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269章

　　“这是什么？”布兰用手敲了敲那台酷似魔动甲胄的装备，它很小，只有大约2米高，但是却有着全防护的外部装甲模块和支撑主体结构的液压助力系统，就像古代骑士使用的板甲，不过头部不能转动，而是直接和胸甲融为一体，作为替代，头部面罩被设计成了一个水滴形透明观察窗，视野良好。

　　“T7型机械外骨骼。”尤瑟说，“魔导王国引以为豪的单兵作战系统，它能够放大你们的力量，穿在身上十分灵活。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这两套外骨骼都增加了针对魔素的防护设备，安全第一。”

　　倪妮半信半疑的望向身边的机械外骨骼，她从未见过这种装备，总觉得十分科幻的样子，自己真的能驾驭这个东西吗？她感到有些不安。但是布兰已经迫不及待的从打开的胸甲处钻了进去，内部的缓冲衬垫非常舒适的贴合在他的身体上，系统自动关闭了胸甲和面罩。伴随着液压系统动作的声音，机械外骨骼站直了身体，背后的灵子炉释放出淡绿色的光粒子。

　　“试着走两步。”尤瑟打开便携式控制面板，“我来调整伺服系统。”

　　“我该怎么做？”

　　“就像你平时那样走路就行。”

　　“好吧。”

　　布兰向平时那样迈开脚步，机械外骨骼内侧的传感器读取了他的腿部动作，伺服系统驱动液压助力装置，跟上了他的步伐。布兰驾驶T7在货舱里来回走了几圈，尤瑟根据反馈结果重新设定了各项参数，并且迅速更新了系统设定。布兰发现自己的动作越来越平顺，最初的违和感已经完全消失了。

　　“太棒了，就像操纵自己的身体一样！”

　　“厉害吧？我们魔导王国的技术天下第一。”尤瑟转向一脸忐忑的倪妮，“该你了，我们必须快点，要不所有的风头都被那俩海盗抢了。”

　　“啊，好的。”倪妮点了点头，急忙钻进自己那台外骨骼，然后启动了它。

　　就在尤瑟忙着帮两位侦察兵调整机械外骨骼的时候，两架铁骑已经先行离舰，开始绕着巨塔飞行。但是，这座塔实在是太大了，与巨大的建筑构造体比起来，两台铁骑就像巨鲸身边的秋刀鱼。

　　“咻~~~”特里斯坦吹了声口哨，“这东西可真大。”他扫了一眼身后的僚机，命令：“德雷克，给我跟上。”

　　“遵命，大人。”

　　后方的铁骑摇晃飞行翼，表示收到指令，两架铁骑越过支离破碎的外墙，飞过锈蚀扭曲的桁架，眼前突然豁然开朗。只见破烂不堪的金属外墙后面，层层叠叠的都市构造体长满了绿色的植物，与巨塔表面的荒凉相比，它的内部却生机勃勃。

　　特里斯坦降低了飞行高度，仔细观察那些建筑。它们已经非常古老了，被建造在稳固的地基盘上，扇形的地基盘一层一层的、错落有致的被固定在塔身的主承力结构上，远远看去好像生长在潮湿森林中的香菇。不过，这些建筑经历了千年的岁月，已经开始倒塌，倾斜的大楼表面覆盖着绿意，而十字路口附近早已因为积水而变成了一个清澈的湖泊。锈蚀的交通信号灯歪斜着耸立在湖水中，平静湖面倒映着飞掠而过的魔动甲胄的身影，两台铁骑在城市构造体中低空飞行，试图寻找人类生活的痕迹。

　　“呼叫探险者号，”特里斯坦打开无线电，“这里是2号机，未发现人类活动的痕迹。”

　　“收到，特里斯坦先生，注意安全。”

　　“放心好了，俺可是不死者，而且还是很牛逼的那种。”

　　切断了通讯，特里斯坦踩动踏板，铁骑灵巧的偏转机身，绕过绿意盎然的高楼，沿着主干道继续飞行。

　　就在特里斯坦和德雷克开始探索巨塔内部的时候，龙神机载着两台机械外骨骼却到达了更高的位置，这里距离虚空之海位面层超过三千米，外墙的损坏程度要比下层严重一些。尤瑟操纵龙神机在一个看起来还算坚固的平台上降落，放下两台外骨骼。

