。为了弥补自己的短板，创造出找到爱丽丝的手段，尤瑟决定从异界召唤帮手。

　　在这个世界之外，有着无数世界，就像多元宇宙论所讲述的一样，无数世界彼此相邻，同时存在与时空序列中，但是，这些世界又被次元之壁隔开，无法彼此联系。每个世界都有自己独特的样貌，居住着独一无二的居民，它们有着各种能力，各种各样的面貌，根据需要召唤这些异世界居民，便是召唤术。

　　通过召唤阵，可以限定召唤对象的属性和能力，这项技术即使在古代魔导王国依然处于研究阶段，存在很多未知的风险。夜梅和枫在术式阵旁边待命，两人全副武装，随时准备歼灭不受控制的召唤对象，但是对尤瑟来说，这不过是聊胜于无的保险。

　　“我要开始了.”她抽出匕首，划开了自己的手腕，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血液是人类必不可少的生存要素，负责输送体内的氧气，代谢废物，与此同时，血液也是魔力的重要媒介，生命的货币。随着尤瑟的血液不断与术式阵融合，召唤术式被启动，地上的召唤阵释放出耀眼的青蓝色光芒。

　　尤瑟的召唤对象限定明确，那是名为恶魔的精神生命体，它们没有实体，但是却有着极强的侦查能力，高等恶魔善于蛊惑人心，是非常危险的存在。因为第一次行使召唤术，尤瑟也不太清楚究竟需要多少血液作为触媒，她全部按照最高规格行使当前仪式。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尤瑟感到一阵眩晕，魔导生命体的身体构造不同与人类，但是失去大量血液依然会降低身体机能，脑部会进入低活动模式，以保持神经细胞的活性。

　　“我，尤瑟·诺因海姆在此献上献血！”尤瑟高声宣告，“吞噬吧！渴求吧！来自异界的虚幻来客，将我的血液和魔力吞噬殆尽！然后，降临在我面前！”

　　伴随着最后的宣告，召唤阵的光芒达到顶点。旁边的夜梅握紧了魔导机杖，而秦枫也将咒符夹在指间。术式阵中央，“门”被打开了，借助尤瑟强大的魔力，成功突破了时空边界，生成了来往于两个世界之间的通道，现在只能期待合适的对象回应尤瑟的召唤了。闪电劈啪作响，召唤阵中央，一个修长的人影逐渐浮出地面，电光缠绕着它的身体，逐渐开始“受肉”，借助尤瑟的血液和魔力，恶魔在物质世界获得了实体。

　　夜梅和秦枫做好了战斗准备，等待尤瑟的命令。尤瑟注视着眼前的恶魔，结束“受肉”的他，身边依然缠绕着电光。那是一位看起来25岁左右的年轻男子，有着修长的身材和一头黑发，中性的面容十分帅气。他身穿深黑色的燕尾服，一对角从黑发下伸出，仿佛昭示着自己不属于人类的身份一样格外醒目，他的眼睛是深红色的，眼瞳之中的瞳孔犹如爬行动物一般缩成一道窄缝。

　　“召唤我的就是您吗？”恶魔将手放在胸前，礼貌的行礼，细长的眼睛充满了虚假的笑意。

　　召唤本身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尤瑟轻轻的松了口气，但是现在还不是完全放心的时候，她很清楚自己召唤出来的是多么危险的东西，在她眼中，那位笑吟吟的年轻男子简直是庞大的魔力压缩后的聚合体。深吸了一口气，尤瑟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大量失血造成的眩晕让她有些无法集中精神，她甩了甩头，将不适赶走。

　　“你是恶魔对吧？”她问。

　　“没错，”恶魔微笑着回答，“我乃深渊的栖居者，欲望的支配者，同时也是愿望的实现者。人类啊，我可以实现你的一切愿望，满足你的一切欲望，无论是金钱、名誉、美食、还是健康与生命，我都可以给你。许愿吧，将你的灵魂放在天平上，换取你应有的价值，不过在最后的最后，你的灵魂将归我所有。”

　　“这段开场白，看来没错了，”尤瑟反而松了口气，“恶魔，帮我个忙。”

　　“敬请吩咐。”

　　“我需要借助你的精神感应能力，”尤瑟说，“我的一个朋友……啊，算是朋友吧，被人掳走了。但是我没有合适的侦查手段，无法确定她的的确切位置。所以，我需要拥有强大的精神感应能力的你，也就是恶魔的帮助。帮我把那个女孩找出来，拜托了。”

　　恶魔的笑容崩溃了。

　　“您耗费了天文数字的魔力和一半的血液，就为了这种事情？”

　　“虽然有点抱歉，但确实如此。”尤瑟低下头来，“因为我第一次使用召唤术，所以也弄不清楚究竟该用多少代价进行召唤比较合适，但是时间紧急，为了保证成功率，只好按照最高规格来。如果我的愿望冒犯到了您，我道歉，只不过，请务必帮忙，拜托了！”

　　库库库库，恶魔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向他深深鞠躬。

　　“如您所愿，我的契约者。”

　　行礼之后，恶魔站起身来，他打了个响指，背后出现了四个小型召唤阵，面目狰狞的半透明小恶魔从召唤阵中钻了出来，唧唧喳喳的叫着。一旁的夜梅和秦枫立即摆出了警戒的姿态，但是尤瑟却举起一只手制止了她们。

　　“能否提供目标对象的信息，”恶魔说，“最好是相貌和气味。”

　　“照片可以吗？”

　　“当然。”

