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57章

　　“也就是说，她不再听从卡特罗斯的命令了？”

　　“是的，”尤瑟放松了肩膀，“现在她听从我的命令。”

　　在她左侧，站着一言不发的秦枫，而右侧则是这位从前效忠魔王的魔导师，不过她有了一个新名字，叫夜梅。夜梅和秦枫一左一右站在尤瑟身后，在达拉莫眼中，那真是一副绝美的画卷。美女和美少女都是好东西啊，特别是摆在一起的时候。

　　“我们进入正题吧，”尤瑟换上了严峻的表情，“这次行动可以说是完全失败，我与卡特罗斯接触，并且中了他的圈套。”她指着脖子上的金属项圈，“这个魔导装置现在干扰了我的魔术回路，使我无法构筑魔术式，但是身体强化和恢复魔术仍能使用，魔力放出也没有问题。不过最重要的是……”她顿了一下，“菲丽希雅殿下非常危险。”

　　“什么！”达拉莫睁大了眼睛，“尤瑟，到底怎么回事？”

　　“卡特罗斯准备用菲丽希雅的灵魂复活前王妃卡特琳娜，也就是菲丽希雅的母亲。”尤瑟说，“而且这一行动得到了当今皇帝卡洛斯三世的支持。换句话说公主殿下即将成为母亲复活的祭品，一旦进行仪式，她一定会死。”

　　“开什么玩笑！”达拉莫站起身来，“陛下……他不可以！”

　　“为爱疯狂的男人我已经见过一个了，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尤瑟摇了摇头，“卡洛斯三世想要菲丽希雅的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也许是出于身为父母的负罪感吧？他没打算给菲丽希雅加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处决，大概会等个两三年，由行政厅发表公主病死的讣告。无论如何，如果我们不行动，殿下就死定了。”

　　“举兵的话，根本来不及。”达拉莫握紧了拳头，“况且我们不能跟皇帝刀剑相向，身为开国六公爵之一的我，不能背叛帝国。”

　　“那么就让我来动手吧。”尤瑟说，“我不是帝国军的人，充其量只拥有一个虚假的军籍，所以现在最能展开行动的就是我。”

　　“可是你的身体状态。”达拉莫望着尤瑟脖子上的项圈，“太勉强了，身为魔导师的你无法使用魔术，该如何战斗？”

　　“这点不必担心，”尤瑟淡淡一笑，“别忘了，我可是魔动甲胄驾驶员，而且是王牌级的，只要行动够快，我有把握在禁卫军魔动甲胄部队做出反应之前带着公主逃之夭夭。特里斯坦先生仍旧潜伏在皇宫内，他找到公主会跟我联络。”

　　“好吧，我这就设法为你准备魔动甲胄。”

　　“普通的铁骑恐怕无法对抗近卫骑士团，而且铁骑太慢了！”尤瑟将双手交叉，“我已经找到一台很合适的机体了，现在就需要韦茨豪森家族的老爷子点个头。”

　　“银狼！”

　　“没错，就是它。”

　　“尤瑟，我不认为韦茨豪森家族会冒这个险。”达拉莫摇了摇头，“他们虽然堕落了，但是仍旧是开国六公爵的一员，我不认为他们会背叛帝国。”

　　“只是借来用一下而已，”尤瑟说，“银狼的第二形态世上根本没有几个人见过，所以暴露的可能性很低。”

　　“不，这不是暴露不暴露的问题。”达拉莫苦笑，“贵族对国家的忠诚是一种荣誉，你可以看做是我们的矜持。任何一个贵族，特别是贵族家族，都要无条件的向皇帝效忠，这是我们必须保持的荣誉。如果失去了忠诚，贵族就不再是贵族了。韦茨豪森公爵和我一样都是贵族，我们都不会背叛帝国。”

　　“既然如此，”尤瑟叹了口气，“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难道……不会吧，你真打算……”

　　“为了公主殿下，我亲自去和韦茨豪森家交涉。”尤瑟严肃的说，“因为战争的原因，我的朋友几乎死光了，菲丽希雅是为数不多还活着的，如果她因为卡特罗斯的野心而死，我绝对不会原谅自己袖手旁观。”她闭上眼睛，发出轻微的叹息，“而且我有交换的筹码？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拿出的筹码。”

