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空战记 第198章

　　说完，他竖起了衣领，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风雪中。

　　时间过了大约十分钟，盘子里的三明治已经被消灭了一小半，尤瑟闷闷不乐的嚼着蔬菜和肉，心里懊悔不已。联邦首都人口将近一千万，但是她却完全没有考虑过张楠遇到熟人的可能性，结果这才三天就遇到一个，还是军方的人。真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了！深深地叹了口气，尤瑟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就在这时，门铃发出悦耳的声音，穿着大衣的张楠回到了咖啡厅内。

　　“抱歉，”她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点私事。”

　　“是认识的人吗？”尤瑟小心翼翼的问。

　　“是的，”张南点了点头，“刚才那位是中央教导团指挥官卡鲁德上校，我还活着的时候，在他手下担任飞行员。”

　　“居然是教导团的头头儿啊。”尤瑟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那么，你就这么把他给甩了？”

　　“是的长官，”张楠点了点头，“我已经死了，死人最好不要和活人扯上关系。”

　　“这话说的我心里好痛。”尤瑟摸了摸心口，“虽然不知道能为你做点什么，但是，张楠，如果你有什么愿望的话，我会尽力为你完成。”

　　听了她的话，张楠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长官，”她突然抬起头，“当您不再需要我帮忙的时候，能让我回归轮回，获得真正的安息吗？”

　　听到这个愿望，尤瑟心中咯噔一下，她隐隐觉得，自己内心深处也埋藏着相似的悲愿，死人不应该继续留在世上，而她自己也已经死了一次了。也许有一天，当自己的使命终于完成的时候，她大概也会选择同样的道路吧。但这样也意味着，她将抛下自己的故乡，抛下所有的朋友，抛下自己所爱的一切。

　　“多鲁兹殿下，”尤瑟强忍着悲痛，“能帮忙吗？”

　　“嗯，没问题。”红色的水晶闪烁着暗淡的光辉，“如果是这个小姑娘的话，凭借吾辈的力量，应该能让她顺利轮回转生。”

　　“真的非常感谢。”张楠向两人低头，她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在此之前，请尽情的使唤我吧，我可是在首都长大的，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里了。”

　　“请多关照了，上尉。”

　　尤瑟和张楠握了手，突然注意到秦枫的视线，只见她小口小口的嚼着三明治，一副有点闹别扭的样子。尤瑟急忙拿起一张纸巾，轻轻擦掉她脸颊上的沙拉酱，然后送上一个笑容，秦枫的心情顿时好转。

　　砰地一声，小巷中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子弹击中了脚边的地面，溅起地上的积雪，张旭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他一把抓起掉在雪中的眼镜，匆匆戴好，然后抱着公文包从雪里爬了起来，继续逃跑。片刻之后，两名黑衣人出现在了他跌倒的地方，其中一人蹲在地上，用手指轻轻触碰雪上的血迹，然后向另一人点了点头。第二位黑衣人立刻打开左轮手枪的弹舱，将金色的子弹一发一发装入弹舱。

　　沉重的呼吸在嘴边化为白气，张旭拼命的奔跑着，他不过是一位技术军官，孱弱的身体绝对承受不了这样马拉松似的人剧烈运动。但是，现在有两个男人正打算要他的命，为了活下去，他只能玩命的奔跑。眼看就要到达小巷的出口了，只要到了主要街道，就能遇到联邦军的巡逻队，只要向他们寻求帮助的话……就在这时，枪声在身后响起，冲击从大腿后部传来，紧接着右腿一软，张旭一个踉跄摔倒在小巷出口，怀中的公文包滑上了人行道，他手脚并用向前爬去，却抓住了一只鞋。

　　“咦？”

　　张旭慢慢的抬起头来，只见一位银发金眼的美少女正俯瞰着他，眼中浮现出怒意。她抬起了另一只脚，毫不客气的向张旭的脸上踩下来。

　　“色狼！”

　　“哇呀！”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影子突然闪到了小巷出口，黑色的铁扇刷的一声在风雪中展开，伴随着金属碰撞的声音，两发子弹被铁扇弹开。

　　“尊主！”秦枫说，“请您后退！”

　　“没必要，”尤瑟转向小巷，“哦，气息消失了，撤退了呢。”

　　“恐怕是的。”

　　两人转过身去，正好看到张楠正蹲在张旭的身旁，用手帕为他止血，张旭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鲜血染红了积雪。

