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343章

　　“这份文件不是强制性的，”商业联盟的官员补充道，“希望能够尽可能多的商船响应我们，但是……很遗憾。”

　　说完，他摇了摇头，基里尔一脸同情的把文件还给他，这位官员立刻拉上雨衣的兜帽，前往下一艘船。望着码头上他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尤瑟转向基里尔。

　　“基里尔先生，”她说，“您觉得会有多少人响应呢？”

　　“应该很少吧。”基里尔叹了口气，“现在北方航线因为战争而停滞的物流刚刚开始运转，而霍夫比又有很多运单，老夫认为，应该不会有太多船响应。”

　　“的确如此。”尤瑟垂下眼睛。

　　“大小姐，”基里尔摸了摸她的脑袋，“您只要做您自己就可以了，无论您做出怎样的决定，身为您的船员，我等一定会追随您到天涯海角。”

　　短暂的思考之后，尤瑟抬起头来。

　　“基里尔先生，”她说，“麻烦您把诺顿先生请来。”

　　“哦……原来如此！老夫这就去办。”

　　大约半个小时后，穿着黑色西装的诺顿在两位保镖的陪同下登上了探险者号，他把花白的头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小的短马尾，穿过右眼的伤痕极大地增强了他身为强者的气场。不过现在圣殿骑士团第三战团的日子有点不好过，跟他们密切合作的法皇马克西姆·萨拉姆十三世倒台，现任法皇奥列格似乎并不太支持他们活动，因此这群魔导王国的遗民目前主要以“深潜者”公司这个马甲继续活动，受限不少。

　　“请问有何吩咐，”诺顿礼貌的鞠躬，“陛下。”

　　“诺顿先生，在公开场合，不要称呼我陛下，我希望对自己的身份保密。”

　　“遵旨，圣女殿下。”

　　“立刻集合圣殿骑士团第三战团旗下所有能够集结的浮空船，”尤瑟命令，“巡洋舰也好，布道船也好，运输船也好，无论舰种，命令它们全部前往摩苏德集合待命。时间只有三天，能集结多少集结多少。”

　　“遵命，殿下。”诺顿有些困惑，“请问，您打算做什么？”

　　“救援雪国，”尤瑟说，“刻不容缓。”

　　“在下明白了，”诺顿抬起头来，“立刻照办。”

　　诺顿带着他的部下离开，尤瑟松了口气，没想到自己圣女和魔导王的身份还挺管用，但是她没有注意到，诺顿在听到她 “救援雪国”的命令时，眼中燃起的希望之光。

　　魔导王并非暴君，这让他看到了希望。

　　三天内，17艘浮空船赶到了摩苏德，这些船只包括三艘巡洋舰和14艘布道船，翼神教会的浮空船虽然很多，而且有大量布道船四处巡游传教，但是在同一港口内集结这么多船，还是非常罕见的情况。诺顿以“翼神教会圣女”的名义发布了召集命令，所以北方空域内的大部分翼神教会浮空船都做出了响应。

　　按照宗教礼仪接待了各位船长，尤瑟穿着白色的法衣主持了圣餐，这些宗教仪式令她感到身心疲惫，每当看到那些露出虔诚表情的船长和司教的时候，她总是会联想起飓风堡孤儿院那个嗜赌成性的神父，最后他一把火烧掉了孤儿院，很多孩子葬身火海。但是现在，尤瑟不得不忍耐，她明白这些船只对救援行动来说有多重要。

　　回到探险者号上，她立刻倒在床上，不动了。

　　唧唧。

　　有人敲响了房门，尤瑟翻身坐起，双手整了整法衣胸前的皱褶，她现在一身附和翼神教会圣女圣女形象的打扮，这身纯白的法衣是诺顿特地为她准备的，再加上朴素而庄严的金属装饰，令她的形象再次升华。

　　“您休息了吗？大小姐？”

　　“还没有，”尤瑟松了口气，“请进，秦枫。”

　　门开了，但是进来的并不止秦枫一个人，还有穿着圣殿骑士团盔甲的诺顿，现在的他身着白色的盔甲，腰悬长剑，背后披着鲜红的披风，给人留下威武霸气的印象。没想到诺顿会来，尤瑟急忙坐直了身体。

　　“诺顿先生，晚上好。”

　　“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诺顿在沙发上坐下，“舰队的编组计划已经完成了，请您过目。”

　　说完，他把一分文件放在桌上。

　　“辛苦您了。”尤瑟拿起文件，开始翻阅。真不愧是圣殿骑士团的战团级指挥官，诺顿的个人能力非常出色，光是从这份扎实有序的编组报告，就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尤瑟在内心里给诺顿加分不少。

　　“幸运的是，”诺顿说，“圣都响应了我们的求援请求，在七天内还会有二十艘浮空船赶到摩苏德。根据法皇奥列格兒下的命令，武装护卫交给我们第三战团负责，但是第三战团在北部空域的武装力量很弱。”

　　“因为北方战乱的原因吗？”

　　“是的，在战场附近部署武装部队，会引起交战双方的猜忌。”