　　“我到更高的地方去，”她说，“倪妮、布兰，你们两个搜索这一层，尽可寻找有用的物资，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补给了，好东西多多益善。但是，遇到危险保命第一，切记不要冒险行动。”

　　“放心好了，圣女殿下。”布兰说，“我会保护好倪妮的。”

　　“我都说了不要再叫我‘圣女殿下’了，”尤瑟不满的小声嘟囔，随即换上了明亮的笑容，“祝你们好运，有危险就在无线电里尖叫吧！”

　　说完，她驾驶龙神机腾空而起，飞向巨塔的顶部。

　　穿过白色的音爆云，龙神机消失在了蔚蓝的天空中，布兰和倪妮隔着透光性良好的面罩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一起举起钢铁拳头，互相碰撞，发出金属撞击的声响。

　　“这套装备真带感。”

　　“是啊，得做出点成绩报答我们的雇主呢。”

　　两人一起转向平台尽头巨大的建筑构造体，它由多层平台和甲板组成，看起来是一座军事要塞，锈蚀的炮塔上爬满了绿色的植物，水从垂下的炮管中涌出，飞散的水滴在空中形成了一道彩虹。

　　“走吧。”

　　“嗯，出发。”

　　两台机械外骨骼迈开脚步，打开胸甲两侧的照明灯，走进了建筑物漆黑的内部。

　　几乎同一时刻，探险者号完成了停泊。

　　虽然这座巨塔似乎没有码头等停泊设施，但是依靠钢索和磁力锚，探险者号还是把自己固定在了一个背风的位置。南风吹过建筑构造体的时候被分割加速，所以越是靠近巨塔气流就越混乱，不过在大副精准的操纵下，探险者号还是找到了一处安全的临时停泊点。

　　“所有人，保持警戒。”基里尔命令，“甲板上值班人员配发武器，每四小时轮换一次，务必保证两人一组展开行动，如果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登舰的话，在警告无效的情况下可以使用武器。”

　　“遵命。”甲板长点了点头，走出舰桥。

　　“现在只能耐心等待了，”基里尔转向卡伦，“教授，要来点红茶吗？”

　　“当然，”卡伦露出了笑容，“不过基里尔先生，说实话我有些担心。”

　　“担心？”

　　“实际上，这座塔可能发生了某种事故，”卡伦说，“作为南半球最大的避难所，它被建造在一座高山之上，以避免被虚空之海淹没。但是，大约997年前，它突然发出了求救信号。可惜的是，当时南极基地并没有能够救援这里的船只，所以未对求救信号作出回应。”

　　“吼吼，这就更有趣了。”基里尔转过身去，“秦枫能小姐，能麻烦您加强警备吗？”

　　“妾身明白。”秦枫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舰桥。

　　“但愿我是杞人忧天，”卡伦叹了口气，“希望什么事儿都不要发生。”

第十一章：孤塔II

　　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千年的沉寂，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噪音，锈蚀的自动门被打开了一半。雪亮的光柱扫过无边的黑暗，漆黑的通道内，只有应急电源驱动的地脚灯释放出淡淡的红光。

　　“倪妮，来帮我一下。”

　　“好的。”

　　“一、二——三！”

　　大型机械手扭曲了锈蚀的钢板，两台机械外骨骼齐心协力打开了自动门，伴随着沉重的声响，从轨道上脱落的门板倒在了地上，掀起一阵尘土。

　　“很好，我们进来了。”布兰一马当先，“和外面一样，这里什么都没有。”

　　“但至少，这里有电。”

　　“没错，这个设施的一部分看来还活着。”布兰望向四周，胸甲上的照明灯随着他的目光而转动，“总觉得，我好像成了考古学家。”

　　“怎么可能啊，我们不过是雇佣兵而已。”

　　“那么，继续前进？”

　　“好。”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两台机械外骨骼开始向建筑物深处移动，胸前的照明灯驱散了永恒的黑暗，犹如光之剑。

　　同一时刻，尤瑟正在塔顶附近翱翔。这里的高度超过5500米，早已超过了普通魔动甲胄的实用升限，但是对龙神机来说，这并不是个大问题。多鲁兹依靠自己的权能以夜枭指挥型为凭依体，利用物质化的死亡灵气，再现了那台古代级魔动甲胄的机械结构，而实际上，它已经在贝罗坦空域被尤瑟用核击魔术炸成原子。

　　“魔导王哟，”多鲁兹的声音在耳机中响起，“吾辈觉得这座塔是个不祥之地，希望能够赶快离开这里。”

