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317章

　　停止加速的战神式完成了一个超大的转弯，它在云层上绕了一圈，被从重力加速度中解放的陈剑强忍着眩晕，胃部的不适感几乎让他吐了出来。

　　月亮从云海中升起，苍凉的月光洒在虚空之海上，低空的战斗依然十分激烈，陈剑扫了一眼部队列表，尤瑟的击落数居然变成了12，他虽然以5台的战绩排在第二，但是却差了不是一点半点。顺便一提，乔治的击落数至今还是0。

　　苍凉的月光之下，云层上方的战斗异常激烈，乔治在纷飞的火线中左躲右闪，因为战神式的飞行速度比M6高得多，双方正在逐渐拉开距离。而M6背后的加速火箭已经燃尽，无法继续保持现在的速度。燃烧殆尽的固体燃料加速器从灵子炉两侧脱落，旋转着消失在了一片银白的云层中，两名M6驾驶员咬牙切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受伤的战神式飞出主武器的有效射程。

　　“啊，月色真美。”

　　公共频道中突然出现了少女的呢喃，两名M6驾驶员吃了一惊，但是下一秒，位于后方的僚机就被从下方射来的魔能光束打了个对穿。起火燃烧的M6向下坠落，消失在云层之中，一台战神指挥型与它擦肩而过，手中的链锯刀闪着寒光。

　　“可恶，为了罗西亚！”

　　“第十七台！”

　　两台魔动甲胄交错的刹那，链锯刀砍掉了M6握着链锯战斧的右手，金属风暴发射器同时瞄准了目标，在极近的距离上开火。仅仅一瞬间，M6就被狂风暴雨般的钨合金弹丸打成了零件状态，如流星般散落。

　　“陈哥，乔治。”尤瑟问，“你们没事儿吧？”

　　“乔治的机体受损了，我没事儿。”

　　“麻烦你去看看他的情况，”尤瑟更换了魔弹射手枪身后部的冷却剂储存罐，“芙兰和张楠就要进场了，我去低空掩护她们。”

　　“明白，万事小心。”

　　“你们也注意安全。”

　　说完，战神指挥型向下俯冲，一头扎进了云海，化身为捕猎的猛禽，扑向下方的罗西亚舰队。陈剑目送尤瑟消失在云层下，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憧憬。

　　“如果我还能再年轻一次就好了……”

　　虚空之海上的罗西亚舰队火力全开，对空弹幕化为无数流萤升上夜空，机关炮射出的火线交织在一起，构成密不透风的火网。就在罗西亚的防空力量全部集中在上空的时候，月光闪烁的虚空之海上，两台魔动甲胄正在从低空接近。月亮已经升起，苍凉的月光撒在虚空之海上，淡漠了灵子炉的光辉，借着月光的掩护，两台灭霸一前一后接近了罗西亚军的右翼。

　　右翼三号舰“原则”号严重受损，舰体中部的探照灯平台正在熊熊燃烧着，抱着干粉灭火器的损管人员正在拼命救火。烟火笼罩了后部舰体，但是船上的对空炮却依然在向天空之上的敌机拼命射击。那架魔动甲胄犹如暗夜的妖精，在月光下跳着轻盈的舞步，巧妙地回避着如影随形的对空炮火，那轻快的舞姿是如此的美丽，如此的灵动。

　　“舰长，”大副喊道，“火灾正在向舰体后部蔓延，我们必须减速。”

　　“风助火势，这我知道。”舰长要碎了烟斗，“但是，我们不能脱离舰队！沙皇陛下在看着我们，保持航速！”

　　大副无言的低下了头，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魔能光束冷不丁的击穿了“原则”号的灵子炉，立刻引发了大爆炸。折成两段的“原则”号拖着浓烟沉入了虚空之海，掀起白色的巨浪，两台灭霸一前一后从沉没的战舰上空飞过，向防空圈内侧的巡洋舰发射魔能光束。

　　聚能光束炮作为一件大型魔能兵器，被冠以“炮”之名，威力要比魔弹射手高出几个等级，魔弹射手在分类上是光束步枪，威力要比前者弱很多。现在两台搭载了聚能光束炮的魔动甲胄冷不丁的冲进了罗西亚舰队，直奔总旗舰“彼德大帝”号。