　　“筹码？”达拉莫若有所思的注视着尤瑟，突然咬紧了牙关。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能打动韦茨豪森家族的话，眼前这位白金的美少女毫无疑问是最好是的交换筹码。她打算牺牲自己，交换公主的一线生机。

　　“事不宜迟，”尤瑟望着窗外的月光，“我们现在就出发。”

　　晴朗的夜空飘荡着薄云，一轮圆月挂在天穹之上，淡没了群星，给棉絮般的薄云镀上了一层银边。夜已经深了，街道上人影稀疏，只剩下魔石灯放射出幽幽的光辉。一辆魔动车行驶在街道上，这辆车是全黑的，上面并没有达拉莫家族的家徽。塞巴斯坦负责开车，尤瑟和达拉莫坐在后排的座位上，再往后的并排坐着的枫和夜梅，她们两人的身份现在是达拉莫家的女仆，带上几名仆人出门，对帝国的贵族们来说是很正常的。

　　魔动车转过一个十字路口，一个路障突然拦住了去路。那是一个帝国军设立的街垒，大约二十名士兵站在路障后面，还有一辆装甲车停在旁边。大半夜居然封锁了道路，这在帝都是非常罕见的事情。几名士兵拦停了魔动车，一名军官向达拉莫敬礼。

　　“您好，中将阁下。”他说，“我们接到命令，封锁道路。”

　　“发生什么事儿了？”达拉莫问。

　　“很抱歉，我也不太清楚。”军官说，“我们只接到了封锁道路的命令。”

　　达拉莫沉思了一阵，望向街道尽头，那边是韦茨豪森家的豪宅，这个路障距离他们的目的地仅仅咫尺之遥。

　　“我是第一舰队的达拉莫，”达拉莫亮出证件，“我有紧急军务要跟韦茨豪森公爵商谈，非常紧急，请你们让我们过去。”

　　“抱歉，长官，我们不能放行。”

　　就在这时，达拉莫注意到了军官和士兵们的胳膊上都绑着红布，帝国军一向以军容严整闻名，这样的额外装饰是不允许的。

　　“你们怎么搞的？”他问，“为什么都在胳膊上绑着红布？”

　　军官一愣，表情完全变了。他抬起一只手，十几名士兵蜂拥而上，包围了魔动车。随着军官一声令下，所有士兵都举起了枪。

　　“夜梅！”尤瑟当机立断，“展开结界！”

　　“是的，船长。”夜梅启动魔术式，一个半圆形的防御结界瞬间笼罩了魔动车，与此同时，帝国军士兵纷纷开火，7.62mm子弹敲击着防御结界，掀起淡蓝色的波纹。

　　“秦枫，杀光他们！”

　　“谨遵旨意！”秦枫命令，“凶煞！”

　　一个转移阵出现在地面上，四只手臂的机械役鬼从发光的转移阵中走出，虽然装甲部分受损，但它依然可以战斗。凶煞的眼中亮起了红光，它从背上的武器挂架上取下了对步兵用的六管速射机枪，毫不留情的向四周的帝国军士兵扫射。密集的弹幕将士兵们打的血肉横飞，在机枪的强大火力面前，人体是如此脆弱。

　　就在这时，停在旁边的装甲车慢慢的转过了炮塔，在它发射45mm加农炮之前，数道寒冰长枪便贯穿了它。夜梅展开新的术式，在空中生成寒冰长枪，狩猎四散奔逃的敌军。毫不留情的杀戮他们。

　　“塞巴斯坦先生，”尤瑟说，“此地不宜久留，请尽快前进！”

　　“明白了。”塞巴斯坦踩下油门，魔动车全速前进。

　　凶煞一脚踢飞了路障，开辟了前进的道路，它向十字路口增援的敌军扫射了一阵，快步跟上了飞速前进的车子。全黑的魔动车在道路上疾驰，身后跟着掂着六管速射机枪的机械役鬼，一小队士兵从屋顶上向他们射击，但是立刻就被凶煞连同屋顶一起扫没了。

　　一路冲到韦茨豪森宅邸大门口，尤瑟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枪声四处响起，大量胳膊上绑着红布士兵正从围墙的缺口冲进花园，与韦茨豪森家的私兵交战。与此同时，整个帝都仿佛炸了锅，各处都有枪声响起。