　　“啊，我想起来。”尤瑟记起了那张脸，“你是军情三处的技术少尉，张旭？在安侬的时候我见过你。”

　　“是，是我……”张旭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救命啊，我快被人给打死了，有人追杀我？就在小巷里。”

　　“我印象中你是个书呆子，不像是惹事儿的人啊。”尤瑟在他面前蹲了下来，“从实招来你干什么坏事儿了？大半夜下着雪，人家还拿枪大街小巷的追杀你。你欠人钱了？还是把人家老婆给睡了？”

　　“都不是，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啊！”张旭大声辩解，“刚才我去附近的安全屋找我们领导拿个文件，结果进门就看到他被人爆头了。我拿起他的公文包转身就跑，然后那两个男的就开始追杀我，我从情报部的安全屋一路逃出来，差点被打死。”

　　“你们领导被杀了？”尤瑟稍微吃了一惊，“多大的领导？”

　　“情报部部长李文军少将。”

　　“哈？那岂不是超大条的事件啊！”

　　“请帮帮我，求您了。”张旭哀求，“我的腿好疼啊，而且好冷啊，这样下去一定会死的，我不要死，不想死啊！”

　　眼前这个懦弱的家伙居然哀求起来，尤瑟没好气的转过脸去，却看到张楠一脸复杂的表情。她用手按住伤口，稍微用力，结果张旭疼的差点哭出来。

　　“把他带回去，”尤瑟吩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遵命。”秦枫和张楠一人一边把张旭架了起来，幸好他的身材又瘦又小，所以两人美费什么力气就把他架走了。

　　“李文军啊……”尤瑟望了一眼漆黑的小巷，“没想到你这样的强者居然会在这种地方丢掉性命，真是世事难料。”

　　一阵风吞没了她的声音，尤瑟竖起领子，裹紧了大衣，转身走向风雪飘摇的街道。

第八章：虚无

　　老旧的收音机播放着有点走调的爵士乐，房东太太戴着老花镜，坐在管理室窗前看报纸，就在这时，大门被打开了，过了几秒钟，银发金眼的美少女从窗口探头进来。

　　“晚上好，房东太太。”她把打包好的三明治放在窗台上，“回来晚了真不好意思，这是给您带回来的夜宵，请笑纳。”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房东太太收下了三明治，摸了摸尤瑟的头发，她很舒服的眯起了眼睛，露出猫一样的表情。

　　趁着尤瑟吸引房东太太的注意力，秦枫和张楠不动声色的拖着受伤的张旭混进了公寓。幸好已经很晚了，公寓的住客们大多已经上床休息，所以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张楠打开了门，尤瑟和秦枫扶着受伤的张旭进入了客厅。确认门外没人之后，张楠急忙把门关上。然后尤瑟翻箱倒柜的找来了绷带和消毒水，而张旭则被秦枫按在沙发上。

　　“有点疼，给我忍住。”尤瑟拿起了镊子，用酒精消毒，她转向张旭，那个懦弱的年轻人立刻把头摇的跟不浪鼓一样，不过他的嘴巴被堵上，又被秦枫按住，根本动弹不得。

　　刺啦一声，尤瑟撕开了伤口附近的裤子，一个圆形的弹孔出现在灯光下，她吩咐张楠帮忙按住张旭的腿，然后毫不犹豫的把镊子**了伤口。

　　“嗯嗯嗯嗯嗯嗯啊啊啊啊！！！！！”

　　张旭嘴被堵住，拼命的摇头晃脑，发出不成声的呻吟。尤瑟搅动伤口，熟练地找到了弹头，把它给夹了出来。

　　“别鬼叫了，已经结束了。”她把弹头仍在旁边的盘子里，然后展开一个治疗魔术式，淡绿色的光辉笼罩了可怕的血洞，数秒钟内伤口完全愈合。

　　张旭好像虚脱了一样，趴在沙发上不动了，尤瑟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把弹头拿给他看。

　　“你可以穿个绳挂脖子上，逢人就能炫耀一下。”

　　“别，我再也不想看到它了。”张旭有气无力的推开了盘子，“死了，要死了，我要死了……救命啊啊……为什么不包扎伤口啊？好像在流血。”

　　尤瑟没好气的又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已经治好了，笨蛋。”

　　“咦，真的！”

　　“给我洗澡去，”尤瑟又踢了他一下，“真是的，你真的是情报部的特工吗？”

　　“我只是个技术军官……”

