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389章

　　露娜说过，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类了，黑骑士的扫描系统也没有把周围的飞行员们识别为人类……而库洛，显然也这么认为。所以，丑角剧团才会毫不在意人类的生命，因为在他们眼中，这个世界上现在的居民，不过是距离魔族化临门一脚的变异体。

　　但是，尤瑟却无法接受这种观点。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的人类，并不是什么怪物。

　　“首先我要声明一点，”她注视着库洛，“这个世界上的人类确实吸收了太多的魔素，如果周围的魔素浓度突然降低，肯定会魔族化，变异成没有智慧的异形怪物。但是，大贤者艾丝美拉达开发的纳米机械却可以及时清除人体内多余的魔素，保证在消灭虚空之海的同时，人类不会集体魔族化。”

　　“大……贤者……呼……活……着？”

　　“不但活着，还变成了金发碧眼的美少女，”尤瑟移开了目光，“不过她为了打败星之子，正想着把我抓回去解剖研究，所以我得躲着她。”

　　“原……来……如此……”库洛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可是……呼……神印……在……飓风……堡……”

　　“你说啥！”尤瑟大惊失色，她终于明白，丑角剧团不惜输干了联邦军的家底，也要夺取飓风堡的原因了，就在帝国占领飓风堡不久，他们终于找到了神印的准确位置。

　　“不过我建议啊，”凯恩说，“咱们最好快点行动，在‘监察者’醒来之前把事情办完，那个死脑筋的暴力分子很有可能不会遵守我们和库洛先生之间的约定，他大概会直接召唤至高星神的惩戒舰队吧，到时候，这颗星球恐怕会被轨道轰炸彻底毁灭。”

　　“问题是，”尤瑟握紧了拳头，“因为艾琳姐（星之子）的命令，我现在既不能使用魔导师的力量，也不能使用魔导王的管理员权限，以我现在的状态，如果跟艾丝美拉达对阵的话，绝对会被抓去解剖啊！”

　　“这还真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啊。”

　　“我……有……办法……”库洛说，“女皇……召见……”

　　这倒是个办法，尤瑟心中一动，但是，击沉探险者号的正是近卫骑士团的魔动甲胄，被称为“皇帝之手”的近卫骑士团的态度显然代表了菲丽希雅的决心。为了帝国的整体利益，她选择了与她决裂——尤瑟一直这样认为。

　　“菲丽希雅，愿意帮忙吗？”

　　“包……在……我……身上……呼呼……”

　　说完，库洛再次启动了时空转移，走进了身后打开的传送门。

　　“库洛，等等我！”凯恩向传送门跑去，但是传送门却在他踏入前一瞬间消失了，失去平衡的凯恩跌倒在甲板上，然后打了个喷嚏，“好冷啊，阿嚏！”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光着身子就穿了一件浴袍。

　　“我去继续泡澡了……”说着，他一溜烟的跑下了飞行甲板。

　　望着他匆匆逃走的背影，尤瑟不禁叹了口气，如果星神都是这种令人遗憾的家伙，她平时的祷告可真是白费了。稍微估算了探险者号的位置，她大致计算出了与帝都的距离，整整2700公里！库洛能够把自己传送到这么远的位置，他显然是一位极为强大的魔导师，但是在莱艾尔留下的记忆中，却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方舟计划是在莱艾尔死后启动的，理所当然的不会留下记忆。不过尤瑟开始佩服起卡特罗斯，他设计的拉莱耶之门不但在至高星神的次元牢笼上开了个洞，还在过去的一千年里始终保持这个洞的稳定，这家伙真是个天才。

　　“神印啊……”尤瑟叹了口气，望向阴沉的天空，寒风吹起了她的长发，空气中飘散着雪的气息，如果现在转向北方航行，大概会下雪吧？

　　神印就被隐藏在飓风堡的某个地方。

　　但是自己却已经无法回去了。

　　现在只能期待库洛能想办法说服菲丽希雅，通过帝国皇帝的权威，把大贤者艾丝美拉达暂时叫到帝都去，以方便尤瑟潜入飓风堡。

　　获得神印是尤瑟对抗艾琳的唯一方法，她别无选择。

　　“艾琳姐，我会阻止你继续做这些令你感到悲伤的事情，”她暗暗下定决心，“所以，我会超越你。”