　　“没关系，我会亲自驾驶魔动甲胄出战，”尤瑟合上了报告，“别忘了，我在当上圣女之前，可是帝国军现役的魔动甲胄驾驶员啊，并且还是圣殿骑士团第一战团的一等圣骑士，战斗力绝对有保证。”

　　说话之间，秦枫为两人泡好了茶，茶叶在温度刚好的温水中绽开，淡淡的茶香在空气中弥漫，让人感到心情舒畅。

　　“虽然这次行动能够提高翼神教会在民间的威望，但是……”诺顿欲言又止，“但是，殿下，翼神教会内部依然有人大力反对这次行动，他们认为即使送了救援物资过去，雪国很可能也撑不过这个冬天。”

　　“即使如此，也必须让尽可能多的人活下去。”

　　“殿下，”诺顿有些迷茫，“我有点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济世救人确实是翼神教会的宗旨之一，但是……”

　　尤瑟打了个响指，天花板上的全息投影仪启动，一系列全息面板纷纷在茶几上空展开，详实的内容组成了一个完善而庞大的计划。

　　“这是……”诺顿睁大了眼睛。

　　“这是我消除虚空之海，重新夺回绿色的大地的详细计划。”尤瑟说，“整个计划的大部分准备工作已经接近完成，即将进入实施阶段。为了在新生的大地上重建人类文明，我需要更多的人口，浮岛保存着文明的种子，但是如果种子都死光了就没有任何意义。你明白了吗？诺顿先生，我需要更多的人活着，越多越好。”

　　“您的愿望就是我等的戒律，”在庞大的计划面前，诺顿深深的低下了头，“尊贵的圣女殿下，不，魔导王陛下，‘钢铁之拳’将成为您的重锤，粉碎所有敌人。”

第二十三章：航向霍夫比

　　狂风肆虐，雪和冰雹像子弹一样敲打着舰桥的防弹玻璃，前方视野极其有限，弥漫的浓雾之中，联邦军巡洋舰“热情”号几乎迷失了航向。船体上的冰壳越来越厚，龙骨发出令人不安的呻吟声，除冰系统全力运转，但是却无法控制局面。

　　“长官！”大副说，“我们必须回头，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这艘船绝对撑不到雪国，暴风雪太猛烈了！”

　　“没办法，”舰长放下望远镜，防寒服的衣领上，少校军衔闪闪发光，“传令，立刻调头，向霍夫比撤退！”

　　“调头，航向霍夫比！”

　　大副重复着舰长的命令，热情号结满冰霜的方向舵开始转动，白色的冰壳不断从轴上脱落，船体周围的推进器嗡嗡作响，叶片上结满了冰。缓慢掉头的热情号避开了狂风，开始向南撤退，它的船壳上结了太多的冰，随时可能超载。

　　就在所有人都稍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船体突然猛烈的摇晃起来，紧接着舰桥甲板开始倾斜，舰长拼命抓住把手，稳住身体，他身旁的水兵就没有这么幸运了，那个年轻人的脑袋撞上了舰桥玻璃，溅起一团血花。

　　“报告损伤情况！”

　　舰长竭力嘶喊，就在这时舰桥的顶棚突然被整个掀掉了，他抬起头来，注视着风雪中的巨大影子，那是一张血盆大口，里面长满了一圈一圈环装的牙齿，那些牙齿犹如匕首一样锋利，沾满了透明的粘液。

　　“翼神在上……”他握紧了胸前的神徽，然后屠杀开始了。

　　同一时刻，霍夫比空域。

　　十八艘浮空船正在阴雨连绵的虚空之海上航行，它们排成两列纵队，中间保持着500米的距离，第二纵队一号舰是一艘流线型的玉京快船，探险者号的船名醒目的写在舰首，不过这支舰队除了这艘船悬挂着商业联盟的贸易旗之外，其他的船全部悬挂着翼神教会的旗帜，在三艘圣殿骑士团巡洋舰的护卫下，14艘布道船紧跟着探险者号，向雪国进发。

　　天气非常不好，霍夫比气象站发布了最新的暴雪警告。透过探险者号舰桥投影仪投射的画面，尤瑟双手扶着海图桌，忧心忡忡的注视着三个巨大的冰风暴。它们几乎一起向雪国袭来，那座可怜的浮岛正处于第二个冰风暴的边缘。而恶劣的天气则形成了大范围的降雪，探险者号主桅上的风力计飞快地旋转着，外面的风力达到了9级。

　　没想到天气居然会变得如此恶劣，尤瑟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大小姐，”基里尔递来了杯子，“咖啡。”

　　“谢谢。”

　　尤瑟接过杯子，用双手捧着，喝了一小口，苦涩的味道顿时在舌头上扩散开来，让她稍微皱起了眉头，如果秦枫泡的香茶是令人心情舒畅的清风，那么这杯苦咖啡就是一捆烈性炸药，瞬间炸飞了她的睡意。

　　“没想到天气变得这么坏，”尤瑟注视着虚空之海，“真是风雪无边。”