　　为“彼德大帝”号护航的巡洋舰“狂怒”号开始加速，挡在了袭击者和旗舰之间，它右舷的高射炮全部放平了炮口，火力全开。在攻击低空目标的时候，高射炮可以在平面内打出非常密集的弹幕，这就是尤瑟要在高空吸引敌方防空火力的原因，对于高空目标，高射炮不但要测算速度还要测算高度，命中率十分低下。而攻击低空目标时只要平射就可以了。即使是灭霸，如果被120甚至150mm对空弹直接命中也会瞬间解体。

　　但是，“狂怒”号在之前的战斗中已经严重受损，这给了张楠和芙兰强行突破的机会。两台灭霸集中火力，耀眼的魔能光束却毫不客气的切开了它的舰体，融化的装甲化为燃烧的熔渣，弹药库在高温中殉爆，“狂怒”号在三十秒内爆炸沉没，全舰上下无一生还。两台灭霸冲过硝烟和火球，逼近了位于防空圈核心的罗西亚军总旗舰“彼德大帝”号。而彼德大帝号右舷被尤瑟用金属风暴发射器扫射一遍，千疮百孔的甲板上，到处是血迹和残肢。两小队医护人员正在救援幸存者，大部分防空炮都已经无法使用。

　　“敌机在右侧，”舰队总司令门捷列夫海军上将高声命令，“左满舵，用左舷对敌！对空火力全开！”

　　然而，下一秒，魔能光束却击穿了指挥舰桥，包括门捷列夫上将在内的所有参谋人员瞬间被高温电浆气化。

　　确认命中目标，张楠深吸了一口气，偏转操纵杆向右侧脱离，让出了射击线。灭霸双肩的聚能光束炮进入冷却状态，炮身周围飘散着白色的冷却气体。舰桥遭到重创的彼德大帝号拖着浓烟和火焰在月光下航行，仿佛一头受伤的巨鲸，正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深绿色涂装的灭霸进入了射击阵位，借助火控系统，芙兰锁定了彼德大帝号的灵子炉，机会只有一次，必须一击命中。在锁定符号变成红色的刹那，她扣动了扳机。灭霸双肩的聚能光束炮一起打开了炮门，魔力在炮身内经过转换和压缩，化为劈啪作响的高能粒子，下一瞬间，约束力场被解放，高能光束撕裂了夜色。

　　就在这时，一台特殊装备的M6突然挡在了灵子炉前，这台盔甲上装饰着美丽花纹的M6显然属于近卫机甲团，它的肩膀两侧各安装了一个护盾发生器。将护盾发生器转向前方，然后通过液压装置锁定，M6的驾驶员怀着必死的觉悟启动了发生器。

　　空气因为魔力的聚集而发生了扭曲，一面淡蓝色的护盾在M6面前生成，灭霸射出的魔能光束撞在上面，魔力和魔力互相冲撞，释放出闪烁的电光，刹那间，光束化为四散的流萤，纷飞的高能粒子将灵子炉附近的舰体装甲打的千疮百孔，与此同时，M6的灵子炉也熄灭了，护盾发生器随之失效，失去动力的机体坠落虚空之海，消失在白色的云雾中，并未引发普罗米修斯效应。

　　已经转向的两台灭霸落入了罗西亚舰队的火力网，它们不得不迅速脱离。

第十七章：夜幕8

　　“可恶！为什么！”芙兰的拳头重重的落在控制台上，“为什么，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在跟我作对！为什么，一定要妨碍我！”

　　与她编队飞行的另一台灭霸轻轻转动头部，张楠冷眼注视着自己的僚机，她是个不死者，而且是在活着的时候被强行转化的不死者，所以她的感情几乎完全消失了。但是，现在的她依然能理解这种感情，那是深深的挫折，以及对现实的严重不满。

　　很危险，这个叫弗兰的女人很危险。

　　“401呼叫全体，”耳机中传来尤瑟的声音，“所有人到7P92做标记集合！重复一遍，所有人到7P92做标记集合！”

　　“309收到。”

　　“311收到。”

　　“402收到。”

　　“1015收到。”