　　尤瑟从口袋中拿出一张黑白照片，那是爱丽丝近期照的，位置就在探险者号的后甲板。照片上的爱丽丝挽着阿尔伯特的胳膊，露出明媚的笑容。

　　“就是这位可爱的小姐吗？”

　　“是的，”尤瑟点了点头，“请帮我找到她，拜托了。”

　　仅仅一个眼色，恶魔身后的小恶魔们同时安静下来，它们一起隐去了身影。搜索行动开始了，尤瑟松了口气，不过也吃了一惊。不经任何准备就召唤出居住在深渊世界的小恶魔，眼前这位化身为男性的恶魔显然是一位非常高位的存在。因为他现在肉体由尤瑟的魔力和鲜血构成，无法完全看穿他的本质，但是尤瑟估算，这个恶魔至少是伯爵级以上的。

　　一阵眩晕，尤瑟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失血过多引起的头晕打乱了她的思绪。忽然，有人温柔的扶住了她的身体，尤瑟眨了眨眼睛，发现恶魔正带着笑意托住她的后背，用血红的双瞳注视着他的眼睛。

　　“真是非常漂亮的人啊，”他说，“无论是外表，还是灵魂。”

　　“感谢……称赞。”

　　就在这时，一阵不祥的魔力爆发出来，尤瑟转过脸去，只见肉眼可见的黑色波动正从秦枫身上轰轰轰的爆发出来。

　　十分钟之内，恶魔们便确定了爱丽丝的所在。

　　冷风吹过码头，虽然才到深秋季节，但是寒冷的北方早已提前进入了冬季。一艘采用商业联盟黑黄白标准涂装的浮空船停泊在码头边上，船员们正在有条不紊的往船上装货。这艘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商船看起来没有任何问题，它混在无数来往于北方航线的商船之中，悬挂着商业联盟的贸易旗。

　　“就是这艘船吗？”尤瑟注视着那艘商船，露出凝重的表情。

　　“没错，就是这艘船。”恶魔笑吟吟的说，“虽然看起来是一艘正常的商船，并且货仓内也装满了贸易货物，但是在船底部，有一个隐藏的秘密房间，爱丽丝小姐和其他一些孩子就被关在里面。”

　　“贩奴船吗？可恶！”尤瑟想起了探险者号的前身，她展开广域感知，开始解析那艘商船的结构，寻找被拐的儿童们。她在商船的底舱找到了那些孩子，孩子们似乎并没有受到伤害，但是都被灌了安眠药。但是，船舱的结构却让尤瑟皱起了眉头，“这个船舱……”

　　“您注意到了吗，契约主。”恶魔说，“主要按下门口的按钮，关押儿童的船舱底部就会完全打开，里面的人就会被丢向下面的云海。可以理解，贩卖人口在这个世界也是非常严重的罪行，但是要销毁了证据，总能脱罪。”

　　“真是不可原谅。”尤瑟握紧了拳头。

　　“尊主，”秦枫突然开口，“妾身觉得，我们并非是唯一盯上这艘船的人，还有其他人正窥视着它。”

　　“我知道，”尤瑟通过广域感知确认，“看起来像是平民，不……其中有个家伙我认识，我们最好跟他们谈谈。”

　　在那艘可疑商船的西侧，是港口的仓库区，大量货物堆积在这里，等待转运。在一座大型仓库旁边，三名男子正在商议着什么，他们穿着平民的服装，但是胳膊上却烙印着黑色的魔纹，他们都是魔动甲胄驾驶员。

　　“情况如何？”克雷恩带着另外几名男子来到仓库旁的隐蔽处。

　　“大团长阁下，”一名男子说，“应该就是这艘船，码头上的工人有人看到那辆可疑的魔动车被装进了货仓，车上的人背着麻袋，从舷梯上了船。看起来这些家伙跟狼牙堡的黑帮有联系，通过它们拐卖人口的可能性很高。”

　　“时间呢？”

　　“正午过一刻，”男子说，“时间上可以对上号。”

　　深吸了一口气，克雷恩握紧了拳头。

　　“帕凯斯·布朗是我们所有人的朋友，”他说，“他为了让更多的游猎船逃脱利维坦的追杀，甘愿作为诱饵，，牺牲自己。现在，他的儿子被人绑架了，我们必须把那孩子救回来，这是我们所有人欠他的！大家明白吗？”

　　男人们一起点了点头，纷纷亮出了武器。

　　“克雷恩中校，你这是要抢劫商船吗？”

　　银铃般的声音响起，男人们一起回过头去，只见寒冷的北风中，一位身穿白色军用防寒服的少女正注视着他们，银色的长发随风飞舞。在她身后站着一名身穿黑色法衣的妖术师和一位穿着燕尾服，身材高挑的男子。

　　“你是什么人！”“奴隶贩子一伙儿的吗？”“该死，被发现了！”

　　眼看自己的手下激动起来，克雷恩急忙制止他们。

　　“住手！”他说，“这位是第四为少狼主的部下，尤瑟·诺因海姆船长。”

　　男人们顿时骚动起来。

　　“第四为少狼主？”

　　“卡特琳娜大人的女儿，菲丽希雅少主吗？”

　　克雷恩上前一步，来到尤瑟面前，这个动作清晰地表明了，他是这个小团体的领导者，他身后的男人们虽然因为菲丽希雅的名字陷入了动摇，但是很快就进入了戒备姿态。克雷恩并没有穿军服，而是穿着深色裤子和毛呢大衣的便服，头上戴着鸭舌帽。这身装扮表明，他现在并不是军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