　　“船长，”大副握着舵轮，“您还记得咱们有一次在风暴中航行吗？在帝都附近的那次。”

　　“当然记得，”尤瑟露出笑容，“舰体后部的部分结构还被大风吹飞了，害得我们损失惨重。”

　　“哪次啊？”基里尔问，“老夫怎么不记得？”

　　“那是您上船之前，”尤瑟嘿嘿一笑，“我们鲁莽的进入了风暴，而且自以为会平安无事，结果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就在这时，一个通讯界面打开，诺顿的全息影像出现在上面。

　　“殿下，”他说，“前方120海里处，收到了联邦军的求救信号。”

　　“联邦军？”尤瑟微微一愣，“可能是前往雪国勘测航线的侦查巡洋舰，我觉得李文军那个家伙应该不会放弃这个为自己提高支持率的机会。”

　　“需要派出魔动甲胄前往查看吗？”

　　“当然，”尤瑟点了点头，“由我和僚机一起出击。”

　　“等等，殿下，您不能冒险！”

　　“别担心，诺顿先生。”尤瑟说，“整个舰队中只有我们的战神式装备雷达，能够在恶劣天气中搜索目标的，你们圣殿骑士团的帕拉丁型魔动甲胄虽然优秀，但是并没有装备雷达，不具备在复杂气象条件下执行任务的能力。”

　　“请万事小心。”

　　“舰队就拜托您了，诺顿先生。”

　　结束了通讯，尤瑟转向基里尔。

　　“基里尔先生，舰桥就交给您了，”她说，“我去通知特里斯坦先生，秦枫在两小时之后回来这里接替您，注意休息。”

　　“明白大小姐，”基里尔点了点头，“快去快回。”

　　“那么，我出发了。”

　　穿过甲板下的走廊，尤瑟来到了后部货舱，几分钟前基里尔已经进行了舰内广播，所以特里斯坦已经换好飞行服登机待命。尤瑟麻利的跳进了战神指挥型的驾驶舱，她关闭了舱门，戴好了头戴式显示器，然后示意甲板长打开侧面舱门。

　　在液压系统的驱动下，探险者号的侧面舱门打开了，狂风卷着冰雨横扫货舱甲板，被钢缆固定在地板上的货物纹丝不动。尤瑟驾驶魔动甲胄跳出了船舱，特里斯坦紧随其后，两台魔动甲胄在距离虚空之海位面层数米的位置展开飞行翼，惊险万分的重新拉起。大雨模糊了周围的景物，低于冰点的雨滴打在装甲上，逐渐结成一层冰壳，但是除冰系统很快就控制了局面，大块大块的冰壳被气流卷走。

　　“特里斯坦先生，”尤瑟问，“机体状况如何？”

　　“一切正常，大小姐。”

　　“OK，跟上我。”

　　“明白。”

　　启动无线电定位系统，尤瑟捕捉到了联邦军的求救信号，那艘巡洋舰的位置正在不断变化，似乎正在暴风中随波逐流。她打开带导航界面，将巡洋舰的位置标注在上面，小小的电子妖精立刻接管了追踪目标的工作，安装在控制台上的红色宝珠释放出淡淡的光芒。有了电子妖精的辅助，尤瑟能够把更多的精力集中在驾驶魔动甲胄上。

　　“大小姐，那个……啊……”

　　“你想说什么，特里斯坦先生？干嘛吞吞吐吐的？”

　　“那个……大小姐，您还生俺的气吗？”

　　“你是指哪方面？”

　　“偷窥你们洗澡的那个事儿……”

　　提起这件事儿，尤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虽然炸掉木墙的是林发动的魔术式“黑暗法球”，但是始作俑者却是特里斯坦。事后，尤瑟被迫支付了一大笔赔偿金，毕竟这个事情不能让林掏钱。

　　“我还在生气呢，”她没好气的说，“很生气。”

　　“抱歉，大小姐，有没有让您消气的方法？如果有的话，俺就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还没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啊……好的。”

　　望着通讯屏幕上目瞪口呆的特里斯坦，尤瑟强忍住笑。实际上她已经不生气了，毕竟特里斯坦和安迪基本上什么都没看到，但是她还是决定捉弄一下这个独眼海盗。谁让他哪壶不开提哪壶。

　　冰雨逐渐被暴雪取代，鹅毛大雪在狂风中飞舞，两台魔动甲胄在风雪中摇晃不定，但是云层高度超过五千米，贸然进入云中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于是，考验飞行员驾驶技术的时候到了，尤瑟游刃有余的操纵着自己的战神指挥型，晃来晃去的机体并没有使她头晕目眩，反而有些乐在其中。而特里斯坦干脆解除了人化，重新变成不死者的模样，燃烧着鬼火的高等巫妖完全和机体同化，这点风雪对他来说不疼不痒。

　　大约一小时后，两人终于找到了发出求救信号的联邦军战舰。

　　“目标就在正前方，1分钟内进入目视距离。”特里斯坦报告，“嗯？奇怪了，怎么起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