　　在刺骨的寒风中，探险者号转向北方航行，踏上了返回飓风堡的旅途。

　　同一时刻，帝都。

　　走出传送门的库洛迎面撞上了一脸闷闷不乐的巴特，只见他抱着双臂，露出非常不耐烦的表情。

　　“巴……特……”

　　“阿尔伯特回来了，”巴特说，“咱们最好立刻起身到育空号上去，他手下的一名近卫骑士击沉了探险者号，而那个家伙显然有点问题。”

　　“原来……如此……”库洛发出低沉的笑声，他刚才还站在探险者号的飞行甲板上，而他也明白了那艘船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氛来自何方。

　　“鬼船……化……呼……”

　　“库洛老兄，”巴特转过脸来，“你刚才说了鬼船？”

　　“不……必在……意……呼……”库洛摇了摇头，“无聊……呼……自言自语……呼……呼……”

　　“好吧，老兄，”巴特说，“如果你想上巴尔巴罗斯号，我建议你最好死了这条心，那艘船的船长可是我和卡洛斯的偶像！吊炸天的奥纳雷多帝！”

　　库洛笑而不语。

　　根据巴特收到的报告，只显示探险者号在飓风堡被近卫骑士团的一位骑士击沉，他并不知道探险者号已经变成了一艘鬼船，而库洛则对此心知肚明，却暂时不打算说出来。在这奇怪的隔阂中，两人一起登上了降落在庭院中的小型联络艇，迎着寒风和细雪向刚刚入港的育空号战列巡洋舰飞去。

第二十四章：旧街

　　战列巡洋舰育空号的禁闭室内，一个男人被反绑在椅子上。虽然一般来说不会这样对待近卫骑士团成员，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位帝国贵族。但是现在却因为近卫骑士团团长的阿尔伯特·冯·韦茨豪森的怒火，这位近卫骑士受到了非常严酷的对待。他的脸上到处是伤痕，就连鼻子也歪向一边，看起来负责审问他的同僚，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伴随着大门解锁的机械噪音，两位男性走进来房间。

　　其中一位是个初老的男子，两鬓斑白，很随意的打扮给人留下轻浮的印象，而另外一位则是一个戴着呼吸器的男人，他的身上布满了大片大片的伤痕，隔着呼吸器发出沉重的呼吸声。

　　“林克斯骑士，抬起头来。”

　　被叫到名字，反绑着的男人慢慢的抬起头，他的一只眼睛被打成了一个血洞，仅存的一只眼睛也因为眼皮肿胀而无法完全睁开。

　　“库洛，”巴特耸了耸肩，“看来这小子被收拾的不轻，不过接下来就是你的专业领域了，需要我帮忙就吭声。”

　　“呼……不必……”库洛走上前去，用指尖在空中描绘出发光的咒文，然后展开了一个魔术式。淡蓝色的术式阵从上到下穿过了林克斯骑士的身体，最后消失在他脚下的地板中，这个探查系魔术式有着很多功能，能够将搜集到的资料直接反馈到施术者脑海中。被术式阵扫描的林克斯骑士一脸茫然，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儿。

　　“有什么发现吗？”巴特凑了过来，“大魔导师阁下。”

　　“呼……呼……”发出沉重的呼吸，库洛转向巴特，“就……结果……而……言……精神控制……可能……存……在……呼……”

　　“精神控制？”巴特皱起了眉头，擅长此道的是深渊恶魔或者司命的魔女。

　　“可……能……”库洛转身离开，“不……呼……”

　　“老兄，你想说啥？”巴特问，“我知道你戴着这个玩意很难说话，不过至少能不能给我一份报告，我好向女皇陛下复命。”

　　“没……问题……呼……”

　　说完，库洛走出了禁闭室，巴特看了一眼一脸迷茫的林克斯骑士，一脸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现在必须担负起击沉探险者号的罪责，不过无论怎么说，都是他驾驶战神炮击型击沉了探险者号。