　　伴随着巨大的爆炸声，皇宫方向烈焰冲天。

　　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了？尤瑟和达拉莫对视一眼，却发现老将军的眼中充满了担忧。塞巴斯坦驾驶魔动车冲进了院子，凶煞迅速镇压了进攻主馆的敌人。那些绑着红布的士兵发现自己完全打不过这台机械役鬼，不得不暂时撤退，趁着这个空档，尤瑟举着左轮手枪，和塞巴斯坦一起掩护达拉莫进入宅邸。

　　宅地内一片血腥，受伤的私兵和卫士倒在地摊上，鲜血四处流淌，子弹壳遍地都是。几乎所有的窗户都被打碎了，价值连城的艺术品上布满了弹孔和血迹。总体来说，韦茨豪森家的卫士和私兵们保住了宅邸，绑着红布的士兵没能入侵成功。在一楼大厅，尤瑟找到了阿尔伯特，他的腹部中了一枪，鲜血直流。旁边的爱丽丝向尤瑟投来充满敌意的目光，双手紧紧的按着阿尔伯特的伤口。

　　“阿尔伯特公子？”尤瑟蹲了下来，“你伤的很重，怎么会这样。”

　　“抱歉，”阿尔伯特苦笑，“如果不是你们及时过来支援，我恐怕就要死在这里了，刚才远处的十字路口突然响起了枪声，然后所属不明的帝国军士兵就攻击了这里。我们虽然抵抗了一阵，但是……你也看到结果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尤瑟说，“我们半路上也被攻击了。”

　　“不清楚，”阿尔伯特望着窗外的浓烟和烈焰，“那个方向，应该是近卫骑士团的驻地，魔动甲胄机库的位置。已经不能奢望近卫军的增援了，皇宫哪边枪声很密集，看起来大门还没有陷落。”

　　就在这时，一串炮弹打在了凶煞的装甲上，但是没有击穿。凶煞抬起头来，只见三台帝国军的铁骑从低空飞过，那些铁骑采用了帝国军的标准涂装，但是一只手臂却涂成了鲜红色，十分醒目。凶煞从背后的挂架上摘下魔能散弹枪，对着铁骑编队就是一枪，八根并列的枪管射出散弹光束，瞬间将其中两台击落。

　　“居然连魔动甲胄也投入了，”阿尔伯特苦笑，“这是政变吗？”

　　“公子！”一名卫士拿着收音机跑了过来，“您听听这个！目前所有的电台都在广播这一条宣言。”

　　（帝国的臣民们，我是你们的皇子，海茵莱茵，位列第四的皇位继承人。是时候了，被压迫的人民已经不再沉默，打倒暴君！打倒鲜血帝！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海茵莱茵殿下啊……”阿尔伯特苦笑。

　　尤瑟却露出“那是谁呀”的困惑表情。

　　“不要惊慌！韦茨豪森家可是开国六公爵之一，这点场面就自乱阵脚，成何体统？”

　　威严的声音响起，身穿华服的韦茨豪森公爵从二楼走了下来，身边带着两名卫士。韦茨豪森家族的所有成员立刻向家主行礼。

　　“达拉莫公爵，”韦茨豪森公爵望着窗外燃烧的帝都，“这样的场面咱们都不是第一次见了吧？不觉得很熟悉吗？”

　　“三十年前，陛下登基的时候。”达拉莫说，“血色圣夜。”

　　“历史又重演了啊。”

　　“没错，又重演了。”

　　（帝国的臣民们，我是你们的皇子，海茵莱茵，位列第四的皇位继承人。是时候了，被压迫的人民已经不再沉默，打倒暴君！打倒鲜血帝！为死去的人讨回公道！）

　　收音机仍旧播放着第四皇子的声音，但是有多少人在听就不清楚了。

　　“能提个建议吗？”尤瑟举起手来，“我建议尽快逃离帝都才是上策，如果不嫌弃的话，港口有一艘高速商船已经做好了起航准备，带上伤员向南撤退，我的两位部下，夜梅和秦枫会掩护各位。”

　　一时间鸦雀无声，放弃宅邸撤退，对卫士们来说是一种耻辱。所有人都望向两位公爵，等待他们的意见。

　　“韦茨豪森公爵，”达拉莫说，“尤瑟所的没错，身为开国六公爵之一，在这场混乱中我们最好避一避风头。”

　　“您说的没错，达拉莫公爵。”韦茨豪森公爵说，“但是，我无法完全信任你们，毕竟我们都是六公爵，换言之，我们是竞争对手。”