　　张楠简短的回应。她轻轻偏转手中的操纵杆，黑色的灭霸在她的控制下转向指定坐标，后方的芙兰跟着她一起改变航向，前往预定地点集合。五分钟后，参加行动的五台魔动甲胄再次集中在一起，以尤瑟为领队，在目视距离继续跟踪罗西亚军总旗舰彼德大帝号。

　　“首先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尤瑟开始传输卫星数据，“侦察卫星最新的报告显示，来自法戈的一队魔动甲胄正在紧急增援的路上，预计二十分钟内就会抵达我们当前的位置，所以……虽然很遗憾，但是，我们还是放弃吧。”

　　“放弃吗……”芙兰的声音有些颤抖，“敌人明明已经被削弱了，只要进行一次补充攻击，我们一定可以击沉彼德大帝号！只要再一次……”

　　“芙兰少校，给我冷静。”尤瑟严厉的说，“乔治的魔动甲胄已经受损，驾驶受损的魔动甲胄继续作战是非常危险而愚蠢的事情。而且张楠一炮击毁了舰桥，罗西亚舰队的高层指挥官恐怕都挂了。今晚已经取得了足够的战果，我们现在必须避免人员损失，没有必要为了贪图更大的胜利而搭上自己的人的性命。我的义务是率领你们夺取胜利，而不是把你们送去KIA。”

　　无线电中传来了一声啧舌，芙兰不再说话。

　　“撤退吧，”尤瑟命令，“所有人返回迦南。”

　　“遵命。”陈剑和乔治回答。

　　黑色的灭霸飞了过来，轻轻摇晃飞行翼，张楠随即切入了私人频道。

　　“尤瑟，迦南上空的战斗我很抱歉。”

　　“哈，我就知道是你，”尤瑟嘿嘿一笑，“没关系，我想李文军那个混蛋给你们情报部的命令恐怕是击落那台能够制止核爆的魔动甲胄吧？”

　　“是的。”

　　“也就是说，我不驾驶那台‘星皇’的时候，我们就没有敌对的理由了，不是吗？”

　　“的确如此……呢。”

　　“今晚很开心，改天我们再一起飞吧。”尤瑟说，“只要联邦和帝国维持着形式上的同盟，晚上大家悄悄溜出来联手搞点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嘛。”

　　“好。”

　　“那么，我们先走一步。”战神指挥型摇晃着飞行翼，“拜拜。”

　　说完，尤瑟开始加速，跟上了已经踏上归途的部下们。

　　“跟你在一起，我也很开心吧？”张楠用手指轻轻触碰胸口，可惜她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她是个不死者。

　　收起了心中残存的一丝感情，她偏转操纵杆，黑色的灭霸转向东飞行，返回在北方空域边缘待命的联邦军特务舰黑暗界号。

　　凌晨四点，尤瑟率领的部下返回了星座号，她向当晚值班的军官提交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战斗报告，报告中声称与罗西亚军在警戒区边缘交战。悄悄率领部下突袭敌军旗舰，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说出去比较好，当晚他们取得的战绩，也因此作废。虽然感到十分可惜，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提交了报告之后，尤瑟趁天亮前返回寝室，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一早，尤瑟被海因莱因叫到了办公室。

　　“打扰你休息真是很抱歉，”海因莱因皮笑肉不笑的翻着手里的战斗报告，“不过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啊，万里无云，秋高气爽，甚至还有点冷。”

　　“殿下，”汉丽艾塔面无表情地提醒，“现在还是夏天。”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汉丽艾塔。”他望向尤瑟，把报告放在桌上，“这份报告编的不错，战斗过程记录的非常详细，在联队级别的指挥官里面，文笔相当好，就是字写的太难看了，下次试试打字机如何？”

　　尤瑟瞄了一眼报告上歪歪扭扭的字体，冷汗开始冒出来了。

　　“编的……什么的……啊哈哈哈。”

　　“尤瑟，你就这么想为达拉莫公爵复仇吗？”

　　被问到痛处，尤瑟悄悄地握紧了拳头，的确，她昨晚发起的这场突袭，确实掺杂了很多私人感情在里面。虽然明知道仇恨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她还是把自己的私心和消灭核武器的责任感掺杂在了一起。

　　“真的非常抱歉，长官。”尤瑟低头谢罪，“我违反了军纪，请您责罚我吧。”