　　“真有点同情你呢，”巴特撇了撇嘴，“自求多福吧，年轻人。”

　　说完，他也转身走出房间，门口的近卫军士兵立刻关好了门。

　　次日，飓风堡空域，午夜时分。

　　探险者号正在虚空之海下潜航，虽然它不是专门设计的潜航舰，但是因为变成了鬼船，再加上乘客几乎都不会受到魔素影响，所以潜航成了它理所当然的航行方式。化身为高等巫妖模样的大副紧握着舵轮，眼中燃烧着幽蓝的鬼火，在他身后的舰长席上，苍白的死灵女王用手肘支着下巴，露出辅妩媚的笑容。

　　在舰尾飞行甲板，一台战神特装型已经整装待发，它的驾驶员是一位高等巫妖，在弹射座椅后面的狭窄空间，尤瑟蜷缩着身子坐在那里。特里斯坦化身为死人的模样，用干枯的手指握着操纵杆，幽蓝的鬼火在他眼中燃烧着，他一边哼着不知名的小曲，一边依次打开控制面板上的开关。战神式虽然大量使用了古代技术，但是操作界面依然保留了许多按键，采用这样的旧设计有助于飞行员快速熟悉机体。

　　“特里斯坦呼叫舰桥，”他打开无线电，“俺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收到，正在接近坐标点，4分钟后起飞。”

　　“明白，启动灵子炉。”

　　在轻微的机械噪音中，起动机带动灵子炉的核心回旋盘开始在旋转，外盖上的排气孔纷纷打开，随着魔力的注入，核心回旋盘上的咒文被激活，释放出绿色的光芒，大量淡绿色的光粒子被释放出来，在飞行甲板上弥漫，恍若万千流萤。主电源启动，战神特装型的主摄影机中亮起了红光，它站起身来，展开背后的飞行翼。

　　“大小姐，咱们要出发了，”特里斯坦说，“大小姐？”

　　“啊，抱歉……”尤瑟急忙回答，“我刚才在想别的事情，走神了。”

　　“咱们马上就要起飞了，请您坐稳。”

　　“好的。”

　　尤瑟系好了临时加装的安全带，依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正在思考，思考关于凯恩的事情。那个家伙似乎也不怕魔素，本来她还稍微期待过在潜航时看到他因为普罗米修斯效应而爆炸的壮观场面，不过凯恩完全没事儿，这多少让尤瑟吃了一惊。不过有一点她十分确定，凯恩说了谎，至少他隐瞒了某些事情。库洛也一样。但是，方舟作为人类自我救赎的一次重要尝试，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返航，尤瑟猜想，方舟被星神劫持的可能性非常高。

　　丑角剧团用了上百年的时间寻找的神印，很可能就在飓风堡。

　　不过，在飓风堡被帝国夺走之前，丑角剧团并没有确定这件事儿，否则的话联邦海军绝对不可能连夜逃走，就是粉身碎骨也会坚守飓风堡。如果当年联邦军这么做了的话，尤瑟的命运也许就会大大的不同了。

　　“抵达坐标点，特里斯坦先生，请起飞。”

　　“收到，俺们上路了！”

　　机体晃动了一下，打断了尤瑟的思绪，战神特装型以垂直起飞的方式离开了飞行甲板，它在空中完成姿态调整，然后向飓风堡方向飞去，而探险者号则原地掉头，向南撤退。即使是在虚空之海位面层下潜航的鬼船，也有可能会被艾丝美拉达设置的远程警戒系统发现，尤瑟虽然不太懂电子对抗，但是也明白贸然接近的危险性。而这台战神特装型装备了全自动的电子对抗设备，利用它登陆的话，比较安全。

　　尤瑟曾经试着带上凯恩，但是他窝在船上始终不愿意挪窝。

　　遇到这种星神，尤瑟也是醉了。

　　战神特装型在灰色的雾霭中疾速飞行，背后的两台灵子炉释放出淡绿色的光粒子，黑白双色的切割迷彩涂装十分醒目。它悄然接近了飓风堡的海岸线，然后看准时机降落在岸边。打开驾驶舱，尤瑟从里面跳了出来，落在布满乱石的海岸上，她现在无法使用魔术式，就身体机能而言，不过是一位普通的12岁少女，不过她依然带了一个强大的保镖。