　　“的确，这里安静的令人感到恐怖。”尤瑟注视着扫描器，“不过，作为一座古代遗迹，它有被探索的价值。”

　　“这点吾辈同意。”

　　说话之间，龙神机接近了塔顶，在这个部位，建筑结构迅速变窄，形成了一个圆锥形的顶端。不过，经历了千年的风雨，这个圆锥体已经破败不堪，环绕它的护墙早已腐朽崩落，锈蚀的桁架结构突兀的伸向天空，好像尚未完工一样。扫描系统很快掌握了这座建筑的基本结构，尤瑟驾驶龙神机撞碎了残存的玻璃外壁，侵入了圆锥体内部。

　　灵子炉的轰鸣声在破败的建筑物之间回荡，寒冷的空气拂过空无一人的街道，高耸的指挥塔耸立在玻璃天穹之下，龙神机在指挥塔前方减速，灵子炉释放出白金色的光粒子，卷起的气流晃动着摇摇欲坠的金属路牌，吹飞了柏油路面上的杂物。脚部液压缓冲机构被压缩，承载起机体的重量，背后的飞行翼随之折叠起来，龙神机蹲下身体，打开了胸前的驾驶舱。

　　尤瑟抓住舱盖旁边弹出的升降索，轻巧的降落地面，好像一只猫。一阵冷风袭来，她不由得抱紧了裸露的肩膀，高空的气温实在是有点低，再加上作为穹顶的圆锥形透明建筑结构早已残缺不全，上面镶嵌的玻璃大多破碎，已经不具备保暖功能。

　　“哦哦，超冷啊。”尤瑟启动身体强化魔术，以抵挡严寒。

　　“魔导王，”龙神机的主摄影机中亮起了红光，“吾辈就在这里待机，有什么需要请立即呼唤吾辈。”

　　“好的，”尤瑟站直了身体，抬头望向指挥塔，“接下来，到上面去看看吧。”

　　就在尤瑟开始攀登指挥塔的时候，搜索下层都市构造体的特里斯坦和德雷克也降落在了市区内。两台铁骑一前一后在街道上完成着陆，它们收起飞行翼，端着12mm机关枪警戒四周。

　　“这地方以前挺热闹的。”特里斯坦观察着周围，“虽然已经被废弃了将近一千年，但是仍能感觉到不少残留的思念。”

　　“残留的……思念？”

　　“哈哈哈，小子，你才刚刚变成不死者，还不了解咱们的权能。”特里斯坦打开了驾驶舱，“下来吧，先教你第一课，也就是基础课程。俺虽然比你变成不死者的时间长得多，但是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俺也不怎么会使用自己的权能。不过，咱们家大小姐是个天才，她把俺训练的不错，现在俺要训练你了。”

　　“该怎么做？”德雷克也跳出了铁骑，落在地面上。

　　“过来，跟我来。”特里斯坦跨过草丛，向街道一侧的一座建筑物走去，这座建筑物爬满了常青藤，郁郁葱葱的绿叶在风中摇摆。

　　推开锈蚀的大门，特里斯坦抬起脚踹开了临时堆在大厅中的各种杂物，这些杂物被摆成路障的样子，周围散落在长满铜锈的子弹壳，一把生锈的步枪靠在上面，德雷克把它捡起来，试着拉动枪栓，但是严重锈蚀的枪栓却断掉了。

　　“过来，这里。”

　　德雷克放下枪，向特里斯坦走去，只见他正站在一堆黑色的沉积物前向他招手。德雷克注视着那堆黑乎乎的腐殖质，稍微皱起了眉头。虽然变成不死者的时间还很短，但是他已经能敏锐的捕捉到死亡的气息。特里斯坦蹲下身子，用手指挖开上面的苔藓，一个黄色的物体露了出来，德雷克把它拿了起来，不禁吃了一惊。那是一个人类的头骨，不过因为损伤严重，只剩下了三分之二。

　　杂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德雷克不禁按住了太阳穴，轻轻摇头。

　　“你感觉到了吗？”特里斯坦咧嘴一笑，“这个人死前的恐惧和绝望，哈哈哈。对，就是这样，释放你的权能，小子，用你的内在，用你身体中的‘死’去感受，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啊哈哈哈哈！”