　　“啊……”海因莱因不禁露出了意外的表情，“等等等等，尤瑟，你怎么这么快就低头认错了，我后面准备的剧本完全用不上啦！可恶！你要怎么赔我！哇呀！哎哟！”

　　尤瑟疑惑的抬起头来望着海因莱因，只见他的脸因为痛苦而皱成一团，汉丽艾塔面无表情的用高跟鞋踩着他的小脚趾，来回转动鞋跟。

　　“汉丽艾塔，今天怎么比平常还要使劲啊？”

　　“殿下，这是您的错觉。”

　　两人结束了奇妙的互动，海因莱因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他再次望向尤瑟，将手指交叉在桌上，露出恶意满满的笑容。

　　“尤瑟，你付芙兰评价如何？”

　　“魔力充足，不过技术和经验还差一点。”尤瑟说，“可能以前驾驶铁骑的缘故，换成灭霸之后动作变的有点不协调，不过除此之外没什么问题，她能很好地服从我的命令，这一点就足够了。”

　　“看来把灭霸交给你是个好主意？”

　　“请容我拒绝，”尤瑟摇了摇头，“我不喜欢重型魔动甲胄，它们太笨重了，而且我对现在驾驶的战神指挥型很满意。”

　　“这样啊，真遗憾。”海因莱因微微一笑，“可惜的是，我手里已经没有‘炎姬’那样的GTX验证机了，古代级魔动甲胄的话，你就不会拒绝了吧？”

　　“的确无法拒绝，”尤瑟坦然一笑，“不过，殿下，您到底承诺了芙兰什么条件？她才会这么努力的替你卖命？”

　　“没什么大不了的，”海因莱因哈哈一笑，“我承诺她，如果能建立功勋，就把她变成贵族，而且不是那种仅仅持续一代的名誉贵族，而是拥有自己的姓氏的，可以世袭的真正的帝国贵族。如果她表现的足够出色，我还会推荐她加入帝国近卫骑士团，不过这个条件我还没有跟她说，看她的表现。”

　　“您还真是个……喜欢抓住人性弱点的人渣呢。”

　　“‘人渣’这个词用来形容顶头上司，我认为不妥。”

　　“嘛，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学着海因莱因的语调，尤瑟笑呵呵的说了同样的话，不过海因莱因并没有生气，反而稍微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那么，请报告一下昨晚的战果吧，少校。”

　　“好吧。”尤瑟清了清嗓子，开始报告昨晚的详细战斗情况。

　　二十分钟后，报告完毕。尤瑟小心翼翼的观察海因莱因的表情，只见他稍微皱起眉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麻烦了……”海因莱因叹了口气，“你消灭对方指挥员的战术并没有错，关键是……”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这个人死了就麻烦了。”

　　尤瑟注视着那张照片，照片上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有着紫色的眼瞳和紫色的长发，身着精致的长袍和红色的披风，给人留下雍容华贵的印象，金色的宝冠则象征着她的身份，罗西亚女沙皇安娜·卡列琳娜正在照片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歼灭罗西亚舰队之后的事情还有很多，”海因莱因耐心的解释，“但是如果罗西亚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那就真的麻烦了。至少投降的话，对方指挥系统健在的情况下是比较稳妥的，命令会一级一级传下去，但是如果把指挥系统摧毁，投降命令很可能无法传达，这样的话，双方都会出现无谓的死伤。”

　　听到这里，尤瑟的冷汗冒出来了。这种事情她根本么有听说过啊！她只是个基层指挥官，根本没有这些知识。在她的印象中，只要把地方旗舰搞掉，那么战斗就会进行的很顺利，敌军或战或逃，失去指挥的舰队也会变的非常脆弱。

　　“说白了战争也是政治的一部分，”海因莱因将身体沉入柔软的座椅，“但政治必须有政客才能玩转，如果玩不转的话大家都会倒霉。我们必须给罗西亚人留下一个合适的领导者，以方便后续的政治谈判。”

　　“要是昨晚不小心把他们的沙皇干掉了……”

　　“那就糟糕了。”

　　两人注视这对方，一起叹了口气。

　　“祝愿安娜·卡列琳娜沙皇陛下长命百岁万寿无疆。”

　　“但愿如此，不过我还有个后备计划。”

　　“后备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