　　身穿牛仔裤和卫衣的黑发少女从尤瑟的影子里冒了出来，银色的眼睛十分特别，想把小型魔剑被藏在宽大的卫衣之中，一点都不显眼。梅迪亚轻轻磕了几下脚上的鞋子，确认自己身上的装备。虽然专门挑了便于行动的衣服，但是她依然觉得自己这身打扮有点怪怪的，习惯了那身轻便灵活的黑色战斗服，穿上普通的衣服难免有些不协调。

　　“撤离的时候就拜托了，特里斯坦先生！”

　　“没问题，俺在附近待命。”

　　关闭了驾驶舱，战神特装型重新启动，它向后轻轻一跃，潜入虚空之海消失不见。

　　寒冷的风从虚空之海上吹来，现在正是午夜时分，风显得格外寒冷，尤瑟握紧了冻的有些发抖的肩膀，呼出一口白气。时间已经到了11月份，真正的冬天终于降临了，空气中充满了雪的味道，弄不好天亮之前就会下雪吧？

　　神印，神印在哪儿呢？

　　尤瑟没有任何头绪，就连库洛也没有给出确切的位置，而神印绝对不会就摆在飓风堡的大街上。它一定隐藏在更加隐秘的地方，说不定就藏在飓风堡的地下。魔导师们绝对不会把没有用的设施浮起来，每一座浮岛都隐藏着某种秘密，飓风堡的地下有一座古代的自动化工厂，战神特装型使用的魔导验算机就是在那座工厂中制造的。不过现在看来，这可能是为了掩人耳目。

　　神印应该藏在更深的地方，必须设法找到它。

　　不过，尤瑟连神印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恐怕凯恩一句“按照你心中的指引”这种暧昧的说法就把她打发走了。不过幸运的是，艾丝美拉达被女皇叫到了帝都，虽然她只会离开三天，但是这对尤瑟来说已经足够了。库洛还真是说话算话，居然能把大贤者调虎离山。不过既然菲丽希雅在这件事儿上帮了忙，这说明……尤瑟摇了摇头，探险者号被击沉的阴影，依然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陛下，”梅迪亚轻声呼唤，“继续待在这里会着凉的，我们赶快移动到旧街的安全屋中去吧。”

　　“说的也是，”尤瑟望向梅迪亚，金色的眼睛倒映着少女的面容，“梅迪亚，达克塞斯已经回归深渊世界了，他应该无法继续命令你，为什么你还要追随在我的身边呢？”

　　“因为您是我永世效忠的对象，”梅迪亚低下了头，“陛下。”

　　这个解释让尤瑟有些迷茫，她不明白梅迪亚为何向自己“献身”。作为翼神教会内部的特务机关，刺客庭完全由最狂热的信徒组成，而尤瑟又被认为是羽翼之神在世间的代言人，教会的现任圣女，在曾为刺客庭大导师的梅迪亚的眼中，她更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夜色之中，两位少女悄然走在石板铺成的街道上，这里位于虚空之海边缘，因为地形过于狭窄，以至于只有两排房屋。寒风在狭窄的街道上游荡，带走了皮肤上的温度，在一间看起来十分破旧的房子前，尤瑟拿出了钥匙，打开了门。

　　在玄关迎接的人，却让她大吃一惊。

第二十五章：夜梅

　　“欢迎回来，主人。”

　　换上女仆装的夜梅站在玄关轻轻鞠躬，银色的短发在魔石灯的光芒中闪闪发光，她郑重的站直了身体，身上原本惨不忍睹的伤痕都已经完全消失了。

　　“夜梅！”尤瑟抓住了她的手臂，“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托您的福，主人。”

　　房间内传来了脚步声，尤瑟顿时提高了警觉，站在她身后的梅迪亚则悄悄地握住了魔剑的剑柄，做好了战斗准备。

　　“还有人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