　　“顽固不化的老骨头，”达拉莫叹了口气，“你若不走，我们可要走了。”

　　“请便。”

　　尤瑟叹了口气，她大概明白两位公爵为什么在逃跑这一问题上较劲，贵族就是这样的生物，特别爱面子。而且六公爵位高权重，他们都不想欠下对方的人情。但是现在已经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继续留在帝都，只有死路一条。

　　“我有个提议，”尤瑟说，“如果我和阿尔伯特公子缔结婚约，那么我就不算外人了吧？不知道韦茨豪森公爵，您意下如何？”

　　有那么一秒钟，韦茨豪森公爵眼中放出了光芒。但是他不愧是家主，立刻恢复了常态，用严肃的表情望着尤瑟。

　　“我觉得这是个非常好的建议。”

　　“如果只是订婚的话，没有问题。”尤瑟说，“如果能用这场婚约换来公爵大人的信任，而拯救这里的众多生命的话，我觉得不算吃亏。”

　　韦茨豪森公爵望向达拉莫，后这一脸不情愿。而阿尔伯特身边的爱丽丝，听到这个消息却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

　　“按照贵族的礼仪，定下婚约需要准备合适的礼品，”韦茨豪森公爵说，“不过，现在韦茨豪森家恐怕没有这个余力。”

　　“礼品的话，”尤瑟望向花园，“把银狼借我一晚如何？空中掩护我认为是必要的，而唯一能够驾驶银狼的阿尔伯特公子现在受了重伤，与其让它停放在这里被政变军缴获，倒不如由我驾驶。在这场混战中，确保制空权是必要的，您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沉默了一秒，韦茨豪森公爵望向阿尔伯特，阿尔伯特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吧，”他说，“就这么办。”

　　尤瑟松了口气，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借到银狼，她本来是打算拿自己作为筹码进行谈判，如果只是婚约的话，将来可以退掉。大不了将礼物原封不动奉还就行，但是银狼恐怕很难还回去了吧？

　　所有人忙碌起来，收容伤员，准备交通工具。政变军在此期间试图冲进院子，但是被凶煞轻而易举的蹂躏之后，乖乖撤退了。

　　洒满月光的庭院中，银狼正在做最后的出击准备，虽然是出击准备，但是并没有加注燃料的拖车和电源车在旁边。尤瑟坐在驾驶舱中，对灵子炉进行预热。伴随着魔力的注入，灵子炉开始高速运转，银狼关闭的装甲打开了，露出原本的姿态。

　　韦茨豪森公爵注视着银狼的第二形态，若有所思。他来到驾驶舱边上，非常吃力的爬了进去。看到握着操纵杆正在做最后出击准备的尤瑟，公爵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了。

　　“公爵大人，”尤瑟一愣，“您这样爬上来很危险啊。”

　　“没关系，我也曾经操纵过这家伙。”公爵说，“我年轻的时候，和阿尔伯特一样满脑子都是梦想，可是我却没有他做得多，至少他加入了近卫骑士团，成为了一名货真价实的魔动甲胄飞行员。而我，始终只是在空想罢了……”

　　“阿尔伯特公子确实是一位顶尖的飞行员。”

　　“尤瑟，”公爵换上了认真的表情，“这台魔动甲胄的魔导验算机中储存着古代魔导王国的珍贵技术资料，我希望你能够完整的把它带回来。”

　　“请放心，赌上飞行员的荣耀，我也会把它开回来的。”

　　“那么拜托你了。”

　　“不过保险起见，还是把数据备份一下吧。”

　　“备份？”

　　“魔导验算机，”她用古代语言命令，“将数据资料备份后整理出来。”

　　（遵命。）

　　几秒内，大量全息界面打开又关闭，数据资料被汇集整理，最后导入一块储存晶片。这些资料正式韦茨豪森家族梦寐以求的技术。控制台旁边的舱口打开，数据芯片从里面弹了出来，尤瑟将芯片递给韦茨豪森公爵，后者却保持着嘴巴张大的惊讶表情。

　　“公爵大人？”尤瑟问，“您的下巴怎么了？”

　　“啊，抱歉。”韦茨豪森公爵恢复了常态，“只是，太惊讶了，尤瑟，你是怎么做到的？直接对魔导验算机下达了指令？”

　　尤瑟露出“这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