　　张旭摇摇晃晃的走进了浴室，尤瑟则到厨房把手上的血迹洗干净，他找了块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回到了客厅。只见秦枫已经把沙发收拾干净，张楠正把啤酒放在茶几上，变成不死者的她已经不需要进食，但是却能喝酒。

　　“累死了，真是充实的一天。”

　　甩掉了大衣，尤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伸手拿起一罐啤酒。还没等她打开易拉罐，秦枫的视线就“盯”的望了过来，她只好把啤酒罐重新放下。

　　“魔导王哟，”多鲁兹开口了，“吾辈觉得是不是可以研究一下那个面具了？对它超有兴趣。”

　　“唉？差点忘了。”尤瑟急忙把大衣拉了过来，从口袋里翻出那个面具。在魔石灯的照耀下，小丑面具释放出淡淡的金属光泽。但是用手摸上去，尤瑟发现它的材质与其说是金属，更接近陶瓷。

　　“喂，”尤瑟敲了敲面具，“说话啊。”

　　但是面具毫无反应。

　　“多鲁兹殿下，”她问，“这家伙不会跑了吧？”

　　“放心好了，他的灵魂还在。”多鲁兹说，“吾辈觉得，这家伙只是单纯不想理咱们罢了，它在装死。”

　　啪的一声，漆黑的铁扇戳在了面具上，秦枫轻轻转动手腕，铁扇锋利的边缘剐蹭着面具的表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停，救命啊！”面具大喊，“现在没法连接备份服务器，你把面具弄坏了我就真的死了！住手，快住手，救命啊！”

　　尤瑟和张楠对视一眼，秦枫的手段效果拔群啊。

　　“喂，18号。”尤瑟拿起面具，“你到底是什么人？难道是面具人吗？”

　　“面具人是什么鬼啊！”面具大声抗议，“告诉你，本大爷可是大名鼎鼎的丑角剧团的成员，名列第十八位，所以获得了18这个编号。”

　　“丑角剧团是干什么的？”

　　沉默。

　　“秦枫小姐？”

　　砰的一声，铁扇戳在了面具中央，面具出现了一道微小的裂痕。

　　“等等等等！”面具大叫，“不是我不说，而是我没有办法说，凡是涉及到核心机密的情况，我即使想说，也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在我的灵魂被放入面具的时候，也同时加上了一些限制，透露组织的情报，是万万不可以的。”

　　“原来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秦枫？”

　　“是的，尊主。”

　　铁扇又落了下来，裂痕开始扩大了。

　　“救命啊，我说的都是真的！”面具大喊，“来人啊，杀人啦！”

　　等它冷静下来，却看到尤瑟正若有所思的注视着自己，如果面具也有表情的话，现在绝对是一脸苦逼，可惜的是它没有这个功能。

　　“你刚才大叫‘杀人’，”尤瑟问，“说明你曾经是人类吧？”

　　“是的，”面具回答，“我曾经是人类，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多久之前？”

　　“差不多一千年前。”

　　“一千年？这么说你是魔导王国时代的人吧？”尤瑟眼前一亮，“我见过好几个从一千年前活到现在的人，虽然手段不尽相同，但是变成面具的你还是第一个。”

　　“魔导王国时代？”面具说，“不不不，我是魔导王国崩溃后出生的，我出生的时候，虚空之海正在向南半球蔓延，我们呆在南极基地里，准备执行……”

　　说到这里，面具突然住口了。

　　“怎么了？”尤瑟问，“为什么不说了？”

　　“话题被限制了，”面具说，“一旦触碰到某些关键词就会变成这样，弄得我连说个话都说不流畅！”

　　“呵呵，有趣。”多鲁兹说，“喂，面具，回答吾辈一个问题，你生活的时代，还有龙族幸存吗？”

　　“龙族？”面具说，“有啊，我们的技术总监就是龙族，不过它可不是那种浑身鳞片的大蜥蜴，而是化身为人形，跟我们一起工作。”

　　“不对吧？”多鲁兹说，“吾辈死的时候是魔导王国发动的统一战争末期，那个时候魔导师们应该已经对龙族背后捅刀子了吧？”

　　“也许龙族并没有灭亡，”尤瑟说，“只是有你**掉了。”

　　“看来吾辈需要重新思考了。”多鲁兹说，“因为死亡的原因，吾辈的部分记忆可能丢失了，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吾辈没有要问的了，魔导王，请您继续。”