　　“是的……”德雷克解放了自己的感官，支离破碎的片段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拼命开火的士兵，惨叫的人群，燃烧的街道……以及在硝烟和火焰中现身的……某种不祥的怪物。“那究竟是什么？”他捏碎了头骨，“我究竟看到了什么？”

　　“死者的残留思念。”特里斯坦捏起一块碎骨头，“你看到的，是这个人死前最后经历的幻影。这是他的灵魂在脱离肉体之前，最后感受到的东西。当然了，这个人的灵魂早就不在这里了，你看到的不过是他生前的碎片罢了。”

　　德雷克点了点头，有些抱歉的望向脚下的颅骨碎片。

　　“哈哈哈哈，别介意，年轻人。”特里斯坦拍着他的肩膀，“首先，你要习惯当个死人，当死人有很多好处，不会受伤，不会累，也不需要睡觉，更不需要吃吃喝喝。当然……”他展示着手指上的戒指，“咱们家大小姐给了这个东西，虚伪生命之戒，这个魔导器能让咱们暂时变成活人的样子，能够吃吃喝喝也能抱女人，哈哈哈，美哉美哉。”

　　望着手指上的戒指，德雷克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过，”特里斯坦望向四周，“很久很久之前，在这个人死去的时刻，这座城市，不，这座高塔之中发生了非常恐怖的事情，这件事必须尽早报告大小姐，俺现在特别担心那两个白皮肤的雪国人，他们进入的区域显然隐藏着危险。”

　　“是的。”德里克注视着大厅中堆成掩体的杂物，“这里显然经历过激烈的战斗，我看到了，那些士兵在对抗某种怪物。”

　　“不管那是什么，”特里斯坦耸了耸肩，“只希望在一千年的时间里，它们都已经死绝了。”

　　话音未落，危险的气息像一阵风，吹散了两人的从容，伴随着沉重黏滑的声音，一个庞然大物击碎了建筑物的地板。

　　同一时刻，倪妮和布兰已经进入了建筑物深处。

　　雪亮的光芒扫过漆黑的房间，积满尘土的地面上，无数骸骨散落着。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倪妮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数以百计的骸骨维持着它们死去时的样子，或坐在墙边，或躺在担架上，手术器械和空的输液袋四处散落，在大厅的尽头，垂下的塑料布围成了一个简易手术室，无影灯和手术台的影子若隐若现。这里显然是一座战地医院。大量伤员被集中在这里，然后死去。

　　“布兰，”倪妮的声音在颤抖，“我觉得，我们最好离开这里。”

　　“我也是这么想的。”布兰咽了口吐沫，“原路返回。”

　　就在两台机械外骨骼准备离开的时候，战地医院深处的手术室传来了一声轻响，布兰立刻把倪妮掩在身后，他激活了武器系统，透明面罩上出现了瞄准界面，而外骨骼手臂外侧的小型脉冲机枪进入了启动状态。

　　哗啦啦。

　　不锈钢制作的手术器械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弹跳，黑暗中睁开了一双红色的眼睛，一个人影从手术室中站了起来，但是，那个人影却是异常的，他的上半身膨胀到了一般人的三倍，巨大的右臂犹如一把攻城锤。

　　“快跑！”布兰扣动了扳机，脉冲机枪射出明亮的脉冲光束，将垂下的塑料布撕成碎片，一只庞大的怪物从里面冲了出来，它的下半身还勉强维持这人类的样子，但是膨胀的上半身和粗壮的手臂却早已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闪耀的光弹撕裂了它的皮肤，蓝色的体液四散飞溅，布兰一边开火一边后退，但是那个怪物却用巨大的右臂作为盾牌，护住了扭曲的头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向两台机械外骨骼冲了过来。

　　巨大的冲击险些夺去布兰的意识，耳边警报大作，他勉强睁开眼睛，却看到半张扭曲的人脸就在距离透明面罩咫尺之外，脸的主任瞪着仅存的一只眼睛盯着自己，然后抬起了巨大的右臂。

　　“布兰！”

　　光弹接二连三的打中了怪物的身体，它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被迫向后跳开。倪妮驾驶机械外骨骼一边开火一边把布兰扶了起来，两人分别向举起手臂防御的怪物丢出一枚白磷燃烧弹，然后转身逃向走廊。

　　白磷燃烧弹释放出耀眼的光芒，高温火焰烧尽了一切，怪物的惨叫声在身后的黑暗中回荡，倪妮和布兰拼命奔跑，向出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